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元怔怔望着常青的背影,大家都敬服老大,这是公认的,只是常青实在长得太好看了,未免有些人心里会产生异样,温元自认为对常青并无异念,可他……方才为什么娇羞了呢?他摸了摸脸,想起方才的心境,艾玛,他要赶紧找老婆成亲,成亲!
    天虽然冷,常青的心却是热的,想到今日谢娴望着自己的眼神,就觉得浑身血液沸腾,很快回到了院子,也不去开门,跳墙进去,见盥洗房里呼啦啦的水声,快走了几步,见那门虚掩着,站在门口停了一会儿,推开门,见月白牙色的裙子搭在椅子上,隔着帷幔,哗哗水声,人影绰绰,心中狂喜,知道佳人在里面了,放轻了脚步,挑开了帘子……
    ☆、第120章 无诱
    常青紧张得手都有些发抖,她的性子,他这么做,会不会……
    可是听到那哗哗水声,实在忍不住了,猛吸一口气,挑开帘子一角,见木桶里外披散着墨黑的长发,滴滴答答地流了一地,月白牙色的肚兜挂在墙壁上,玉人背对着自己,伸出的芊芊玉指灯火下显出朦胧的暖色,因为浸了水,变得透亮晶莹……
    想起那夜的……常青浑身都绷紧了,咽了口唾沫,向前走了几步,却又退了回去,这么规矩端方的人儿,即使心里有自己,也不会把这个当有趣的,说不定当众翻脸,那……站在那里犹豫许久,忽然福灵心至,“咳”了一声,放重了脚步,拖长了声调道:“谁在哪里?李元吗?”说着,挑开帘子……
    那人忽然转过身来,瞪着圆圆的眼睛,“哇”地一声,捂住胸前,道:“老大怎么知道是我?啊呀呀,都被你看光了,好羞涩,老大要对人家负责啦,嘤嘤嘤……”话音未落,那木桶“啪嗒”倒下,地上流了一地的水,那人也随着那木桶横着顺出来,在地上打个滚,道:“老大……老大……”一边说着,一边抱紧常青的腿,道:“老大若不想负责,让人家看你的也行啊,不枉我……”话音未落,便被一脚提到了墙上……
    常青气得浑身发抖,双手攥拳咬牙踹开正房门,转身进了内室,见谢娴正低头专心致志地飞针走线,见他进来,站起来道:“常大哥回来了。”灯光摇曳,如玉人影,款款温言,满腔怒火忽然化作了涓流,不由站住了。
    “常大哥?”谢娴瞪大了眼睛,她看出他进来时候的恼怒,却不知为什么,转瞬即逝。
    “娴儿……哦……你洗了……”常青结结巴巴道,她刚刚沐浴,一头墨黑的长发没有束起,宛如瀑布一般直垂而下,一身的月白牙色长袍,如玉的面容再无任何雕饰,素净,本色,安然。她不是最美的,却有一种特殊的气质,不带诱色,而正大仙容,并不脱俗,却安然静好……
    常青忽然说不出话来。
    谢娴见常青痴痴地望着自己,脸染红霞,讷讷道:“李元烧的水,真谢谢他呢。”
    常青听了这话,就知道谢娴应该不知情,只不过那月白色的流仙裙与肚兜是怎么回事?难不成李元又……只是这种时候,他可没心思去想他……
    谢娴见常青的摸样,心砰砰乱跳,低下了头,绞着手里的布片,想着常青若是过来抱自己的时候,把手里的活计给他看,突然又觉得自己越发不要脸,竟期待男人……正心乱如麻之际,却见常青毫不动弹,只静静站在拿来,不由诧异,抬起头来,忽然想到了什么,惊道:“常大哥,外面可是出了什么事?”
