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宇泓墨给裴元歌讲述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经过时,三人也已经慢慢调整好了情绪,等到宇泓墨讲完,原本那种尴尬的氛围已经完全不存在。宇泓墨问道:“六皇兄,你查到了什么?”
    一场突如其来的疫病,让宇泓烨名正言顺解除禁足,而且还有了施恩于群臣的机会,说是巧合未免太巧了,宇泓墨心中也有着些许怀疑。不过之前他的心神更多在于裴元歌的病上,无暇分心,眼下见裴元歌已经清醒,没有了大碍,宇泓瀚又查出了水源被污染的原因,也立刻关注起来。
    “之前查出是水源的问题,为了防止疫病传染,我不是让人把那片水道里连通的水井都封起来了吗?前两天,有个守水井的护卫来报,说觉得水井里有奇怪的味道,便打捞起来,结果打捞出两具尸体来。据太医说,已经死了许久了,只是因为冬天天冷,尸体又浸泡在井水中,腐烂得慢,所以才会隔了这么久被发现。而根据太医确诊,两具尸体投井时,已经染上了瘴气,所以才会污染了水源。”
    宇泓瀚缓缓地说着,心头充满了疑虑。
    宇泓墨眉头紧锁:“尸体是谁?为什么会染上疫病?又为什么会投井?”
    “因为在井水里泡得久了,尸体已经膨胀得无法辨认,不过有人认出了他们的衣衫,听说是一对母子,母亲名叫冯香华,因为公婆身亡,所以带着孩子来京城寻夫,结果丈夫却失踪了。据说她怀疑是春上居的二掌柜谋财害命,害死她丈夫,曾经和春上居的二掌柜起过冲突。在她死之前,曾经在大街上和春上居的二掌柜大肆争吵,有人说,她或许是为了报复春上居的二掌柜,所以才会带着孩子投井。那口井,离春上居所用的水井最近。”
    宇泓瀚顿了顿,缓缓地道:“冯香华母子是靖州人士,公婆是因病而亡的。”
    听到冯香华这个名字,裴元歌微微皱起了眉头,虽然大病初愈,头脑还有些混沌,但隐约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
    宇泓墨却明白宇泓瀚最后两句话的意思,是靖州人士,公婆又是因病而亡,那很有可能是在靖州染了瘴气,因为和春上居二掌柜有争执所以投井,致使本身所染的瘴气顺着水道四下蔓延,污染了整个水道的水源,因而导致了这场时疫。
    从表面上看,整件事顺理成章,没有任何可疑的地方,更跟李树杰和宇泓烨毫无关系。
    “查过这个冯香华的家世吗?”宇泓墨问道。
    宇泓瀚点点头,明白他这样问的用意:“查过了,她娘家是个破落户,没有什么背景,而且人也早就死光了,夫家是户商家,专做布匹生意,从靖州运货,贩到京城售卖,因为在靖州和京城两头跑。不过,他丈夫的生意做得并不大,和靖州的官府没有什么关系。而且,无论是冯香华的娘家还是婆家,都是在靖州最偏远的地方,和李树杰没有任何关系。”
    既然冯香华本身和李树杰没有任何关系,那么这件事应该和李树杰不相干。
    但是,太巧了!
    因为靖州特有的瘴气中毒,京城发生了大范围的时疫,刚好救治的办法需要染过时疫而又病愈的人的鲜血,刚好宇泓烨就符合条件,顺理成章地解除了禁足,而且还能够趁机施恩于群臣,挽回先前的不利影响。如果说这都是巧合,那老天爷未免太关照宇泓烨了!
