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总担心她把眼睛看坏了,每过一个小时便强制性地掰过她的头,叫她陪他坐一会儿,掀开图书馆的窗帘看看校园的风景,跟他说说话。
    她很听他的话。
    有时候正看到精彩的地方被打断,心里总是有些恼火的,可只要一接触到他那双明净温柔的眸子,所有翻腾的心绪都会被抚平,心平如镜,安静地坐着,任他笨手笨脚地给自己按摩太阳穴。
    有时候她也会笑着站起身,给他按摩,那时他总是笑的像个孩子,满心满眼流溢的都是幸福。
    可能从小到大总是一个人的缘故,叶尔在很多事情上都显得有些没心没肺,仿佛什么都没放进心里,什么都不在乎,这点让管晓宇生气,还为此闹过别扭,人人都希望喜欢的人如同他喜欢她一样喜欢着他。
    开学初说玩游戏,张栎和管晓宇一直记在心里,她却仿佛早已经忘到西伯利亚去,直到他俩提起,她才从书中抬起头,笑着说:“玩游戏?好啊。”
    漫不经心的叫人恼火。
    她的游戏id是管晓宇帮她申请的,一个光头小尼姑的形象,很萝莉,取名尔雅。
    管晓宇自己的id是一个威风凛凛凶神恶煞的大和尚,脖子上戴着一串厚重的佛珠,手中握着一把血红色闪着金属光泽的逆天轮。名字倒有几分霸气,叫管天下id一注册好,他就乐颠颠地先去红娘办事处登记结婚,她接手的那天正是一场盛大的婚礼,惊动全服,毕竟管晓宇是全服前十的高手。
    最令人意外的是,向来独来独往不与人打交道的全服第二高手沧海一栗也参加了婚礼,高调送给新手尔雅一件新婚礼物,并收了她为徒。
    两人对她基本上是有求必应,没求也应,叶尔浑身上下的装备无一不是别人眼馋的,偏偏两位大神都像不要钱似的往她身上砸。
    她并没有像张栎那样,随便练练就能升到很高级,也没有白痴一样怎么样都学不会,与每一个初学者一样,一步一个脚印踏踏实实不疾不徐地在游戏里散步一样地消遣着,投入认真,却不着迷。
    她的心思已经被另一项乐趣沾满了。
    她更多时间都放在读书和股市观察上。
    观察,对,她从观察中得到很多乐趣,每次算中她都高兴的像中了百万大奖一样兴奋。很多时候她都忍不住跃跃欲试,想探探这水的深浅。
    但她没钱,只能yy着过干瘾。
    就像吸毒的瘾君子,叫人着迷的欲罢不能。
    正式进入股市还是在一年之后,张栎拿出五千块钱说:“赢了五五分,输了五五分。”
    那些钱就像大烟一样吸引着她,她几乎没有什么犹豫的就投了。五千块钱,即使输了也没关系,因为年轻输得起,她以后不可能连五千块钱都还不上。
    初生牛犊不怕虎,犯了毒瘾一般,她跃跃欲试地将五千块钱投入自己看中的一支股票,像黑暗中隐隐等待猎物进入陷阱的兴奋的猎人,双眼极亮堂的瞪着那只线路的变化。
    这次的计算果然没有出乎她所料,她激动的心跳失速手脚发软,嘴唇不停地颤抖,差点流下泪来。她按下激动的心情,告诉自己要理智,投资股票最忌的就是头脑发热,流失本金。
    保本,这是进入股市最基本的法则,万万不可贪心。
    她不能输,她没有输的资本。
    她痴迷地放下游戏,满心满脑里都是股市和对未来的畅想。
    有次周莱尖着嗓子问:“小叶尔,你的男朋友哪里去了?怎么好久没见到他了?”
    洪红一边拨着橘子皮一边取笑,“她男朋友不是每天陪着她吗?”
    “哪有~?”周莱习惯性地拖音,像唱歌一样动听,接着翻个白眼声音尖利地嗔:“我都好久没见到她男朋友了,真受不了她,我要是她男朋友早就跟她分手了,天天对着电脑!”
    洪红笑着用纤巧的下巴指了指叶尔的电脑,“呶,那不就是她男朋友吗?”
    “你是说她电脑啊?”周莱顿悟,“屁,那才不是她男朋友!”她对叶尔说:“小叶尔,真不是我说你,你这样真不行,哪个男人受得了自己女朋友像个木头一样整天对着电脑啊?而且我告诉你,电脑辐射不好~~”她千回百转地打了弯,在抖掉别人一身鸡皮疙瘩之后一边吃着橘子一边劝诫:“辐射对女孩子的皮肤伤害可大了,小心你未老先衰!”
