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条黑影从四周的隐蔽处跃了出来。
    来人俱是身着布衫,面蒙黑巾。当先一人挥剑将顾仲遥护在了身后,喝令道:“送公子离开!”
    其余几人上前将顾仲遥扶起,就要后撤逃离。
    赵子偃见状,连忙疾声下令,“将他们统统拿下!”
    这些骤然出现在皇城禁地的蒙面人,必然跟纵火之事脱不了干系,是能将顾仲遥一举定罪的人证!
    虎贲军的士兵拔出兵刃,围攻了上来。
    谢檀认出了那领头蒙面人的声音,不敢迟疑,捡起适才从顾仲遥手中跌落的长剑,抵在了赵子偃的背上,大声道:“虎贲军勿要轻举妄动,否则安西王性命不保!”
    众兵士见状,脚步顿滞,神情犹疑着不敢有所动作。
    蒙面而来的韩峰等人,抓住虎贲军迟疑的一瞬机会,护着昏过去的顾仲遥迅速隐入了暗处。
    赵子偃感觉到抵在自己后背心的剑尖,侧头高声问道:“你在做什么?”
    千钧一发之际,是谢檀用自己的身体挡在了他的面前,帮他避开了顾仲遥的致命一击。能为他做到这个份上的女子,竟会转眼间又对他持剑相逼,着实令他无法理解!
    谢檀此时的情绪和思维,更是一片混乱。
    脑海中不断反复浮现闪现的,是顾仲遥倒下前望向自己的眼神。
    那样的,痛楚与绝望……
    她握剑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着,咬了咬牙关,将声音控制得尽量平静,“那些人只是顾仲遥的暗卫,大王追到他们也没有用。不如暂时放过他们,救下顾仲遥的性命,免得让大王担上杀害朝廷命官的罪名。”
    赵子偃觉察到谢檀并无杀意,慢慢转过身来,见她面色苍白、手中的长剑抖动,显然情绪十分不稳。
    他毕竟是征战沙场的将领,临危不乱,遽然伸指夹住剑尖,反手一转,轻而易举地便将剑从谢檀的手中夺了下来。
    赵子偃将长剑抛到地上,对麾下士兵施了个眼色,士兵们随即领命追了出去。
    他走到谢檀跟前,见她浑身都在微微发颤,裹在身上的外袍也因为刚才的动作而滑落到了地上。
    从前就知道这姑娘杀伐果决,又很懂得借气势夺人,明明刚才手腕间一丝力气也没有,还敢凭着几声喝令就唬住了虎贲军……
    赵子偃弯腰捡起地上的锦袍,重新披到谢檀的身上。低头的一瞬,不经意间瞟到了她胸前的霞影纱里衣。回想起她不顾一切挡在了自己身前的一幕,他不觉面色泛红,喉结微微滚动了一下,开口问道:
    “吓到了吧?”
    【系统:攻略对象情动,请把握时机。】
    谢檀垂眸嗤笑。
    去死吧你个智障系统!
    她调整了一下情绪,抬眼盯着赵子偃。
    “我们的计划,大王你,事先告诉了沐贵妃对吧?”
    之前萧孚提过,梁帝和沐太尉都没有进清漪园。
    究其缘由,她唯一能想到的可能,就是计划被提前泄露给了沐太尉一方的人。
    而这泄露秘密的人,在见到怒气冲冲的赵子偃时,她心里便有了答案。
    除了沐月,还有谁能挑唆得赵子偃如此丧失理智、不顾一切呢?
    而这光风霁月的伟光正,唯一无法逾越的心理底线,终究还是他们赵氏的江山社稷……
    赵子偃面对谢檀的质问,不觉神色顿窘,踌躇了片刻,却没有立即作答。
    半晌,他开口道:“你我的计划,本就是为了除掉奸臣。当初在九畹山的时候,也是你亲口劝我,对付恶人,不必讲究规矩手段!如今你我目的达成,合该庆幸才是!”
    谢檀心中一片苦涩。
    顾仲遥暗怀野心,架空皇权、结党干政,力图削弱梁国实力。站在赵子偃和沐月的立场上看,他诚然是必须要除掉的大反派。
    可如今自己知晓了那人苦心经营多年的真正目的,再来分析孰是孰非、孰对孰错,根本难以做出判断……
    “大王觉得顾仲遥是恶人。那沐太尉呢?他为了掩盖丑闻,不惜诬陷我的家人,令无辜之人凭白蒙冤!令你父王身亡的真相不得昭雪!他治下的寺互狱,肮脏腐败、官官相护,你不也是亲眼所见?”
    谢檀抬起眼,冷冷望向赵子偃,“这样的人,你为什么不杀?”
    赵子偃被谢檀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盯住,一时竟有些不知所措。
    “你若是担心谢氏族人的事,我有办法帮你解决。”
    “不必了。”
    谢檀轻蔑地笑了笑,“大王只需记住,你欠我一条性命。”
    语毕,越过赵子偃,径直离去。
    皇宫内外,早已乱成了一团。
    女眷们被率先送出了皇城,乘坐各自府中的马车回家。
    谢檀不敢耽搁,也在景安宫外上了相府的马车,速速往回赶。
    她很清楚,韩峰等人的身份特殊,如今又被虎贲军的人搜捕着,能逃离清漪园的路线,也不过就那么几条……
    马车回到相府。府邸门外已经围站了不少兵士,高举着火把和兵刃。
    领头的军长上前,隔着马车帘向谢檀问礼道:“末将乃武猛中郎将校尉田成,奉命捉拿嫌犯,惊扰了相国夫人,还望见谅!”
