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大哥,我听人家说你最近又搬回了院里,便想着来碰碰运气,想不到还真的找到你了。”对于萧狄而来,送孟询主仆回宫的那一天之后发生了很多事情,自己心仪的姑娘跟老相好谢元修跑了,自己又成了孤家寡人,为了不触景伤情,他又搬回了宫里。王洙这些日子忙着陪孟询,之后也没和萧狄联系,这些日子四皇子催得紧,她觉得有必要和萧狄聊聊了,她很怕萧狄不在,因为那样的话就说明萧狄投奔新主了。
    “看到萧大哥如今安分待在房里,奴才就知道自己没看错人。”王洙一般都是叫萧狄为“副使”的,只有年少时两人关系很好才叫过他“萧大哥”,但是最近已经很少这么叫了,她又拾起这个亲密的称呼,也是有几分讨好的意思。“时间有限,奴才长话短说,奴才今天来只是来拜托副使一件事的。”
    “说。”
    “王洙想请您出去跑一趟,替奴才送个信。”
    一听这话,萧狄立马警觉起来。“给何人送信?”
    “大皇子。”
    萧狄转身就走,只是没走两步就停了下来,“王公公,萧某只效忠圣上一人,从没有站队的打算。”如果他给大皇子送了信,理所应当就成了大皇子的人。
    王洙拦住萧狄去路,“萧大哥,您念的书比奴才多,就连奴才都知道立嫡立长的道理,您会不明白?奴才不是鼓动您造反,奴才是希望您能做出正确的选择。”
    萧狄不为所动,面无表情道,“圣上龙体安康,何来立嫡立长之说?”
    王洙没敢接话,这话再说下去就大逆不道了。可正在这时,远处传来微弱的钟鸣。
    随后,这钟鸣越来越清晰,声音越来越大,锦衣卫大院的人都跑到了院里,聚精会神的听那钟声,刹那间,众人好像明白了什么,呼啦啦一院子的人都跪下了。
    “这是……丧钟……”能在宫里敲丧钟的人还能是谁?
    萧狄也直挺挺的跪下了,王洙却没有,她拔腿就跑,穿过跪的整整齐齐的锦衣侍卫们朝正元殿跑去。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嘘嘘嘘】妹纸的地雷,刚看到,破费了么么哒
    最后一个转折~
    ☆、奴才不依
    三天后。
    夜半时分,寒风萧萧。
    这几日的京城大雾弥漫,夜晚尤甚,伸手不见五指,再加之昭和宫那位日日夜夜不间歇的号哭,更显得这宫里鬼气森森。掌事姑姑提着灯笼来回巡视灵堂内外的情况,她虽然是宫里的老人,素来稳重,但毕竟也是个二十出头的姑娘,再有能耐心里也是打小鼓的。
    “公公,这两日多亏有你陪着,要不我这心里还不定多别扭呢。”掌事姑姑很感激王洙这几日的陪伴,“不过,公公,你自己没有差事做?”
    王洙其实是以帮忙为名陪着孟询罢了,在京的皇子只有孟询和四皇子,剩下那几位皇子也不知道得没得圣上驾崩的信儿,反正是一个也没赶回来。四皇子整日不见人影,忙活着张罗外事,说白了还不是趁机拉拢朝臣,若不是有皇后和丞相在前面顶着,四皇子估计要以“国不可一日无君”为名登基了。没办法,谁叫圣上、哦不,现在该说是先帝了,先帝迟迟不立太子,也不知道是对嫡长子孟理不满意还是另有别的打算,不过人都已经去了,他怎么想是没人知道了。
    堂堂一个国君,励精图治二十年,结果吃野药中毒死了,说出去都要贻笑大方。所以皇上轰然离世的官方说法是“急症猝死”,怎么着也比吃药吃死好听一点。其实大部分人是不关心皇帝是怎么死的,他们更关注下一个皇帝是谁,这几日看着风平浪静,实则是暗潮涌动,各方势力蠢蠢欲动,只是需要一个导火索罢了。大皇子若是再不回来,谁知道会出什么变故呢。
    掌事姑姑和王洙走到灵堂前,孟询依然在榻上端端正正的跪着,掌事姑姑对王洙朝孟询的方向努努嘴,“跪了好几天了,几宿都没合眼,七殿下真是有心了。想着先帝生前最常打骂七殿下,如今诚诚恳恳跪在棺材前尽孝的还不是七殿下。”掌事姑姑是先帝身边的老人,从一入宫就在先帝身边伺候,从奉茶宫女做到掌事姑姑,如今更是受了抬举来操办丧事,她心明眼亮,这几日什么都看透了。
