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宴岑好像已经从她的表情上看出来了,他气音轻笑,笑里明显透出些对自己吻技自豪的意味,还有点别的,模糊又暧昧的含义。
    容初恼羞成怒了,她猛地推了一把男人的胸口,使劲挣开他的怀抱。还没等她迈步走开,宴岑又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把人带了回来。
    “别动。”他低低道。
    不等容初拒绝,他的手又突然搭上了她的脸颊。颀长的指尖展开,指腹轻柔抹掉她唇边晕开的颜色。
    可容初总觉得他这样不轻不重的揉磨别有含义,好像调情一般……
    擦完容初嘴上的口红,他又想起什么,轻舔了下自己的嘴角,接着又扬起手背,在染上颜色的薄唇上抹了一下。一个很简单随意的动作,却透出一种莫名餍足感,在这样的氛围中却更显暧昧,欲气满满。
    “榕榕。”男人柔声唤她,低磁的声线依旧显哑。
    他稍稍展开两条结实的胳膊,又箍上她的腰把人抱进怀里,眸色深深。
    就在容初以为宴岑又要俯身亲下来时,他只是把她揽到胸口,宽阔的肩膀往前靠,下巴也轻轻抵在了她的脑顶上。
    安静相拥了片刻,头顶的磁音闷闷开口:“如果刚才,我没有接电话,你会回答什么?”
    “嗯?”容初抬眸,正看到男人重重下沉的喉结。
    “他问你,他还有没有机会?你会怎么说?”
    容初:“……”
    明知故问。
    如果南庭有机会的话,那他刚才亲过来的瞬间,她就还会像更衣室那次一样,再给他一巴掌。
    当然把他一把推到楼底下也有可能。
    怎么可能任他亲到……腿都软了。
    容初冲着男人的圆喉结翻了个白眼。
    宴岑好像感应到了,又是很轻地笑了一下。
    “那我问你——”宴岑往后,稍稍撤开两人之间的距离,“如果是我呢?”
    “容初,我还有没有机会?”
    容初怔了下,猫眼微动。
    宴岑深切看她,“我们可以重新在一起了吗?”
    他长睫稍敛,“当初我向你求婚,你说你不喜欢我,对我没感情……那现在呢?现在,你有……一些喜欢我了么?”
    容初长翘的睫毛很快,也很不自然地眨了一下。
    这个问题,其实也不难回答。
    当她已经习惯看到家里有他,当她看到米其林的食物也会下意识想“还是他做的更合口味”,当今天警报大作她被困住时,她能想到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会来解救她的人就是……
    她对他的那份抗拒和排斥,早已在不知不觉中消散。
    有没有一些喜欢他?
    应该是有的吧。
    而且,可能比“一些”还要多一点……
    容初抬眸,对上男人深切又期待的目光,微微抿唇。
    “我……”她嗓子生涩,开口又赶紧轻咳了一下,“我……”
    肯定的回答就是说不出口。
    容初很轻地叹出口气,“我觉得,我们现在这样的关系就很好。”
    宴岑眉心轻跳,“现在这样的关系?”
    “你,我,还有居居,我们现在这样……不是很好么?”容初垂下眼眸,不看男人的神色。
    “什么才是在一起呢?像……我们之前那样么?”她顿了下,不知道该怎么说。
    “宴岑,说实话,我觉得我们的关系……可能没法向像别的恋人一样相处。况且,我现在好像已经,已经不知道怎么去谈恋爱了……”
    容初说完,自己都绝望地闭了下眼。
    她还是无法坦率直白地表达情感。
    而且她这话……听起来好渣啊。
    现在这样的关系就很好?
    ——享受他的爱护,接受他的照顾,甚至连亲都亲了,还偏偏不给男人一个“名分”,不让三个人变成真正意义上的一家三口。
    这难道不是,妥妥的渣女行为么:)
    容初在心里吐槽自己,却又明白她是真的迈不过那道坎:她唯一的一次恋爱,青涩,难忘,又失败得很彻底。
    现在要她和同一个人再爱一遍……她承认自己怯懦。
    而且上次的结局犹在眼前:她和家人,和居居骨肉分离了三年。
    那这次呢?万一结果更加糟糕呢?
    而且现在居居也大了,他万一受到更严重的影响怎么办……
    宴岑垂眸定定看沉默的女人,似乎想从她的沉默,从她纠结的神色上看出和她回答不符合的深层含义。
    过了片刻,男人很慢地眨了下眼。
    “给我时间。”
    容初抬头,“嗯?”
