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规划和迁徙
    测量的结果成县令很是满意,只觉得这是上天要送给他一个大大的政绩,立
    马开动了幕僚,让他们将那一片做一个规划,好让他鼓动百姓迁徙,形成新的村落,大虎在一边连着长了几次口,愣是没有插嘴的余地,好在那个窦师爷眼尖,看到了他的神情,眉眼一动,立马笑着对大虎说道:
    “付大虎,你最早住在那里,必然是有自己的看法的,来,说来听听,也好让大人借鉴一二。我们这些人,也好心里有些底。”
    总算是轮到他说话了,大虎忙不迭的向着众人行了礼,然后憨厚的一笑,摸着脑袋,说到:
    “大人,那个,草民在那边觉得唯一不怎么方便的就是那里吃水什么的不怎么方便,若是种地也缺水浇灌,若不然,那里也不至于这么久都没有人看中不是,我家,那是自己挖了两口井的,一口吃水,一口浇灌,就是曲大夫家,也是这样,一左一右两口井,可是若是去的人是些家里不怎么样的人家,这挖井可是很费银子的,没有十几两世不成的。他们未必能承担的起啊!就是有了井,那若是少些,这吃的有了,种地怎么办?”
    大虎说的真的是他的担心呢,他想着多买地,那么这浇灌就是大事,他总要多考虑周全不是,再说了,既然大人想规划,那这就是大问题,不管是挖渠还是挖井,这事情就可以让衙门出钱,这好事可是能惠及很多人的,他提出来就是间接的帮了不少人的忙了,自己家也可以受益,何乐而不为!
    果然,那成大人一听,眉头就皱了起来,边上另一个师爷忙不迭和边上的人嘀咕了起来,看着像是商讨着什么,可是这眼珠子却提溜的转,时不时的看着窦师爷,那窦师爷眼角一扫,然后很是爽朗的一笑,
    “这倒是大问题,不过我记得,我们从北门回来的时候,好像看到,北面是有一条小河的,还是和这县城北塘接连的河水,若是将那条河水往东再引出一条岔道也不是什么大工程,再挖上一个大大的池塘,作为储水之地,想来,那建村后的用水就没有了什么难题了,若是担心水源不稳,还可以再加上一个深井,这样一来,不就什么都解决了吗!咱们这里也不是什么雨水不丰的地界,只要不是什么大荒年,基本上这吃水也好,浇地也罢,有这么两个措施,就都可以不愁了,大人,您看呢!”
    成大人正听得摸着胡子连连点头呢!这窦师爷猛地一问,还有什么可说的,忙不迭的点头。
    “不错,是个好法子,咱们繁花县要建立新的村落,按着这个名头,今年税赋可以少交两成,把这两成用在这方面倒是也合适,开年的力役本来打算重修官道的,这事可以缓缓,放到这个挖水塘水渠和挖井上,倒是都合适,这样一来,事情就快了很多了,只是,这搬迁百姓,还是问题,最起码这开工前,怎么也该有个十户人家过去,这样才好往上头呈报。恩,付大虎,这样,这个差事本官就交给你了,若是在年前能说动了十户,不对,已经有了两家了,若是说动了八户人家搬迁到那里,本官就再给你五亩中等田作为奖赏,如何?”
    如何?大虎觉得自然是很好的,这样加上前面的,自家什么银子都不花,就能有十五亩地了,这好事,谁不干谁是傻子!虽然这县令也是个抠门的,直接拿荒地当奖赏,没有花费自己一个铜板,可是这东西大虎却是真需要,得,大家两厢便意吧!