    王洙想起孟询曾经和自己议论过先帝,这还是几天前发生的事情呢,到底是骨头至亲,嘴上再多埋怨,亲人离世心里也是伤心的。
    忽然之间又是一声凄厉的叫声,两人都打了一个哆嗦,相看着面面相觑。
    掌事姑姑估摸着自己料理完这丧事差不多也该出宫了,所以说话也就少了些忌讳,索性也就摊开了说了,“我不能说看着七殿下长大,但七殿下的为人我也是知道的,平日里荒诞胡闹,真出了事他比谁都善性,你听见昭和宫那位主子的声音了么?其实她也是个性情人,是真的一颗心拴在先帝身上,只可惜集宠一身也就是集怨一身,先帝在时还有恩宠护身,先帝走了她也就是个飘零人了。不是我说,这四殿下也忒……哎,皇贵妃都这样了,他就顾着自己那些事,一趟昭和宫也没去过。”先帝驾崩,阖宫最伤心的人当属皇贵妃,她听了这个消息当场晕厥,因为情绪不稳,五个月大的孩子也没保住,现在就像得了失心疯一样日夜哀嚎哭泣,搞的宫里人心惶惶,都以为她中了邪,不过懂事儿的却心里明白,皇贵妃是真的没先帝不行,她和别的嫔妃不一样,她对先帝是真爱,也不枉先帝疼她一场。
    王洙似有所感,“成大事者总要舍弃一些东西,所以外面都说四殿下要和大殿下争皇位,没人能想到七殿下这里。”论心狠,孟询连点边都贴不上,他这是失去了成王的先天条件。
    “当个闲散王爷有什么不好,舒舒服服过一辈子,争那些有什么意思。”掌事姑姑还记得先帝每天就睡两三个时辰,真觉得皇帝不是一般人做的,“我看七殿下这样最有福气,也不知道哪家小姐能有这样的造化。”
    王洙欲言又止,“是啊,殿下心思单纯,定能过的无忧无虑。可是,哎,皇城这些富贵人哪个不是三妻四妾,被专宠会惹人记恨,被忽视又伤心落寞……”
    掌事姑姑是个人精,她总感觉这个小太监讲话酸溜溜的,不过她是正道人,不会往那处想,只道,“三妻四妾?我看七殿下那脾气,要是身边真围了堆莺莺燕燕,他可非要疯掉不可。”
    “真的?他会一辈子只守着一个人?”
    掌事姑姑还没说话,那边孟询却大叫一声,“你走开!”
    掌事姑姑和王洙冲破雾迷凑上前一看,原来是许玉君从背后拍了一下孟询肩膀,孟询一脸嫌弃,当她是猛兽避之不及。许玉君一身素色丧服,但是面上却笑嘻嘻的,这表情让承受丧亲之痛的孟询更加生气,王洙见事态不妙,连忙去拉扯许玉君叫她不要招惹孟询。
    许玉君不知道怎么惹了孟询,“七哥,好几个月不见了,我一直想找你,你都躲着我,可算叫我把你找到了!诶,你拉我干什么,狗奴才!”
    “你骂谁呢!”孟询听别人对他们家王洙不敬,就要撸起袖子打人了,王洙使了吃奶的劲儿才把许玉君拉走。
    许玉君被王洙拉远了这才放手,许玉君踹了王洙一脚,“狗奴才,动手动脚,不想活命了不成?”
    王洙跪下垂首,一句话不说。
    许玉君就是刁蛮任性的脾气,她气消了也就冷静了,眼珠一转,换了副面容,声音也温柔多了,“得了,起来吧。想想我和王公公你也是好久不见,这些日子还多亏你照顾殿下了,你说我该赏你点什么?”
    “这本就是奴才分内之事,奴才不敢讨赏。”
    “赏罚分明的道理我还是懂的,再说了,王公公是自己人,我对自己人一向大方,王公公说吧,这次你又想要多少钱,要多少,我给你多少。”许玉君看出来王洙如今地位不同了,可谓是要和贺公公平起平坐的第一人,她更得使劲儿收买了。
    “奴才听不懂您的意思,您别和奴才说笑了,殿下这会儿要找奴才了,奴才得赶紧回去了。”王洙觉得还是走为上计比较好,许玉君太难缠,她可不能和她多纠缠。
    “站住!”许玉君不乐意了,“怎么着,现在要撇清关系了?当初收我二百两银票的时候你可不是这幅嘴脸,现在你什么意思?在殿□边提起个儿来不把我放在眼里了?等我成了皇妃,你以为你的荣华富贵还能有多牢靠?”