    “什么事?”常青许久才回过神来,摇头道:“没……没……我……”不知为甚,白日里那静谧和谐的相亲,因为这灯火,这垂下的长发,这淡极方知艳,竟束缚了手脚,本色的她,总带着几分让男人敬畏的凌然,那种骨子里透出的贵气,让人只想跪倒膜拜……
    常青忽然想起那调查出来的身世,顿时百感交集,挣扎了会儿,又觉得自己好笑,不论怎样,那些事情也过去了,如今她已经是自己的女人了,也永远会是……
    “娴儿……这是……”常青指着她手里的物件道:
    “我会做汗衫。”谢娴嘴角一弯,仿佛也有些释然,把半片布撑起来,道:“常大哥看……”这几日的事情,大大地打击了她的自信与自尊,做粥被人说成制毒,烧水还把顺便烧了厨房,在心爱的男人面前十分丢脸,便想显显自己的针黹功夫。
    常青迟疑了下,走了近前,浴后的体香萦绕鼻子,中人欲醉,只觉自己晕乎乎飘在空中,望着那汗衫布片,只点头道:“好,好。”却也不知在说什么好。
    谢娴抿嘴一笑道:“这针脚叫做罗汉织,最是结实不过,常大哥穿的话,一定会……”
    “给我做的?”常青瞪大了眼睛。
    “是啊。”谢娴奇道:“我不穿汗衫的啊。”
    常青心中涌起一股狂喜来,她是他的,连心也……忽然把谢娴抱住,狠狠一咂,把她抛了起来。
    谢娴忽然凌空而起,吓得“哇”了一声,跌入常青怀里,被常青抱着转了好几圈,头晕眼花地正要站起来,便陷入深吻中……
    “娴儿……我……”常青把谢娴压在床上,气喘吁吁里,含着浓烈的情,她终于心里有他了,他要欢喜疯了……
    “老大……”窗外忽然响起李元的声音,咳了一声道:“有信鸽……”
    谢娴脑袋“嗡”地一声,想起院子里还有别人,羞不可抑,一下推开了常青,结结巴巴道:“常大哥,快,有正事。”
    常青满腔火被一头冷水浇下,铁青着脸坐了起来,他要掐死这货!掐死!
    见李元已经探头探脑地进来,肿着脸,嘟着嘴,手里抱着一只灰色的红喙鸽子,解下鸽子腿上绑着小纸卷,战战兢兢地递给了常青。
    谢娴见他鼻青脸肿,头发*的,不由关切问道:“李元,你方才滑到了?”
    李元无限幽怨地望了常青一眼,“喵呜”一声。
    常青打开那纸条,看了看,脸色微变,站了起来。
    “什么事?常大哥。”谢娴知道锦衣卫的事情都是极端秘密的,可是眼前非常状态,她关心谢家,忍不住问了出来。
    “我出去一趟,娴儿。”常青回身想亲一下谢娴,却见李元站在那里,便不好怎样,扭着他的耳朵道:“好生在这里保护谢家姐姐,知道吗?”
    “老大……”李元哭兮兮道:“你看了人家,人家想看……”话音未落,屁股上挨了一脚,便不敢再说。
    常青回头对谢娴道:“你歇息吧,我回来就去西厢房,李元在这里,没事的。”说着,摸了摸谢娴的发髻,转身离去。
    谢娴望着那背影,忽然担心起来,问道:“李元,常大哥这么急,是不是……很不好的事情?”
    李元嘟着嘴,道:“谁知道,不过应该是重要的事情,否则不会用小莺儿。”
    “小莺儿?”谢娴瞪大了眼睛,望着他手中的鸽子。
    “是啊,小莺儿……”李元慈爱地抚摸着怀里的鸽子。
    “它跟那个……”谢娴指着那鸽子。
    “区别大了,一个是雄鹰的鹰,一个是黄莺的莺,表示它们的性子不同啊,那个烤熟了的,很象老大,威武霸气,这个嘛……”李元嘻嘻笑着,忽然想起了什么,把外袍掀了起来,道:谢姐姐,你瞧着肚兜好看不?跟你一个款式,不知老大见了会不会有些感觉?“
    谢娴脸“腾”地红了,可是望着那亮晶晶的眼眸,忽然又觉得自己不应该羞涩,倒是应该……
    “李元,你怎么会……哦,这个……”谢娴一时找不到措辞,她很喜欢这个烂漫的孩子,所以干脆直言相询道:“你明明是个男童,为什么喜欢穿女子的衣服?”
