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少俞来敲郑应然家大门的时候,郑应然刚和祝询挂掉电话。他打开门被门口的庄少俞吓了一大跳,还以为庄少俞有瞬间感应功能,他和祝询一打电话就立刻被庄少俞给抓包了。
    “你这是……?”郑应然对着他的一个鼓鼓囊囊的行李箱十分疑惑。
    “我爸妈这次出差从国外回来了。”庄少俞很是平静,用及其平淡的语调说,“然后把我赶出来了。”
    郑应然:“……”
    郑应然,“因为你和祝询那件事吗?”
    庄少俞没说话。
    郑应然用一种极其怜悯的眼神看着他,“但是我还有三天就得回学校了,机票已经买好了。”
    “你不是刚放假没几天吗?”庄少俞问。
    郑应然嘿嘿一笑,“想回去陪女朋友。”
    庄少俞眯眼,“你什么时候有的女朋友?”
    郑应然耸肩,“我那天晚上就想说的,后来你知道的。”
    他被震惊到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庄少俞表情凝固了一秒后扶额,“没事,我可以去猴子家。”
    郑应然露出了一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他已经走了。其他三个你也别想了,他们出去旅游了。”
    庄少俞:“……”
    庄少俞语塞了半天说,“好不容易回a城就去旅游是什么毛病。”
    郑应然心里吐槽“谁能想到你这厮状况这么多。”
    他本想再垂死挣扎下但也没有其他力气,最后想到了一个或许可以去的地方。
    三天后庄少俞回到了原先的公寓,寒假期间因为阿姨回去没有人来打扫,整个公寓虽然看上去简洁实际上却蒙了一层淡淡的灰,加上里屋那件小的卧室几乎没有用过,一开门甚至有一股令人不适的味道。
    庄少俞找来抹布和拖把,准备仔仔细细打扫了一遍,但庄少俞从小长大就是个少爷,不
    是水渍留在桌子上没有擦干净就是地板上的水在干后留下一道道印记,竟然比他整理显得更加脏污。
    他只能重头再次打扫。
    所以当祝询的声音出现在这个不应该出现的地方时,他第一反应是吓了一跳,第二反应是以为自己得了幻听。
    祝询一进门就看到大门大敞着,然后没想到看到的熟悉的人是庄少俞。
    “你在干什么”他一言难尽的看着庄少俞拎着拖把。
    他并不觉得一个人做家务会奇怪,可这个人变成庄少俞,他就立刻感觉到了违和感。他自小了解认识的庄少俞到底是少爷脾气秉性,让他干活大概比登天还难。
    庄少俞也没想到祝询会出现在这里,惊吓占了最大的比例,“我,我在打扫。你不是在医院吗?”
    “有些东西在这里,我带回去。”祝询回答。
    庄少俞傻傻的点点头。
    两个人的对话是几个月里最正常的对话了,如此寻常普遍让两个人都有点回味起曾经二人正常的交友状态。可因为此刻两个人纠葛难解的关系,一旦一个人不再说话尴尬的气氛就蔓延了开来,两个人都被这股氛围搞得坐立难安,不约而同的立刻扭头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祝询并没有说假话,他的所有秋冬的衣物都在这边,本身就是打算带走。如果知道庄少俞在这里的话,他一定会找其他人来帮忙。这是他才想起来当时行李箱被仍在了客厅里,而另一间房间的庄少俞也想到了什么走到了他门外。
    “祝询,你的那个行李箱还在客厅。”庄少俞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祝询开了门,“哦。”
    他们俩站在玄关处加上这个行李箱,这个画面正是不久前上演过的场景,他依稀还记得因为这个行李箱两个人发生了什么。祝询未曾想到现下场景和人都相同却是完全不一样的心境。
    大概这块地方发生了太过旖旎又放荡的情事,两个人的表情都很不自在,祝询看到庄少俞居然脸颊透着可疑的红色,不由得内心暗骂了一句。
    可是他现在做不到不恨,也做不到和先前一样浓烈程度的恨。
    庄少俞并不想在这个时候想到这些东西,可是思想却不受控,他难堪的移开视线,把行李箱递给了祝询。
    祝询低眉接过转身欲走,没想到又有熟悉的力道拉住了他的手臂。
    这个感觉太过熟悉,而后伴随的是让他每一次的不适与痛苦,他看向庄少俞的表情立刻就从先前的舒展变得紧紧皱起来,就好像刚刚他的感知完全是一个错觉,有什么会重来的感觉。
    庄少俞也感觉到了他神色的变化,立刻就把手松了开来,“我不会做什么的。我只是想问你,你……你什么时候决定……决定……”后面的话就再也说不出来了。
    “二十天后。”祝询知道他想问什么。
    他是想着越快越好,可医生说他的身体还需要调养。
    庄少俞情绪难辨的点了点头。
    “这次我会把标记一起去掉。”祝询淡淡的说。
    以后不需要你的信息素了,你也可以得到自己的自由。
    我也是。祝询想。
    庄少俞失神的表情因为这句话而脸上有了起伏,并不是喜悦或者轻松的,而是一种深刻的担忧,“洗掉标记?可是不是会对身体影响很大吗?”