    王洙无奈叹息,她最怕的就是这个。年轻时贪财不懂事儿,当初帮着许玉君讨好孟询的时候哪想着自己有朝一日会和孟询在一块儿啊,这可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自己挖坑给自己跳,现在是撇清还是周旋,可真是无计可施呀!
    “可惜你成不了皇妃,趁早死了这份心。”孟询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他站在王洙身后,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听,也不知道听见了多少不该听的,王洙吓的一哆嗦,膝盖一下子就软了。
    “你!”孟询身边还跟着掌事姑姑,许玉君觉得自己的脸都被丢尽了,“你就这么讨厌我?”
    “对,你难得聪明了一回。”
    许玉君知道孟询是对她没什么好感,可也没想到他会把话说的那么直接、那么不留情面,当即跳脚道,“你以为我看得上你吗!”
    孟询面不改色,“那我要多谢你的看不上。”
    许玉君被气走了。
    掌事姑姑摇摇头,她本以为王洙是个聪明的奴才,怎么能干出为几百两就背叛自己主子的糊涂事呢?这下好了,七殿下全听见了,王洙也算是毁了。不过,景德宫的事她不好插手,识趣的退到百步开外。
    就剩下孟询和王洙两个人了,王洙压根不敢抬头看孟询,他应该暴跳如雷啊,可是现在怎么这么安静?还是山雨欲来的前兆?
    “起来,跪什么跪?你膝盖就那么不值钱,对谁都跪的下去?”王洙觉得孟询声音都冒着寒气,这寒气直往她骨头里钻,冰的她心里难受极了。
    “奴才对您还是要跪的,您是奴才的主子。”王洙脾气上来,说话也带着刺儿。
    “是啊,你还知道我是你主子,你真行啊,为了几个臭银子你什么事都干得出来!上次为了萧狄出卖我,现在要为银子出卖我,你有没有良心?”孟询压着嗓门,不让掌事姑姑听见自己骂王洙,可是王洙实在是太欠揍,一个劲儿的触他的底线。
    王洙用袖子抹抹眼睛,她没良心,是啊,她要是真没良心还至于把自己逼到这个份上吗?她没良心早就远走高飞了,出宫这一行,她有那么多逃跑的机会,可她不知道为了什么鬼理由留下来,又回到这个像个鸟笼子一样的皇宫。她多没良心啊,早知道就向四皇子投诚了,那样好歹还能保自己的弟弟安然无恙,也不至于每天一颗心提到嗓子眼,没一天能睡个安稳觉。
    “你怎么不说话,你以为你不说话我气就消了吗?”
    王洙耷拉着眼皮,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您都说我没良心了,奴才还敢说什么,要打要骂随便您,奴才就是贱命一条,谁都能上来踩几脚,多您这几脚也不碍事。”
    孟询最恨她这样自轻自贱,听她折辱自己一点没有解气的感觉,反而觉得她是在往她心上捅刀子。明明是她不对,怎么她脾气倒挺大,一副自己欺负她的样子?她真是被他宠的无法无天了,敢这么和他呛火,过去的事他不计较,赔个不是怎么了,她嘴巴怎么就那么硬呢?
    “你行,王洙,你就是觉得我不能拿你怎么着。你走,回景德宫,去找贺向忠领罚,别在我父皇跟前丢人。”他拿她没办法,这么算了心里有气,自己也找不到台阶下,叫贺向忠决定吧,他的事都是贺向忠决定的,他相信贺向忠是他肚子里的蛔虫,肯定知道该拿王洙怎么办的,贺向忠知道自己的心意,肯定不会伤害王洙的,就是教育教育她。
    王洙既不求饶也不求情,站起来躬身就走,把孟询气个半死,这女人真是反了她了!
    ☆、奴才不依
    王洙穿过御花园,走在景德宫外的夹道上,沿路遇上不少熟人和她打招呼,王洙气红了眼,眼里除了火什么都看不见。大部分人知道王洙是孟询跟前的红人,就算热脸贴了冷屁股也不敢说什么,顶多在心里嘲讽王洙红了就拿鼻孔看人。贺公公可不惯王洙这毛病,他叫了王洙一声,王洙没有理,他就让曲露把王洙拦住。
    曲露颠颠跑过去张开双臂堵住王洙的去路,王洙不悦,绕过他继续走,曲露心一横,从背后抱住王洙的腰,王洙吓了一跳,又被曲露死死箍住动弹不得。
    贺公公小跑两步上前拿拂尘狠狠敲了曲露的头,“松手!动手动脚成什么样子!”