    “也就是说,这件事没有任何疑点,是吗?”宇泓墨眼眸微暗,神色沉郁。
    宇泓瀚点点头,道:“从我查到的消息来说,是这样的,不过……。”他顿了顿,有些迟疑地道,“有件事,不知道算不算是疑点。”
    “什么?”宇泓墨警戒地问道。
    宇泓瀚不确定地道:“其实,冯香华的丈夫并不是春上居的二掌柜所害。因为这件事牵扯到时疫,我不敢掉以轻心,所以派人去查了冯香华丈夫的下落,结果证明,冯香华的丈夫的确是被害了,但不是春上居的二掌柜,而是和冯香华丈夫一道贩卖布匹的商人,已经从他家中找到了冯香华丈夫的尸体,他自己也供认了。”
    “那冯香华为什么会认为是春上居的二掌柜?”宇泓墨敏锐地察觉到不对。
    如果不是冯香华认定春上居二掌柜是害死她丈夫的凶手,为了报复春上居,而故意投井在离春上居最近的水井,污染了水源,京城的时疫也不会闹得这么大。如果不是患上时疫的人这么多,药引远远不够,宇泓烨不可能会这么轻易地被解除禁足。
    为什么冯香华会认为春上居的二掌柜是害死她丈夫的凶手,这点很重要。
    “根据凶犯的供述,他没想到冯香华会上京寻夫,心中很是慌乱,害怕冯香华会察觉到他杀了人,所以想要将这件事栽到别人身上。刚好春上居的二掌柜买了冯香华丈夫生前所买的那栋宅子,凶犯认为这个是很好的栽赃嫁祸机会,就故意欺骗诱导冯香华,让她误认为春上居的二掌柜是凶手,又故意对冯香华说,春上居财大势大,就算告到京守府也不可能告赢,拦阻她去告状,想着拖一段时间,冯香华就没精力再去告状。没想到冯香华居然这么倔,眼见告状无望,竟然投井自尽来报复春上居,结果……造成了时疫的蔓延。”
    但从这供词来看,也很顺理成章,找不出丝毫的破绽。
    “听起来只是巧合而已,似乎没什么可疑的。”宇泓墨微微眯眼,但是,宇泓烨在这件事里得到的好处太大了,很难让他释怀。
    裴元歌在旁边开口道:“你们说,引起这次时疫的人,叫冯香华?”
    “是啊!”宇泓瀚点点头。
    裴元歌微微垂眸,随即扬起,缓缓地道:“如果这样说的话,我觉得这件事有蹊跷。”
    “怎么?难道九弟妹认得这个冯香华?”宇泓瀚有些惊讶地道。
    裴元歌点点头,将她出宫时遇到的事情说了一遍,道:“如果说这次的时疫,是因为水源被污染造成的,那我染上时疫,应该就是那天出宫,到春上居用膳的时候染上的,也就是说当时水源就已经被污染了。换而言之,我和冯香华见面后,冯香华就立刻投井自尽,这样时间上才能够赶得及。”
    “这样说的话,时间上是有点紧,不过也不是全无可能。”宇泓瀚道。
    裴元歌摇摇头:“时间紧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冯香华当时似乎被人误导,认为京兆府不可能替她伸冤,所以才故意把事情闹大。我想,她应该是想着,事情闹大了,关注的人多了,衙门也不好压住这个案子,归根到底还是想要给她丈夫伸冤的。但是当时我告诉她说,如果她有证据的话,可以到京兆府鸣冤,周围的百姓们也都这样说,我感觉,当时冯香华是心动了的,想要去告状,又怎么可能转眼间就投井自尽,报复春上居呢?我总觉得,这里很不自然。”
    宇泓墨和宇泓瀚对视一眼,神情也都严肃起来。
    如果单凭宇泓瀚查到的消息,冯香华敢雇人当街撞春上居二掌柜的马车,借此将事情闹大,抹黑魏掌柜,显然是个性情刚烈的,一心想要报复魏掌柜,那么明知自己瘴气中毒,却故意投井自尽,来报复春上居这种事情,冯香华也是能够做得出来的,倒也并不显得突兀。
    但眼下有了裴元歌这个目击者,将当时的情形清清楚楚地说了出来,便能够让人察觉到不对。
    冯香华明显是想要为亡夫讨得公道,如果说她以前被人蒙蔽,认为京兆尹贪赃枉法,不会秉公断案,但裴元歌已经清清楚楚地告诉了她,京兆尹不是这样的人,还有周围那么多百姓附和,按道理说,冯香华无论如何也该去试一试,不可能转头就投井自尽啊!
    “你确定冯香华是自尽,而不是被人杀死的吗?”宇泓墨沉思着问道。
    宇泓瀚沉声道:“我只能确定,她是被淹死的!”
    自己投井自尽是淹死的,但如果被人扔到井里,也可能是淹死的,但这两种情形的结论却是截然不同的。
    “这件事的确有蹊跷,可惜,我们没有证据。”许久,宇泓瀚才叹息道,“因为宇泓烨曾经染过瘴气,能够为疫病患者提供药引,而且,”他嘴角露出一抹嘲讽的微笑,“据说我们这位七皇兄很是宅心仁厚,爱民如子,为了多救一些时疫患者,不顾太医的劝阻,割血救人,以至于几次三番昏倒,如今人人都在称颂他,声势正盛。如果没有足够的证据,光凭一些疑点,不足以让他入罪,所以我们也只能忍下了。”
    宇泓墨唇角微弯,凛冽如冰:“没有证据就去找,然后在合适的机会抖露出来,那才真的有意思!”
