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出来,怎么带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酸味呢?
    厉净凉自己都皱了皱眉,想润色一下,可又不知道该怎么圆,最终还是继续沉默了。
    “ar集团的老板,想不认识都难。”说着恭维的话,可聂政的脸上却丝毫不见什么推崇,他淡淡道,“你不是累了?进去休息吧。”
    夏璇想挣开厉净凉,可这次怎么都没法儿成功,她无奈之下只好放弃。
    “算了,聂叔叔你先休息吧,我先回房间。”
    看她有点气馁,聂政思索了一下说:“厉先生是你的……?”
    这个问题正中某人下怀,他在夏璇开口之前回眸说道:“我是他的男人。”略顿,看看她的肚子,补充道,“孩子的父亲。”
    夏璇头疼地按了按额角,要是他在发布会上说这话,她一定会高兴地哭出来,现在说还有什么用呢?在所有人眼中,她已经是云若舟的女人了。
    对于厉老板的宣言,聂政只是微微颔首,朝夏璇赞叹道:“两个都不错。”
    ……聂老板也不是吃素的,这话真是杀人于无形啊。
    眼见着厉净凉脸色阴沉下来,夏璇急忙拉着他回了房间,生怕他给聂政什么难堪,那可是她敬重的恩人。
    进了屋,关好门,这位祖宗才松了手。他粗鲁地扯下西装外套丢到床上,再次将她横抱起来,虽是有些急切,却异常温柔地将她放到床上。接着铺天盖地的吻袭来,她一阵胸闷,不得不沉溺在这强势又小心的温柔之中。
    当厉净凉精疲力竭地躺倒在她身边时,他脸上已经没什么表情了。
    夏璇盖着被子,眼睛闭着,与他间隔一条手臂的距离,谁都不说话,气氛少了暧昧,有些凝重。
    “厉先生满意了么?满意了可以走了吗?”
    许久,夏璇开口说话,语调很轻,像是累极,言词之间带着些戾气。
    厉净凉很长一段时间没吭声,等她的话过去好久才响起他与往日无二的声音。
    “你什么时候走,我就什么时候走。”
    夏璇诧异地侧眼望去:“您不用管您的公司了?”
    “互联网。”他言简意赅。
    夏璇冷哼一声,嘴角的笑有些骇人:“那你当我是什么?想起来了就玩玩,涉及到你的利益就丢到一边儿,我是你的玩物吗?”
    厉净凉掀开被子下了床,赤着身子捡起地上属于他的衣服,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说:“你不是我的玩物,我他妈倒是快成你的玩物了。”
    难以置信,风度翩翩绅士端庄的厉先生竟然飙脏话,夏璇的嘴巴直接张成了o型。
    厉净凉最后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去衣帽间换衣服。等他穿戴整齐出来时,天已经大亮。
    他拉开窗帘靠着窗户安静地待了一会,拿了烟盒抬脚朝门口走。
    “等你和聂政见完面我再回来。”关上房门时,他已经将烟夹在了手中。
    等她和聂政见完面?这是什么意思?厉先生说话越来越难懂了。
    虽然有疑问,但等夏璇起床洗漱完毕后,聂政还真的来找她了。
    想起自己房间里的一片狼藉,夏璇跟聂政一起去了餐厅,两人一边吃早餐一边说话,全然忘记了还有云某人在。
    那么,云若舟没有来找夏璇一起吃早餐,却是去了哪里呢?
    斐济,酒店外碧蓝的海滩上,厉净凉和云若舟并肩坐着,谁也没先开口。
    “聂叔叔有话跟我说?”
    因为惦记着厉净凉那莫名其妙的话,夏璇问出了心中的疑惑,聂政拿着叉子的手顿了顿,放下后笑着说:“你看出来了?”
    “……你想跟我说什么?”夏璇问道,“对了,来之前你说有喜事,是什么喜事?”
    聂政端起水杯喝了一口,过了一会才说:“喜事就是我要跟你说的事。”他撤掉餐巾,抿唇说道,“你已经长大了,有些事终于可以告诉你了,我也要解脱了,可不是件喜事么?”
