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的女人的确美丽,或者说是美艳,黑色的长发,白皙的皮肤,嘴唇红而薄,鼻梁挺拔,但是当主持人把话筒递到她面前是,她却说出了一段很奇怪的语调。
    温恬觉得好像在哪里听到过,又不是很熟悉,图穆站直了身子,“这是虫族,或者说是虫后,如果没错,她身上应该藏着一艘飞船。”
    “我们得找到她。”
    温恬闻言整个人一顿,缓了缓心里浮上来的情绪,随着他机械地重复:“对,我们得找到她。”
    这就应该是图穆回到星际的机会了,温恬心头有很多情绪在涌动,最后都归于平淡。
    他们得先找到那个虫族女性。
    这个人很好找,她明明长得那么美,却无家可归,穿着一身随时可以出席宴会的裙子住在桥洞底下,还打跑了三个流浪汉,一下子上了当地的社会新闻。
    温恬和图穆在凌晨过去,这时候路上几乎没有行人,桥洞底下的虫族正在啃白天行人送过来的面包,身体周围一圈的面包袋。
    “这是什么种类的虫族?”温恬看着看着她和人类几乎一样的牙齿问道,和她在星际的书籍上看到的所有虫族都不一样。
    “这是虫后。”图穆说。
    “怪不得。”温恬细看了一眼这个漂亮的虫族说。
    虫后是虫族唯一一种没有任何攻击性的虫子,没有尖利的牙齿,也没有有力量的钳子,她的力量都来自于对其他虫族的控制力,只要发出讯息就可以有无数虫族为之冲锋。
    “我以为虫后应该很聪明。”温恬看着仍然在吃面包的虫后说。
    图穆笑了笑,“虫族智商都不高,基本上脑子里只有三个词语:侵占、掠夺、恐惧。”
    说完这句话,图穆走到虫后面前,“你的飞船呢?”他用星际语言问。
    虫后继续吃面包,图穆看着她露出一个冷笑,“你能听懂我的话,把飞船放出来,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虫族,从来都是敌人,图穆不会对他们心慈手软,虫后的美丽是猎食者的保护色。
    温恬一言不发的站不远处,她的目光没有落在虫后身上,而是都集中在图穆身上。
    也许,今天晚上是他们最后一次相处的日子了。
    但她也说不出挽留的话,或者是类似于挽留的话,如果她花言巧语哄图穆留下,几年之后他再次想回去又该怎么办?
    他们之间又会变成什么样子,还不如一开始就什么都不说。
    这场对峙虫后并没有坚持多久,她说:“这里放不开。”
    图穆站到温恬面前,弯下膝盖,“上我后背来。”
    温恬一言不发的爬上去,她偏着头把所有的眼泪都蹭到自己的袖子上。
    虫后走在前面,他们最后到了温恬上次和图穆落下的那个小山谷,图穆对虫后说:“把飞船放出来,注意隐形。”
    下一刻,一个庞然大物从虫后的手心钻了出来。
    虫后可怜巴巴的看着图穆,温恬垂着头,不着痕迹的握了握自己的手心,侧头看向月色下图穆的侧脸。
    他长得很英俊,五官分明而干净利落,一双眼睛里面永远都是宁静深沉的黑色,有的时候温恬觉得自己能看到里面的情绪,有的时候她看到的仅仅是她自己。
    图穆握了握温恬的手,目光落在她静的像月光一样的脸上,温恬看到他的笑容。
    月色下,宁静而温柔。
    下一刻,图穆抬脚转身向虫后走过去,温恬紧紧攥着手指,什么也没说,她告诉自己,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这种关系着一个人一生的选择,她不能干扰。
    她知道自己的心,舍不得图穆。
    图穆盯着虫后,说道:“上去。”
    他和虫后一起上了飞船,温恬盯着那艘庞然大物,眼睛一眨都不眨。任何一种飞船速度都很快,比飞机快很多很多,不知道有没有火箭快,也许更快一些。
    十几秒之后,飞船上传来轻微的轰鸣声,但轰鸣声响了几秒还不见飞船起飞,接着,温恬露出诧异的神色。
    舱门开了,图穆走了出来,一直走到温恬面前,拉着她的手说:“十秒后飞船起飞,我们得走远一些。”
    刚刚他上飞船是为了给虫后锁定航路。
    温恬像是一个木偶一样被他牵着走到更远的地方,和图穆一起看飞船一路高飞冲破大气层,最终消失不见,连余音都听不见,月色下,两个人的影子安静的重叠在一起。
    她始终忍耐的眼泪在这一刻流了下来,像一泓银色的溪流,温恬声音里带着哭腔:“这是唯一一艘飞船了,你不后悔吗?”
    图穆抱着温恬的肩膀,让人靠在自己怀里,轻轻说:“甜甜,如果我要回星际,你会和我一起走吗?”
    温恬咬了咬唇,答案是什么图穆应该早就知道,但她还是说了:“我父母家人还有工作与朋友都在地球,我不愿意和他们分开,而且更重要的是,我不想一辈子做一个宠物。”
    “在你眼里我不是宠物,可是在那个世界里,我在别人眼中,在社会的定义上,我只是一个宠物,我不想。”
    从前在星际的时候说这些没有意义,温恬也从来不说,压在心底,现在说出口整个人就放松了,像是搬开了一块压在心头的石头。
    温恬还是忍不住哭。
    图穆在夜色中看着她的眼泪轻轻微笑,“甜甜不要哭,你的选择很对。我留在这里,也是想和我的家人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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