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年,原来已经这么久了。”风蓝瑾似乎是在缅怀什么,低低一叹,他语气轻飘飘的,仿佛是风也仿佛是云,叫人想抓都抓不住,飘渺极了。“这些年来,我对你们四个如何?”
    “属下的性命都是主子救得,这些年来又静心栽培属下,属下十分感激。”
    “以往你们从没让我失望过。”风蓝瑾静静的看着跪在他身边两步之遥的青鸾,语气平淡,目光深深,“我把你放在夫人的身边,为的就是让你护她周全,可是你却没做到,让夫人在你眼皮子底下受了伤,险些丧命!青鸾,这一次,我对你十分失望。”
    青鸾眼眶一红,头磕在地毯上,“求主子责罚!”
    “你去吧。”
    “主子?”青鸾愕然抬头,满脸的泪水顺着脸颊流淌。她猛的用力磕头,“主子,求您不要赶属下走,属下以后再也不会犯同样的错误了,求主子再给属下一次机会……”
    风蓝瑾摇摇头,决心已定。
    “我不会再给自己第二次后悔的机会!”他沉下声音,“你走吧!”
    “不!青鸾愿意去刑堂接受惩罚……只求主子不要赶青鸾走……青鸾和哥哥自幼被主子收留,一身功夫和性命都是主子赐予的……”她哽着声音,“主子就是青鸾和哥哥的亲人,求主子不要赶走青鸾……”
    风蓝瑾面无表情的摇摇头,缓步走出了屋,“我心意已决!”
    房门口守着满面泪痕的子衿还有眼眶微红的的绿儿紫衣,却只有紫晴一个人眼眸深处是连压抑都压抑不住的欣喜。
    风蓝瑾并没有把云卿的性命已经保住的消息告诉几人。
    子衿和一向和云卿亲厚,所以感情外露的多些。
    紫衣和绿儿平时恪守本分,可今日瞧着少夫人的模样亦是觉得十分可怜,所以红了眼眶。
    风蓝瑾冷冷的瞧着面色含着春色和喜色的紫晴,眼底的阴鸷的吓人。
    他不说话,只淡淡的看着她。
    紫晴感觉到风蓝瑾的视线,不由得紧张的呼吸都放缓了些,面上升起了淡淡的红晕。
    她的心里忐忑极了,以前就觉得相爷温和如玉是个翩翩公子,对谁都含笑以对,柔情似水,难道说相爷早就喜欢她,只是碍于少夫人是新妇,所以才不好驳了她的面子,没有纳妾?而如今少夫人不在了,所以就毫不掩饰对她的好感了?
    若说以前的风蓝瑾是残缺的俊逸,如今就是散发着绝对魅力的男子,身形修长,长身而立,让人一瞧见便心生爱慕之意。
    若是跟在这样的男子身边儿,即使是妾她也心满意足了。
    思及此,她的心跳越发的快了,面上的红晕越来越深,连耳廓都成了熟虾米似的红。
    偷偷的抬起眼眸打量他,却在那一瞬间心猛的沉到了最底处。
    眼前的男子一身素白的锦缎长袍,腰间束着四指宽的玉带,一头墨黑的长发以白玉冠高高束起,明明这身打扮该是温和如玉,翩翩公子的打扮,却因为他眸子深处的冷厉和沉着的眉眼让人看一眼就心生恐惧。
    “相爷……”紫晴吓白了脸,颤抖着声线,无意识的退后了一步。
    “子衿。”
    “是,相爷。”
    “去前院寻府中的大总管,让总管寻来人牙子,将紫晴打发了。”
    子衿微微一愣,却快速的回答,“奴婢领命。”
    “……相爷!”紫晴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她猛的跪倒在地就要去抓风蓝瑾的衣摆,风蓝瑾面上全是厌恶,一闪身躲开她的碰触,就瞧见她鼻涕一把泪一把的伏在地上哭泣,“相爷,奴婢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奴婢一直以来勤勤恳恳的做事,从来不敢怠慢,如果奴婢哪里做错了,就是看在奴婢是少夫人的陪嫁丫头的份上,求您饶了奴婢啊……”
    风蓝瑾一字一句道,“就是为了少夫人,所以……你才必须要走!”
    经过这一次他看的太清楚了。潜在的危险必须要拔出。
    今天的紫晴是没有什么动作,也谈不上有什么失职的地方,可是长此以往,就凭她对他有妄想,就说不定会变成第二个方瑜。
    “子衿,立马去办。”
    “是,相爷!”
    “,去房里候着,夫人若是醒了立马通知我。”
    夫人还活着?子衿和的眼睛倏然一亮,祈求似的看着风蓝瑾。
    风蓝瑾点点头。
    “奴婢立马过去。”高兴的泪水再次横流。
    “夫人正昏迷着,你们动作小心些。”
    “奴婢省的。”
    用力擦了擦脸上的泪痕,吸吸鼻子,动作很快却非常轻柔的奔进了屋。
    风蓝瑾瞧着眼底微微一缓。
    “相爷,您开恩啊……”
    哭喊声渐渐远去,风蓝瑾只带着墨玄,径自走出了青竹园,经过今日的事情,府里的所有人都知道他因为受了刺激,所以双腿好了起来。
    这消息恐怕今日晚间便能传到庆远帝的耳中吧,风蓝瑾不无嘲讽的想到。
    风蓝瑾去的正是方瑜的院子。
    院门口守着的两个婆子瞧见风蓝瑾走来,面色一凛,齐齐的跪了下去。
    风蓝瑾眉眼淡淡的从两人身边走过。
    语气轻缓道,“本相曾经吩咐过,没有我的允许不许放方瑜出院子,看来你们根本就没有把本相的吩咐放在耳中!”
