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吧。”白枝在仓库前的场地上,心里像喝了一碗醋,有点隐隐的难受,她对汉二说,“你看人都散了。”
    “你先回吧,我想在这停留一会,我想知道为什么是这样的结果?我还以为我们会,谁知又是”汉二不想走,脚底下仿佛有吸铁石,吸住了他的双脚,分田的失败,像一盆秋天的湖水,冰凉冰凉地从头顶一直倒到脚底,让他最初的希望一下子毁灭了。
    “这分地,要和少鱼商量一下吗?听听他的想法。”白枝说道,她想替汉二也想点办法。
    “别麻烦少鱼,他在城里有他的事情,咱们的事情,咱们自己处理,再说,城里的东西,在农村也行不通,走不通。”汉二说道。
    “天真是晚了。”白枝看着汉二,见汉二没有一点想走的意愿,便将口中的话又停了下来。她也没有走,她继续看着周围的人,有的打着手电,有的提着老式的马灯,离开仓库,向田间散去。
    宏堂等仓库的人散去,他独自下了讲台,面对分田的失败,他的脸上挂着无奈的失落,这样的结果,他完全没有意料到,他原本以为今晚是给没田农民的,一个胜利的夜晚。
    树堂在仓库门口,一边看着讲台上的宏堂,一便看着仓库外面的汉二,他知道,面临这样的结果,谁都不好受。他想,等宏堂出来,一起去安慰一下汉二。
    “树堂,你还在这。”宏堂走到仓库门口。
    “等你,咱们一起去找找汉二,安慰他一下,你看他在场地上,就像个木头人,站在那站了好久,站的人都散了,还在那。”树堂说道。
    “分田的事情,真对不住!”宏堂说道。
    “宏堂,这不怪你,一起走吧。”树堂说道。
    宏堂点点头,和树堂迈着缓慢的步子,走出仓库,慢慢走到汉二旁边。
    “汉二,今晚对不住呀!”宏堂说道。
    “宏堂,这是那的话,我也没想到。”汉二说道。
    “汉二,这不怪我们,要怪就怪这些大户耍了手段。”树堂说道。
    “哎,还是怪我反应慢,要是早些去找救援,说不定,还能改变。”汉二说道。
    “这次虽然失败,我们后面还是会有机会的。”树堂说道。
    “真是可惜。”汉二叹息着说道。
    “先回去吧,这之后就是冬天了,天气也冷了,这个冬天,我们再一起想想办法。”树堂说道。
    “你们先回吧。”汉二说道。
    树堂和宏堂点了一下头,便朝后湾的田间缓缓走去。
    仓库的灯熄灭了,场地上也暗了下去,也静了下来,刚刚的熙熙攘攘,变成了死一般的宁静。
    “要不,等后面再争取组织一次。”白枝说道。
    “那有那么容易。”汉二说道。
    “没地,我就去帮工吧,帮工总能糊口。”白枝说道。
    “到那去帮工?现在都是机器收割,机器耕种,连牛都不用下地了,等着养肥,杀掉。”汉二有点埋怨地说道。
    “总会有地方需要人,也不是所有的人都会用机器,毕竟机器也贵。”白枝说道。
    “到时再看看吧。”汉二说道。
    “过了冬天,就是春天了,不知少鱼会不会回来,看样子,他很忙,平时都没个电话说说,哎。”白枝叹息道。
    “是的,转眼可是要过年了,过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年。”汉二说道。
    “不对,今年我们有了电,有了一口井,有了屋前的地,有了屋后的菜园,一定能过个好年。”白枝说道。
    “也是的,明天之后,我想桥头的小工,就不去了。”汉二说道。
    “为什么不去了,不是好好的吗?”白枝说道。
    “算了,这次勤义也没过来投票。”汉二停了一下,他一想勤义不过来投票,最近对工地的不满,从内心翻滚者,如潮水一样涌到了口边,“我早就不想去了,要是他勤义过来,我还看他面子,去帮帮忙,他这次不过来,我也不再去了。再说,多去一天,我就多看不下去一天。最开始只是墙有点不直,后面我仔细一看,发现那地基也不平整,居然一边高,一边低。还有最北面的一面墙,因为地基靠里了,但墙壁为了方正好看,这一堵墙,一半的砖块在地基上,一半的砖块在外面,悬在空中。这那是盖房,就是为了赚点钱,拿房子的安危,人的性命,不当回事!”
    “哎呀!怎么这样,还有很多人都说房子好呢!你可别对着勤义说,要不他怨你。”白枝惋惜地说道。
    “我才不说,他勤义又不是不知道,上次他还一起和泥工师傅用手和泥土在掩盖,只是露出的太多,太长,掩盖了好几天,才算掩盖了,虽然明眼人看不出来,但细看还有痕迹。房子好?就只好在外表,那里面可不能看,可不能比一比。”汉二说完,又想起刚刚分田的失败,他更加有了怒火,继续说道“就像这分田的结果,外表看似完美,到处在迎接,到处在鼓掌。还开会,还投票,还公平,还公正,还公理,可里面谁又能扒开来看一看,比一比,发现里面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别说了,胳膊扭不过大腿,我们就做个普通的农民,安安稳稳的,你不去工地,就不去,这分田没分成,就没分成,随他去。”白枝说道,在她心里,她不敢按汉二的话想下去,那可是一片黑暗的深渊,她想向着阳光,看着光明,那怕是贫穷的,平凡的生活。
    “我就要说,他小春凭什么本事做书记,就凭卖了雷炸湖,挖了汉北河的树,卖了田,这谁不会,只要没有了良心,谁又不会做?我就看不惯这种人,下次见到,我理都不想理!”汉二将心中不平的话说了出来。
    “你别说了,后面还是要找他帮忙,再说也没黑纸白字的证据。我们身边就是有这样的人,他做的错的,就有人支持,他做的越错,支持的人越多,还是榜样。可又有什么办法,别人能适应,我们为什么不能适应。”白枝劝着说道。
    “你别劝我,从今天这个事,我算看透了,看透了这村子,我真想离开这,换个地方。”汉二说道。
    “你换那去,那都不是你的家,就这块地是你的家。别说了,说多了又不能当饭吃。”白枝说道。
    “我换,”汉二的话说了一半,又卡在喉咙间,他真不知能到哪里去。
    深秋的风吹着汉二气得有点发热的脖子,发汗的手心。他将手掌摊开,让发汗的手心凉了下来,他知道这现实的生活,就像这黑夜一样,麻木,无动于衷,不管你是有心,无心,有情,无情。再多的话,也说不清楚,再多的话,也解决不了生存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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