    大虎乐颠颠的到了谢,也不管后面那些个大人物说什么了,直接告辞出门找人去了。八户人家,这找起来还是要费些功夫的。不过他心里也不是没有人选。比如这时候,他第一个就去找了自家舅舅。
    张家舅舅已经做完了第二笔生意,正拿了银子,手里宽裕着,看着外甥来,忙不迭的请进来吃茶,顺带拿出了第二次的那笔分红三十两,要给外甥,不想立马就听到了外甥说起了那石场边,外甥的新家那里要建立新村的事情,老实说,当初大虎建房子的时候,张家舅舅对于那里的地价也是眼红的,也动过心思,可是一想到那里安全没什么保证,又想到自家刚收拾的新大宅,手里也紧巴,就把这心思给歇下了。可如今一听,哎呦喂,那里还有田地可以种,县衙还要弄水塘,弄深井,这要是买了,那还真是合算啊!免税三年啊!等那些地是都弄成了熟地,那到时候可就都不是这个价格了!张家舅舅心动了。
    人心啊!总是有些得陇望蜀的,或者叫做进取心也是不错的体面话,当初这房子刚拾掇好的时候,他心里想着,自家如今也是三进的院子了,怎么也算是自己这辈子最大的成就了,也算是家业不小了,两个儿子以后成亲,再有孙子,他也不愁了。可是最近活干完,看着自己手里的银子,他心里又琢磨了,这到底是两个儿子啊!这现在是好的,万一儿媳妇进门以后,不和睦什么的,那住一起,自己岂不是头疼?再说了,这房子这样,分家也不方便!有了这个想法,他就琢磨是不是到时候自己再另外弄一处房子,倒时候让两个儿子分开过,远香近臭吗!他也是懂得。不想他正想着呢!这外甥就送来这么一个好消息,那地方,自己若是弄成外甥那样的大宅子估计是不怎么靠谱,自己没那么多的银子,可是若是自己先买下些地,佃出去给人种,然后买块宅基地,房子慢慢的造,凭着自己的本事,两年里也弄个三进的院落出来,这还是可以办到的。
    有了这个心思,张家舅舅立马就和大虎商量上了,如今这可开垦荒地,估计是四两银子一亩,建房子的荒地,那是三两一亩,若是自己弄上十亩地,在买上五两银子宅基地,先围上围墙,等银子凑手以后建个三进,这样可不可行。
    大虎来就是让张家舅舅去买地的,怎么会说不行,何况,这本身就是见便宜事情啊!别看这县令觉着这是荒地,爱去的人不多,其实那都是富贵人的看法,小户人家,单是那个三年免税,和那县衙帮着解决水源就已经是大实惠了。大虎忙不迭从怀里取出了一张纸,记下了舅舅的名字,和想要买地的数量,这纸上赫然已经有了他自家和曲大夫家的信息。张家舅舅一看,乐呵呵的笑了,心里美滋滋的想着,自家今年真是家业兴隆啊!这要是弄好了,那就是两个儿子一人一套三进的房子啊!大儿子有自家前面的工场,二儿子有十亩良田,那是正好不偏不倚呢!
    等张家舅舅那里出来,大虎又遇上了大壮,不用说,这就是第二个了,甚至大虎直接给了大壮三十两银子,把舅舅那里拿来的分红直接就给转手了。谁让大壮家手里没有现银呢!就是想要卖房子,那也要有个时间不是。
    于是那张纸上又多了大壮家,五两的宅基地,外带五亩中等荒田。不是大壮心凶,一下子借这么多,而是大虎顺势请了大壮以后帮着自家种田,自家十五亩奖赏的田地,还有自己想再买上十亩,那就是二十五亩,这些田地开年开荒种地都有大壮家负责,收成全是大虎的,而报酬就是这三十两银子,还有舅舅家的十亩地,大虎表示也可以免费做个中人,佃给他们家种,让他们秋收多些收入。这样一来,他们家只要第一年辛苦些,却能及时用最便宜的价格买下五亩的田地,还一下子找到了一个长久的活计,能养活一家子人。大壮欢喜的直挠头,抱着那三十两银子,紧紧的跟着大虎,想着立马就去衙门把事情都定下来,好让自家的人都安心。
    有了大虎的例子,县城不少向他们家一样人口众多,家宅憋屈的人家也动心了,不过是几天的功夫,这八户人家立马就搞定了,同时还推出去几十亩地,大虎的成绩让县令大人惊叹,只觉得自己慧眼识人,找了一个好助手。
    作者有话要说:
    ☆、38大虎的前程
    大虎和付清难得空闲,坐在家里写写画画的盘算着家底,计划着开年后家里
    要做的事情,不知怎么突然说到了大虎那日在县衙的情形。
    “大壮真是个实在人,我这银子是舅舅手里直接转到了他手里,他呢,更利索,直接到了衙门了,五亩的地,那就是二十两,在加上五两的宅基地,直接二十五两就没了,剩下的五两,他说要置办些铺盖衣裳什么的,愣是一文都没有剩,说是家里还有几两的存银,想着倒时候先弄些个木头什么的也尽够了,对了,他还说想借咱们家的老宅子住上些日子,他们好卖房子,不然还真是没有银子盖房子了,你说他们这又要开荒,又要盖房子,这忙得过来吗!要不,咱们家这地先给别人收拾?”