    两个婆子身子一颤,冷汗直流却不敢辩解。
    “卖了。”
    墨玄面无表情的回答,“嗯。”
    两个婆子连求饶都不敢,就被墨玄使唤了家丁拖了出去。
    进了院子,一眼就瞧见方瑜躺在院子里的美人榻中晒太阳。
    冬日的阳光也只有正午的时候称得上温暖。初初瞧见风蓝瑾的时候,方瑜吃了一惊。
    她指着风蓝瑾的双腿,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风蓝瑾瞧见方瑜的那一刻,原本深邃漆黑的眼底“蹭——”的一下冒出了幽暗的冥火,那冰冷的煞气,无风自动的白色衣摆长袖和墨黑的长发,冰冷的惊心动魄。
    方瑜却没注意到,指尖颤抖的指着风蓝瑾的双腿,瞪大了眼睛,“你的腿竟然好了?”
    风蓝瑾满身煞气,直接一个闪身就闪到了方瑜的身边,手臂如电的钳制住她的脖颈。
    “相公……”
    “谁指使你的?”
    风蓝瑾还没有丧失理智,方瑜胆子不小,可却没有大到光明正大的去害卿儿。她没有脑子,根本就想不出周全的计划。更不可能知晓他什么时候不在卿儿的身边。
    卿儿这次被害,看似全都是意外,可细细一想根本就是早已计划好的事情。
    害她的人分明就知道她的性格,知道她自怀了身孕耐性十分不好,又因为今日忙了一整日,一夜都没有怎么合眼,疲惫不堪。所以耐性更是不好。
    那人就是利用这一点,还有欣悦出嫁的空隙,趁他不再的时候害人。
    他层层的保护都在今日出了问题,青鸾的失误,爹娘和自己的忙碌。方瑜院子里的空隙,还有他安排在方瑜身边的墨荷……这根本就不可能。
    事有反常必为妖。
    而以方瑜的脑子,还想不出这么周全的计划。
    更重要的是,方瑜的身边全都是风家的人,可以说是活在监视里的,所以他才会对方瑜这么放心,不是不知道他心怀不轨,只是够自信,可就是这该死的自信让他跌了一个大跟头,险些为此后悔终身。
    方瑜她究竟是哪里来的麝香,究竟是谁要害卿儿!
    “什……么……”她面上有惊慌一闪而过,飞快的掩饰好,努力掰着他的手指,脸上憋得通红,“我不知道……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他的眼底闪过一丝嗜血的光芒,眼神猩红的可怕。
    渐渐的,收拢了手指!
    “格格——”
    方瑜听到了自己脖颈错位的声音,她瞧着风蓝瑾面无表情的脸,终于明白风蓝瑾根本就不是在试探她,而是真的要杀她。
    她惊惶了,两只脚几乎悬空,窒息感铺天盖地的卷来,她脸颊已经不再通红,而是因为无法呼吸而变得发青。
    脑海中一阵阵的发黑,她终于害怕了,双臂狂乱的挥舞着,半醒半昏迷期间听到他冰冷无情的声音。
    “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谁指使你的!”
    “……我……说……”
    风蓝瑾猛的松开手,如果不是情非得已,他根本不愿意碰她一分一毫!
    方瑜跌在泥土里,扬起漫天的灰尘,一身粉白色的长裙布满了灰,她却顾不上,双手抚着脖颈面色青红的剧烈咳嗽。
    痛苦的几乎要把肺都咳出来。
    风蓝瑾冷眼看着。
    她终于慢慢的止住了咳嗽,脸色也稍稍恢复了些,再看着风蓝瑾的眼神没有了爱慕,只有深深的恐惧,她自以为不着痕迹的往后退了退,以为这样就能和风蓝瑾保持安全的距离。
    “说!”
    她身子剧烈的颤抖一下,再不敢有犹豫,断断续续的说,“……不是我的主意,是宫里,是宫里!”
    “贤妃?”
    “不是不是,不是我姑姑!”她连声给贤妃辩解,在风蓝瑾骇人的目光中快速的说道,“是宫里刚来的一个娘娘,陛下前两个月刚刚封为梅妃的娘娘。”她不敢看风蓝瑾,生怕他不相信,赶紧说,“她进宫刚刚两个月,听说年岁还不大,可是却凭着一身的妖媚之术惑的陛下全心以对,听说自她进宫之后,陛下独宠她一人,还专门为她建了宫殿,听说她喜欢梅花就为她封了梅妃的封号,还在她的寝宫外的院子里种满了梅花……”
    风蓝瑾的眸光越发骇人。
    方瑜赶紧捡重点说,“可是这位娘娘也不知道什么情况,好像跟云家有仇一般,不但在得宠的时候在陛下的耳边吹枕边风,让云常大人失了陛下的宠爱,还令陛下震怒把云常从兵部尚书的位置给降到了兵部侍郎……”
    “……梅妃她手段狠辣,前两天寻到了我,胁迫我答应她迫害姐姐……我也是没法子才会如此做法啊,要不然她若是在陛下面前说了我爹爹的不是,我们方家岂不是要跟云家一个下场。我全都是被逼的,相爷明鉴啊。”
    她看着风蓝瑾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连相公都不敢叫了,直接叫相爷。
    风蓝瑾蹲下身子俯身看她,冷冷的勾起唇角。
    “你是被迫的?”
    方瑜拼命的点头,“我真的是被逼的。”
    “那你告诉我,为何她别人不寻。却非要寻你呢?”
    方瑜眼神躲闪,不敢看他。
    自然是因为她存了害云卿的心……
    风蓝瑾直起身子,居高临下的俯视她,眼底杀意渐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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