小儿子年纪尚小,口齿还不算太清晰地说道:“她……她给姐姐换镯子。”小孩子说的倒也不算错,但此刻听起来却完全是另外一个意思。
    柴老爷听后, 气愤地对苏锦含说道:“你说他们两个合伙污蔑你,难道这么小的孩子也会存心污蔑你吗?”
    苏锦含气得无可奈何,自己有理也说不清了, 最后只说道:“你爱信不信,我苏锦含不会也不屑于做这种事情。”
    当苏锦含甩袖离开之际, 突然瞥见柴老爷身边的青儿偷偷对自己伸出了三个手指头。
    苏锦含忽然明白了她的意思, 自己大概是第三个被她陷害的人了, 在自己之前,应该还有两个倒霉鬼被柴老爷带回来见他们。
    回去的路上,苏锦含不禁想到, 这哪里是两个小鬼,简直是两个小魔头。继母,何止是不好当, 简直会要了命。
    气愤难平的苏锦含回到府上之后,破天荒地没有心情吃晚饭,自己竟然会被小孩子欺负和陷害,简直是岂有此理。还好眼下尚未正式定亲,还好自己提前与这几个孩子见了一面,要不然到时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第二天,苏锦含收到了父亲的回信,父亲不反对自己与柴老爷定亲一事,还说自己近期会来南方办差,可以顺便见见这个人。
    苏锦含当即吓得不行,连忙给父亲回信,说自己和柴老爷的事已经吹了,让父亲大人专心办差,不必前来卓州了。
    写完信之后,苏锦含能想象到父亲雷霆震怒的样子,自己简直太不成器了,几次三番地惹恼父亲。
    晚饭时分,舅母打听起了苏锦含定亲之事。苏锦含如实陈述,定亲一事已经告吹。
    舅母看了看苏锦含,随后又意味深长地看了看夫君。
    虽然舅母当面没再说什么,可苏锦含知道,舅母肯定又会跟表舅说自己有多不靠谱,年纪不小了还挑三拣四。
    晚饭吃得索然无味,苏锦含回到房间之后,思来想去,愈发想离开卓州了,哪怕是去别的地方散散心也好。
    打定主意之后,苏锦含便开始着手准备,跟表舅说自己想去扬州的表姑家。
    就在苏锦含准备打点行李之时,有人受柴老爷之托前来说和,说是柴老爷想跟她再谈一谈,看看是不是真的有什么误会,因为后来柴老爷的小儿子又口齿不清地说到,是姐姐让她换的手镯。
    事到如今,苏锦含觉得,谁是谁非已经不重要了,反正自己是不会进到那样的家庭,跟那两个小魔头朝夕相对的。
    “苏姑娘”,那人劝说道,“柴老爷对您十分倾慕,就盼望着能娶您进门呢。”
    苏锦含回道:“承蒙他错爱,我受用不起。”
    “哎呀,苏姑娘,柴老爷的财力,不仅在卓州城,就是放眼周边,那也是数一数二的呀。那大运河的漕运,三分有二可都是柴老爷的买卖,多少姑娘排着队等着嫁入柴府呢,可柴老爷只相中了您啊。”那人继续劝道。
    苏锦含冷笑着回应道:“别说三分有二了,就是二分有三,我也不会再跟柴家有任何瓜葛。走好,不送!”
    那人还想说些什么,却被苏锦含派人连推带搡地请了出去。
    苏锦含刚清净了没多久,又有人前来捎话,说是崔二公子要见自己。
    苏锦含想了想,自己即将离开卓州,作为故交,自己在临走前确实应该和他打个招呼才是。
    由于崔二公子上次在水中受了寒,身子还未完全痊愈,苏锦含便去了他的府上,打算跟他正式告别。
    来到崔二公子的房间之后,苏锦含跟他打了招呼,询问了一下他的服药和康复情况。
    崔二公子没有回答她,而是直接开口说道:“你……你不要嫁给那个柴老爷,好不好?”
    苏锦含愣了一下,不明白他为什么这样说。
    随后,脸色苍白的崔二公子低下头说道:“我已经开始卖画了,过不了多久,就能攒下一笔银子……”
    苏锦含越听越糊涂:“你卖画做什么?卖给谁了?”
    “我托人把自己这些年画的画卖给了一些富贵人家,能赚不少银子。”崔二公子低声说道。
    苏锦含瞪大眼睛,难以置信看着他:“崔公子啊崔公子,你好歹也是一个文人,你为了点银子就把自己的画给卖了?那些人买了你的画,无非是拿去装点门面罢了,未必真懂得欣赏。”
    随后,苏锦含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一脸关切地问道:“崔公子,你是不是缺银子?还是你欠别人钱了?你欠多少?我帮你凑凑。我这次来南方,家里没给太多银子,但不管怎么样,手头上还是有点积蓄的。”
    崔二公子抬头看着苏锦含,还未等说什么,就听苏锦含身后的鹦鹉在笼子里说道:“苏锦含是个财迷,苏锦含是个财迷……”
    苏锦含听后,回头看了看鹦鹉,又转过头来紧紧盯着崔二公子:“你都跟它说什么了?”
