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秘人做好事非但不留名,甚至连脸都没露。
    翁达晞不知这位送上门的好汉是谁,但他别出心裁的礼物显然取悦了他。那几份薄薄的资料里承载了李笑安为数不多的犯罪经过,从他买通看守所的狱警到包庇靳黛丝的出国记录,还有他约见柏晗日的照片,被一一装在了礼盒里,一并送到他眼前。
    还有比这个更让人兴奋的事吗?
    没有!
    李笑安佯装的伪善终于被人揭开,那家精神病院是他用来掩人耳目的根据地。他在里面肆意培养着一批属于自己“忠实”的信/徒,利用这群身心不健全的病人,来助他完成杀人的夙愿。他目空一切、肆意游走在法律边缘,大声嘲笑着世人的愚钝。
    你们,抓不住我。
    法律,惩治不了我。
    很可惜他这次失算了,只要做过的事就一定会存在痕迹。俗话说的好,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生活在同一片土地上,上帝凭什么一直给你开后门?
    就因为你脸大?他翁达晞首先就不同意。
    刑侦队动作很快,通缉令在六小时后就发到了江洵手中。江队长做事雷厉风行贯了,一刻都没耽误,带着弟兄们兵分两队,直接包抄了那家精神病院和李笑安的家。
    “机关一旦被触发,后面的连锁效应也会跟着被启动。我建议你,把病人聚集在一处,再动手搜索。”临出发前,翁达晞特意叮嘱江洵,就怕这厮不管三七二十一横冲进去,带来人仰马翻的效果。明天华城都市报上就是刑侦队长夜袭精神病院的头版头条了。
    江洵不岔,“抓个犯人,有那么玄乎?”
    精神病院不比其他地方,里面住的病人都是情绪异常的人类,稍微受点刺激都有可能现场表演个猫鼠大战游戏,给抓捕行动带来困难。
    “李笑安惯会蛊惑人心,他的精神病院里关的不是疯子,而是他的兵刃。如果他想反抗,引起现场暴/乱趁机逃走,到时候你能怎么办?”
    他说的没错,刀器能杀人,言语也能杀人。不仅如此,后者的杀伤力往往比前者大的多。
    靳黛丝在楼顶的时候就说过,既然法律无法帮他们处决坏人,那就只能自己动手了,他们才是扬善除恶、正义的一方。
    “他们。”
    他们是谁?这群“异类”有多少基数?藏在什么地方?
    藏在人的脑子里,心里,他们无处不在!
    尽管人类是通过科学手段才认识了自己的内心领域,但这片领域并不是枯燥刻板的,而是充满了“情感的魔力”(*注)。人的情感和理性是同存一体的,理性只是情感的自我调节。当情感撇开理性时,“逍遥”就是作为人最高的精神境界。
    逍遥约等于自由!
    李笑安就是钻了自由的假空子,才能顺利诱导这些精神病人放开手去享受屠杀。
    江洵进去的时候做了一级防护,但却扑了个空。医院的另一位负责人说李院长已经两天没来了,江洵不信,他们搜了一圈果真没有找到人。
    而另一边,徐里带着人闯开了李笑安的家。
    “老大,李笑安没在家,但我们发现了其他东西,你要不要过来看一下?”频道里,传来徐副队的声音,他的语气听着有点不太对劲,“最好让翁教授也过来”他加了一句。
    ***
    翁达晞自然是赶不过去的,他接到了亚修传来的第一条讯息:银蛇出动。
    亚修的手脚很快,在跟着季初温潜进狐狸洞的没几天,他就“意外”立了件大功。他假装利用暗网,捕获到国内的一处交易点,然后告知狐狸警方已经盯上了那,让他们尽快转移交易。
    狐狸半信半疑,被这个染着黄毛的二痞子顺利带了进去。擦着警方的屁股转换了阵地,逃过了险些被一锅端的命运。
    一来二去,他在狐狸面前受到了重用。
    可那还不够,要想知道那座山里的制毒窝点具体在什么位置,还得细细勘查。那座山太大,为了不让毒贩察觉,警方不敢动用大规模的侦查机在空中进行扫描。他知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只有接近到了银蛇本人,才有探查的机会。
    银蛇和狐狸私下见面的次数非常少,他们两虽管辖着不同的区域,但货却是从一个地方出的。亚修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收了几个弟兄,让他们成了自己的眼线,帮忙盯着狐狸的一举一动。
    很快,机会就送到了他眼前。
    趁着狐狸酒醉的时候,他在他的手机里植入了病毒,意外捕获了一条银蛇发给他的讯息。
    “条子已经注意到了东山,得尽快把实验室的货清了。动作要快,不行就炸了。”
    果然在东山,他们警觉了,必须赶在他们动手之前行动。
    顺着银蛇的通讯号,亚修追踪到了他最近几日的行动轨迹。赫然发现,他几日前去过翁达晞办生日宴的酒店附近。
    他去那干嘛?难道他想对翁达晞不利?
    涉及到翁达晞的人生安危,亚修管不了那么多了,他匆匆把截下的卫星地图发给了翁达晞,并叮嘱他一定要小心银蛇。
    望着那密密麻麻的卫星图,翁达晞捏着下巴在沉思。银蛇那天怎么会去酒店?他去干了什么?又见了谁?
    如此明目张胆撺掇在他眼皮子底下活动,该说他胆子贼大,还是说......他有不得不去的目的?
    酒店外围的监控被他全部调了出来,那名长发男子毫无遮挡的出现在了监控视频中。翁达晞看他很悠闲的晃到了停车场,在监控死角中失去了踪迹。等再次出现的时候,他身后跟着三个男人。
    三人都穿着差不多的西装,其中两个看着还很年轻,中间那位......画面被他放大,他猛然睁大了双眼——
    李笑安!
