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毫无防守经验,轻易就被他撬开牙齿,酒气混杂着烟味冲进喉咙,舌头也随之而来,蛮横入侵,肆意扫荡。
    霎时间,鼻端和舌尖全是男人的气息。强悍。陌生。危险。
    她被吓傻了。眼睛瞪得溜圆。想看清他的脸,可距离太近,什么都看不见。
    作者有话要说:
    ☆、一秒的天堂
    头昏脑涨……手脚发麻……无法呼吸……
    她要死了。
    最后几乎是凭着一股求生的本.能,奋力推开桎梏。钟浅先是大口大口喘气,一转身扶着墙壁,开始干呕。
    钟季琛的手还没来得及收回,眼里闪过一丝错愕,随即转为漠然。他笑了笑,抬手擦嘴,“恶心是吧?这事儿是够恶心。”
    钟浅止住干呕,还在惊惶状态中,两腿无力,似乎只有扶着墙才能站住,似乎根本没听到那句低语。
    钟季琛转过身,背对着她,语气里带了些森冷,“钟浅你给我听好了,乖乖过你原来的生活,安心花我的钱。你要是再这么胡闹,只要我看见,”他停了一下,“还是会管。不用说什么责任不责任,就当是我欠你的。”
    十几分钟后。
    钟浅站在公寓卫生间,在洗手池前挤牙膏。
    腿还有点软。刚才不知道是怎样飘上来的。
    狠狠挤了一长条,然后喝了一口温水,漱口,吐掉。机械地来回刷了一会儿,停下,抬眼看见镜子里红红的眼圈,眼里还有泪花。
    心里酸酸的,想哭。
    他怎么能这样对她?
    刷了将近十分钟。用冷水洗了脸,随便抹了点护肤霜。客厅地板上放着两只购物袋,她蹲下翻了翻,打破的是蜂蜜和番茄酱,沾得到处都是,黏糊糊,血淋淋的样子。她嫌弃地放下,起身检查了一遍门和窗的锁,然后回到床上,关灯,拉起被子蒙住脸。
    半小时后,床头灯亮起。
    钟浅披着头发,拥着棉被坐起来,能睡着就怪了,刚才发生的那一幕,像被分解成无数帧画面,一幕一幕在眼前回放,回放,挥之不去。
    而且,她不觉抬手摸摸嘴……
    有点疼,都破皮了。
    想骗自己是一场梦都不行。
    当时的确被吓傻了,震惊得无法思考,可是她又不真傻。思绪从昨晚一点点往前推移,推移,推移……一切莫名其妙似乎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她呼了一口气,裹着被子身子一歪躺回床上,喃喃出声,“怎么会这样啊。”
    一晃三天过去。
    钟季琛心情千回百转。
    第一天醒来时,日上三竿,人在自家床上,伴着宿醉头疼,捋顺了支离破碎的记忆后第一念头是,完了。
    醉酒让人行为失常,但归根到底还是遵循本心的。他既然能摸到她住的地方,没有抓错人,事后也没出什么事故地回到家,说明还是有意识的。其实不过是借酒行凶。钟浅会觉得他是变态吧,还有什么,禽兽?禽兽不如?
    这下那六年的情分也没了。
    第二天再回想一遍,觉得这样也好。那天街头听了钟浅一席话,像是衣服胸口处被剪了一个洞,冷风穿透,心都凉了。这么多年什么阵势没见过,已经没什么事能让他困扰了,可那天下午居然不时地走神,脑子里反复回放她那几句话。
    也罢,长痛不如短痛。
    第三天,开始担心,不会出什么事吧。要不要打个电话?忍住,做陌生人。仔细分析一下他那天的行为,应该也是要做一个了断,用一种匪夷所思的方式。可还是不太放心,要不去她那里看一眼?远远的看一眼就好……
    还没等他想出个结论,钟浅来了。
    秘书向他通报时,他差点打翻手边的咖啡,反应过来后,赶紧把正在看的一份合同收好,放到离自己较远的位置。
    “人在哪?”
    “在外面等。”
    “让她进来。”
    钟浅平时都是各种青春朝气的颜色,今天一反常态,穿了件纯黑牛角扣呢子大衣,白色针织围巾层层叠叠堆着,长发柔顺地披开,脸只剩了一点点。一双大眼睛漆黑透亮,似含着水,让人联想到丛林里受了惊的小动物,拔腿逃跑的同时,又忍不住回头好奇观望。
    钟季琛想起上次她来这里,是给他送蛋糕。叫他爸爸。
    不由暗骂了一声,禽兽。
    尽管心里活动丰富,面上却不动声色,他沉稳地坐在桌后,看着钟浅走过来,在离自己还有一段距离时停下。四目相对,气氛有点尴尬。
    钟浅抿了下唇,开口时声音很轻,“你喜欢我?”
