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和充想到这里就忍不住要大笑起来,不过想要困住云栖池他还缺一点东西,一点运气。
    云栖池指尖的白光更加璀璨,像是一道白日将天地照得明亮。
    道友们在震惊的同时,心中也有几分果然如此的感叹,就说华卿长老的这个徒弟不可能是只到了第二重境界,现在看这个情况,修为恐怕比他们还要高出一些,不知道与帝君相比起来又是怎样。
    可这世间应当没有哪个修仙者会是帝君的对手吧。
    在接下来这一幕发生之前,道友们一直都是这么以为的,他们觉得就算这么长时间里帝君一直没有对孟怀止出手,那也是帝君宽宏大量,不与他一般见识。
    然而下一刻就在他们的眼皮底下,他们以为无人能敌特别牛逼的帝君竟然化作了一道流光,进入到云栖池的指尖,彻彻底底的消失了,连一个挣扎都没有,连一丝的痕迹也没有留下,好像他从来没有出现过。
    道友们齐齐石化了,心中的震撼简直难以用言语来描述,帝君这么脆皮的吗?这么好搞定的吗?怎么与他们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这里是南柯阵,或许他们刚才看到的也不过是一场梦罢了,道友们怀着这样的心情在自己的身上下了狠手使劲地掐了一把,真鸡儿疼。
    看起来不是梦了,那现在到底是怎么个情况,苍天啊大地啊,谁能出来给他们一个痛快了!帝君当着他们的面被人给用一根手指解决掉了,这他妈的说出去谁能信啊?
    惊鸿子你这回可有素材写了!
    就是不知道你这么写完之后会不会有读者找上门来把你脑袋给揪下来。
    梦魇兽懒洋洋地扫了他们一眼,他虽然不够聪明,但大致也清楚这些人的心里在想什么,甩了甩身后的尾巴,暗道了一声愚蠢的人类。
    此时最开心的莫过于花载夕了,他看着道友们脸上如出一辙的愕然表情,心中舒爽无比。
    刚才道友们体会到的快乐他体会不到,但是现在他体会到的快乐道友们可就体会不到了,他将这种快乐在心中回味了几番后,这才调整了一下脸上的表情,轻轻咳嗽了一声,向着云栖池走了过去,对他说:“你行了,都这个时候了就别装了。”
    道友们还在恍惚之中,听了花载夕这话也不明白,装什么?他们就看到孟怀止将帝君给装走了。
    呜呜呜,真的是太惨了,他们有生之年好不容易见了帝君一面,为什么会是这样一个结局?为什么?
    就算帝君可能也许或者大概不是孟怀止的对手,但这样就结束战斗是不是太过草率了一些。
    一回想起刚才的那一幕,道友们就觉得自己的心在滴血,那可是帝君啊!那可是流传千古举世无双光风霁月的堂堂帝君啊!
    云栖池抬眼看了对面的花载夕一眼,花载夕笑眯眯地继续说道:“你要是再这个样子下去,等从这里出去后,修仙界就该传出消息,堂堂帝君死在一个无名之辈的手上,你说说你还要脸不?要脸不?”
    云栖池倒是不太在意这些说辞,不过现在这个时候他的身份即便暴露也没有什么,且等会儿华卿醒过来的时候没有完整的记忆恐怕是也要认不出他来了,再一个也能防止有人冒用他的身份,他实在不想无缘无故的再多出几个儿子出来。
    于是接下来云栖池又为道友们倾情表演了一出大变活人。
    道友们眼睁睁看着自己面前这个相貌平平的孟怀止在一道银光闪过之后变作了帝君的模样。
    道友们……道友们已经傻了眼了,刚刚他们还在脑子里快乐地八卦,现在他们的脑子则完全乱成了一锅浆糊,没有办法运转了。
    今天的刺激这么多的吗?有什么事一下都说完不行?
    孟怀止?云栖池?帝君?