    大虎挠着头,越想越觉得这大壮家安排的太紧凑,这样下去,他们家的人岂不是这一开年就是打仗一样了吗!这地能收拾利索?真是不敢想啊!
    付清拿着碳条,正算账,眼睛都不带挑的,随口就说:
    “不忙,不忙他们秋后吃什么,这么一大笔钱,他们又怎么还?如今这是让他们家一下子置办下了家业了,只怕这时候他们一家子心都热的能烧炕了,五两银子的宅基地,看看舅舅,可不也是一样?都能置办三进的院子了,就算他们心里琢磨着节省些,弄个菜地什么的,这两进十来间房子是肯定有了,和他们如今这老宅子比起来,那可是天上地下了,五亩地,再加上佃上些,弄好了,靠着这些地,他们家每年能存上好些银子,大壮他们娶亲什么的花费可就都能有指望了,能不欢喜?人啊!有了奔头,自然也就有了力气了。”
    付清这话说的老气横秋的,大虎却听得连连点头,他们家如今大虎和付清那是实打实的一家之主了,特别是付清,虽然在外头愣是谁看都觉得是大虎厉害,能撑起来一个家,可是也就大虎自己知道,好些事情,都是和妹妹商量着来的,更别说每每的,他都觉得自家妹妹有见识,看的远,想到这里,他突然又想到了另外一件事,想听听妹妹的意思。
    “说起来,上回我回来的时候,那个窦师爷突然不知怎么问起我的学问的事情了,问我读了那些书,还说什么四书五经什么的也是该读的,读书人不去考个功名实在是不务正业什么的,这什么意思?我一个匠人,这和读书科考有什么关系?”
    他这一说,付清倒是一愣,然后,突然就放下了手里的东西,愣愣的想了想,问道:
    “咱们家虽然爹当的是石匠,又住在匠人街附近,不过我记得,咱们户籍上还是良户,不是匠户吧!”
    “那是当然的,又不是朝廷征召过的匠人,上辈子老人就没有改过,咱们交税不是还按照良户交的吗!”
    “那就是了,这窦师爷是想让你去科考啊!对了,一定是这样。”
    说道这里付清脸上突然闪现出别样的光彩,眼神亮的吓人。一脸若有所思又理所当然的说道:
    “哥哥如今在县令面前也算是露了脸的人了,看来他们也算是用的顺手,所以想要多重用,或者说想提拔,可是,你是什么人?年纪小不说,也没有什么背景,更并不用说什么功名了,想来,这书吏房里有的是人想要取而代之,就是大人估计也怕下头不平衡,所以让窦师爷提点你一句,要知道若是你能过了县试,那就能称之为童生了,和那些书吏成了一个级别的,也能算是读书人了,用起来岂不是更加名正言顺?若是侥幸能得了秀才名分,那以后哥哥也是有机会被提拔的了。匠人做活那是应该的,没人给好脸色,可是若是秀才懂营造,那就是博学多才了,大人还能得个知人善用的名声,这可是两厢都有好处的。看来大人真的对你很喜欢呢!大哥,看来你还真是该背上基本书了。”
    付清这里说的一脸的欢喜,那边大虎脸上已经皱成了一团包子,怎么看怎么别扭。
    “妹妹,这书,我是喜欢的,可是那个什么四书五经,哥哥真的是不怎么喜欢啊!这写的那个别扭的,真是不爽利,枯操的很呢!哥哥有没有什么师傅,这,这考试估计是不成的。”
    他这一说,付清狠狠的白了一眼,差点没跳起来。
    “你真是笨,县试是谁主考?还不是成大人?他想让你过,你还能过不去?哪怕是一个车尾呢!那也是童生了。这明显是要给你放水呢!你怎么就没有听明白呢!对了,你找师傅去,让他好好的给你说一遍四书,史书家里有,你也看看,然后找窦师爷打听一下这考试的范围,把你想要读书上进的消息先给大人透个气,这样一来,明年你考个童生那是一定成的,外头谁不知道你读书识字三年了,这样一点也不打眼,至于秀才,那就再说,你要是读了以后觉得还行,那么咱们继续,不行,那就不想了,不过,有一点你要想清楚,秀才是可以见官不跪的,若是举人,咱们家可就是不用交税,没有力役的,你自己盘算那个合算。”
    付清这噼里啪啦一顿说,把大虎说的脑袋都有些涨了,不过好歹听明白了,这窦师爷真的不是随便说的,他那是真心给好处,自己只是没懂那些弯弯绕绕,这才没有听明白。一时间倒是有些不敢置信,这不会是真的吧!就自己这样的,也能成为童生了?