    祝询无法否认,正如同无法否认自己omega的身份一样,这次他甚至无法预料到对未来产生什么样的影响。
    他会因此早衰,而早早死去吗?
    没有人知道答案,而他好像在这个时刻开始对作为omega这个群体有了更深切又悲哀的认知。
    庄少俞因他的沉默而感到害怕,他急切的又抓住祝询的肩膀,“我说过我可以帮你的!祝询!”
    如果他遇到的是别的omega,他一定因为终于失去这样不甘愿的牵绊而感到庆幸,但这个人的是祝询,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哥哥。他不忍心也不愿意看祝询受到伤害,即使现在伤害的源头似乎一直是他。
    要是前几天,祝询一定讥讽的看着他然后问他,“帮我然后让我怀上你的孩子吗”,他哪怕现在想到他肚子里居然是庄少俞的孩子都会觉得头皮发麻不敢细想,但是现下他只是面色苍白的看着他,“你能怎么帮我呢?”
    庄少俞他把头低的极低,好像不敢看祝询的眼睛似的,“和我……和我在一起。”
    第二次听到这句话,祝询才意识到庄少俞先前说的话并不是一个玩笑,他居然是认真的在考虑这件事的。他心里明明有许许多多关于庄少俞的疑问,开口却是“你的那些omega小男友或者小女友呢?”祝询笑得温柔,“你知道你说的在一起是什么意思吗?”
    他应该生气的,可是他为什么像是在循循善诱。
    “没有那些小男友和小女友。”庄少俞虽然低着头还是下意识的反驳道。
    “有没有都是不可能的”祝询说。
    他不敢想象他和庄少俞变成像普通一对oa一样,像一对平凡恩爱夫妇一样结婚生子,每天一起睁眼醒来一起上床睡觉。
    庄少俞也笑了终于肯把头抬起来看他,离得这么近的距离祝询才发现庄少俞生得一副极明亮的双眸,像星光洒在了里面一样温柔清澈,“祝询,你不需要真的和我在一起,你把我当做一个工具也好,一个药也好,我知道你不想做omega的是不是,我真的会帮你,不会再强迫你。”他的声音闷闷的,“真的,你可以利用我。”
    他这番话说的像婚礼上宣誓一样庄重让祝询呆立在原地,祝询无法否认他在庄少俞的这番话里获得了巨大的诱惑。
    诚如他之前所想,即使到现在他仍旧不觉得庄少俞算完全的无辜,可是他洗掉了标记之后又能做什么呢?面对的不过是可能出现的无数的副作用以及再次未来需要一个alpha的标记。他为什么要搭上自己的一生呢?
    不过是困兽之斗罢了。那么是庄少俞或者是别人又有什么区别吗?
    祝询忘记了这次的谈话最终的结尾,他好像什么也没有回答,而庄少俞站在门口目送他拿着行李箱离开。
    祝询的确是需要庄少俞的配合的。虽然社会对于未婚先孕的omega的保护措施已经很是完善,但作为一个完全标记的omega许多要走的流程却还是需要alpha的帮助才更加便捷。
    比如办理因怀孕而不得不提的休学手续。
    司如开着车送两个人去的c大,祝询的几个导师没有想到祝询会因为这个原因而休学都纷纷觉得有些可惜,但理所当然认为祝询和庄少俞属于你情我愿,纷纷夸起了相配之类的话,让两个人脸色都尴尬万分。
    直到司如去拿材料的时候,两个人坐在车上稍微松了口气。不止是办公室里令人窒息的尴尬氛围,司如和庄少俞,祝询三个人之间也是全程一种难以言喻的氛围。
    “可以不洗掉标记。”祝询突然说。
    庄少俞震惊的转头看他,他从未想过祝询这里会有回旋的余地。
    “孩子不可以留。”祝询又开口。
    他们不可以像一对爱侣。如果有孩子的话算什么呢?
    庄少俞点头,“嗯。”他心里有极淡的失落,或许因为他早就做好了完全的准备,这个结果反而接受的非常容易。他听到祝询的决定心下的第一反应是,打掉一个孩子难道不会对祝询身体有影响吗,不会痛吗?
    他对其他omega多情又薄情,如果发生这样的事他想自己一定要找机会早早抽身才是,唯独对祝询做到这个地步。他想一定是因为祝询是他最好的朋友,最好的兄弟,可唯独忘记为什么自己从小到大都要追逐这个人的影子,为何要如此在乎他的想法。
    为什么他偏偏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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