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田氏,二人提都没提。
    三日后,徐成荣的回信交到徐璐手头,让徐璐把田氏送到金陵,由他看管。
    徐璐知道,父亲也是厌烦了田氏,也知道田氏这样的人,再把她留在京城,必会给徐珏张银小夫妻制造诸多麻烦。好些得丈夫宠爱的媳妇,也正是因为婆母的横加干涉喜而夫妻离心。
    徐琳真心希望徐珏与张银好好过日子,二话不说,就把田氏打包去了金陵。田氏还留恋京城的繁华,徐璐哄她说,金陵才是全天下最繁华的地方。半推半哄地把田氏哄上了去金陵的马车。
    接下来,就等徐琳上门了。
    接连等了数日,一直到初夏来临,凌家上下全换上了夏装,仍然没有瞧到徐琳登门的身影。徐璐又去问了张银,张银笑着说:“真没来过呢,大概是上回我的语气太重了,二姐姐生我的气了。”
    徐璐说:“她生哪门子气?咱们都还没生她的气呢。”不过仍是不放心,抽了空二人一道去了徐琳的宅子。
    徐琳亲自来到穿堂处迎接,还没走近就道:“长姐和弟妹怎么来了?也不早些通知我,我连个准备都没有。”
    徐璐打量徐琳,皱了眉说:“这才几天功夫呀,怎的就瘦了?”
    徐琳叹口气,避重就轻地说:“没事儿,就是天气开始热了,胃口有些不好。”然后招呼着二人进屋里坐。
    因为与徐琳不熟,张银至始至终都没怎么说话,倒是徐璐,一坐下来就问妹子:“那林氏可曾来找你提些不合理的要求没?”
    徐琳就鼓起了腮,埋怨徐璐道:“长姐来的那天,她们就是来找我帮忙的。长姐明知她们的德性,为何不帮我击退她们?”
    徐璐挑眉,冷声道:“她们又不是来找我。”
    听出徐璐语气不好,徐琳赶紧说:“她们确实又提我根本没法子办到的事儿,不过,我没有同意。她们就说了好些不好听的话。”
    徐琳一半炫耀,一半气忿。
    徐璐冷笑,四处瞟了眼,忽然问道:“我记得先前这博古架上放了几个插花的官窑宝瓶,怎的不见了?”
    徐琳就以得意洋洋的声音道:“那日,大嫂那个表嫂,要我给她丈夫寻个六品的官儿做,我与她好说歹说,她就是不愿放过我……”
    然后就是一长串的诉苦,林氏与那王氏有多极品,有多过分,有多不要脸,徐璐冷冷打断她的话:“说重点,我问得是这些宝瓶,去了哪?”
    徐琳顿了半晌,才回答:“长姐请听我把话说完,那王氏总是觉得我不是成心帮她,就与我闹了起来,说了诸多难听的话,我忍无可忍,就摔了杯子,把她赶了出去。她不肯走,就与我打起架来,哼,虽说我嘴巴笨,但打架可不含糊,我可是把她打惨了。只是,屋子里窄,不小心就把博士架上的宝瓶给摔坏了一个。”
    徐璐又朝宗色的黄花梨博士架瞧了瞧,说:
    我记得宝瓶总共有七个,打碎了一个,那剩下的六个呢?”
    徐璐忿忿然道:“那王氏打不过我,就拿宝瓶出气,让她摔坏了三个。我制止了她,掐得她满脸花,剩下的三个,也不知被谁顺走了。不过家里的奴仆丫鬟可是没那个胆子的,应该是王氏那群人给顺走了吧。”
    徐璐与张银互望一眼,不知该夸赞徐琳的陡然强悍,还是该说她强悍没有强到点子上。
    最后,徐璐决定仍是表扬徐琳,毕竟她没有继续软弱下去,而是向恶势力宣战,也算是不小的进步,冲着这点,就该夸一句好。
    至于那些被摔坏顺走的宝瓶,张银给了个绝妙的主意:“报官吧,你就说家中遭贼了,请官府帮忙找回来。那宝瓶值多少钱?”