    叶尔在听到管晓宇时猛地一阵,心仿佛被什么戳的痛了一下,心异常慌乱起来,像吸毒已久心神恍惚的人突然惊醒恢复了心神似地。
    她才意识到,已经好些天没玩游戏,好些天没有见着管晓宇。
    她一转头,才发现张栎也不在,心底像是突然发现什么重要的东西被自己丢了,迫不及待地跑下楼去找,几乎本能地往管晓宇宿舍跑去。
    这是她第一次来管晓宇宿舍,不知道他住哪栋楼,更不知他在哪个宿舍。寻了半天没寻着,她焦急的像个无头苍蝇那样没有着落,黯然地有了打退堂鼓的意识,想要转身回去。可忽地来了一股热血直冲向脑部,她手窝成喇叭状,对着横立在校区里的几栋土红色教学楼高声大喊:“管晓宇~管晓宇~管晓宇~~~”
    这世上有那么一个人,不论什么时间,不论什么地点,他就在那里,稳稳地站在你身后,不偏不倚,只等你转身。
    这应该是一件旁人看来很不可理喻发疯般扰民的事情,可偏偏世上还有一个疯子。
    空中先是传来一阵猛咳,接着是一阵噼里啪啦的仿佛地震般的动静,然后出来一位面色潮红满脸疙瘩豆笑的无比开心的男孩,使劲地大幅度摇摆手臂,激动地喊:“猫耳~猫耳~猫耳~~~”仿佛要将满腔的思念与爱意通过这种方式尽情地向全世界人呐喊。
    很多人都探出头来看这俩疯子,他们的世界却只剩下这两个人,如石雕一般傻傻对望。
    有人吹口哨,有人尖叫,有人起哄,还有人拿着衣架敲脸盆,“哎,妹子,往哥这边看!”
    “弟媳不厚道,咱们小管家都快病死了你才来看她!”他宿舍兄弟朝叶尔喊。
    管晓宇立刻反驳:“你别胡说!”然后笑着咧开了嘴,神采飞扬地喊:“猫耳,你找个地坐一下,我马上下来!”
    “这小子重色轻友,一遇到他老婆跑的比狗还快,撵都撵不走!”他室友很鄙视的说。
    管晓宇跑下楼,冲到她面前急忙刹车,面色潮红喘着粗气,摸着后脑勺傻笑,“……猫耳,你来啦?”
    “嗯,我来了。”她像是新婚小别的妻子,静静地微笑凝望他。
    他痴了一般牵起她的手,用力握着,“猫耳……猫耳……”他倏地紧紧拥住她,孩子般喃喃道:“我好想你,猫耳,我好想你。”
    第36章 三零五。豪赌叶尔
    犹如四月的春风吹进碧绿的麦田,满腹麦芽糖的香气,甜的发腻,甜的发软,甜的心尖儿发疼发痒。
    她静静地靠在他怀里,听着他心跳如故,大脑一片空白,又似想了很多,具体想了什么,她一无所知。
    心头蓦然闪现出一个词来,岁月静好。
    她有些怯怯的,带着满腔羞涩,缓缓抬起手臂,环住他。
    管晓宇身体僵住一般,每一个细胞都叫嚣着他掩饰不住的狂喜。
    “猫…猫耳,我想亲你一下!”他脸色绯红,眸光水润,满含期待。
    叶尔一怔,立时满面通红,眸子看着他又不敢看他,四下闪烁乱转不知将眸光投向何处,轻微地点了下头,“嗯。”
    他高兴的不知如何是好,抱着她一遍一遍地在她耳边念着她的名字,“猫耳猫耳猫耳……”
    其实他亲过她的,在她睡着之后,他像个偷吃糖果的孩子,小心翼翼地凑近那瓣柔软,轻轻舔了舔,如羽毛落入湖面那样轻柔,带着一股心尖颤抖的悸动,使得他落荒而逃,成了他高中时最最甜蜜的秘密。
    他亲过她的,在梦中,他止不住满腔的热情,梦里面全部是她,爱她爱的发痴发狂。
    “嗤~”周围看的人实在忍不住了:“你们俩要亲就亲,我们都等半天了,亲不亲啊?”
    管晓宇发飙,愤怒地转身:“滚~你们懂什么?”他突然有些羞涩,“我感冒了,要是传染给猫耳怎么办?”然后懊恼地嘀咕:“怎么能感冒呢?”
    他欲求不满地看着叶尔,围观的人一个个装作不认识他:“小叶尔,赶紧把他带走吧,太丢人了,我们不认识他!”
    “我靠,史前巨鳄啊,管晓宇,世上怎么还生了你这种人啊,想亲就亲,婆婆妈妈是不是男人啊!”
    “不是你老婆你当然不心疼了!”管晓宇恼羞成怒地大吼,倏地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忐忑不安地偷瞄着叶尔,见她没有异色,‘嘿嘿嘿嘿’地看着她傻笑,眸光璀璨如星。
    “怎么突然感冒了?”叶尔被他看的有些不好意思,赧然地找话题跟他说话,有些担忧。
    “没事没事。”他大大咧咧地挥挥手,突然想到什么似的,手忽地捂住额头,大声呻吟,“唉哟,头好痛,快痛死了,猫耳你快给我揉揉。”
    他半弯下健硕的身体,将头伸到叶尔面前,“快给我揉揉,快给我揉揉,我快疼死了!”