    “这个啊……”李元挠了挠头道:“我也不知道,我自从记事起,就有一直穿女子的衣服,我七岁之前,还以为自己是个女娃娃哩。”
    “为什么会给你穿女子的衣服?”谢娴奇道:“你明明是……”
    李元嘟着嘴道:“说是为了我好啊,说我若是男娃,就会有性命之忧什么的,啊呀呀,从前的事情我都忘记了,如今全部心思都扑到老大身上了,刚才不知被他看到了多少,若是少了可就亏了……嘤嘤嘤……”
    常青脚程极快,不到一盏茶的功夫,跳到了一个豪华的高楼前,却没有走那人来人往的正门,而是走到偏门,跳进墙里,转了几个来回,飞身上房,连连跳了几个起落,到了三楼最里一间,见里面灯光摇曳,停住一会儿,敲了三下。
    门呼啦被打开了,一位女子抬起头,深深地望着常青,京城花魁醉花楼。
    她长得很美,很美很美,说倾国倾城,绝色天香一点都不过分,并且,她很懂美——谢灵也是绝色,但那种美却是木讷的,雕刻出来,虽然天生丽质,五官标致,却与内在并不融合,她却不同,一颦一笑,一举一动皆是诗,更可怕的是,那张清丽绝俗的面容,与那玲珑有致的身子结合在一起,是对男人的致命相诱,多少公子王孙为睹芳颜一掷千金,连野心勃勃的瑞王也开出侧妃的筹码,可她都拒绝了,只为心中那个男子。
    此时那张夺人心魄的双眸正望着那个男人,望着……
    “什么事?”男人冷冷道,俊朗无伦的容颜上,没有任何表情。
    那双眸忽然一黯,想起少女说得那些话,想起锦衣卫这几日的传闻,甚至想起他们那可怜的几次欢好,床上的他总是热的,虽然那是逢场作戏,可她总希望自己可以努力,努力地靠近,甚至为了他投入了锦衣卫的暗道,毕竟这些年,她没见过他特别亲近过什么女子,只要她……
    可是他让她绝望了,她低下头,望着案几上的纸卷,眼眸渐渐变成了深潭……
    “什么事?”男人用同样的语气重复了一遍,同样冷冰冰的语气,却让她听出了不耐。
    “听说……”醉花楼清了清喉咙,忽然妩媚一笑,伸手拂了椅子,优雅地做了个“请“的姿势,道:“正有要事与大人禀告。”
    常青听了这话,做到了靠着门的那把东坡椅上,把佩刀放下,道:“讲。”
    “我从一个西域商人那里得知,二皇子的残余逃到了西域,其中一个,是有了身子的侍妾……”醉花楼的语气不紧不慢,她了解这个男人,所以她不能急。
    常青见她说的是正经事,脸色微缓,沉吟了下道:“我知道了。”
    “大人不派人追杀吗?”醉花楼做了个切的姿势,新皇登基,显出了要把皇族赶尽杀绝的决心,三皇子的几个幼子无故暴亡,二皇子男丁全部赐死,古往今来没有对亲族如此绝情者,这事若是报上去,当是大功。
    常青不说话,脸色微沉。
    醉花楼立时闭了嘴。
    “还有什么事?”常青站了起来,不知为甚,见到了绝色的醉花楼,他越发渴望……
    他的娴儿也许不招男人喜欢,可是他喜欢,想到她方才那醉人的潋滟,他要疯……
    “太子殿下今日派人来……”醉花楼见他要走,终于忍不住出口道:“说……说要召我入宫为妃。”
    “啊?”常青吃了一惊,正经官员纳青楼女子为妾,都会被御史的吐沫淹死,何况是皇上,新皇这是要,要……
    醉花楼见他吃惊的面容,心里好受了些,咬着嘴唇,道:“大人,你说怎么办?”