    徐璐说:“也不值几个钱,但总归是用银子买回来的,百八十两的银子总要值吧。”
    张银就说:“百八十两也不算便宜,就去报官。如今顺天府尹又是姐夫的表兄,应该会给些面子的。官差进了门,肯定要问家中来了哪些人,都是些什么身份,二姐只管实话告诉他们便是。那些官差肯定还会去王氏等人家中一一拜访的。哼哼,就算找不回瓶子,至少也可以恶心下她们。”
    徐璐击掌道:“这个主意好,好,就这么办。”
    徐琳却有些不赞同,说到底是林氏的亲戚,不看僧面看佛面。
    徐璐不以为然:“天真!”
    徐琳向来对徐璐这个长姐又敬又畏,见徐璐面露不豫,就不敢再说什么。
    张银又教了徐琳在面对官府问案时该说什么话,该怎样说都仔细教了。并在其他细节处,再进行一番修饰,又把庄家的下人全都叫来细细叮嘱了,确定万无一失后,这才合着徐璐一道离去。
    ……
    今年京城的夏天来得很早,才刚进六月就已显热。团哥儿也长了些个儿,稍稍抽了条,依然肥脸肥手的,最主要的,这小子果然如家中长辈所言,一不说话则已,学会了说话后,口齿清晰,干净利落,非常的机灵。
    一岁零九个月的团哥儿,并不专心学问,倒是学上了舞枪弄棒,每天拿着他那木制的小小长枪、大刀、长茅、木锤,狼牙棒在院子里挥得虎虎生风。
    虽然动作看起来憨笨可爱,但徐璐却担心这小子一味地迷上武艺,疏忽才学,还表示担忧了一番。
    凌峰则说:“男孩子嘛,哪个不爱长枪棍棒的?等他玩累了,过瘾了,自然会收心。”
    快接近六月中旬时,威国公顾夫人因病身故。尽管与顾家不和,但徐璐仍是假腥腥地去了,尽管坐了冷板凳,受了几双白眼,却是毫不在意的。在灵堂祭奠顾夫人时,又还听了不少八卦,赶紧屁颠颠地回去与凌峰分享。
    凌峰习惯性地轻敲桌面:“从周万全,再到大理寺右少卿秦蕴华,再到顾耀文,这些人全都是范家那边的人,甚至还是至关重要的棋子。只是三颗棋子都让毁了,范鸿儒在朝堂的势力已缩小了一半。再加上吏部左侍郎之位又落了空,范鸿儒在内阁的日子可不好过。蒋英虽未入阁,却是堂堂工部尚书。最重要的,蒋英并非方公也非沈任行的人,也算得上中间派,范夫人拉拢他,倒也是一招妙棋。”
    徐璐说:“蒋英虽未入阁,却也是工部尚书,手上权利并不小的。若是让范家拉拢了去,范家以前折损的实力怕是可以补回来的。”历来工部尚书也有入阁的,又是大九卿之一,油水较为丰厚,范家拉笼蒋英,也算是一大助力了。
    徐璐说:“我与蒋夫人见过几回,性情相投,还算合拍。与其让范家拉过去,还不如拉到咱们这条船上。”
    凌峰看着她,笑道:“我正有此意。你试着联系蒋夫人,试探下她的口风。能拉就拉,不能拉也没必要勉强。”
    徐璐轻声问:“若万一真的拉不过来呢?”
    凌峰神色淡然,说不出的冷酷:“非我族类,虽远必诛。”
    徐璐吓了一大跳,“没必要做得这么绝吧?”
    凌峰瞄了她一眼,冷然道:“妇人之仁。杨士清病重,内阁就会空出一个阁老之位。这个位置,极有可能落到蒋英头上。蒋英若让范鸿儒拉了过去,那对咱们一派必是沉重的打击。追本溯源,防窜于未然,懂么?”