    “容初,再给我一些时间。”宴岑认真看她,“让你能够安心地和我在一起。”
    就像他当初急冲冲跟她求婚,被拒绝后才明白,原来“在一起”,并不是说用婚姻关系把两人捆在一起——而是要她心里有他。
    可今天他好像又明白了,即便她心里有他,他们离“在一起”,似乎依然有段距离。
    理解,爱,信任……他们之间缺失的实在是太多了,也太久了。
    当初走肾走得有多急切冒失,走心的距离就格外长远。
    “好。”宴岑拉起容初的一只手,“我们就还像现在这样。”
    “你可以去忙自己的工作,有自己的社交圈,也不必向家人,向外界公开我们的关系。”
    说完他自己都愣了下——这难道不是三年前,他和她在一起时的模式吗?
    只不过现在,角色互换,位置反转。
    宴岑心里轻笑。
    果然都是要还的。
    “你想怎么样都可以。”他拉起她的手放在的唇边,垂头轻吻她指尖。
    跟刚才难耐的热吻不同,男人的这个吻,完全不沾染任何□□的意味,他细密从指尖吻到她手腕他送的那条手链上,低敛的深刻眉眼显出极尽的温柔,甚至是虔诚,“榕榕……”
    “只要我能在你身边就好。”
    **
    生日过后,容初就过上了华丽丽的“渣女”生活。
    可宴岑没有一点不满,甚至心里十分暗喜——保持现有的关系,那就意味着他可以继续在她这里住下去。
    都能住一块儿了,还要什么自行车。
    爸爸妈妈住在一起,最高兴的是居居——他终于可以像别的小盆友一样,同时拥有爸爸和妈妈了。
    小人儿每天都是笑嘻嘻的,心情好胃口更好,爸爸做的饭都能多吃一碗,体重涨得比他仙女妈咪还快。
    生日后容初就停了药,体重也很快恢复到了以前。昨天医生来给她做了检查和心理测评,一切如常——这也意味着,她终于战胜了厌食症。
    不,应该是他们一起战胜的。
    她的病好了,可以重新开始工作,守了她这么久的宴岑,也不用再远程办公了。
    男人欠下了很多会议和差旅,出发去国外前他还是有点不放心,一遍又一遍跟容初强调有事就联系他。
    容初复工的第一份工作,是之前签约的一个品牌的广告大片,跟她错失的四大《vogue》没得比,但容初的心态已然淡定了很多,有些机会难得,确实错过了就没有了——但谁知道她以后还会不会有更好的机会呢?
    可就是这么一份平淡无奇的工作,她居然也没有安安稳稳做完的机会。
    容初复工前的前一天,修衍大晚上打电话,急吼吼问她前段时间消失,到底是去做什么了。
    容初听着电话里经纪人急吼吼的质问,一边打开了网页。
    之前宴岑限制了她的网络,久而久之,她都不怎么刷手机了。现在打开搜索就看见跳出来的关于自己的新闻,容初还一下子有点不习惯。
    这条新闻的标题很惹眼:
    《云初缺席四大封面的真实原因——疑染上毒瘾,正秘密接受治疗!》
    容初:“……”
    这则新闻还挺图文并茂,且一副浓浓的野□□卦口吻:
    【……就在所有人都翘首以盼,等着看云初成为爆掉四大的国模第一人时,她却十分意外地缺席了封面拍摄,当时的官方说法是云初家里出了急事,没法和杂志社调和好时间,当时圈里人一听就知道这绝对是借口——那可是vogue哎!还是她最后一封四大,就算是天塌了也要赶去拍好么!
    经过小编多方的疏通和打听,终于摸清了云初缺席四大的真相:据知情人可靠的情报,云初现在并不在国内,而是在国外的一家康复医疗中心,正在秘密戒!毒!
    小编当时听到这个消息也根本不信,但不知道大家还记不记得,之前云初直播,很有热度的那段时间,很多人都在议论她暴瘦。现在看来,暴瘦并不是超模过劳的结果,而是罪恶!!
    唉!所有天赋异禀,飞速走火的超模都逃不过毒窝么?云初是否也会像当年的卡特摩斯一样,在最高点戛然而止,令人扼腕叹息呢?
    扫描下方二维码,查看更多有关云初在国外疗养所的绝密见闻……】
    就在容初也想扫描二维码观看自己的秘闻时,手机屏上突然跳出了容耀的名字。
    容初接上电话,没有给大哥像修衍那样急吼吼质问的自己,直接跟他全盘托出,也细细解释了前段时间在家治疗的事情。
    容耀听了之后,沉默了好一会儿,随后没有松出口气,反而很深地叹出一声。
    “小初,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们啊?”容耀的声音里满是无奈和心疼,“你告诉大哥,大哥,还有你姐姐,都会陪你一起治疗的。”
    “以前你在外面一个人吃苦,现在回来了,为什么还要一个人撑着呢?”宴岑顿了下,又很低声地含糊了一句,听上去有点像“要不是宴总”什么什么的。
    容初没有回答。
    直到现在她才意识到,自己不单是不能全心信任宴岑,她是根本没法完全信任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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