    不过不管怎么说,妹妹这话他还是听进去了,他明白,妹妹脑子比自己机灵,能这么必然是真的,忙稳了稳心神,不耻下问道:
    “知道,我明儿就去,妹妹,还有什么要注意的,你说,我听着。”
    看到大虎老实听话的样子,付清又忍不住腹议了:自己真是个操心的命啊!这是哥哥啊,不是儿子,怎么什么都要她来想呢!
    不过腹议归腹议,她脑子还是迅速的转动起来,不一会儿,还真是让她想到了些细节。
    “既然你这是有了往上的机会,那么咱们有些事情就要做得更加小心些,比如这大壮家,你去和他们说,这房子咱们免费借,这三十两银子也是不用加利钱的借给他们,至于这地,直接按照舅舅那里一样,五成的租子,谁也不占便宜,另外因为是开荒,咱们家的牛随他们使唤,一定要一码归一码,清清楚楚,干干净净,不让别人有丝毫的把柄可拿,就是他们秋收后银子不凑手,也可以拖些日子,到年底。你若是科考,到时候县试必然是明年年初的那次,不然就说不准是不是成大人在这里当官了,可是你这考上了,指不定那些眼睛亮的书吏后面会说嘴呢!咱们得把自家守护严实了,不然万一有什么风言风语的,不单是对你不好,就是大人脸上也没光,到时候厌了你,咱们才是吃大亏了。”
    付清的脑子这几年历练下来,这转动起来,不是一般的快,还没影的事呢,这后手就已经开始慢慢的布了起来,大虎听了也是连连点头,只要一想到自己说不得过上几个月就成了读书人,就是个童生了,这心就热乎的像是要跳出来一样,一时间也没有什么正主意,妹妹怎么说,他就怎么点头,反正妹妹也不会害他,至于前程什么的,他心里明白,这事更不好说,先把如今这一步走稳妥了才是正紧。至于别的,他还是想问问师傅,这自己到底有没有希望才好判断。
    秀才这个名称,对于他还是很有吸引力的,最起码他觉得若是自己真的有了这个功名,别的不说,以后若是自家不再上山,前面的倒座房改改,等村子建上了,自己开个蒙学馆也是可以的,还有脸面不是,祖上八辈子都没有出过读书人啊!这才是光耀门楣呢!
    大虎越想越觉得前路光明,连带着付清扒拉算盘珠子的声音都觉得分外的悦耳起来,看着那账单上一排排的花销也不觉得心疼了,左看右看,只觉得自己在这里似乎没有什么事情可做,边想着去找师傅讨教,连着正房请安都差点忘记,就想着出门了。
    ☆、39桃花啊桃花
    大虎自觉自己前程似锦,心里火热的脑袋顶上都能冒烟了,急匆匆的往外走,
    直接去了隔壁找了正在查看自家房子建设进程的曲大夫。常言说的好啊!不为良相,便为良医。这曲大夫当年那也是正经的读过好些书的,开蒙什么的更是正儿八经的拜过师,上过学的,听到自家徒弟有了这么一个前程,他心里自然也是欢喜的不行的,琢磨了半响,索性带着大虎去了县城,从自己的书房,拿了好几本的书出来。
    “你如今读书晚了些,不过好在当初你认字什么的也快,看的书也不算少,倒是能算得上有些见识,这科考的书籍,你回去细细的背诵,这几本都是我当年做过批注的,你回去看了,自能理解一二,把书背诵熟了,我再把这书细细的给你讲一遍,按着你的脑子,大致上也能对付的过去了,卷面必然是不会难看的。只是想要考上秀才,这就难了些,只怕你还要好好的读上些时候,没有一两年,估计是不能的。“
