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珊怔怔地站在他面前,眼底分明还是有痛苦的,也是个不会掩饰情绪的人,从小到大的千金小姐哪里受到过这样的对待,亲耳听到他毫不留情地说要离婚,还当着她的面说要娶那个女人,心里怎么肯?
    “你要和她结婚?只要我活着,你就休想,我才不会让你和她称心如意地在一起!”她的眼里容不下一丁点的沙子,怎么可能在一旁看着他们和和美美在一起,不可能的事,梅婧永远都别想有那么一天。
    韩逸也是发火了,之前对她是还有耐心的,后来实在对她忍耐不下去了,忍到了极点就爆发出来了,“大不了我们就一直耗到老死,反正夫妻关系一直都是名存实亡,我不怕,只是你不要再去找梅婧闹,不关她的事,所有的错所有的怨都朝着我来,若是你以后再去找她闹,休怪我翻脸不认人!”
    韩逸这次的话是说得狠了,说得一点余地都不留,对她真的是忍无可忍。
    越珊是无论如何也听不得他说出这样的话的,他经年都在心里护着那个女人,可有过一丁点的位置留过给她,好歹她也在他身边呆了几年,就算再不被他看进眼里,她也是个女人啊!她也是个平凡的女人!
    “你翻脸不认人?你为了一个梅婧早就对我翻脸不认人了,我还怕什么?”她苦笑着,语言依旧尖锐,不肯服输。
    她的性格很硬,偏就不肯轻易服输,就是因为太硬,所以说出的话,做出的事让人难以理解。
    她做出的种种事情又何尝不是在抓住自己的幸福,即使那几抹幸福是用一纸结婚证书来捆绑着的,她也还要留住这个男人。
    眼睁睁地看着韩逸和梅婧在一起,她真的做不到。
    紧紧对视着韩逸的眼睛,转身踩着高跟鞋转身离开,门被重重地摔上了。
    韩逸站在原地,久久没有说话,良久,一杯红酒一饮而尽。
    宁单站在一旁,看着他这副疲惫的模样,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些都是他自己的事情,还需要他亲自来解决,旁人是无可替代的。
    君喻早就听闻韩逸和越珊的不和争吵,不过这样的争吵还真是第一次,之前都是越珊在吵闹,韩逸大多是不去理会的,话语也是点到即止,起码没有露出这样暴躁的脾气来。
    不管是在家里,还在在外人看来,他们的关系算是相敬如宾的,面上还是和谐的。
    韩逸就算再看不惯越珊,对她千般隐忍,离婚二字还是没有说出口。
    以韩逸的性子,一旦说出了口,就像泼出去的水,绝对没有那么简单,收不回来了。
    他说出去的话,很少只是说说而已,不做的,很少说出来。
    “他准备怎么做?”他下一步的做法,才是重要的。
    宁单也不太清楚,心里对他的担忧是真的,牵一发而动全身。
    “不知道,凭直觉,事情平静不下来的。”凭借宁单对韩逸的了解,和对事情发生的嗅觉,这事非同小可。
    君喻也有同感,又能怎么办呢?要发生的事终究都是要发生的,挡也挡不住,没有爱情的婚姻也只能是一道繁重的枷锁,没有人会幸福的。
    “你什么时候回来?”宁单撇开了话题,问道。
    君喻望着玻璃窗内何姿走动的身影,“不确定。”
    宁单点了点头,是理解的,“没事,你就安心陪着何姿吧,t市还有我呢,有什么事我顶着。”
    经年不变的好朋友,好兄弟,就是这样,无论在何时,都会第一个站出来无条件的支持帮助,替对方排忧解难,这是难得可贵的。
    君喻没有说什么感谢的话,他们之间,何时要需要这些,说了反而觉得见外了。
    “嗯。”
    宁单又问候了几句何姿,就挂下了电话。
    何姿拿着一副陈年的字画走了过来,摊开放在阳光下,字画的时间有些久了,应该是她小时候的,如今再拿出来看,怀旧的味道很重。
    君喻低头也看见了她翻开的字画,纸张的颜色有些旧了,上面的笔迹很是稚嫩,很是随心所欲,无意之间倒是多了飘逸潇洒的风格,自然是一定的,不用说,一定是出自她手。
    “小时候写的?”他仔细地看着一页页。
    “嗯,小学三年级写的,在书箱里翻倒出来的,怎么样?”她讨问着他的评价。
    君喻觉得写的还不错,与长大之后写出的字虽有些不同,可那些随性的潇洒一直都在的,字迹的精髓并未受到打磨,依旧完整地保存其中,写字最重要的不就是这一点吗?