    “什么事?”她睁大了好看的眸子,那张精致完美的脸似曾相识。
    聂政沉吟片刻道:“你的母亲康雨,我是认识的。”
    “什么?”夏璇这下是真的惊讶了,还有点茫然,她也没掩饰,全都摆在脸上。
    聂政娓娓说道:“当年你母亲和你父亲离婚后,我一直关注着你们母女的状态,因为身份原因,我没有出席你母亲的葬礼,更没资格见她最后一面。”
    聂政说这话时脸上的伤感和内疚让夏璇不得不怀疑,自己的母亲与他到底是什么关系。
    “你应该很好奇我和你母亲的关系吧。”他自语般说,“其实我也不知道我们到底算什么关系,我好像只能说,她对我有知遇之恩。”
    夏璇已经平静了下来,她好像明白了点什么,却也不好直说。聂政见她如此,心中已是了然。
    他讪笑道:“说来惭愧,我这算单相思吧?很抱歉,虽然你母亲比我大好几岁,可我……很喜欢她。当年你父母离婚我有很大责任,你父亲误会了我和你母亲。”
    “真的是误会?”夏璇用连她自己都意外的冷静语气问道。
    “真的是误会。”聂政压低声音说,“这个误会,还跟你父亲的现任妻子梁吟有关。”
    说来,是个挺狗血的故事。当年梁氏集团的千金梁吟看上了康氏集团的副总叶昕,想要把他弄到手,于是就设计陷害了康雨和她的下属,让叶昕看见了他们“亲密”的画面。
    叶昕无法忍受这两人在他眼皮子底下勾勾搭搭这么久,与康雨大吵一架,梁吟趁虚而入。
    最后的结果就是,夏璇的父母离了婚,她的母亲因为受到打击一病不起,匆匆离世,聂政为了避嫌没有出现在葬礼上,远走国外发展,这么多年过去,已经成为都邦证券的大老板了。
    他一直暗地里关注着夏璇母女的消息,在听说夏璇被梁吟丢弃之后派了许多人寻找,找到她后便一直接济她,以“爱心人士”的身份照顾她直到她安安稳稳地读完大学,踏入娱乐圈,开始复仇……
    “原来是这样。”夏璇出乎意料的冷静,只是紧紧抓着餐巾的手泄露了她的真实心情,她安静许久才轻声问道,“所以说叶昕是以为我母亲背叛了他才离开我们母子和梁吟在一起?”
    “可以这么理解。”聂政眼神伤感内疚,“我很抱歉隐瞒你这么久,其实我才是最大的罪人,如果我注意一点,就不会让梁吟有可乘之机。后来我想了想,单是那件事应该不足以让你父亲放弃与你母亲那么多年的感情,他可能是受了梁吟的挑唆,以为你不是他亲生的。”
    夏璇啼笑皆非,站起来想走,走了几步又折了回来,双手撑在桌上道:“我问你,这件事都有谁知道?”
    “这是丑闻,我谁也没有告诉。”聂政如是说。
    “厉净凉知道吧?”夏璇心里已经有答案了,却还是问出了口。
    聂政也不隐瞒,点头说道:“他很久以前就知道了。”
    “……”
    所以在那场发布会之前他才问她会不会后悔?
    她的父亲不像她想象的那么可恶,可那又怎么样?他还是辜负了她们母女,跟另外的女人在一起那么多年!他已经脏了,永远都洗不白,他活该!
    夏璇气得双拳紧握,也不知到底在气谁。
    聂政以为她是因为害了父亲而内疚,不忍说道:“璇璇,你也不必太自责,叶总现在这样也是咎由自取,当年他千不该万不该去报复康家,害得你外公破产,你现在对他做那些也是他应该受到的惩罚。”
    夏璇都气笑了:“我为什么要自责啊?我没有自责啊,我生气只是因为我更恨他了。那么一个识人不清的男人,那么一个受女人蒙骗这么多年的男人,我有什么可自责的?不管有什么原因,他已经对不起我们母女了,如果没有你,我能不能活到这个年纪都不知道,我有什么需要自责?我恨他,这一点永远都不会改变,因为他该死,因为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说罢,夏璇头也不回地离开,满餐厅的人看着他们两个,一脸的好奇。
    聂政长舒一口气,多年来积郁心中的真相终于告诉了她,他感到解脱,以及一丝丝的茫然。
    夏璇回到自己的房间,找了一圈后在阳台发现了厉净凉。他侧坐在椅子上,垂眼观景的模样矜贵清俊,听见响动转头望来,一双微微上挑的丹凤眼流光溢彩,沉着决断。
    “我见过他了。”夏璇开门见山道,“厉老板还真是深藏不露,那么早就查到了我家那些破事,竟然可以忍到现在都不说,我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厉净凉站起来走向她,在离她还有一段距离时就被她阻止了。
    “你别过来,我现在不想看到你,我真是太烦你了,我已经爱不起你了。厉净凉,你怎么能那么坏?你明明有机会早就告诉我,却还要聂政来说这些。你是不是怕我知道了以后取消那个发布会,让你少了名正言顺吞下华夏娱乐的理由?”