    问得太直接。
    他只能以沉默回应。
    在钟浅看来,这大概等同于默认。
    她垂下视线,“我那天吐,不是恶心,是惊吓过度,网上说,人在受惊吓后会有头晕,四肢发麻,想吐的感觉。而且,”她语速快得像倒豆子一样,说到这里顿住,看着脚下的地面,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我没有经验,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等了一会儿,没见回应,抬头,钟季琛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又好像不是在看她。
    这情形,着实让人心里没底。
    手指无意识地揪着毛衣的袖口,她咬了一下嘴唇,“我要说的就这些。”说完转身就走。
    门关上。
    钟季琛呼了一口气。
    然后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居然很紧张。
    听说她来了的瞬间,第一反应是她来找他算账了,会不会给他一巴掌?或者像对待沈琪那样,泼他一脸水?
    人都走了,他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坐在那儿,一个字一个字地回忆她刚才的话。脑海里又浮现出她的样子,遮了一大半的脸,有些飘忽但依然清澈的眼睛,还有两次咬唇,这个动作真是……让人容易想太多。
    他也没能想太多。
    两天后,再次听到关于钟浅的消息,是从方莹这里。
    方莹坐在他办公室的真皮沙发里,面前一杯水,她捂着半边脸,声音沙哑:“我刚从国外回来,阿姨说她一直没回去过,学校已经放假一周了,打她电话也打不通……”
    “她在外面租了房子。”
    “什么?”方莹抬眼,似乎不信钟浅在住校这一出格举动之后还有新招,转念一想,这个女儿其实一直如此,以前乖巧本分,是她愿意,如今那一层约束她的东西已经消失。
    两小时后。
    小公寓不足十平的客厅,方莹无力地陷在布艺沙发里,这一次声音里带了哭腔,“去哪了?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钟季琛站在窗边,目无焦距地望着窗外,其实是在消化着“钟浅失踪了”这个事实。刚才是在物业处拿了钥匙开的门,房间整洁如常,钟浅不在,手机等随身物件也不在,邻居说这两天都没看见她出门,想调出电梯监控录像看看,摄像头居然坏了,坏了几天了,那一瞬间他差点砸了那个监控室。
    可他忍住了。
    因为他知道钟浅消失的真正原因,是他。
    身后方莹低声自责,“之前打过几次电话她都说很好,都怪我,只顾着自己玩,都忘了她还是个孩子,要不要报警啊?”忽然一顿,花容失色道,“会不会是被人绑架了?要勒索我们?”
    钟季琛心也一沉,随即否定,“应该不是,如果是那样这两天肯定有电话打来提条件。”
    “会不会是……”方莹声音发颤,“撕票”两个字无法出口,随即又联想到另一种可能,容貌姣好的花季少女……
    钟季琛也想到这一层,忽地一阵烦乱。
    他转过身,走到方莹近前,迟疑了一瞬还是伸出手,拍拍她肩膀,“别胡思乱想,这事儿交给我。”
    隔了几秒又补充:“她不会有事。”
    也不知道是安慰谁。
    方莹抬起脸,泪珠在睫毛上颤动,眼圈微红,脆弱一览无余,身体摇摇欲坠,眼见着有依附过来之势,钟季琛不着痕迹地后退半步,声音温和中透着客气,“我先送你回去。”
    接下来的时间里,钟季琛心里五味杂陈。
    这么多年来,虽然不闻不问,但潜意识里一直有种笃定,她就在那儿,就在他的别墅里,她的学校里,以及他能想到的为数不多的几个地方。他可以一次次避而不见,但是只要他想,一个电话,勾勾手,她就会出现在眼前。
    他深知她对他的感情和依赖,甚至为此烦恼,他一遍遍地对自己催眠,这个孩子跟你没一点关系,别心软。
    等她习惯了就好了。
    一晃数年过去,她还是不习惯,他也习惯了她的不习惯。
    忽而良心发现,想要补偿。却不想又出现了偏差。
    此时,他人在会议室。会议十分钟前就已经结束。人都走光了,只有他自己留在位置上,面对着一室的空寂。空空的桌面,空空的座椅。
    更空的是他的心,没着没落。
    手指在笔记本触摸板上胡乱动了几下,网页弹出一则新闻。“一女孩在路上误搭陌生人的车,然后被绑架,施虐,囚禁……”这类新闻以前也见过,最初会感慨一下,后来连唏嘘都欠奉。
    此刻,心被紧紧揪起。
    下一秒,啪地盖上电脑,推开椅子站起身。
    刚走出会议室,手里电话响。
    他立即接听,秘书带着点激动的声音传来,“查到钟浅的消息了。”
    作者有话要说:  很抱歉,这一年个人状态都不是很好,写东西成了奢侈事儿,本来打算今年就不写了,刚好昨晚有点兴致写了点,写了就发了,今朝有肉今朝吃吧。
    ☆、一秒的天堂
    以前竟不知沙漠可以这样美。
    美的让人连感慨的空隙都没有。
    一望无际的金黄沙海,连绵起伏的沙丘,浑然天成的沙脊线,偶尔还可见一丛丛干枯的芦苇。
    来的不是时候,寒冬料峭,芦苇丛已经不见一点绿意,但钟浅深信每个时节都有它独特的美。此时随风抖动的枯草,更是体现出一种随遇而安的顽强生命力,在看不见的深处,仍然酝酿着来年的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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