    徐璐明白了,沉重地点头,并保证尽最大努力把蒋夫人拉拢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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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现在腰都还直不起来,累惨了。但11号败家败出去的钱,足够我辛苦三个双十一了。
    ☆、第42章 埋钉子
    徐璐与蒋夫人虽然隔着数十岁的年龄差距,但双方性情相投,说话倒也投机,虽见面次数不多,却总有意犹未尽之感。
    徐璐对说服蒋夫人还是颇有信心的。
    顾国公夫人冯氏今日正式出殡,徐璐原不愿去,后来打听到蒋夫人也要去,也只好找出银饰头面,深色青缎面的衣裳,前去顾家。
    近年来,徐璐总觉自己运气不怎么好,不管走到哪,都要碰到张大夫人范氏。并且每每碰上,总会发生些不愉快的事儿。而这些不愉快,又升级不到你死我活上头,也就是心头不舒服罢了。
    只是再不舒服,却又还不得不打招呼,笑脸相迎。在外人眼里,凌家与张家可是实打实的姻亲。
    与徐璐一道前往的还有顾芸儿。她也带着任务而来,等奠拜了死者后,就是繁复的出殡仪式。
    而与死亲非亲非故的客人,则移驾去了宴息处。
    徐璐目光四处扫射,总算在走廊外看到边走边与人说话的蒋夫人,二话不说,拉着顾芸儿就奔了过去。
    “蒋夫人,亲家夫人,原来您们二人在这儿呀,害得我好找。”徐璐笑容满面,热情地迎了上去,并亲热地拉了蒋夫人的手,很自然地就把与蒋夫人并肩而行的张大夫人挤到了一边去。
    顾芸儿也非常默契地上前合着徐璐把蒋夫人围在中间,拥着蒋夫人亲热地说着话,一路朝人烟稀少的凉亭里走去。
    蒋夫人见到徐璐和顾芸儿,还是很高兴的,但她是小心惯了的人,知道张大夫人受不得冷落的性格,还想招呼下张大夫人,但徐璐和顾芸儿哪会给她机会,拉着她边走边说,起的话题又是蒋夫人那才刚满三岁的宝贝孙子。
    隔代亲隔代亲,这可不是叫假的,一提到宝贝孙子,蒋夫人的话题就多了起来。加上程勋华的夫人黄氏也上前向徐璐等人打招呼,四人说说笑笑,好不亲切。尤其黄氏刚才看得分明,她深深不屑范氏这个表姐的为人处事,又恨她那爱显摆炫耀四处树敌的性子,害她男人失去了进阶六部的唯一机会。但凡看到范氏被打脸,黄氏必是第一个拍手称快。
    有黄氏的加入,蒋夫人就更加顾不上张大夫人了。
    被落下的范氏瞪着三人的背影,气得咬牙切齿。
    范夫人从远处走过来,问范氏:“蒋夫人呢?”
    范氏没好气道:“大嫂你去官房怎么去了那么久?秦氏已被凌家的徐氏和沈家的顾氏,还有我那表妹截走了。”秦氏就是蒋夫人。
    范夫人跺脚:“唉呀,我不是让你稳住她么?怎的让徐氏带走了呢?”
    范氏很是气忿委屈:“这可不能怪我,我长这么大,还从未瞧过吃相这么难看的。还堂堂侯夫人呢,都快赤搏上阵了。”
    范夫人说:“只要能得到目的,管他赤搏上阵还是优雅上场,唉,这么点小事都办不好,真不知道你在婆母手上是如何生存下来到的。”
    范氏脸色沉了下来:“在张家也就罢了,怎的连大嫂也要戳我心窝?”