    谢檀一路上已将情绪平复下来,此时撩开车帘,冷冷问道:“田校尉要捉什么嫌犯?竟捉到了相府来?”
    田成抱拳低头,“不敢。末将是奉了沐太尉之命,巡察乾安街一带,缉捕今夜在清漪园纵火的嫌犯。”
    沐太尉……
    谢檀不禁冷笑。
    赵子偃那个榆木脑袋把计划告诉了沐月,就等同向沐太尉送上了对付顾仲遥的利刃。
    若是今夜韩峰等人没有现身,那把利刃或许还派不上用场。
    可韩峰他们为救顾仲遥而暴露了身份,顾仲遥这下想要撇清嫌疑,就没那么容易了。
    谢檀进到相府,吩咐府卫将宅邸守得水泄不通,不许任何外人入内,但也不要干涉田成他们在外面的“搜捕”。
    又让小虹找来管事中得力之人,吩咐道:“多安排人手,在相府连接外部的每一处来回巡视,尤其是临接雁翎的地方。一旦发现任何可疑情况,立刻来报!”
    小虹领着婢女为谢檀更换完衣物,又想要准备浴桶花露为其沐浴,却被谢檀制止住。
    “你们先下去吧。”
    小虹望着一脸疲色的谢檀,抬手指了指额头,斟酌进言道:“夫人就算不沐浴,也至少找府医过来看看伤口啊。”
    谢檀想了想,“去请过来吧。”
    小虹领着婢女们退了出去。
    谢檀坐到了铜镜前,望着镜中的自己。
    脸色发白、眼角微红,额头上金箔花钿被烤得化掉,熔嵌到了皮肤里。
    她抬手轻轻地触碰了一下,疼得皱了下眉,不自觉回想起了望月台中,顾仲遥小心翼翼地察看着她的伤口,满眼的疼惜。
    “额头的伤不要碰。等出去了,我找人给你处理,不会留疤的。”
    谢檀苦笑着抬眼,对镜自览,想起临出发前,这铜镜也曾同映两人。
    他那时执着发钗,垂目低声道:“喜欢什么就戴什么,不必忌讳旁人的眼光。你是我的夫人,就算戴金冠也不足为过。”
    而她却冷冷避开,问他:“你能不能,先把和离书给我?”
    谢檀合起铜镜,将脸埋入手掌之中,长长地吸了一口气。
    没多久,又蓦然想起了什么,猛地抬起头来。
    完了!那份和离书被她放在外裙的袖子里,扔在望月台里烧掉了!
    她禁不住垂头把脑门“砰”地抵到了案沿上,却再次触痛了额前的伤口,疼得一阵呲牙。
    今夜真是陪了夫人又折兵啊!
    少顷,小虹领着府医到了门外,通禀等候。
    这时,之前被派去巡察的府中管事,也急忙忙地奔了过来。
    “禀夫人,湖口那边进来了一只小船!小人让瞭望台上的府兵支灯笼细看了几眼,没见着上面有人。”
    谢檀连忙起身,带人赶去了府中内湖连接雁翎的长桥处。
    相府跟京城其他的豪门府邸一样,建得有临接雁翎的后园,设置了瞭望台和水栅,栅内湖口处停泊着自家的舟艇。
    谢檀站到长桥上,借着晨曦眺望湖口方向,见水栅外漂浮着一只小小的乌蓬船。
    她与几名管事和府兵上到内湖小舟,又让人开了水栅,慢慢驶近乌蓬船。
    乌蓬船的船帘低垂,外面并无人影。
    谢檀对随行的府兵低低吩咐了几句,领着众人跃上了乌蓬船。
    她微微吸了口气,挑开了船帘。
    帘后之人看清谢檀面容的一瞬,手中兵刃急出,直刺她的面门。
    谢檀早有准备地仰头避开,迅速后撤。
    奉命躲在了船蓬侧面的府兵,趁机挺身伸臂,长剑出手,堪堪架在了偷袭之人的脖子上。
    韩峰垂眼看了看架在自己脖子上的铁剑,咬牙切齿地望向谢檀,“你这个贱……”
    谢檀吩咐府兵:“打晕,绑了!”
    韩峰软软地倒下,被五花大绑,抬上了小舟。
    谢檀攥了攥拳,调整了一下情绪,撩开船帘钻了进去。
    她算得不错,韩峰带着重伤的顾仲遥,在京城中根本难以藏身。
    更重要的是,
    以她对那人的了解,只要他还尚存了一丝的理智,都会想办法回到这里的……
    她慢慢地蹲下来,凑近了昏迷在舱内氈毯的顾仲遥。
    金色的晨曦,透过船帘的缝隙照了进来,映在他失去了血色的苍白俊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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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征求了一下意见,发觉大家都想看撒糖欸~~可是一开始你们不都是喊打喊杀的嘛……
    接下来的剧情还有很多,在不影响大纲的前提下,渣作者尽力试一试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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