    常青“哦”了一声,道:“若是你愿意,自然无妨,明日去找温元,让他帮你办个契,你便能脱离暗道。”锦衣卫的暗道是绝密,只有内部高层知道,连新皇都不知道的。
    “常青!”醉花楼见那转身的背影,再也忍不住,眼泪哗啦掉了下来,道:“那个女人可是宋御史的妻子!宋大人……已经知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小票”亲的雷雷,鞠躬~~
    ☆、第121章 相悦
    常青身子一滞,转过身来,冷冷地望着醉花楼。
    醉花楼此时已经梨花带雨,却拼命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他不喜欢软弱的东西,软弱的人,所以即使哭泣,也要这样梨花带雨的坚强,才能招他喜欢……
    灯火摇曳,美人如玉,无情亦动人,常青忽然沉默了下来。
    “常……青,你……你……还记得……”醉花楼断断续续说了半截,瞪大了眼睛望着那冰冷,晶莹从那绝美的妙目中滚落,张了张口,眼前忽然浮现出那曾经羞涩而急切的脸,那不知所措的喘息,那因为找不到出口而羞怒的粗鲁……
    尽管他们年纪相仿,可她毫无疑问是他第一个女人,因为她亲眼见证过这个人从男孩变成男人的瞬间,所以才会有这样的的自信——即使他对自己冷冰冰,即使他逢场作戏,她相信,那曾经深切,是一切靠近的可能,可如今……
    他被另外一个女人夺走了。
    醉花楼不知该说什么,只一直流泪,望着他,望着他。
    或许是那泪光太过闪烁,常青动了动嘴唇,徐徐道:“谢灵告诉你的?”
    醉花楼不答,只紧紧抓住案几,盈盈欲滴,石人也要化了去。
    “我明日会跟殿下说,娶她为妻。”常青淡淡道:“宋濂知道了又如何?他抢得过我吗?”
    “常青……”醉花楼被那”娶她为妻”的话击中,想到自己做妾他都不肯,百转柔肠地痛了起来,颤声道:“你是不是嫌弃我……若是我跟她一样,你会不会……其实我本来就是官家小姐,这个你知道的,是我命苦……”
    “不是。”常青摇头道:“我见到她第一眼,就要认定她是我的女人,千刀万剐,也不会放手,其他人,都没在心里过。”
    “她喜欢你吗?”醉花楼被常青这话激得出血,死死咬住嘴唇,讷讷道:“她喜欢你吗?”
    “是。”常青嘴角一弯,带着几分甜蜜。
    醉花楼身子一直急速抖动,抓住那案几几乎要栽下,可是听了这话,忽然停止了颤抖,闭上眼,沉默了半晌,忽然苦笑道:“常青,你为什么总是这样冷酷,无情,还有残忍。”
    常青飘渺的眼目慢慢落在了醉花楼身上,想起她对自己的情,不由生出几分怜惜,从前他不懂情,如今终于懂了先爱者的可怜,因此缓下声气道:“殿下若是让你入宫,必然会给你换新的身份,你……好自为之。”说着,转身去开门。
    醉花楼踉跄了几步,忽然急速跑了过去,望着那英挺的背影,俯身抱住,喃喃道:“让我最后再抱你一次,常大人。”
    常青皱了皱眉,他有娴儿了,不要再沾上别的女人的气息,从前那些……那些……忽然生出几分愧疚的懊悔来,若是遇到娴儿之前,从来没沾过女人就好了,这么想着,越发嫌恶起来,拧身甩开,很快消失在茫茫夜空里。
    醉花楼看着怀里空空,伸出手,望着手指上的发光的荧粉,眯起眼……
    谢家大小姐……谢娴,是吗?绝美的容颜上忽然泛起凌厉的冷笑。
    这告别的怀抱,忽然让常青心头泛起了一种古怪的自我嫌恶,这种嫌恶让他站在院子,迟迟不肯进屋,屋子里的灯光摇曳,佳人还没睡,他忽然转身向西厢房走去,走到门口,又折了回来,快步进了正屋。
    谢娴正坐在窗前的案几前瞌睡,听到脚步声,睁开眼,站起来,问道:“常大哥,没事吧?”语气里全是关切之意。
    常青怔怔望着谢娴,神色古怪。
    谢娴惊道:“怎么了?常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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