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赵远辉家时,外出探访胡松阳身世的巡警们回来了,其中一个附在李定国耳边低声说了几句什么,李定国忽然如梦初醒,他朗声大笑:“好,好。我明白了,明白了。”
    李定国就地升堂,他派了名巡警直奔胡松阳买的那十亩地而去,取了块干燥的土回来,放在了桌上,然后又让人把刘三刀押了过来,又派人请来了刘洎同。秦升和赵远辉看着这一幕,根本不知道这个提刑官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李定国拿起一盒火柴,点燃之后放在土上,只见那土瞬间燃烧起来,火越烧越旺,眨眼之间,那坨土就变成了一堆灰。
    刘三刀突然大吼起来,“不,不是我,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这土能烧起来。我,我没想到会烧死人哪。”
    “对,你是不知道。这土叫蒿粪土,是南方一些地方老百姓用来作燃料的。出现了蒿粪土的地方,下面往往有煤。当我知道这个胡松阳原来就是靠挖煤起家的,我就明白了他买下这里的目的。这样一来,也就能解释他为什么建房挖地基,每天用的劳力不重复的原因。我在什么时候才清楚了这一点呢,是因为圆通道长的字条,他说杀人者泥,不是说杀死他的是泥,而是告诉我,这里发生的命案,起因是泥土。圆通道长怎么会知道这些呢,那是因为他善于治印,治印需要用泥土,圆通道长对于各种泥的功用都了如指掌。他曾告诉我,他为了治出好印,常常周游各地,四处寻找适宜的泥土,亲自用火焙好。这个胡松阳,恰恰就是圆通道长所在的三清观山下的住户。而且巡警打探到,胡松阳还是个虔诚的香客。”李定国慢慢地说着。
    秦升忽然插话道:”即使土会燃烧,那胡家五口在火起的时候,为什么不逃不喊呢?”
    李定国微微一笑道:“对,这也是我心里疑惑的地方。今天看到了刘三刀摔酒罐,让我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他们都醉了。酒醉乏力。胡家夫妇肯定都是喝多了,睡在床上爬不起来,至于那些个孩子和老人,想来是因为凶手打晕了他们。试想,刘三刀四十多岁成家,他对妻子惧怕得要命,又怎么会买来这些酒?还有,他摔的两个酒罐,分明是空的,一滴酒也不见,那说明什么?说明胡松阳的这些酒罐子,有些装的是酒,有些装的是银行的存折。这才能解释罐子为什么会出现在刘家。”
    李定国说的存折,是李路金融改革之后,在原来的票据基础之上升级而来的存钱证据,在李路的英国金融界,存折都是用精致的外加硬板纸做的抽插式封套,套子外边还用各色布料包贴装饰得很美观。
    展开存折可看到右上角由发证一方交付粘贴的每枚壹至贰角的印花税票,还有从右到左纵式排列用工整秀丽的毛笔字体记载的存取日期和款项。
    赵远辉听到这里,佩服得五体投地,“可惜的是,刘三刀疯了。”
    李定国摇了摇头,说:“不,不是刘三刀。他充其量不过是个知情人。他如果有那样的胆子,也不会就此发疯了。肯定是他看到了凶案现场,惊吓过度造成的。他为什么半夜去取篮子?很显然,那是凶手让他去的,凶手让他去看看胡家人是不是死了。那个凶手,想来就是他的妻子。里正,你不是说过吗?那女人身高力壮吗?”
    赵远辉失声叫道:“啊,可惜,让她跑了。”
    李定国微微一笑道:”她跑不了。走,我们回府衙,看看圆通道长的尸体。”
    秦升傻傻地看着李定国,他不明白案子查到了这种程度,怎么这位太子突然又要离开。等李定国和秦升一行人来到了路口,李定国停住了脚步,“升阳,你觉得圆通道长是怎么死的?有头绪吗?”