    这三人之间到底是怎么个关系?总不能是孟怀止杀了帝君后又想要占得帝君的身份吧?
    杀人诛心啊,这也太狠了吧,道友们的脑子开始缓缓运转了起来,孟怀止等会儿会不会还要杀人灭口,帝君都让他给随手灭了,现在想要弄死他们那还不跟掐死一只蚂蚁那么容易。
    花载夕同情地看了这些道友们一眼,想到他们之间毕竟也有共同谈论过八卦的情谊,有些不忍,开口对他们说:“这才是帝君。”
    花载夕的话音落下,道友们的表现各不相同,不过此时也终于有人出了声,但是没有稳定好自己的情绪,说话的时候结结巴巴,一点也没有修仙之人该有的风范,他向花载夕问道:“帝帝帝……帝君?”
    花载夕郑重地点了点头,道友们仍然觉得这件事有点玄幻,跟在华卿长老身后的小徒弟怎么突然变成高高在上的帝君了,之前好不容易建立起的世界观在这一时间统统被推翻了。
    “那……那刚才的那个?”
    云栖池冷淡道:“是我留下的神力所化。”
    道友们一怔,想到刚才云栖池将帝君给收回去的场景,这个说法确实说得去,也让道友们信服得多,而且燕音公子同他之间相处的模式也确实挺像是父子的。
    有之前去过天黍门的道友想起在当时在后山秘境外面,云栖池就很随意地叫燕音公子跟他过来,那时候他们还奇怪他怎么能如此大胆,现在一切疑惑都有了答案。
    于是帝君在他们心目中的形象又重新屹立辉煌了起来。
    道友们再次看向云栖池的目光仿佛闪烁着无数的星光,帝君啊!竟然是帝君啊!活的帝君啊!
    他们原来已经与帝君相识这么长时间了吗?
    日他娘的,之前是谁说帝君与华卿长老关系不好的?是谁说帝君厌恶华卿长老的?
    道友们一时间悲喜交加,纠结万分,总之心情很难形容。
    不过还有比他们更惨的人,想想在东唐的那道结界中,紫溪满心欢喜地冒充华卿长老在祭坛上等着帝君下来见她,熟不知真正的帝君正在下面看着她,就像是看着一个跳梁小丑一般。
    果然啊,人不能做亏心事,说不好就有人正在盯着你呢。
    再看看扶摇门的老掌门,他想到自己之前在真正的帝君面前放言说叶明辰乃是帝君的儿子,只恨不得赶紧挖个坑把自己给埋进去,他宣布,他从今天起就已经死了。
    独孤道友的心情就稍微复杂了一点了,知道孟怀止是帝君之后,他在华卿长老面前就一点希望也没有了,不过他从始至终都是输给帝君了,也不算是太丢人,可以理解,可以理解。
    激动的心情渐渐平复下来之后,道友们开始回忆起自己之前在帝君的面前有没有说过什么不该说的话,做过什么不该做的事,思来想去,他们除了偷偷向他打听过华卿长老有什么喜好外,好像也没做过什么了。
    但这种事,如今想来,这跟想要从帝君手上借铁锹挖帝君的墙角有什么区别。
    道友们顿时露出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来。
    云栖池在解释完自己的身份后并没有理会这些道友,他的目光在人群中扫了一遍后,忽然发现叶明辰不见了。
    他立刻就想到姜和充之前说,他当初救下叶明辰,将他以帝君之子的身份给寄养在扶摇门,都是为了叶明辰身上的大气运,他要用这份气运来将他的南柯阵更加完善。
    云栖池摇了摇头,觉得自己都不用再出手了,姜和充这简直是在自取灭亡,他竟然想要从叶明辰那个倒霉鬼身上得到气运这种东西,他是嫌自己活得太长了吗?还是说他越活越回去了,这种东西都算不准。
    身后传来一点细微的响动,云栖池立刻转过身去,见华卿睫毛微颤,睁开眼来,他轻声问:“醒了?”