    说道这里,曲大夫突然又欣慰的笑了笑。
    “没想到啊!我到底是老了,真是疏忽了,就你这聪明劲,若是正经的读书,只怕也是有出息的,我怎么就没有想到让你出仕呢!呵呵呵,不过这读书到底是花费钱粮的事情,按照你家以前的样子,你是读不起的,如今倒是能试着往上走走。县学的教谕王大人,人不错,学识也够,是个二十年前的同进士出身,颇有些才名,若不是性子太淡,生性不羁,得罪了不少人,也不至于做了这么些年的官,还是这么个职位,你倒是有时间可以好好的去请教一二。拎上两壶好酒,带上些吃食就成。“
    曲大夫拉着大虎不断的给他出着主意,两人正说得热闹,一边的小门突然开了,走进来一个提着提篮的十一二岁的姑娘,浅粉色的衣裳,嫩绿的襦裙,双垂髻,柳眉杏眼,琼鼻樱口,煞是动人的小模样,只是一见到大虎,一脸惊慌,忙不迭垂头往后面走去,大虎也看的有些愣神,只有曲大夫,看到那个姑娘,似乎没有察觉有什么不妥当,只顾着很是和蔼的问道:
    “六娘,今儿给大伯带什么吃的来了?可有带酒?“
    听到曲大夫的话,那姑娘胡乱的点了头,一刻不停的往后厨走去,大虎也瞬间从刚才的呆样回了神,微微低了头,遮掩住自己有些羞红的脸色,他听出来了,这是曲大夫弟弟家的女儿,这个六娘曾听回春堂的几个小厮说起过,她爹爹是曲大夫的二弟,只是身子不好,早丧了,家中就只留下了妻子和一双儿女,小儿子不过是六七岁的样子,和二虎差不多大,常年由曲大夫接济过活。那二弟家的弟妹和侄女边时常帮着做饭洗衣的,也算是有来有往。本来这一家人,这样也不错,不过因为曲大夫也是个丧妻的,倒是不好和这当了寡妇的弟妹走的太近,徒惹人闲话,所以这往来的事情,都落在了这个因为出生六月十六而取名六娘的女孩子身上了。
    寡妇门前是非多,连带着这六娘也是个谨慎性子,这么些年,愣是没有几个人看见过她什么模样,平时能不出门就不出门,在家一边帮着做活,一边教养弟弟,听说也是个会读会写的,还是当年曲大夫的二弟亲手教导出来的。
    大虎常在回春堂走动,这乱七八糟的听了不知道多少,小道消息更是无数,可是如今他看着这面前的人,和往常的闲言碎语一对照,不知道怎么心里竟然突然觉得有些不自在了起来,只觉得心跳也快了,口舌也干了,有了点手足无措的感觉。
    好在他毕竟不是寻常那些少年,不懂得遮掩,不过是转瞬的功夫,这脸上就看不出多少异样了。等着曲大夫回过头,他又问了好些读书上的事情,还有自己估计该买的书籍,又听着曲大夫叮嘱,让他多练习写字,说是考试的时候,这字也是考核的一项,在有这九章算术的事情,等等,等着一箩筐的话说完,大虎这才捧着一堆书,外带一张书单子告辞。只是他没有看到,就在他离开的时候,那一项温和有些老顽童一般洒脱的曲大夫带着满含深意的神色看着大虎出去的背影,眼睛还时不时的往厨房里瞄,厨房门边似乎还隐隐的又绿色的布料一闪而过,真是无声胜有声啊!
