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落时,我仿佛一只折了翼的鸟,穿过云层时,白色的薄雾透过我的羽毛,澄澈的碧空越来越远,仿佛所有的希望都弃我而去,可我笑了,那绝望的黑海就是我的栖息之地,我终于可以落地了……
    “毕洛……”歪歪猛然睁开了眼,她的胸口像是炸开了一样,急促的跳动着,后来她的心仿佛被堵住了一样,连带着呼吸也变得困难。等着她再清醒些,歪歪变意识到自己并不是躺在自家的床上,而是躺在茫茫无际的黑暗中,她只能瞧见自己。
    “这是哪儿?”当她站起来的时候,白色的睡裙着了地,镶着浅粉花边的宽松袖子自然垂落到她的手腕上。歪歪摸索着前进了一会儿,发现周围什么也没有,伸手抓的只是一团雾气。
    最后,歪歪打定主意决定大声问一问,“是谁……是谁召唤我过来的?”现在,歪歪已经不奇怪一觉醒来出现在奇怪的地方,因为她已经被很多东西呼唤过,狐仙交易馆的契约单子攒了一大摞,三石有时拿它们去交换现金,这才解决了这一大家子在人类文明社会的温饱生存问题。
    但她只听到了回声,歪歪试着走得远一些,她让自己保持笔直的路线,希望能触碰到尽头,可是这里什么也没有,没有声音没有气味,连个指引的东西都没有,她永远触碰不到尽头。
    “难道这是我自己的梦吗?我……”歪歪摸了自己的心脏部位,仿佛空缺了一大块,心中顿时起了疑惑,想到自己醒来的一瞬间好像梦见了什么……人影……白色的人影吗?此刻她只能想起一个虚化的轮廓。“就不能给我点提示吗?”歪歪蹲坐下来,手指无趣的拨弄雾气,已经放弃找出路了。
    正当她自暴自弃的时候,猛的抬头看天空,却看见头顶出现一只血红色的大眼睛,它如同红色月亮悬挂于天际,眼皮时不时的眨过,像个孩子一样好奇的观察歪歪的一举一动。最初看到这只眼睛,歪歪心头一阵悸动,但很快她平静下来,开始审视周围环境,紧接着她听见玻璃破碎的声音,闻到了一阵海水的腥臭味,雾气一散她就被卷入海潮当中。
    歪歪本想使点灵力找出窥视自己的眼睛,但是在波涛汹涌的海水里,她半点劲也使不上,微弱得跟浮萍一般,最终她昏厥了过去。等她在醒过来,发现自己被三只巨大的招财猫包围着,它们看着歪歪,眼睛眯成了一条细缝,其中一只提着灯笼,一只提着字画,还有一只双手高抬,笑容可掬。而在它们四周皆是海草和珊瑚,视线在往前一点是座晶莹剔透的宫殿,犹如一颗巨大水晶,从海面上透射过来的阳光被反射成了紫色的光晕,与周边红色的珊瑚相得益彰。
    歪歪沿着扇贝铺成的小道走,犹如走在松软的沙土上,两边飘摇的海草好似繁花,点缀得小道别有一番风趣,歪歪穿梭在大红大绿的海底小道,很快就来到了宫殿前,只见上面的牌匾赫然写着五缘宫,歪歪想大约是取自五缘内海的名字,那其实离自己住的地方不远,不知道是哪位水族召唤自己过来,又不方便见面。
    这时,歪歪觉得身后不太舒服,回头一看才知那三只招财猫跟着自己来到了宫殿前,它们虽然没有伤害歪歪的意思,但被三个庞然大物跟着,歪歪难免觉得脊背发凉。
    歪歪挤出和善的笑容,与它们亲切问道:“你们从哪儿来的啊?”不过,这三只招财猫似乎不能讲话,因为它们的表情都是被画上的,所以也看不出他们的表情。歪歪没辙,只好自顾自的敲门,希望里面的人能帮自己解释下这是怎么回事?