    如果让人知道,这次时疫是宇泓烨故意安排,目的是为了解除禁足,重回朝堂,同时示好施恩于群臣,为了一己私利,致使上万名官宦贵族染病,甚至还有人死亡,到时候的情形才更精彩……
    ☆、第311章
    这次时疫范围广大,有数万人被感染,裴元歌难免担心自己的亲人。裴府很幸运地没有人染上时疫,但温逸兰那天确实和裴元歌一道用膳,同样感染上了时疫,不过好在她身体素来康健,情况比裴元歌要好些,而且有个做首辅的祖父,因此也很快得到救治,并无大碍。
    只是,能够提供药引的人实在太少,能得到救治的只是一小部分。
    倒是裴元歌发现,这种疫病虽然缠绵许久,但只要救治得当,没几天就能够痊愈,而痊愈的人便能够为别人提供药引。虽然说久病之人身体虚弱,但能多尽一份力,便多尽一份力。
    有了裴元歌以身作则,患病的人再想想自己缠绵病榻的痛苦,对其余的病患也起了几分同情之分,也都在不伤害自己身体的情况下纷纷为别人提供药引;宇泓瀚则将心思放在太医院,责令太医想办法延缓疫病患者的病情,等待靖州的回音;宇泓墨则调动京禁卫,维护京城秩序,避免因为疫病而发生骚动混乱,引起朝野动荡。
    在一众人的齐心合力下,终于等到了靖州刺史石志达来到京城。
    随他一起前来的,还有数千名瘴气中毒后又痊愈的靖州人,有了这批人提供药引,疫病的情况终于彻底被控制住,在春暖花开的四月,疫病终于被彻底消除。在这次疫病中,仍然有近千人丧命,但比起以往疫病动辄成千上万的死伤,这次的疫病已经算是万幸了。
    这时候疫病的原因已经传扬开来,人人大骂冯香华心思恶毒,明知道自己瘴气中毒,居然投井自尽,污染水源,而且弄到最后还是报复错了人,反而引发了这场令人恐慌的时疫。
    时疫落下帷幕后,朝廷自然要论功行赏,找出疫病原因并提供救治办法的李树杰,以及带人入京的石志达自然是首功,吏部左侍郎在这次时疫中不幸丧生,李树杰便升任了这个位置,而石志达也留京任职,同样进了吏部,成为吏部右侍郎,同时赏赐的还有金银财宝。
    对于这个结果,石志达自然欣喜异常。
    俗话说得好,地方官有钱,京官有权,他在靖州任刺史已经有十年,搜刮倒是搜刮了不少,也没少打点,但仍然窝在靖州,连更好的州府都调不过去,更不要说入京为官了。这次不但成为了京官,而且还是进入了最炙手可热的吏部,成为右侍郎,权柄在握,自然格外踌躇满志。
    “说起来,这次还多亏了李贤弟你运筹帷幄,否则为兄我哪里能够有这样好的机会?”李府戒备森严的书房内,只有石志达和李树杰二人,褪去了面对别人时的伪装,石志达笑逐颜开地道。
    李树杰摇摇头:“石兄你太谦虚了,这个主意可是你帮我出的。”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发出了心照不宣的笑意。
    “不过,”石志达有些担忧地道,“这次的事情不会被人看出破绽吧?要知道,毕竟死了近千人,如果让人知道,这些是我们故意设计的话,只怕你我都不会有好结果。”
    李树杰却肯定地道:“放心吧!这整个案子都跟我们没有牵扯,唯一的破绽,就是那个凶犯,因为是我们的人他将嫌疑转到春上居的。不过他只以为那人是为了帮他,而且当时他也喝得醉醺醺的,最重要的是,因为他这次的案子牵扯到了时疫,造成了严重的后果,所以在群臣声讨下,被判斩立决,午时刚刚行刑。他这一死,这件事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再牵扯到我们身上来的。”
    听他说得肯定,石志达终于彻底放心了。
    “不管怎么说,我这次能够入京成为吏部右侍郎,还是要多谢李贤弟的。这是我的一点心意,李贤弟千万不要推辞。”石志达说着,奉上了一张长长的礼物单子,上面的东西都不是凡品,显然这份礼物的分量相当重。
    李树杰摇摇头,将礼物单子推了回去:“你我兄弟这么多年,哪里还需要这么客套?”