    华卿嗯了一声,按了按自己有些发疼的额头,从梦魇兽的后背上坐了起来,她的记忆还停留在当年她与云栖池刚刚成亲,云栖池索求不断的时候。
    看着面前的云栖池,她皱着眉下意识就问道:“师父你不是睡在书房的吗?”
    道友们:哇哦!
    ☆、第 98 章
    道友们睁着一双双八卦的大眼睛,目光在华卿与云栖池之间来回的转。
    原来帝君也睡过书房啊?
    那当年是不是帝君睡书房睡得时间太久了, 受不住了, 这才偷偷飞升没带着华卿长老上去啊?
    花载夕也没想到华卿这一醒来就爆出劲爆的消息来。
    云栖池啊云栖池,看你浓眉大眼, 没想到也有过这种经历啊!等回到天上之后, 他要赶紧与同僚们分享一下这么快乐的事情。
    华卿看着云栖池,云栖池轻叹了一声, 稍微一思索就大概明白华卿的记忆是停留在哪一个阶段,华卿没听到云栖池回应, 眨眨眼睛, 余光瞥见四周,她终于后知后觉地发现这里好像不是自己的房间,并且还有一群陌生的道友在看着自己,她从梦魇兽的背上坐了起来,看着周围陌生的一切, 她伸手拽了拽云栖池的袖子,问他:“这里是哪儿?”
    云栖池在她身边蹲下身来,并没有向华卿提姜和充的名字,只是对她说:“我们现在正在一处阵法中, 之前你遭到暗算, 记忆有点损伤, 等出去以后就会慢慢都想起来的。”
    华卿哦了一声,从梦魇兽的后背上下来,将自己的前襟稍微整理了一下, 低头看了一眼仍然趴在地上的梦魇兽,随口感叹了一句:“这狐狸挺肥啊,师父你养的啊?”
    梦魇兽:“……”
    燕音还真是您亲儿子啊!
    云栖池顺着华卿的视线也低头看了那梦魇兽一眼,这狐狸虽然不是他养的,但是现在这么肥,确实是他喂出来的。
    他盯着梦魇兽肥肥的小肚子看了一会儿,他这样确实该减减肥了,不然就要胖成一个球了。
    梦魇兽如果知道自己刚才那么努力地进到梦里帮着华卿从姜和充的魔爪中逃脱出来,现在就得到个这样的回报,估计气得全身的毛都得掉下来。
    梦魇兽恢复了平日的大小,将自己团成一个白团子,因为华卿刚才的那句肥狐狸,他现在有些自闭了,然他的自闭并没有持续太长的时间,就被华卿一把从地上捞了起来,抱在怀里,梦魇兽正要对华卿呲个牙来表达自己的愤怒,结果他的嘴刚张开一半,华卿的手在他的下巴上挠了挠,梦魇兽立刻舒服地耷拉下尾巴,嗷嗷叫了起来。
    华卿一边安抚着梦魇兽,一边看着道友们向云栖池问道:“这些是……”
    云栖池道:“都是修仙界的道友们。”
    华卿点了点头,她知道自己的记忆出了问题,便也没有多问,反正等她记忆恢复了之后,这些道友的身份自然就明了了,她偏头看着身边的云栖池,问他:“我们接下里要怎么从这阵中出去?”
    云栖池安抚地拍了拍华卿的肩膀,说:“再等一会儿。”
    姜和充已经将叶明辰给抓走了,想来不久之后,他就该有所行动了,那个时候他再动手应该会更容易一些。
    华卿点点头,斜倚在身后的石头上,没有再说话,只是抓着云栖池的手,低着头无聊地摆弄着,梦魇兽站在她的肩膀上困倦地打着哈欠,见没人理他了,便趴了下来,闭上眼睛开始睡觉。
    能跟着华卿来扶摇门的道友们都是从娘胎单身到现在,他们本来以为知道帝君掩饰身份在华卿长老身边待了很长时间这件事已经够让他们绝望了,万万没想到现在还要看着云栖池与华卿的互动。
    好烦啊,一点也不想再在这里待下去了,他们闲着没事来跟着华卿长老来扶摇门就是为了看现在这一幕的吗?