    ***
    偌大的三居室里被打扫的一尘不染,厚重的红木家具,带着相框的实木照片,滴着露珠的白色百合,无一处不透着精致从容。可以看的出,住在这里的屋主人,是个很懂生活格调的讲究人。
    这是李笑安的房子,自从他和前妻离婚后就没再婚。他前妻带着儿子在国外读书,他偶尔会抽空去看看他们,其他时候都是独居孤寡状态。
    那一院的精神病人就是他最大的慰藉,足以消耗他余生的乐趣。
    苏源邑从满满一堵照片墙上看过去,眉心位置拧出了深深一条褶皱。他望着一墙面的“翁达晞”,觉得遍体惊梀,寒凉彻骨。如果这些照片是摆在他们自己家里,那他肯定怎么都欣赏不够。
    但摆在这儿,就很诡异了。
    “你怎么看?老苏。”江洵站在他身后,仰着头观瞻了一番自己的偶像,觉得身上汗毛都要立起来了。
    这个李笑安是不是个变态啊,没事收藏别人照片干嘛?一把年纪了恶趣味还不少。
    照片的数量有点多,年月拉的也长。从翁达晞是个十几岁的少年开始,一直持续到现在。最新的一张是他俩前几天在餐厅吃饭的时候,被抓拍的。
    这么多年,时时刻刻生活在另一个人的监视中,是种什么样的体验?
    苏源邑无法体会。
    应该会很害怕吧!
    周俊应该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围在他们身边的人从来就没有断过,那些眼睛无处不在。就像遮盖在天幕上的乌云,朝着底下的人层层铺罩下来,把所有的光都挡住了。
    让人窒息。
    他的阿晞就是这么长大的吗?
    天——
    “这老家伙跟达晞有什么仇什么怨哪?不会是个□□吧。”江洵实在无法理解他这么做的原因,如果说他要害翁达晞吧,多的就是机会,十几岁的少年根本就没有还手的余地。可要说他不是,那他搜集这么多照片摆放在家里干嘛?
    他怎么不摆自己儿子的!
    江洵的话如天边一道闪电,从苏源邑的脑子里堪堪滑过,他觉得有什么东西被自己疏忽了。
    非常重要。
    “就像当年你父母的死因一样,你总会去找到的。”
    “谁让你是翁旭的哥哥呢?”
    “这是送给他的29岁生日礼物,你不是猜到了吗?”
    抛尸的人是柏晗日,指使他这么做的人是李笑安,那天在度假村给自己打电话的人,也是他。
    “何不从你那小男朋友身上查起呢?他会带给你意想不到的发现。”
    “.........”
    是他,给他打电话的那个人就是李笑安!苏源邑被自己这一推测惊吓到忘了呼吸。
    他明明知道阿晞的身世,也知道他们在暗中调查当年的案子。
    苏源邑惊悸的望向桌上那瓶白色百合花,他的双手不可抑制的颤抖了起来。
    为什么?到底为什么?
    “他跟翁叔叔认识,肯定也认识我妈妈。他的办公室里有一束白色的百合花,那是我妈生前最喜欢的花了。”如今回忆起这句话,只让他心惊肉跳。仿佛无形中有一把钝刀,朝他直直劈了过来。疼痛不是最可怕的,而是刀劈下的瞬间,人直面危险的心理,在那一刻,崩溃了......
    “查,我要李笑安所有的履历资料,包括他的祖宗十八代。”苏源邑咬着牙尽量让自己保持清醒,他必须搞清楚,他跟白杨究竟是什么关系。
    ***
    翁达晞顺着那辆□□查到了银蛇的丁点踪迹,沉舟带着利好消息跟他汇合,“伯恩突然有了动作,他的手下莫里斯一天前越过了中缅边境,在西双版纳失去了行踪。”
    icpo跟缉毒队协同办案,此次去追捕银蛇,翁达晞带的人不多。加上他和沉舟,一共才四个人。
    他利索的装弹,朝枪口吹了口气,别进了后腰枪套里,“你这算什么好消息?”他把黑色军刀插/进裤脚,只来得及赏他一记白眼。
    “他们混进了旅游团,三两下就甩掉了我们的人。”沉舟嘴里嚼着口香糖,不在意他的嘲讽,“你的要求也别太高了,他们越境肯定是为了交易,只要我们抓到银蛇,他们也跑不了。”
    “他们跑不跑的了我不在意,我只想知道伯恩在哪。”沉舟拉开了驾驶座的门,翁达晞坐进了副驾。后面两位缉毒警紧随其后,极力配合前面两位的节奏。
    “兄弟们,坐稳,我们出发了。”沉舟不等人扣好安全带,一脚油门已经飙了出去,吓得后面两位哥们儿当场要叫出声来。
    翁达晞安全带扣的稳稳的,目光一直放在前面的挡风玻璃上。他开快车的时候没注意过速度,此刻坐在副驾上,才体验了一把极速飞车的滋味。他在心里把沉舟骂了一通,觉得这厮素质着实不高,连出租车的队伍都插。
    他就从来不。
    后座的两位哥们儿差点被他的死亡速度整晕过去,但好歹作为一线警员,身体素质不至于差到那种地步。历经了二十分的摧残后,他们终于停在了一处建筑物前。
    “梵哥足浴城”硕大的五个霓虹灯闪烁着耀眼的光芒,热情的招呼着客官里边儿请——
    翁达晞总觉得这个地方很耳熟,虽然他第一次来,但印象中他应该接触过,特别是“梵哥”这个称呼。
    还没等他下车,一个中年油腻男就从里面走了出来。
    翁达晞:“.......”
    哦!是他啊。
    赵梵,王兰芝的姘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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