    “话虽如此,不过今非昔比啊!如今李贤弟是七殿下的养父,七殿下又有柳氏这样的外戚相助,将来即位称帝也不是不可能的,到时候为兄需要李贤弟你提携的地方还多得很呢!”石志达恭维着道,心中深感庆幸。
    原本像他这样边缘州府的官员,很难攀上京官,尤其是有权势的京官,否则他也不会在靖州刺史这个位置上一呆就是十多年。谁能想到,他当初无意中提拔上来的一个布政使司参政的儿子李明昊,竟然是柳贵妃失踪了十七年的皇子七殿下,这样李树杰就成了七殿下感情深厚的养父,而他又和李府关系好,等于就此攀上了皇亲国戚,真可谓天佑神助。
    若是日后七殿下继位,李树杰这位养父的地位自然更重要,因此石志达不敢怠慢,神情中带着恭维和谦卑。
    “这些年来,石兄你对我诸多关照帮忙,我时刻铭记在心,从不曾忘记。再说,虽然我现在是七殿下的养父,七殿下对我也十分敬重,但毕竟势单力孤,石兄来到京城,成为我的助力,不至于让我孤立无援,我反而要感谢石兄,又怎么能收这份厚礼?”李树杰言辞恳切地道,“再说,如今的情形,也不是全然对七殿下有利,需要打点疏通的地方还多得很,石兄何必把银钱浪费在我身上?自然有需要的地方!”
    听李树杰并不曾忘记他的恩德,而且话语中很明显是将他当做自己人,石志达心中越发欢喜。
    如果说他能够在七殿下即位上帮忙的话,那就是拥立之功,到时候还愁不能得到新帝的信任,没有锦绣前程吗?
    “到时候李贤弟可千万不要见外啊!”石志达殷勤地道。
    李树杰点点头,道:“放心,如今也只有石兄是真正站在我这边的,我李树杰不至于连亲疏都分不清楚。”
    “这话怎么说?李贤弟将七殿下从叛乱中救出,抚养了一十七年,而且将七殿下教导得文武双全,柳贵妃和柳氏应该对李贤弟感恩戴德才是?李贤弟怎么会……”石志达试探着道。
    说到这个,李树杰就神色郁结:“石兄有所不知道,这柳贵妃和柳氏不知道为什么,对我敌意很重,或许是担心我和七殿下父子十七年,感情深厚,将来会影响到他们的利益,所以一直很对我十分戒备,处处压制。好在七殿下对我仍然十分敬重,他们才不敢太过分!如今的吏部尚书柳瑾一,正是柳贵妃的庶兄,而石兄又是因我的举荐入京,只怕要受些刁难,不过石兄如今是立了大功的人,想必他们也不敢太过分,但你我兄弟还是要联手才能够立足。”
    “这个柳尚书我倒是听过,之前才被皇上呵斥禁足。”石志达眼眸中闪过一抹狠厉,“想必他如今在皇上面前没多少颜面,你我兄弟却是刚刚立下大功的,何不趁这个机会,干脆将柳瑾一挤下来,李贤弟你来做这个吏部尚书,岂不更好?”
    “此刻万万不能这样做。”李树杰神色严肃地道,他何尝不想如此,但如今机会还不到,“柳氏虽然对我们诸多压制,但有七殿下在,他们也不敢过分,若是我们在这时候起了内讧,影响了七殿下的大计,到时候反而要便宜了别人!别忘了,如今朝堂上还有一位六殿下,更有一位风头比七殿下还胜的九殿下!”
    石志达恍悟:“不错,如今正应该齐心协力对付九殿下才是!”
    虽然说李树杰的情形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不过这样也好,如果李树杰的地位稳固无可动摇,那他来到京城也就没有多少意义了,反而是如今这样局势不明的情况,他能够多为七殿下和李树杰出一份力,将来的前程就越有保障,越辉煌灿烂。
    “不错,正是要想办法扳倒这个九殿下才好!”李树杰缓缓地道,“只不过,这个九殿下狡诈如狐,稍不小心,说不定反而要被他算计,很难应付。倒是这次时疫,九皇子妃病倒了,九殿下居然连正事都抛开了,只守在九皇子妃床前……看起来,要对付九殿下,还得从这位九皇子妃入手才好……”
    而另一方面,德昭宫里,柳贵妃也在和宇泓烨详谈。
    “这次时疫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不但能让烨儿你解除了禁足,同时还有机会施恩众臣,一扫之前的种种阴霾。”柳贵妃语重心长地道,“要知道,京城官员之间的关系盘根错节,这次本宫让你救的时疫患者,背后都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你救了他们,感谢你的不止是他们,还有他们背后的关系网所牵扯到的人。这个难得的机会,烨儿你千万要把握住,绝不能再犯糊涂了。”
    宇泓烨坐在那里,面色阴沉:“儿臣知道了。”
    “你真的知道了吗?”柳贵妃怀疑地问道,直视着他的眼睛,“你真的知道,本宫在说什么吗?”
