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的确照做了,脖子一扬,二话不说地凑上前触碰了一下。
    她的唇很冰,可他的却很暖,和他身体的温度一样暖。
    真好。
    有他在,真好。
    她轻轻靠在他宽阔的肩膀上,看着行进中前方不断变换的街景,喃喃:“怎么办,我也心情不好呢。”
    一边说着,还一边无意识地蹭蹭他。
    如果有这样一个人,让你前一秒气不打一处来,后一秒又心底柔软得一塌糊涂,你会……怎么做?
    莫迟的做法是,把原本要送回学校的人拐回家,极尽所能地……教训她。
    习萌一看路向突然改变,摆头来回看看,确定真的不是回校的路,才疑惑地问:“……我们去哪儿?”
    他语焉不详地回了两个字:“回家。”
    她脑子有点木:“可是,已经时间不早了呀。”
    唔,会错过门禁的。
    他下颌一低,略略看她,眉梢挑了挑:“谁说要送你回去了?”
    “……”这个不用说好吧,反倒是不回去应该提前说一声啊。
    不过,又不是没住过,她想了想,身体坐直,拿手机出来在宿舍群里打了声招呼。顾璃回复很快,并且内容十分邪恶。
    狐狸:注意节制啊。
    桃子:……
    习萌也不是吃素的,玩笑而已,谁不会开呀。
    她刷刷回:等我种满草莓带回来给你们看。
    桃子:……
    狐狸:不看,要看也看现场版。
    小胖:嘁,想得美。
    话是这么说,可……
    呃,今晚应该不会被种草莓吧?
    她心头一跳,抿抿嘴巴,悄悄瞥一眼身旁。
    还是那副背脊挺直的坐姿,酷酷哒。
    心情不好的人不会有闲情逸致种草莓的,嗯!
    这将又会是一个安安心心纯睡觉的夜晚。
    可谁来告诉她,为什么到家后的进展和她想象得完全不一样呢?
    才刚一进门,她只是去厨房倒水喝,结果就被紧随而至的他抵着流理台热热地吻上了。
    是真的热呀,连呼吸都滚烫。
    在她顺从地闭上眼之前,近距离地看见那双幽深幽深的眸子里仿若燃烧着一簇火苗,不是让她胆战心惊的火光四射,而是将她一下子夺走魂魄、身体变得软绵绵的明烈炙热。
    在她几乎就要挂不住他的时候,他将她一把抱坐在身后的流理台上,勾着她圆润的下巴,像吸水海绵一样,一点点卷走她嘴巴里将将补充上的水分。
    犹如行走荒漠般,她渐渐感到渴。
    但比起渴来,另一种陌生又熟悉的感觉开始占据主导。
    这种感觉……嗯……怎么说呢?
    好像心底最深处忽然空了一块,有什么不一样的物质正在向四肢百骸扩散。
    该物质裹挟着无限暖流,致使她浑身发热,情不自禁地抱他更紧。
    他也是渴的,口腔干涩,几乎快要挤不出唾液。
    他们像两尾被海浪冲上沙滩来的鱼,烤着炎炎日光,互相夺取对方最后一丝水分。
    连呼吸都颤抖。
    他稍稍松开她一点,拿起她刚才喝水的杯子送到嘴边。
    “我也要喝。”大眼睛迷瞪,脸颊绯红,润润的唇闪着一层暧。昧的水光。
    一副被他可怜蹂。躏的模样。
    他微眯眼,眸光涌动。
    习萌见他微微侧着头喝水,可漆黑的眼睛却始终凝视她,以为他是佯装不闻,有意为之。
    喂!她顿时含上怨气。
    捏着他毛衣下摆,扯扯,再扯扯,“我要喝水。”
    长手伸向她身后,他把杯子放下,顺着她坐着的姿势,立在她两腿间,抱她入怀。
    她吓一跳,连忙像八爪鱼一样牢牢缠住他,圈着他的腰,搂着他的脖颈,毫不含糊,好像全然依赖地挂上一棵树。
    这棵树可真够结实的,不但不摇不晃,而且还步伐稳健。
    光泽柔软的唇重新覆上,甘泉涌入,滚在舌尖竟凉凉的。
    一边是热乎乎的内腔,一边是凉丝丝的水源,两种不一样的感官交织,那种要把她溺毙掉的感觉又陡然窜上来。
    他像托娃娃一样托着她,走出厨房,沿着昏暗的走廊上楼。
    之后,怎么被压在床上,又怎么被脱了衣服裹进被子里,她什么都记不清了,唯一记得,他在欺负了她很长很长很长时间后,翻身而下,紧紧、紧紧、紧紧地侧身抱着她,呼吸急促又烫人,胸腔震动的频率好似敲锣打鼓,摸着她毛楂楂的头发,沉重地、低哑地说了一句话。
    “答应你母亲的事,我会做到。”
    呃……(⊙o⊙)?
