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昱将沐沁打横抱在怀里,示意沐沁乖乖地环着他的脖子,他走近面上笑得意味深长的兄长,低声说了两句,便抱着沐沁疾步走进馆内。
    禹王被弟弟的那句“此为昭夏女皇”吓得不轻,回过神来忙吩咐众人去准备一间干净温暖的房间,再准备热水和吃食,还有女子的衣服,又唤来管事的去寻大夫,再找两个丫鬟来伺候刚刚那个姑娘。
    一切安排妥当以后,禹王还是觉得有些虚飘,始终不能接受“如此没有攻击力的天|朝女皇就在本王的地盘上”这件事,过了许久,才在刚刚的酒桌前坐下,终于缓了过来。
    驿馆早就为慕容昱收拾好了温暖舒适的房间,而沐沁现在比较虚弱,等不及驿馆再收拾另一间屋子。慕容昱便先将她抱到自己的屋子去了。
    将沐沁安置在床榻上,慕容昱在她身后垫上大迎枕,将锦被铺开罩在她身上,又从伙计手里接过手炉塞进沐沁的怀里,“看你冷的,快暖一暖。”说着又给她斟了一杯热茶。
    沐沁呆呆地接受着这一切,看着慕容昱为了她忙前忙后还一副担忧的模样,鼻子一酸便想落泪了。
    “你看你,怎么又哭了?”慕容昱不过去拿用温水绞过的帕子准备给沐沁擦脸,回过身来便见小姑娘红红的眼眶又蓄满了泪,连忙拿帕子为她擦脸,语气里透着心疼和无奈。
    也不怪沐沁,以往都是国舅大人在她身边亲力亲为这些细节,如今换了个男人来做,沐沁还是会想到那个神色温柔的舅舅,一想到自己与他远隔万水千山,便忍不住伤感起来,眼睛又是直通心灵,怎样想的,便有怎样的表现,自然泪意盈盈。
    幸好慕容昱并不知晓沐沁此时心中所想,否则真会一口老血喷出口来。他以为沐沁还是在惊吓中没有回神,连忙又是一番安慰。
    驿馆的官员办事很麻利,已经找好大夫和丫鬟了,也顺便将热水与衣物送了进来。
    慕容昱让人将水倒进屏风后的浴桶中,让那两个丫鬟留在沐沁左右伺候,然后便让老郎中为沐沁请脉。
    老郎中医术高超,不仅诊出沐沁中过迷香,还诊出她所中迷香乃是产自西炯的邪香。
    “幸而这邪香只是令人昏迷数日不醒,并非有什么其他危害,姑娘的身子并无大碍,只是有些气虚,休养几日便可。”老郎中一边说一边开方子。
    慕容昱松了一口气,对着老郎中千恩万谢,着人送走他后,便也退了出去,让那两个丫鬟伺候沐沁沐浴更衣。
    沐沁这才发觉自己一定灰头土脸狼狈地不成样子,身上脏兮兮的,便在浴桶里好好地泡了个热水澡,将乱蓬蓬的头发捋顺。
    拾掇干净了,沐沁也饿了,慕容昱特地等她吃过饭菜方与兄长禹王一同进屋。
    摒退左右,禹王和慕容昱才对着沐沁撩袍而拜,方才的情形不允许他们暴露沐沁的身份,况且沐沁作为一代帝王,若是让臣子见了她狼狈的一面着实丢了颜面。
    让两人平身落座,沐沁温和道:“二位不必多礼,说起来还是朕要多谢你们,不然便要闷死在那小黑匣子中了。”
    禹王拱手相让,以示不敢受此,“陛下言重了,陛下洪福齐天,自然能够化险为夷,臣等只是尽了本分。”
    沐沁说话间暗暗观察了禹王一番,发现此人并无作伪的痕迹,也放下心来,与他又客套一番。
    “阿沁,你还记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昏迷的?”慕容昱问到了关键,却未发现自己的称呼还是那样亲近。
    沐沁显然也没有在意这些,仔细想了想才道:“便是那一日你入宫辞别,当晚朕命人点了安神香,入眠时便觉得头昏脑涨,一时便没了意识。”
    慕容昱点点头,“刚刚那郎中也说了,此乃味道极轻的邪香,定是被安神香的味道掩盖,一时没有察觉。”
    “邪香出自西炯,而昭夏又正与西炯开战,会不会存在联系啊?”沐沁低低说道,忽而抬头。
    “阴谋!”沐沁和慕容昱异口同声。
    禹王也点头同意二人的观点,“定是西炯人干的!想要嫁祸东澜,将三国同时拉入战争之中!怪不得他们敢以螳臂之力挑衅昭夏,原来竟是打好这样的算盘啊!”