    宇泓烨忽然沉默了,他当然知道柳贵妃说的是什么,裴元歌!想到这个名字,他顿时又觉得气息不稳起来,胸腔中蔓延着一股说不出的情绪,在胸腔中狠狠地冲撞着。
    “看你这个样子,本宫就知道,你根本不明白。”柳贵妃有些恼怒地道,“烨儿,在德昭宫禁足了这么久?你有没有想过,之前你为什么会被宇泓墨步步算计,甚至被牵连进科场舞弊案,差点万劫不复?”
    想到那天百口莫辩的情形,宇泓烨心中涌起了一股怒气,咬牙道:“因为我大意了。”
    “不,不是因为你大意了,而是因为,你的心思根本就没在正事上!”柳贵妃厉声呵斥道,“从裴元歌和宇泓墨大婚开始,你的心思都只在裴元歌身上,只想着要如何得到裴元歌,因为这个,你做了无数的蠢事,娶了李纤柔为正妃,又纳了温逸静这个侧妃,闹得家宅不宁,才会被宇泓墨抓住机会算计你!否则的话,论出身,你是本宫的儿子,身份高贵;论宠爱,你和宇泓墨不相上下;论才智,你文武双全,丝毫不逊于宇泓墨,如果不是你把心思都耗费在裴元歌身上,你和宇泓墨的情形怎么会那样天差地别?现在甚至让宇泓瀚欺到了你的头上!”
    这一番话,一字一句,如同惊雷般,狠狠地砸在了宇泓烨的心中。
    是的,宇泓墨有的,他也有,甚至,他还拥有宇泓墨没有的高贵出身,明明……。原本是他占着绝对的上风,结果却一步一步沦落,还被宇泓墨栽赃陷害,成为科场舞弊案的幕后元凶!
    他不甘心!
    他怎能甘心?
    “母妃放心,有了这次的教训,儿臣绝不会再重蹈覆辙,不会再让宇泓墨有可乘之机!”宇泓烨紧紧地咬着牙齿,从牙缝中逼出了这些字句。
    柳贵妃却丝毫也不为所动:“如果你还不能放下对裴元歌的执念,你永远都赢不了宇泓墨,本宫也永远都不能放心!”
    “母妃!”宇泓烨猛地抬头,眼眸炽烈如火,他怎么可能放下裴元歌?
    从秋猎围场赛马开始,他就看上了裴元歌,越是得不到,就越是心心念念无法自拔,那样的执念……。怎么可能放下?
    “烨儿,本宫并不是要逼你,要让你难受。”柳贵妃缓和了声音,柔声道,“你是本宫失散了十七年的亲生孩儿,本宫是那样的疼爱你,恨不得把全天下最好的东西都给你,就连你看上了你的弟媳,这样不伦的事情,本宫都没有说什么,甚至答应你将来可以帮你想办法。但是,烨儿,这一切都要你赢了才行!如果宇泓墨赢了,他成为新帝,你有什么能力,能把裴元歌从他身边抢走?”
    宇泓烨握紧了拳头:“我不会输给的!”
    “是吗?可是你看看,从前你占据着绝对的优势,可以居高临下地俯视宇泓墨,而现在呢?如果不是遇到时疫这样的巧合,你现在还要被禁足!赢,不是你碰碰嘴皮子就能够做到的,要舀出本事来,要狠得下心来!”柳贵妃语重心长地道,“烨儿,就算你喜欢裴元歌,也不能只看眼前,要看看以后,只要你能够赢得帝位,天下都是你的,何况一个小小的裴元歌?”
    宇泓烨咬咬牙:“儿臣记住了。”
    “这话,本宫从前也跟你说过,你也说你知道了,可是结果呢?一遇到裴元歌,你就昏了头!”柳贵妃斥责道。
    宇泓烨抬起头,神色坚决:“母妃放心,这次儿臣是真的吸取了教训,不会重蹈覆辙。从今往后,儿臣不会再任性,会好好将心思用在正事上。就像母妃说的,来日方长,只有儿臣赢得皇位,最后才有可能得到裴元歌,否则一切休提!从前儿臣愚钝,做了错事,以后儿臣不会了。”
    听出他话语中的决心,柳贵妃终于感到了些许欣慰,却仍然冷着脸,沉声问道:“那裴元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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