    可是歪歪敲了半天,里面仍是没有动静。于是,歪歪尝试自己推开门,只是这高大的水晶门远比歪歪想得重,歪歪废了九牛二虎之力仍是没能动它分毫,这时提着字画和双手高举的招财猫分别站在门的两侧,笨重的身体一斜就将门给推开了,门轰隆隆响动着,里头耀目的光芒远比外头强烈,晃得歪歪一时间睁不开眼睛。
    “你们可好了,都是眯眯眼早做好了准备……”歪歪尝试着在睁开眼,只能在白茫茫中找到几个黑点,她踉跄走了几步,幸亏跌在举着灯笼的招财猫身上,才没有摔疼。歪歪索性靠着招财猫闭了会眼睛,等眼睛适应了宫殿内的光线,她才缓缓将眼睛睁开。
    五缘宫里的装饰也是水晶铺成的,顶上是深紫色水晶雕刻的龙凤呈祥,房梁与柱子是稍微柔和的芋紫色,上面刻画的百花栩栩如生,犹如长在上面一样真实,牡丹雍容桃夭灼灼,玫瑰艳丽水仙脱俗,而这些花无一朵是相同的,天工巧夺。
    宫室巨大,里头又分许多小间别室,歪歪凭着第六感走着,所经过的宫室陈设各不相同,走了一个多小时,未见一人但宫室里的装潢陈设就足够叫人大饱眼福了。“要不是走得累,我也想多看看的……”歪歪因为疲惫想靠着墙歇息会儿,却不想背后是道虚掩的门,不慎摔了一跤,头发都散了。她回过头看那三只招财猫,总觉得他们在笑话自己,嘟着嘴走得贼快。
    可是很快她就愣住了,这处的宫室犹如一个巨大的展览馆,里面摆放着千姿百态的“人”,倒有点蜡像馆的感觉,但歪歪的鼻子能嗅到人的气息,只见他们都是一息尚存但终身无法再活过来的人。不过,这陈列的男男女女面容倒是精致,约着都不超过三十岁,可见收藏者的品味。
    这时,歪歪瞧见前面前面一道浅紫软云帘子盖着,只见里头有两个纤细女子正为一男子更衣,当时歪歪还觉得不该看要离开,帘子却被掀开,歪歪依稀看到毕洛的脸。她快步冲撞帘子进来,只看见毕洛眼眸紧闭,安详躺在水晶床上,身上穿着一件雪白的广袖长裳,双唇朱红面白如雪,额间点上朱砂,这模样叫歪歪心头一震,好像似曾相识。
    歪歪瞧得入神,都听不到其中一女子劝她说:“姑娘,这地方可不能乱入的,你快带着你的朋友离开吧!”这会儿另一个女子也附和说,“我知道这人长相惊为天人,我们宫主也十分喜欢,可是……你还是速速离开,我们宫主脾气不好,连着我们也要跟着受罚。”
    “他怎么在这儿?”
    “这人在昨晚掉入五缘内海,宫主看他器宇不凡的,又有小鬼护体,觉得是个宝贝,就拿来收藏了。”在毕洛身边有一个透明水晶匣子,三石的小鬼正直愣愣看着歪歪,希望他能早点儿注意到自己。
    “你还是快点儿离开吧!宫主很快就会来的。”
    面对两人的催促,歪歪无动于衷,她的眼睛从来没有离开过毕洛的脸,原来是毕洛是召唤的自己,难怪歪歪的心那么奇怪,原来是他的命快没了。最后她说道:“我要等你们宫主过来,这人是我朋友,我得把他带走。”
    伺候的两人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巧的是外边传来一阵清脆的铃铛声响,两人离开跪下行礼。
    “我当是谁闯入了我的五缘宫,原来是只小狐狸啊!”说话的人声音轻快,与那铃铛一般,歪歪看她要见系着一串红绳铃铛,十分小巧,虽然猜想她就是五缘宫主,但还是打算开口问一下,便说:“敢问您是……”
    那人还未开口,边上的小跟班就迫不及待的替她说,“这位便是西海龙王的女儿的侄女的外甥女,负责管辖五缘内海的紫缘宫主。”
    “好长的关系啊!”歪歪心里这么想,但是她有求于人自然不敢这么说,加上早就听闻西海水族蛮横,便嘻嘻笑道:“早就听闻宫主大名,想不到您是这样的雍容华贵。”
    “嘴巴倒是甜,但人我可不想给。”紫缘宫主冷冷笑道,她上下瞥视歪歪,继续说,“我不为难狐狸,你走吧!”
    歪歪朝她走进了几步,说:“他还活着,我拜托你让我带他走吧!再晚就来不及了……”
    “不行掉进海里就是我的东西了。”
    “你怎么那么无理取闹啊!什么叫掉进海里就是你的了!他可是个人…你不能残害生灵…”
    “我哪有害他。”紫缘宫主不服气的辩解说,“从他掉进海里就该死了,你以为那个纸糊的小鬼能保他多久……如果不是我护着他一口气,现在他就成了海上浮尸了。”
    “既然宫主救了他,为什么不让他走……”
    “走……不可能,我就他不是因为善心,就是看他长得好看,想收藏着……”
    “宫主这么做,不觉得残忍吗?”