    这一句句质问像拿着刀在人的心上放血,厉净凉笔直地立在那道:“让我问你一个问题吧。”
    夏璇皱眉。
    “夏璇我问你,就算我告诉了你又怎样?反正你还是会继续发布会。我不是聂政,我比他更了解你。”他一步步逼近她,脸上带着几乎可以称之为森冷的表情,“还有,在你心里我是如何的软弱无能,才会仅仅是一个女人的退缩就让我所有的布局付之东流?”
    ……好像还真的不会,夏璇眉头皱得更紧了。
    “我看你是一下子知道了太多真相,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我没有告诉你只是希望由聂政亲自来解开你们的心结,毕竟对你来说——我是个外人。”
    厉净凉已经走到了她面前,居高临下地望着她,他声音冰冷,大概是因为有了他是“外人”这个觉悟。
    他自嘲一笑,这笑十分伤人:“夏璇,这是第一次有人敢拿我当撒气桶,我由着你,因为我心里有你,但你记住,没有下次。”
    说罢,他越过她想离开,可走了几步身后的低泣声就让他再也挪不动脚步了。
    像是认清了现实一般,厉净凉自暴自弃地转回身抱住了她,将她压进自己怀中柔声安抚:“你最近的眼泪可真多,这不是我认识的你,把你的头抬起来,给我骄傲一点!”
    ☆、第30章
    “你让我骄傲一点也不是不可以。”吸了吸鼻子,闷在男人怀里的大肚婆鼻音很重道。
    有那么一瞬间,厉净凉嘴角似乎抽了一下,眼镜之后那双细长乌黑的丹凤眼里是“我就知道”的了然,以及无可奈何。
    “你又想做什么。”
    哎,其实女人最讨厌这个字了,什么叫“又”?她提过很多次条件吗?
    想想好像还……真是这样。
    有点不好意思地抓紧他的衣摆,夏璇墨迹了一会,微眯着眼从他怀里抬起头,拽拽他的衣摆让他低下头来,两人就这么对上了眼儿。
    “说话。”
    一直被盯着却不见对方开出条件的厉老板蹙了蹙眉,瞧瞧,美男子就是美男子,连皱眉都那么英俊。夏璇破涕为笑,抬手轻轻抚过他如画的眉眼,好一会才收回手,有些感慨地叹了口气。
    “厉净凉,你要是去拍戏,肯定比云若舟还红。”
    好像触到了厉老板的逆鳞,厉某人直接放开了她转身要走,夏璇笑眯眯地拉住他的手说:“走什么?不提他还不行吗?”
    厉净凉回眸盯着她,那眼神可真毒啊,像要把她生吞活剥似的。
    “别用那眼神看着我,我可是伤患。”她捂着心口,一副无法承受的样子。
    厉净凉表情停顿几秒,随后恢复专注,他直接坐到了床边,自下而上慢条斯理地描绘她的身形,她是演员,早被人看惯了,见他如此还摆了个造型任他看,顺便摸摸自己的肚子。
    “感觉怎么样,还入得了眼吗?是不是觉得怎么挺着大肚子还那么美?”
    她的眼圈依旧红红的,虽然尽量想表现得高兴点,但还是收效甚微。
    厉净凉拍拍身边的位置,接着将转头转向一边,好像在思考什么。
    夏璇起先有点犹豫,见他转开了头就觉得自在了不少,慢慢坐到了他身边。
    感觉身边的位凹陷下去,厉净凉才转回头直视前方说:“看来你冷静下来了。”
    其实夏璇现在的心情特别特别的复杂,她明白厉净凉刚才转头不是有什么要思考,只是怕她不自在。他考虑的那么周到妥帖,事无巨细地谋划着一切,她自愧弗如,又觉得很有安全感。
    她侧眼看他,他的肩膀那么宽,她看着看着就不自觉靠了过去,依偎在了他肩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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