    “tmd我不认识他,畜牲啊,管晓宇你是畜生啊!”他寝室室友站在阳台上挥舞着手中拖鞋想砸他,“拐卖未成年少女啊我操,妹子,来哥这,哥给你榔头!”
    “妹子,别被禽兽骗了啊!”他寝室兄弟毫不犹豫地吐槽,破坏管晓宇的好事。寝室中几个人私下讨论:“别看这小子大大咧咧没心没肺,比谁都精。这么漂亮的小mm怎么就插在他这一坨牛粪上了呢?暴殄天物!苍天啊,你何其不公,哥这么帅今年却要一个人过光棍节!”(光棍节快乐,嘿嘿)
    管晓宇一向壮得跟牛似的,很少感冒。
    他知道叶尔时常做噩梦,听说雍和宫的香火非常灵,在网上查了一下,最好能向佛祖烧头香。他连去了两次,那里都排满了人。
    这个时候已经很冷了,他半夜跑去排队,没带被子,在冷风中站了一宿,终于等到了早上烧头香,兴高采烈地请到护身符,幸运的是那天刚好有高僧吟唱,他一路跟随高僧占佛光。他向来不按牌理出牌,做事常常出其不意,他居然死皮赖脸地想请高僧手上的那串佛珠,最后居然真被这无赖给请了回来。
    回来之后就感冒了。
    他献宝一样,掏出佛珠和护身符,神情温柔地给她戴上。
    这些都不是什么贵重物品,他知道叶尔会喜欢。
    叶尔抚着手腕上有些大的佛珠,静默着。两人之间流淌着温情。
    “你感冒了,赶紧回去休息吧。”她小声说,不知道怎样表达关心。
    “没事没事,看到你什么毛病都没了。”他无所谓地说,牵着她的手,唇角扯到发烫的耳后根。
    都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或许真如他所说,只要看到叶尔,什么病都好了,第二天又生龙活虎起来。
    两人和好,继续开始孟不离焦焦不离孟的连体婴儿的生活。
    这次的事情让叶尔从疯狂的股市中清醒过来,开始理智地对待它,将更多的时间放在学习和身边重要的朋友上。
    股市如同赌博,有人一夜暴富,有人一夜倾家荡产。
    只短短两个月时间,她就给张栎净赚了五万。
    可能都是数字,没看到现金的缘故,她并没有多少实际的感觉,就像是个梦,就像是游戏中的游戏币,她还没有从过去一穷二白从现在小有积蓄中调整过来。
    对她来说,这就是一个危险而又十分刺激有趣的数字游戏。
    连对这方面很敏感的管晓宇也惊诧不已,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毕竟刚进股市,虽说之前已经做了很多计算,但这个东西能算的出来就不是股市了。
    他想问她,但这个东西都是秘密,又不知道怎么问,倒是叶尔对他毫无防备,若无其事地就将秘密给说出来了。
    她先是给他看了一组数字,也就是世界上最神奇数字。
    接着拿笔开始写公式画图,饶是对数字敏感如管晓宇、张栎,两人也是迷迷瞪瞪不知她在说什么。
    只听懂了一句:“关键数字在于七*。”
    一支股票,不论它怎么跌,连续跌七八天甚至九天后,它百分之九十都会上涨,不会超过这个数,反之亦然。在这个时候将它买进,坐等它升值。
    同样,一支股票不论它怎么热,在它连续上涨七*天之后百分之九十都会大跌,所以不论股市如何炒作,都要看清,这时候千万不能买。
    她还说了很多。她将一份数据递给张栎,当初给她的五千块钱在她手里已经翻了十倍不止,“这是本金,还给你。”她抿了抿唇,“刚进股市又是你投资的,我不敢冒进,一直盯着一支k线研究走向。”她顿了顿,眼中爆发出夺目的光芒,“现在我开始尝试第二步。”
    张栎靠在沙发上,目光平视她,缓缓将银行卡推到叶尔面前:“这算是我向你投资的,赢了五五,输了算我的!”她勾起唇角,有力地说:“我相信你!”
    “你知道,我无半点把握的。”叶尔直视她。
    张栎看着她突然笑起来,满不在乎地说:“没事,反正本金我都收回来了,这些就当额外投资,风险越大回报越高,年轻输得起,有什么不敢尝试不敢赌的。”
    她最后一句话打消了叶尔所有的疑虑和犹豫。
    因为年轻,所以输得起。如果一直畏首畏尾不敢尝试,又怎能看到更深处的风景呢?总要自己走过才知道。
    但她真的一点把握都没有,有几个人敢说自己能掌控股市?你不是巴菲特,也不是索罗斯。
    还有一点就是,听说再好的朋友,只要扯到经济,最后都会闹翻,她不想冒险。
    看得出,张栎真的不在乎这些在她看来天文数字的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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