    什么事?
    好在心中的疑问在蠢兮兮地演变成言语之前,及时咽回肚子里。
    还能是什么!
    毕业前不准发生实质性行为呗。
    她软塌塌得像块才被煮熟一次又被放进锅里回蒸的红烧大排,嗅着他身上好闻的味道,红着脸,羞涩埋胸。
    嘤嘤嘤……
    妈妈!
    ***
    在生命苦苦挣扎的紧要关头,除父母亲属外,最令裴裴感动的人是习萌,最令她意外的人是陈燃。
    他们之间交情浅薄,如果不是当年中间夹着一个习萌,估计高中三年说话的次数不会超过十次。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不仅亲自送钱给她,而且还在她打过那样一通并非恶意却又另有目的的电话后,时常前来看望。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做这些,依然是因为他们之间那道唯一的联系——习萌。
    裴裴的癌生化指标经过数次化疗,升升降降,始终不稳定。不住院的日子,她被沈芸接去学校的教职工宿舍,距离医院近,有任何情况都方便回来治疗。
    四月下旬,主治医生第三次从死亡线上把她拉了回来。
    习萌在公共厕所里哭够了,才敢迈着沉重的脚步进去看她。
    那晚,她没有走,坐在病床前守了一夜。
    早上醒来时,手臂酸麻,一抬头,对上一双深深凹陷下去的眼睛,很疲惫,好像下一秒就会闭合。
    她对她微笑,很淡的笑容,不是故意皮笑肉不笑,而是虚弱得只能微微扯一下嘴角。
    习萌看着她,缓缓、缓缓地也笑了起来。眼眶湿湿的,好在没有掉下来。
    谢谢你挺了过来。
    好样的,大人。
    你真棒。
    ***
    毕设开始进入忙碌阶段,习萌对某些要点掌握得不够清晰,吭哧吭哧背着电脑前去询问导师。
    那个脑袋圆圆的周教授扶了扶眼镜,精明的小眼睛一眯,说:“我要是都给你点明了,还要你做什么设计?”
    习萌挠挠头:“导师导师,不就是指点迷津么?”
    周教授随手拿起办公桌上的会议记录本,轻轻敲上她的小平头,笑道:“习萌啊,人家说‘头发长,见识短’,你头发短成这样,怎么一点都没有眼力见呢?”
    习萌一点不懊丧,惊奇道:“您还是教授呢,这种话也信呐?”
    周教授:“……”
    于是,她被不客气地轰出去了。
    回到宿舍,对着电脑唉声叹气。
    岳桃说:“你不是有现成的导师么,找你家莫老师呀。”
    该主意立刻被习萌否决:“还是不要了,他最近可忙了,我不想打扰他。”
    晚上顾璃下班回来,气哄哄地把手里抱着的书往桌上一摔,脸色青黑,看着要杀人。
    习萌和岳桃皆感莫名,扭头对视一眼。
    岳桃问:“怎么了?不是才加班做完项目么,按理说今天投完标你应该解脱了呀?”
    习萌点点头:“是啊是啊,你昨天早上还说今晚回来要去健身房耍一圈,出汗减压。”
    顾璃叉腰望天,深呼吸,深呼吸,就是压制不下满腔愤怒:“你们知道么,这是我第二次全程参与投标!”
    “嗯,知道。”她全心投入,她们都看在眼里。
    顾璃咬牙切齿:“可是两次都没中!”
    习萌和岳桃一齐松口气。
    好歹也是在飞驰工作过的,习萌安慰道:“不中很正常,平常心啊,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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