    “残忍。”紫缘眼睛一等,随后冷笑道:“想我之前也曾对人类世界向往过,于是就到海面上看看,谁知道被人类的大网捕走,如果不是金龙鱼较为珍贵,我只怕和其他水族一样成为人类的餐中食了!”
    紫缘指着陈列的人说:“当时我和他们一样,被关在水箱里,每天看着他们食我同族,而我因离开海水灵力全无,一点儿办法也没有。好在等到中元节,囚禁我的那户老人家生了大病,我托梦给他让他将我放生,我许他二十年寿命,他又求我一家荣华,应了这两个条件,我才有机会重回我的五缘宫。那时候我就发誓以后掉入我海里的人,要是好看的,我就给他们一口气息,然后把他们收起来,让他们知道被陈列观赏的痛苦。”
    “可这和毕洛没关系的,你也不该迁怒于人。”
    “他们也不分好鱼坏鱼的,本宫主金尊玉贵的,照样受委屈。反正这人我是不会放的,我看他体质特殊,可是个稀罕物。”
    “那要不然我渡你二十年寿命……”
    “本宫主福寿千秋,哪里需要你这半吊子修仙小妖的渡寿。不过……”紫缘眼睛一斜,忽然有了个注意,她坏坏说道:“你如果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就许你带他回去。”
    歪歪急问:“什么条件?”
    紫缘拂过自己的脸,无奈说道:“这些年海水污染严重,内海更是不必说,这连带着我的鱼鳞失去光泽,上次去给西海龙王祝寿,其它水族首领都是光鲜亮丽的,瞬间把我们比下去了。以前我们还和蓬莱仙岛换取丹药维持容易,可自打骨音公主在南宫的遭遇被西海龙王知道后,下令不许西海水族与蓬莱有来往,这丹药越来越难拿了。”
    “我懂我懂……”歪歪急忙插口说道,“等我去了蓬莱就帮你取药。”
    “不……”紫缘组织道,“等你去了蓬莱不知何时,我要的是现在。”
    “现在……”
    “我听说过狐狸血的功效,女的养颜男的补肾,你又是只修仙的狐狸……而且……”紫缘靠近她时,铃铛晃动响了几声,看着歪歪如同看着食物,随后她继续说道,“你身上带些仙气,想必是受高人点化修炼成人型的狐狸,功效更甚。”
    “那你要多少?”
    “不会要你的命,半身鲜血即可。”
    “半身,那不是要我半条命,那能不能少些……”
    “不舍得就免谈,请走吧!”
    歪歪回头看了一眼毕洛,不知为何看到这样的毕洛,总觉得心头触动,最后她把心一横,伸出手臂,说,“我怕疼,你帮我割。”紫缘示意婢子取来水晶瓶,这瓶身小小却可容纳千斗海水,更别说这半身血液了。紫缘于手中幻化一支匕首,正想割开时,只听歪歪喝止说,“我自己来。”
    这刀锋厉害,只需轻轻一划过,歪歪手中便迅速渗出血来,慢慢的血如泉涌,歪歪脸色变得煞白。她回头看了毕洛一眼,于心中说道,“也不知道欠你什么,为你违背族规帮你续命,又为你去了半条命……”等血快耗尽的时候,歪歪腿一软,幸亏背后一只招财猫顶着,她才没倒下。
    “可以了吗?紫缘宫主……”
    这紫缘是个实心人,从不多占一分便宜,等歪歪流光半身血液,紫缘立刻封住瓶口,命人拿下去了。
    “好了,你也辛苦了!我会让你们回去的。”
    此刻,歪歪多了份心眼,“你……得让他……让他醒来,我得确定他是活着立刻。”
    “好啵~”紫缘晃动铃铛,毕洛这才缓缓睁开眼睛,可是歪歪却笑着说,“这不是他,我要带走的是毕洛,不是人偶,还请宫主让他的灵魂回归肉身。”
    “这下遭了,你说的我不知道,这内海茫茫,魂魄怕是找不到了!”
    “就在这宫殿内,还请宫主将那提着灯笼的招财猫点破,让毕洛出来。”
    “还以为藏得住,你也算厉害了!”紫缘红绳一甩,铃铛就从招财猫的中心穿过过去,只见猫身碎裂,毕洛的灵魂犹如在蛋壳出生般出尘问世,他身上光芒万丈,却将手伸向了歪歪。
    “果然是你。”我尝试将另一只没有受伤的手伸过去,两手相交,彼此紧握,“从你不推门的时候就知道是你,我摔倒也是你在心里冷笑吧!果然是你……毕洛……是你呼唤的我,所以……我……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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