    崔二公子尴尬不已,连忙摆手道:“我……我没……”
    “你没什么没啊?你要是没说什么,它能跟着学吗?”苏锦含质问道,“你还说我什么了?”
    还未等崔二公子回答,鹦鹉就接着说道:“苏锦含是个大坏蛋,苏锦含是个大坏蛋。”
    苏锦含气得不行,指着崔二公子说道:“你……你竟然背后这样说我。”
    崔二公子连忙解释道:“我……我不是有意的。”
    “你还不是有意的?它都学会了,你得背后说我多少遍啊?”苏锦含驳斥道。
    “我没说几遍,它就学会了,它学东西特别快……”崔二公子此时十分后悔养了这只鹦鹉,“那天你说你非豪门大户不嫁,自你走了之后,我就发了几句牢骚。”
    随后,崔二公子看着气愤不已的苏锦含,继续低声说道:“我不是什么豪门大户,也没有太多钱财。但我想娶你,只能卖画了……”
    有那么一瞬间,苏锦含觉得自己耳朵失灵了,要不然自己怎么会听到崔二公子说他想娶自己?
    眼见苏锦含没有反应,崔二公子的脸色更加苍白了几分:“你不要嫁给柴老爷,好不好?我会努力去赚银子,我会画更多的画。”
    苏锦含愣愣地看着崔二公子,看着他斯文俊秀的脸庞,过了半晌才说道:“我跟他之间已经没有任何瓜葛了。我今天来,其实是想跟你告别,我想去扬州的表姑家。”
    崔二公子顾不得许多,连忙拉住苏锦含的手:“你不要走,你走了,我怎么办?”
    苏锦含的脑海已是一片空白,根本看不懂眼前的状况了。
    随即,崔二公子鼓起勇气,将她揽入怀中,说道:“苏锦含,你这个财迷。我有时候会想,你要是没这么贪财,该有多好。可我又不忍心怪你,谁让我没什么积蓄呢?谁让我喜欢你呢?”
    苏锦含的眼泪扑簌扑簌地往下掉,就连呼吸都仿佛停滞了。
    崔二公子伸手替她擦去泪水,但她还是不停地流泪。
    “你……”过了许久,苏锦含才终于开口,“你为什么不早跟我说?我要是真的跟柴老爷定亲了,怎么办?”
    “是我不好,差点错过了你。从小到大,我时常听你说你要嫁豪门大户,可我知道崔家不是,所以,我一直有所顾虑。”崔二公子低声说道。
    苏锦含抹了抹眼泪,说道:“我随口说着玩的,并不是真的这样想。”
    崔二公子点了点头:“是我糊涂了,你当初说过,你不想进宫。连皇上那里,你都不想去,你怎么会是贪财之人?”如此想来,她只是贪吃而已。
    看着崔二公子俊秀无比的脸庞,苏锦含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直到崔二公子伸手捏了捏她的脸。
    时隔这么久,崔二公子终于得偿所愿,捏到了她的脸。
    在和崔二公子确定下来彼此的心意之后,苏锦含连忙给父亲写了信,说自己要跟崔二公子定亲了。
    没多久,父亲回了一封信,让她爱嫁谁就嫁谁,不管她了。苏锦含当即回信,说自己这次是真的要定亲了,绝对不会再有任何差错,还让父亲准备好三车嫁妆。父亲回复说:给她五车,让她别再烦他了。
    无奈之下,苏锦含只好让崔二公子给自己父亲写了封信。崔二公子提笔给苏父写了封信,表示自己将会在入秋之际回到京城,正式上门提亲。
    第58章
    初秋之际, 张珩带着沈菱月最终返回京城。
    沈菱月一路上开心不已,虽然时不时地会做噩梦, 梦里会有些场景和片段,当醒后时常连贯不起来。时间长了, 沈菱月也不再仔细去想了。
    一日午后,张珩正在禁卫司翻看一些文书时,有人来报,吴将军来见。
    张珩眉头轻皱了一下,随后示意接见。
    吴将军进来时,拱手客气道:“久未相见,吴某来给张大人问好了。”
    “吴将军一向繁忙得很, 可真是稀客啊。”张珩淡然回道。
    吴将军笑了笑:“张大人才是名副其实的大忙人,吴某今天前来叨扰了。”
    随后,张珩命人请吴将军入座上茶。
    吴将军连茶碗盖还没揭开, 就直接说道:“其实,今日吴某前来, 是有一事要向张大人说清楚。”
    张珩品着茶, 眉目间看不到任何神情上的变化。
    吴将军继续说道:“犬子此前行事莽撞, 有得罪张大人之处,还请张大人见谅。” 吴将军深知张珩是个狠角色,此前处置了儿子吴思远身边的人, 已是个危险的信号,近来他又暗中百般调查自己,眼下若不解决这个问题, 将来绝对会藏有祸患。
    张珩放下茶碗,眉头轻展:“吴将军,此话怎讲?”