    秦升摇摇头。
    “那我给你提示一下。前去探访胡松阳身世的巡警打探到,胡松阳原来有个结拜兄弟,他们一同来到了我们大英,从事开矿的活计。自从那个矿采光之后,胡松阳一直在探访新矿,他到这里来的之前,那个结拜兄弟忽然全家都失踪了。你觉得是不是很有趣?”李定国说道。
    “您的意思,是指刘三刀的老婆是胡松阳结拜兄弟的老婆?那为什么还不抓他们?”秦升的嘴巴张成了o形。
    “是啊,所以我要带着你再赶回头呢。”李定国带着一干人突然又回到了赵远辉家门前。
    赵家仆人打开院门,见到是李定国一干人,眼睛瞪圆了,他想拦,可是又没敢,只好眼睁睁地看着李定国他们大摇大摆地走进了屋。
    屋里,赵远辉和一对青年男女正在喝茶。
    “好计,果然是好计呀。”那个男的没看到李定国他们进来,还向赵远辉伸出了拇指,以示自己的赞叹敬佩。
    李定国进来后一挥手,十几名巡警一冲而上,那三个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捆绑起来。
    赵远辉拼命挣扎着:“这,这,这是做什么?”
    李定国冷哼一声,“赵远辉,你死到临头,还故意装糊涂。既然这里蒿粪土的事出自圆通道长嘴里,你听到圆通道长来找我,岂不是害怕他吐露了实情?试想一下,秦升告诉我圆通道长来找我的时候,有几个人在我身旁?那不就是你吗?”
    见赵远辉低下了头,李定国继续说道,“有女人见圆通道长,可道长又是被掐死的,你敢说不是他吗?他扮成女人,蒙了面,又搽抹香料,目的就是糊弄小二,让小二误以为是女人杀了圆通。他一个道门高人,牵扯上女人,为死者讳,你肯定以为我不会查下去了。”
    李定国说着拿手指向刚才说话的男人,然后他继续说道,“不得不说,你这个如意算盘可真是打得精啊。实话告诉你,在你说不清楚胡松阳的来历时,我就怀疑你,你既然见证了胡松阳和刘洎同的契约,又岂不会过问一下胡松阳是何方人氏?你一个小小里正,哪来这么些银子,高楼宅院,仆役婢女,你赵远辉既不经商,也不劳作,你哪里来的这般丰厚的财产……….就凭地方官府给你的每年三百块英元的工资?”
    赵远辉到了这个时候,哪里还有半句话说,只得慢慢地耷拉下了脑袋。
    三个人被带回到府衙审问。果然,这事是赵远辉策划的。赵远辉见证胡松阳和刘洎同的契约之时,认出了胡松阳和自己远房亲戚胡春明在一起挖过矿,于是,就把这事告诉了胡春明。胡春明一听这话,就恨恨地说道:“他胡松阳真是个卑鄙小人,从圆通道长那里找到了新矿源,竟然不告诉我。”
    赵远辉意外地得知刘洎同那十亩地下竟然是矿,顿时就起了歹心。他趁着胡春明对胡松阳一腔怒气,就出了一个毒计。要想干掉胡松阳,赵远辉是不能出面了,必须在村子里找一个合适的人选。于是,刘三刀就进入了他的视线。
    胡春明在里正三番两次劝说下,把妻子成功地嫁给了刘三刀。接着,胡春明又以刘三刀妻子娘家兄弟的身份进了村。这天下午,胡松阳决定停工一天,胡春明在傍晚时分,就和刘三刀一起找到了胡家篷子。
    胡松阳嗜酒,遇到了以前的结拜兄弟,心里有些过意不去,自然喝得酩酊大醉。胡春明呢,乘着入夜时分,钻进了胡家,打晕了胡家几口人,又找到了胡松阳藏存折的酒罐,他让刘三刀把酒罐搬回了家,这才放起火来。可怜胡家五口人无一幸免。
    秦升做好口供笔录,递给了李定国,黯然说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言不虚啊。对了,这赵远辉家的财富又是从何而来的呢?”
    李定国忽然叹了口气,“权力。里正虽算不上什么官职,可是在这里,已经足以吓唬百姓了。三年小知府,十万雪花银。就连小小的里正都能盘剥百姓,谋到横财,长此以往,我大英,离灭亡还远吗?”
    李定国很是聪明,他从李路治下的盛世景象里看到了隐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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