    虽然说能够亲眼见到帝君这件事是他们三生有幸了,但是也不能这么刺激他们啊,你们稍微收敛一点啊,喂!
    其实华卿与云栖池还真没有做什么,可道友们一联想到华卿刚醒来时说的那句话,还有他们现在正在做的这些旁若无人的小动作,就莫名觉得自己撑得慌,想要打饱嗝了。
    道友们的心中终于泛起一丝丝的悔意,是修炼不好玩,还是弟子不好训了,他们要来这儿看着人家秀恩爱,尤其是几个本来是想要追求华卿长老的道友,此时他们心中的酸涩更是非同一般。
    真是做了孽了!
    怎么会是这样呢!
    从前不管是在修仙界还是在人间界,所有人都说帝君与自己的道侣感情不好,所以当年才会抱着他们的儿子飞升,将那位道侣给抛弃在修仙界,这些事经过广泛地传播,说的是有鼻子有眼的,他们对此深信不疑了那么多年,现在他们突然发现帝君对自己的道侣并不是向故事里表现得那么无情,且还做个普通的弟子跟在华卿长老的身边这么长时间,恐怕不仅不是无情,还很有情的吧。
    又一个人人皆知的故事被推翻了,真的让他们好不习惯啊。
    但是不习惯也没有办法的,事实就是这个样子的,希望惊鸿子就在他们中间,等这回从扶摇门回去以后,再写一个《倾国二》,专门写一写帝君和华卿长老是怎么恩爱的,吓死他们。
    头顶的天空比刚才更阴暗了几分,有冰凉的雨丝滴落下来,落在华卿的额头上,她抬头看了一眼,飓风携着白色的纸钱从天界飘来。
    她仰头看了一会儿,觉得这一幕有些眼熟,好像在前不久刚刚见过,但她就是想不起来,她握着云栖池的手收拢了一些,云栖池低声与她说了一句没事。
    他又叮嘱了她一句:“等会儿小心些。”
    华卿嗯了一声,直起身来,伸出手,手掌僵在半空中许久,也没有一点反应,她问云栖池:“你给我炼的那把落雪剑呢?”
    “落雪剑不太适合你,用这个吧。”云栖池召来一把银白的长剑,送到华卿的手上,华卿低头看了眼,随口问他:“这是你什么时候炼的?”
    你不在的时候。
    云栖池动了动唇,最终还是没有将这几个字给说出去,华卿也没有在意,将这柄剑拿在手中,随手挽了一个剑花,感觉用着确实要比那把落雪剑顺手许多。
    风中鬼魂的哀嚎声越来越大了,远处涌来一片像是没有化开的浓墨似的黑雾,有许许多多矮矮土丘在这黑雾中若隐若现,虽然华卿没有记忆,但是当初陪着她一起去张家村的道友们却对这一幕眼熟的很,这不就是在后芦岭上他们所看到的吗?
    道友们明白这阵中的阴魂是从何而来的了,实在是可怜,这些人早已死去,他们的亲人朋友都忘记他们了,可他们的魂魄还要在这南柯阵中供姜和充驱使。
    姜和充这人未免也太绝了点吧,道友们腹诽着,不过按照话本里的套路,这样的人下场一定会很凄惨的。
    邪恶是战胜不了正义的!
    现在帝君也在这里,道友们对这一点就更加的深信不疑了。
    黑雾滚滚而来,道友们纷纷亮出法器严阵以待,华卿握紧手中的长剑,微茫的银光映着她白皙的脸庞,黑雾已经到了眼前,华卿试探地划了一剑,却像是将一片柳絮给投入了深井当中,惊不起丝毫的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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