    “和外公的画作有几分相似之处。”他评价道。
    何姿反问,“有相似是吗?”
    在书房的墙壁着挂着外公生前写好的一幅幅字画,用毛笔蘸墨写出来的,大手一挥,毛笔字在纸上一气呵成,随心所欲,颇有几分气势刚劲在内。
    何姿小时候无事常常伏在桌边看着外公挥笔,饶有兴致,很多时候也拿着一根毛笔在一旁学习,时间长了,学到几分也是应该的。
    “也许是有的。”
    傍晚时分,夕阳西下,摊开的书本字画仍旧摊开在院子里,何姿和君喻修理着院内的杂草枝干,修一修,整齐些也好、
    大多时候,君喻让何姿在一旁休息,然后不顾自己的衣角裤角沾到了泥土,额头渗出了密密的汗水。
    何姿总会适时地用毛巾擦了擦他的额头,让他慢一些,不要太着急。
    一杯温热的开水,再简单不过的动作,却是最温情的,让人很容易地就满足了。
    晚一点,他们一起去购买晚饭所需的食材做饭。
    路上不乏会遇到熟人,偶尔打了几声招呼,一笑应对。
    菜摊前的菜色五花八门,君喻认真挑选着食材种类,何姿跟在他的身旁走着,有时在付钱结账时,她会出来讲讲价格,像个普通家庭里的女人一般砍砍价格,这个过程也不失为有趣。
    君喻每每见了,都是笑着看着她,面前的这个人很是生动,很有意思,便由着她了。
    有一些单纯的小姑娘在路过时见了君喻几眼,总是纷纷忍不住捂着嘴羞涩地笑着,双颊变得红彤彤的,再忍不住回头又多看了几眼,转身和旁人在私下窃窃私语,神情表现得很是兴奋。
    君喻身上吸引小姑娘的本领和魅力,一直都在。
    “鱼要清蒸还是红烧?”他提着购物袋,淡淡地开口问她。
    何姿想了想,回答道:“清蒸好了?”
    “要喝皮蛋瘦肉粥吗?”
    “也好。”
    ······
    两人的对话很平常,在路上喧嚣的人群中走着,最终融入进去,人潮中的两个黑点最终化成了墨。
    梅婧在这天下午向公司请假,没有去上班,工作狂魔难得有了休息的时间,停了下来很是难得,抛去了繁重的工作,闲置在家。
    一个人呆在家里,选了一张碟子,烘焙几种糕点,一杯咖啡,坐在沙发上静静看着。
    这样的时光过得很不错,步调变得慢极了,她很享受。
    忽然,门铃急促按响了,一连串的门铃声接连响起,她放下咖啡起身走到门前,看了看屏幕,上面没有一个人,觉得好奇打开了门。
    谁知,门刚一打开,一个不速之客就大驾光临到了她家,让人有些措手不及。
    越珊是强硬地挤进她家门的,半点礼貌也没有,客气就更是没有了,气势汹汹,一看就是来者不善。
    梅婧是一点都不欢迎她的到来的,可是人都已经进来了,还能怎么办呢?
    “你来此有何贵干?我这段时间可没有去引你丈夫。”靠在门边,语气不善,她每次来闹都是因为那个丈夫,韩逸,说她是个不检点的女人,说她当了第三者,恶意破坏人家的幸福生活,
    越珊的态度神色没有想象中那么恶劣了,“只要你一句话,韩逸就不和我离婚了。”
    她还是在紧紧拉住韩逸,不肯放手。
    第一百六十一章 纠结 心里经年存着她
    梅婧看着她,这个女人好不容易地放低了姿态,为了韩逸。
    她毫不犹豫地抽出了自己的手,并不想把自己介入到他们当中去,他们的一切都和她没有关系,“不好意思,我和韩逸再没有任何瓜葛,又哪里来的资格去劝说他不要离婚,我没有这么大的本事,再说你们离婚还是不离婚和我有关系吗?这应该是你们夫妻间的事,应该你们两人之间去解决,而不是来到我这里。”
    梅婧一点也不想去理会他们之间的事,没必要一定要把她扯进来,三个人都会很累。
    越珊不肯罢休,“你别以为我不知道,结婚几年,韩逸的心中一直都存着你,从没忘记过,他哪次不是在护着你?你现在说出这话谁信?他亲口跟我说,要和我离婚,然后娶你!”