    面对范氏的抱怨,范夫人可没功夫理会这个小姑子的玻璃心,只是说:“不成,就算无法把蒋家拉过去,至少也不能让他与凌家沈家结盟。”就大步往蒋夫人那边去了。
    范氏气结,犹豫了半晌,最后还是跟了上去。
    比起范氏那单调的一开口就得罪人,一相处就让人鄙夷的性子,范夫人可就高明多了。就算不请自来,也没半分不自在,亲热地挤进了蒋夫人与顾芸儿之间,对蒋夫人虚寒问暖,尽管心里着急,却绝口不提别的事了。
    徐璐笑盈盈地看着范夫人,等她们把话题告了一段落后,这才插话进去:“范夫人,听闻令公子已高升太仆寺丞,我还没向范夫人说声恭喜呢。”
    范夫人脸色就青了。
    太仆寺有府十七人,史三十四人,兽医六百人,兽医博士四人,学生百人,亭长四人,掌固六人,皆规兵部辖管。
    虽说儿子的品秩升了一级,却是由贵转贱。
    太仆寺,顾名思义,只是养马的地方,那儿的官员,并不治外事。是个低贱又无前程的差事。
    堂堂阁老的长子,居然由贵转贱去了太仆寺,这是方知礼一派对范鸿儒发起的报复信号。如今,朝堂上早已有对范鸿儒的嘲讽之声。
    范瑛是范家未来的希望,却白白被钉在上那种卑贱的地儿,这让范夫人如何不愤怒?
    想着儿子在太仆寺受到的拮难,范夫人眸子射出阴毒的冷光,她冷冷地道:“是呀,这还多亏了凌大人,凌大人对犬子的心意,我们范家没齿难忘。”
    徐璐面不改色地道:“夫人客气了,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当不起夫人的谢意。”
    想起儿子最近的苦闷愤怒,范夫人一口气堵在胸口。但面上却是笑意盎然:“少夫人倒是谦虚。”
    徐璐笑道:“这可不是谦虚,我说的是大实话呀。令公子的差事,夫君真的只是举手之劳的。夫人真不必谢我,要谢呀,就谢亲家大夫人吧。”
    自徐珏娶了张银后,徐璐也就改口,称范氏为亲家大夫人了。
    范夫人迷惑又冷厉地看了范氏一眼。
    范氏脸色阴沉沉的,其实,范氏还是颇有诚府的,至少不会轻易让人猜出她内心世界。只是与范夫人相比,可就差了些距离了。
    范氏冷冷道:“
    范氏冷冷道:“少夫人这话可真是好笑,央及的差事,可是拜你们家凌峰所赐,与我何干?”
    徐璐笑得很是无辜:“怎的不与亲家大夫人相干呢?新任户部给事中蔡滨,亲家大夫人认得吧?”
    范氏眼里闪过一丝迷惑,但仍是警戒地点了点头,“认得,怎么了?”
    徐璐解释道:“蔡滨可是枣庄蔡家的子弟,是张七公子未婚妻的长兄。众所周知,蔡滨并未考取庶吉士,却能任给事中,这里头亲家夫人可是出了大力呀。”
    范氏给儿子张诤订了蔡家的闺女。张诤出身大家,父亲曾任阁老,兄长出息,叔父以及整个张氏家族多有入仕,并且位高权重,有阁老的舅家,自己本身又是南直隶解元,在江南地区,威名赫赫。这样的人才,自是各家争抢的乘龙快婿。耐何枣庄蔡家家主,如今的河南布政使蔡巍然却不看好张诤,婉拒了这门亲事。
    张大夫人却瞧中了蔡家在北方仕族的影响,费了姥姥劲儿,并承诺给勉强考中进士,却不曾考上庶吉士的蔡家长子蔡滨许诺了户部给事中的位置,这才令蔡家点头同意。
    六部给事中的位置向来紧俏稀缺,非常人不能胜任,这个位置,上通天子,下达六部,真正的位卑而权重,但凡得了帝心的给事中,任满必擢升两级。一旦外放,必是四品以上实权官员。
    “……六部给事中,竞争向来惨烈。而蔡滨,并无条件也并夫资格逐鹿。”徐璐笑得像只等着无辜可怜的小白免,明知前边有坑,却不得不往自己挖好的坑里乖乖跳的狐狸。
    “蔡滨虽是北方仕林巨臂蔡家的嫡子,但本身实力不足,蔡巍然又未进朝廷中枢,而其他对手实力强劲自是不用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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