    “您打我干什么啊,不是您叫我拦住王公公吗!”曲露很委屈啊,为什么每次受伤的总是他呢?
    贺公公已经懒得和他解释了,他是不会明白的,他说拦住王洙可没叫曲露动手动脚,王洙可是殿下的人,岂是别人可以动手动脚的。贺公公没理曲露,拿脚把曲露扒拉开,问王洙,“你这小子横冲直撞干什么去,叫你也不理,跟个没头苍蝇似的,让人知道你是景德宫的奴才还以为咱家没好好教你。”
    面对直属上司,王洙可不敢造次,她努力将自己的张牙舞爪收敛起来,恭顺的听贺公公训话。
    谢太医大老远就看见了老熟人,他本是刚给皇后请了平安脉,正要急急忙忙出宫去,毕竟桑田还在家里等着他,可他看见王洙弯着背被贺公公训话,便抬步走过去,和贺公公闲聊了两句,正好也给王洙解了围。
    等贺公公带着曲露走了,王洙的气性也被贺公公磨没了,她对谢元修道谢,谢元修一副爱搭不理的样子,王洙知道,他还在为他们上次发生的口角而生气,便带了几分讨好道,“谢太医,上次是我不懂事儿。”
    “哦?是么?”谢元修挑眉道,“上回殿下不是说你干什么事儿他都护着你么?诶?殿下人呢?”说着,还做出一副张望的模样。
    王洙知道,谢元修那张嘴是不会饶人的,千万别叫他得了理,否则他能拿话噎死你,而且句句能戳中要害,旁人只有服软的份。王洙苦着脸道,“您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吧,反正您肯定是对的。哎,您在家里对纪姑娘也是这样?我看纪姑娘那脾气可不像是能受气的样子,你们俩是不是天天都打架?”
    听到别人提纪桑田的名字忍不住嘴角上扬,“她当然不一样,我肯定让着她。”纪桑田是个点火就着的冲动性子,这样的脾气遇上冷冰冰的萧狄,两人肯定处不来,可谢元修聪明,知道什么时候该硬、什么时候该软,对自己心爱的女人那是无条件包容,也不怪纪桑田放着大红人锦衣卫副使不选,要选个大夫了。谢元修损人损够了,这才问王洙,“说吧,又出什么事了?”
    谢元修是王洙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狐朋狗友,她入宫这么多年,就这么一个知心朋友。谢元修和萧狄不一样,王洙对萧狄是有自己的私心,而对谢元修就是无关风月的友情了。怎么说呢,她性子一直懒懒的,以前那是又想贪便宜又怕事,她虽是见了谁都是笑模样,但也不敢和别人深交,一怕麻烦,二怕关系近了会有很多麻烦事,万一泄露了身份就坏了。而谢元修和她是怎么凑一块的呢,说起来还是她刚入宫时候的事儿,送去净身的太监是给自己命根子来了一刀,她是给自己腿根处来了一刀,都是血流成河,最后她使了小手段蒙混过关了,可过关的代价就是她失血过多差点没死了。奴才命贱,没人在乎她的死活,幸好遇上了同样初出茅庐的谢元修,这才救了她一命。
    这么多年过去了,谢元修已经混成了院判,她还是个小太监,不过两个人的脾气都没变,王洙是无理由信任谢元修的,谢元修是皇商的背景,祖父也是当年轰动京城的名医,他在宫里过的顺风顺水,顺带着也关照了她,没有谢元修罩着,王洙都不知道死多少次了。所以王洙什么事也不瞒他,便把许玉君之前的来来回回一五一十都和他说了。
    谢元修听后半晌没说话,用手摸着下巴琢磨道,“殿下若是真生你的气,你现在还能活蹦乱跳跟我在这儿说话?我就问你一句话,你到底是想怎么样,和殿下到底是权宜之计还是认真的?”