    这些年来,韩逸的种种她都清楚地看在眼里,想去忽略不再想,可就是轻易被嫉妒冲昏了头脑,做不到,然后就一遍遍地在心里妒恨梅婧,妒恨着她的存在,她在韩逸心中根深蒂固的存在。
    一次在书房里,韩逸的抽屉忘记上锁,她一时好奇打了开来,里面放着一本厚厚的记事本,粗略翻开,原来是亲笔写下的日记,一页页标准地记录下了日期,日子一天都没有断过,无意间,一张照片掉了出来,她捡了起来,当看到的那一刹那,就什么都明白了,心里哪能没有满满的苦涩?恨不得将照片都剪碎了。
    他像宝贝一样存着梅婧的照片,不容许任何人窥探,自己却常常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因为什么早已是不言而喻了。
    某次应酬酒醉回来,酒喝得多了,躺在沙发上呢喃自语着,她倒了一杯温开水喂进他的嘴里,这时,他蓦然紧握住了她的手,嘴里百般缠绵叫着的名字还是梅婧,不肯松开。
    她觉得杯子里的开水烫得灼人,洒出了一大半在衬衫上,到了这个时候,他心里念念不忘地依旧还是那个女人。
    不甘,妒忌统统在那一瞬间冲上了心头。
    凭什么,那个女人究竟有什么好的?她常常都在思考这个问题,拿自己去和梅婧相比,自己半点不比她差。
    既然他还这么爱她,当初又为什么要默认她和他的婚事,让她有了一线的希望,误以为他真的看到了自己的好,结果越陷越深。
    梅婧是不想也无力再去和她争辩什么,毫无用处,耐着性子站在门边对她说道:“你们现在已经是夫妻了,就算他心里存着我又能怎样呢?最多算是对过往的回忆,谁的生命里能忘得了回忆?现在站在他身边的人是你,该怎么把握住他,也是你自己的造化,你大可放心,我是不会落井下石的,就像你说的,我就算对他旧情未了,我也不会傻到去动一个有妇之夫,不是正好扣上了坏名声吗?”
    她说得句句在理,眼睛里没有半点虚假的成分在内。
    梅婧说到就一定会做到的,出尔反尔是不会的,抢夺她人丈夫的事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做的。
    “你走吧,别在我这里浪费时间了。”她把该说的话都说完了,无话可说了,便站在门边送她出去。
    越珊紧紧凝视着她的眼睛,那双乌黑的眼睛里确实没有做作,她方才说过的话都听到了,心里对她的怨恨轻了一点。
    最后,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黑色的背影消失在阳光下,步步走得不轻松。
    梅婧看着她缓缓离开的身影,说实话,越珊身为一个女人又何尝不可怜,丈夫的心里住的不是她,想要得到的爱情始终没有得到手过,婚姻生活仅凭靠着一纸结婚证书来维系,还有什么比一张冰冷冷的结婚证书更残酷呢?什么都一无所有。
    晚一点,宁单打来了电话,也是问她好不好的,用词言语间透露出小心翼翼,多是在询问她关于越珊的事,安慰着她。
    梅婧没有什么需要安慰的,笑着说不需要,一切安好。
    越珊这晚鲜少地没有回去,手机关机,找不到她的人影,韩逸也有些担心起来,但却不知该从何找起,忽然发现自己对她的了解简直少得可怜。
    最后在深夜的酒吧中找到了醉倒在吧台上的她,死活吵着不肯回去,无奈只好上了天台,好好借借冷风醒醒酒。
    越珊在迷迷糊糊中走上了天台,仰头便是可触的天空,底下是缤纷多彩的霓虹夜色,冷风一吹,迷茫的醉酒倒有些清醒了,靠着韩逸的肩头,她看着深蓝色的天空,想要找出一颗闪耀的星星,她好像从来没有这么认真地看过夜空。
    耀眼的星星,一直都没有找到。
    嘴上不由自主地开始说话了,像是难得地找到了一个突破口将自己的不满都发泄了进去,“韩逸,你说实话,和我结婚这么些年,你的心里可否有过那么一丁点我的位置?”
    这是她这些年每每最想问的问题,又是她不断退缩的问题,如今终于亲口问出口了,不过是在这种情况下。
    韩逸望着她,也在抿心自问,对她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复杂是肯定的,什么味道都有,心里一定已经有了一个专门属于她的地方,毕竟也有这么多年了,但那无关情爱。
    越珊睁着半清醒半朦胧的眼睛看着他,不用他说,摆了摆手,心里就有数了。
    “一见韩逸误终身,这话我信,当初为什么还要默认娶我呢?”她感叹道,无尽的叹息,有种伤叹凋零的悲凉之感。
    对于这个,韩逸能说什么呢?
    只能说是天意弄人。
    才八点一刻,何姿就耐不住困意沉沉睡过去了,头才刚一挨到枕头,马上就睡着了,这一天过得很累。
    君喻细心地帮她掖了掖被角,坐在床边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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