    慕容昱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听到兄长的最后一句话猛地抬头,“沈汐若一定有问题!”
    “怎么说?”沐沁秀气的烟月眉蹙起,问道。
    慕容昱有些犹豫,还是将话和盘托出,“她曾不止一次提出要与我‘合作’,说是只要我配合她便可得到我想要的,我觉得她太过自负,便没放在心上,日前我入宫辞别那天曾在朱雀大街上遇到她,她似笑非笑地说我迟早要感谢她,我被她的自大恶心到了,还是没有在意她的话,如今想来,她的嫌疑最大。”
    他话音刚落,沐沁和禹王都被惊呆了,这个沈汐若当真自信到目空一切了么?
    当然,他们立刻联想到,单是一个弱女子是不可能完成这些的,必然有人做她的后盾,而那个人,沐沁相信不是怀远侯。
    那就只剩沈汐若的外祖家了,江左平远将军府。
    沐沁想到沈流素曾与她说过看见沈汐若给一个相貌奇怪的男子鬼鬼祟祟地送了一个包袱,或许这件事真的会与她有关?那、那她外祖父一家还随舅舅一同出征,会不会暗中加害舅舅啊?!
    而西炯人夜袭盐城之时,昭夏边邑将士没有得到一丝消息,还受到了惨败,看样子是军中出现了奸细,平远将军府的邹家军既然也曾戍边,说不定早就里通外国。
    想通其中关节,沐沁担心舅舅的安危,连忙求慕容昱给她稍封信回昭夏皇都,一是给芮潋风等人安心,一是让芮潋风通知国舅小心平远将军带的邹家军。
    慕容昱见她流落于此还不忘关心夜非沉,心里酸涩的很,还是应下了,着人将信以最快的速度送到昭夏国监国丞相的手上。
    而这边,慕容昱也让人给父皇送了一封信,言明沐沁此番于此的原因,接着便带着沐沁一起去东澜国都。
    一路上遇到与昭夏不同的风土人情,慕容昱都很耐心地给沐沁介绍,顺带着陪她游山玩水,原先两天便可到的路程硬生生拖了五天,终于还是到了国都。
    东澜国君提早得了信儿,不能对天|朝女皇失礼,却又不能大张旗鼓地迎接她,只好借爱妃思念儿子为由将原先准备好的场面又扩大了一些。
    东澜国君的样子比沐沁想象中要年轻些,容貌气度都有一国之君的风范,对她也谦和有礼,待看到慕容昱后便成了慈父。
    慕容昱见了父皇母妃和几个兄弟姐妹以后心中有些触动,上前一番叙旧。
    东澜国君并没有将沐沁的身份透露给孩子们,是以大家都以为沐沁是他们这个幺弟从昭夏带回来的心仪女子,他们只知道慕容昱去昭夏当了质子,却不晓得真正的原因,因此并不知道慕容昱心仪的女子其实是昭夏的女皇陛下。所以他们与沐沁攀谈时也稍微带了丝促狭,慕容昱瞪他们,他们当是幺弟护短,并没有在意。
    慕容昱的母妃傅贵妃却是知道内情的,也从夫君这边提前知晓了沐沁的身份,因此说话的神色也颇为恭敬,只是不能表现太过,因此面部看上去便有些僵硬。
    沐沁在东澜这边安心住下,备受礼遇,而昭夏皇宫那边也收到了信件。
    芮潋风看见陛下在东澜,稍稍松了一口气。之前他也想过是否是西炯劫走了沐沁,若是将沐沁杀了那便天下大乱,他们便趁乱继续谋划;若是将沐沁捉走关起来,那便是为了在战争上制约夜非沉,在关键时刻抛出这个炸弹让夜非沉到手的成功毁于一夕之间。
    不管是哪种目的,昭夏百姓都不能承其后果,若是西炯胜了,那将民不聊生。
    又看到信件中有陛下对国舅的提醒,怕他着了邹家军的道,芮潋风连忙给夜非沉送去八百里加急,将这一切言明,附上了东澜国书,也不忘提醒他注意军中的内奸。
    在此期间,芮潋风先派人去将嫌疑最大的沈汐若带走了,关在地牢严加审问。
    沈汐若自然是继续装她的柔弱女子,表示自己完全是无辜的,可惜芮潋风根本不吃她这一套,反而想借此机会给沈流素报仇,便将她关在地牢里让她吃吃苦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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