    大虎走在街上,一路往书铺走去,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刚才脸红的有些影响了脑子,他只觉得自己似乎这一路上看到个粉色衣裳或者绿色裙子就往那少女的身上想,那小鹿一般惊慌,含羞带怯的眼神,那微微红云沾染的脸颊,总在他眼前不时的晃悠,直到他一只脚已经迈进了书铺,脑子还没有回过神来。
    “大虎,大虎,你这是怎么了?“
    书铺的小厮和大虎相熟,就是当年买工具类书籍时帮着翻老库挣钱的小厮。一看他这魂不守舍的样子,忙不迭的拉着大虎的衣袖喊人,倒是把他的三魂七魄喊回了大半,动作有些尴尬的递上了书单子,一看这单子,那小厮自以为知道了大虎这副模样的缘由,半是叹息,半是劝慰的说道:
    “看看,又是这些个圣贤书,看样子,你这小子也免不了要受罪了,这是你娘还是你舅舅的意思?要我说,如今虽说你家情况是好些了,可是你这都十来岁了,才想着读书上进,这是不是也太晚了。你看看这县城,好些个人家读书读得人都三四十岁还没有个功名的,也不在少数,这家里生生都读穷了,真不知道都是怎么想的,难不成这没有功名就不过日子了不成?你原本读的那些书,哪一样不是有大学问的?看看你如今这家业,可不就是那些书的功劳?不比和他们抢那些个劳什子虚名强?真是,哎!“
    这小厮边说边翻着书架上的书,一本本的按照着书单子拿,大虎听到这里,才算是真的回了神,不过他总不能说,县太爷那里能给自己开开后门,只能说道:
    “没什么,师傅也说,我底子好,读上写书不求功名,好歹能改换自家的门风,弄个耕读人家什么的,以后哪怕是个老童生,也能教导子弟出息,比匠户总是好听些。你也知道,我家好歹也是良户,总做匠户的差事活计,以后万一哪天真变了户籍,那时候哭都来不及了。“
    这样一说,那小厮手一顿,半响才悠悠的回道:
    “士农工商,三教九流,这世人总是这样,平白的多了这么些等级,让咱们这样的人,生生矮人一头,想想也真是憋屈,哎,我是没什么出息了,读书读不下去,能认得几个字,已经是家里花费了大力气的,想来也是你说的对,我要是有了儿子,怎么也让他弄个童生,万一祖上显灵,成了一个秀才,倒是也能喊一声老爷了。“
    明明和大虎差不多的年纪,这话一说,真是让人喷饭,大虎忍不住笑了起来,指着还在爬上爬下的小厮说道:
    “儿子?你这想的可是有些远,好像媳妇还没影子呢吧!这儿子从哪里来?莫不是你这小子能白捡一个?“
    这一说,那小厮差点从凳子上滑下来,伸手一撑书架,整张脸就埋到了书堆里,弄了一头一脸的灰尘,转过来,哀怨的看着大虎。
    “你真是不够义气的,瞧瞧这把我害的。“
    说完利索的从凳子上下来,拿着宽大的袖笼抹了抹脸,随即又舔着脸笑到:
    “亏着你当初买的那些书,我也攒了些银子,这不是,你新家哪里县令大人准备弄的那个什么新村子的事情,家里老爹也听说了。想着到姑姑家暂住上几个月,把老房子卖了,然后把家里存的银子撸撸,然后到你家附近也买上些宅基地,盖新屋子,估摸着还能买上两亩田,我姑姑一听这话,想着我家的样子,立马说了,把表妹许给我,这不是媳妇就到手了吗!“
    说完还挤眉弄眼的,好不得意的样子,把大虎逗得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忍不住伸手拍了他一下,不其然那个女孩子的身影又出现了,大虎一愣,难不成自己是那个心思?他迷惑了!
    懵懂的少年啊!连自己的心意都看不清,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倒是那小厮似乎看出了什么,在大虎又一次愣神的时候,偷笑着,把身边的墨汁倒进了茶盅里,伸手递给了大虎,愣愣的大虎一时真是没有察觉,傻不拉几,懵懵懂懂的就接了过来,下意识的往嘴里倒,直到感觉到嘴里味道不对,这才发觉受到了捉弄,而那个小厮看着大虎嘴角流着墨汁的样子,已经捧腹大笑的几近跌倒了。明明已经笑得喘不过去,还拍着大腿,指着大虎笑骂道:
    “大虎,你思春啊!“
    一时间大虎恼羞成怒,重重的将茶盏一放,掠着袖子就上前,将小厮狠狠的锤了一顿这才罢休。只是不知是不是被说中了心事,这手脚还真是不轻啊!等那小厮好容易起身,才发现,自己的衣裳上居然也被沾上了墨汁无数,立马苦笑不得了。对着大虎嘟囔了许久,偏偏大虎冷着脸,就是不理不睬,收拾了要的书籍,算好了银子,头也不回的走了,只是那红红的耳根还是让那个小厮看的一清二楚,在后头偷笑不已。只觉得自己就是受了打,赔了衣裳也是值得的,谁让他看了大虎出丑呢!
    ☆、40付清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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