    “认真的又如何,他该娶许玉君不还是要娶。”她心里难过,若是她是个自由人,何至于夹在其中左右为难。可孟询注定不会理解她进退两难的处境,她也是有苦难言,照这么下去,他们之间会有越来越多的误会,除了“坦诚”,无药可解。
    “你这人怎么就不会好好说话,承认就承认,非要呛着火。”谢元修也猜到王洙是动了真心,他也觉得这事难办,便把王洙拉到墙角无人注意之处,“我上次劝你早日抽身你不听,还把殿下找来给你撑腰,他能护你一天,还能护你一辈子?他知道你是女的了么?”
    王洙刚想说“你怎么知道他不能护我一辈子”,可听了后半句就噤了声,她都不敢让孟询知道自己是女人,又怎么敢把自己一生托付给他?
    谢元修叹口气,将一瓶食指长的小瓷瓶塞到王洙手里,“上回就想给你,一怄气就没出手,你且留着,药效你都知道,自己看着办吧。”
    王洙将药瓶收好,心里惴惴不安,和谢元修说了会儿话,心里开解了不少,遂又回了景德宫,横竖在哪里都是无所事事,王洙索性回房脱鞋上炕呼呼大睡。她刚眯了一会儿,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的房门忽然被撞开,曲露从外面冲进来,掀开王洙的被子,拖着王洙下床,王洙睡的正香被人吵醒,气的就像一只炸了毛的猫,“你做什么?有病是不是?”
    “殿下要回来了,贺公公叫我来开路,王洙快起来啊!”
    王洙拧眉瞪他,“叫你开路,管我什么事?”
    “贺公公说的啊,他说叫你去书房等殿下。”
    王洙莫名其妙,但是既然是贺公公的命令,她也不敢不从,可这个曲露神神叨叨的连鞋子都不让她穿好,她鞋后跟还没提起来就被曲露扯走了,王洙觉得曲露这种人只适合伺候狗,因为他这种冒失的性格伺候人的话一定能把人逼疯的。
    孟询走在景德宫外的夹道上,他问身边的贺公公,“你猜王洙还生气吗?”
    “哎哟,殿下,您都让奴才猜三十八遍了,王洙哪敢跟您生气啊!”贺公公道,“您放心吧,王洙性子面,她没什么脾气的。”
    孟询脚步一顿,“你性子才面,你全家性子都面。”
    “是是是,奴才说错了,王洙不是性子面,是温顺。”
    孟询这才耳朵舒服点,慢悠悠道,“我跟你说啊,我骂王洙是我的事,你们不许说她,知道么?”
    “是是是,奴才以后一定注意。”
    “一会儿见了王洙,知道怎么说话么?别说是我自己要回来的,就说是你非拖着我回景德宫的,还有啊,可别跟王洙说是我叫她去我书房等着的,就说是你安排的,我看见王洙的时候会表现的很震惊,然后骂你自作主张,你就委屈点听着吧,好好演,可别穿帮了,这可关乎我的尊严。”孟询把王洙气走了,自己别别扭扭的坐立难安,怎么着也不放心王洙自己回去,正好贺向忠给他送衣服来了,他就问了贺向忠见没见到王洙,贺向忠就说王洙气冲冲的,孟询觉得这次王洙可能真的生他气了,所以这又急急忙忙回来哄她。
    贺向忠面上答应的欢,心想,你还有男人的尊严?他们家殿下自从跟王洙这小子混在一起,骨气这种东西就再也没有了。
    王洙等孟询等了好一会儿,本来想从他书房找本书来看,她翻了翻孟询的格子,书是很少见到,仅有几本《论语》《资治通鉴》这种书,她随手拿下来一本《论语》,翻开第一页就惊呆了,这哪是论语啊,这是包着《论语》封皮的话本!还都是市井乡野那些不入流的野话本!其他书也是一样,封面是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儒家经典,内容是什么《霸道王爷和秦淮佳人的风流韵事》,什么《俏丽小白狐》云云,光是名字就不忍直视,王洙嘴角抽搐,心中疑窦蓦然解开,她可算知道孟询这个奇葩皇子是怎么养成的了,也不怪乎他会做出大老远跑去江南找人家闺秀小姐求爱的事。
    算了,王洙已经不敢再看,她对孟询的业余生活彻底无话可说。他不爱念书她也不是第一天知道,她和他第一次私下接触就是帮他打小抄对付太傅呢。好在这人也不算太没文化,他的画确实匠心独具,王洙又开始欣赏起他挂了一墙的画,忽然间,她就想起刚回宫那会儿孟询帮她画画那次,她睡着了,孟询一个人折腾半天也不知道画出来没有,一时好奇,王洙打开孟询的抽屉,就在第一格就有一副没上裱的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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