    “呃……”吴将军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犬子心有执拗,此前对沈府的千金念念不忘,家里曾多次告诫他,但他仍一意孤行。吴某此前更没想到,沈府千金早已许了张大人,吴某家教不严,给张大人造成了困扰,深感不妥。不过张大人请放心,我已严厉训斥了他,以后也会多加管束。”
    张珩眉头轻皱,随后将茶碗搁置到一边:“吴将军言重了,晚辈之间的事情,还要劳烦吴将军亲自跑一趟,我心里倒是过意不去了。”
    “张大人能给吴某个面子,吴某已是感激不尽了”,吴将军释然道,“张大人是皇上深为器重之人,吴某向来佩服得很。今后张大人若是有需要吴家效力之处,吴某定当全力以赴。”
    “吴将军客气了。”张珩虽然笑着,但眼底却泛着寒光。
    待送走吴将军之后,一旁的小德子问道:“张大人,这吴将军特意前来解释一番,是想跟您示好么?”
    张珩面露不屑地说道:“他是来打探虚实的,他大概已经察觉到了我们在调查他。”
    “如果吴思远那边已无阻碍,那我们是否还继续调查吴家?”小德子问道。
    “查!”张珩态度坚决地说道,“这只老狐狸,平时深藏不露,背地里却做尽了背信弃义之事,险些误了社稷大事。”
    小德子点了点头:“藩王之乱平定后,已是处决了不少人。只是没想到,还有藏得更深之人。”
    “继续搜查下去,但要切记,不要打草惊蛇。”张珩嘱咐道。
    “放心吧,张大人,禁卫司一定会让这只老狐狸露出尾巴来。”
    另一边,吴将军刚一回到府里,吴思远就连忙上前来,打听道:“爹,张珩那边有没有透露什么口风?”
    “哼!”吴将军狠狠地瞪了儿子一眼,“你这个孽子,得罪谁不好?偏偏得罪他?你知不知道,你父亲我在朝堂上行走多年,都对他忌惮几分,你竟然为了个女人去冒犯他?”
    “爹,您不是平常也说他行事狠绝、独断专行吗?”吴思远颇不服气地回应道。
    “那是我私下里的抱怨,谁让你去公开挑衅他了?”吴将军提高嗓门训斥道,“你竟然还派人跟踪他?你父亲我都不敢,你竟然敢在太岁头上动土。你知不知道,他能处置你派去的人,也能有一天处置了你,要不是有吴家的势力在,你还能在他眼皮底下活到今天?”
    这时,吴夫人走过来劝道:“思远也是一时年少糊涂,被那个沈家的女儿迷了心窍。你训也训了,骂也骂了,还想怎样?尽快给思远定一门亲事,他也就安分下来了。”
    吴将军指着夫人,气道:“慈母多败儿啊。眼下岂止是小儿女之事那么简单?那张珩已暗中调查吴家,一旦被他抓住了把柄,那可是倾巢之祸啊。”
    “事情既然是我惹的,大不了我跟他拼了就是,绝不连累你和娘。”吴思远赌气似的说道。
    吴将军气得手指发抖,猛地摔了眼前的茶杯:“你拿什么拼?你有几条命跟他拼?”
    吴思远回道:“与其坐以待毙,等着他调查吴家,不如主动出击。既然唯一能治得了张珩的人是皇上,那我们就从皇上那里着手。眼下朝堂上上下下都要求裁减禁卫司,皇上和张珩之间难免产生嫌隙,我们不如趁机做些手脚,让嫌隙更大。一旦皇上对他产生了猜忌,他张珩就是再有本事,也难逃一劫。”
    吴将军虽怒气未消,但也深知,张珩是根太难啃的骨头,他一旦决定对吴家动手,就不会善罢甘休,眼下只能从皇上那里寻求生机了。
    秋风刮过,树叶开始泛黄。
    自从入秋之后,沈菱月便头疼头晕不止,请了大夫,服了好几副药之后,依旧不见起色。张珩随即命人不惜一切代价,遍请各地名医,一定要治好沈菱月的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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