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清越刚停好车,就接到好友的电话。
    “老沉?你来君悦了?我好像看见你车了。”
    “是我。”沉清越关了车门,将车钥匙交给门童,就往里走,“我约了人碰面,在叁楼。”
    “巧了,我们今天同学会,也在叁楼。你在哪个包厢,我一会去找你。”
    “约在大堂,但我不会待很久。”
    那头直呼可惜,沉清越微笑着用“下次会有机会的,我们再约时间。”结束了电话,他穿过旋转门,马上察觉到一道打量的视线不时地落在自己身上。
    沉清越顺着感觉看过去。
    男人正要进门厅,却因为什么停留了一会,他手上夹着烟,已经吸到烟嘴。人很高,至少195以上,皮肤黑,穿着银灰色的衬衫显得人更黑,明明是正装的衬衫,却将袖子挽到手肘过,领口的纽扣更是随意地扯开好几个,他显然是不喜欢这么拘束的打扮。
    沉清越皱了下眉,他个人以为衬衫的第一颗扣子必须扣上,而且衣领还不能翘起来,否则就给人轻浮感。
    发现沉清越看过来了,对方也不扭捏,大方地走过来,朝他伸出手,“孙阎。”
    又补充了一下,“刑侦队的,颜焉以前的男朋友。”
    “没想到在这里见到孙先生……”
    沉清越神色淡淡的,他显然知道孙阎的身份。
    孙阎一个天然学渣,从学生时代起就与这种优等生不对付,因而脸上绷了好一会,才找到说辞,“这话该我说才是,像沉教授这样身份地位的人,难得见上一面。”
    沉清越就站在那,从容淡定笑了笑:“这倒是。”
    孙阎心里骂了句他妈的。
    前面,门童为两人拉开了大门,恭迎二人进去。
    才进门,孙阎便看见一个女人起身款款向他们走来,女人穿着白色的长款连衣裙,眼神一直落在沉清越身上。
    孙阎心如明镜,转过头,面上状似歉意地说:“沉教授佳人有约,我就不多打扰了,再会。”
    “客气了,”沉清越瞥了他一眼,简洁地回答:“孙队贵人事忙,我应该是没什么机会跟您再有交集。”
    孙阎被噎地不轻,冷着脸说:“那可不一定。”转头就走。
    温颐在心里哇哦了一声,立马发邮件给颜焉现场直播,字里行间那叫一个幸灾乐祸。
    严安琪很早前就听说过沉清越,这人高二时就是奥赛物理金牌得主,一路跳级保送,并且短短几年内,又以荣誉校友身份回归荣华,做了最年轻的博导,他手上的几个实验要都成功,说不定接下来会成为荣华最年轻的院士。无论是出身还是才华,绝对是她遇到的男士里最优秀的一位。
    先前听说他因为车祸瘸了腿,去美国治疗了一段时间,所有人当他不会回来了,没想到——
    王者归来啊。
    严安琪上前两步,笑吟吟地先自我介绍,“沉老师你好,我是王老师的学生,严安琪。”
    沉清越微微点了下头,直截了当地问:“东西带来了吗?”
    严安琪愣了一秒,立刻反应过来,说:“带来了,在我包里,咱们先坐下吧。”
    位置选在大堂的一个角落,他们刚坐下,就有服务员送上餐单。
    “沉老师,你喝什么?”严安琪看了眼餐单问。
    “谢谢,一杯柠檬水。”沉清越这话是对着服务员说的。
    “那我也要柠檬水。”严安琪笑眯眯地说。
    服务员奇怪地看了两人一眼,还以为是来相亲的,怎么什么都不点。
    严安琪知道他这种学术大佬一贯宝贵时间,很快从包里掏出一个木盒子。
    里面是把半音阶口琴,纯银制造,看上去有些年头了,但保养的很不错。
    沉清越拆开琴盖,发现中音区的一个do断簧,再查了其他簧片,磨损的也很厉害。
    他很快将口琴还给她,“换个簧片吧,不是大问题。”
    严安琪找人看过口琴,知道是什么问题,自然不是用这个理由约沉清越出来的。
    她苦恼地说:“我想用纯金做簧片,先前找了几个老师,都说纯金太软了,不适合做簧片。”
    “你但凡知道一点基础力学,都不会提出这样的要求。”沉清越瞥了她一眼,批地毫不留情,脸上更带着职业本身散发出拉的严肃,“一个压音废一个簧片,那么软的材料,受很小的力进入塑性区就会发生塑性变形,黄金不比镀金,它没有良好的振动性能。”
    严安琪有预感下面的话会被骂地狗血淋头,头皮阵阵发麻,谨慎地说:“可是纯银都能做……我对这些不是很懂,我以为纯金的压音会好一些,所以才想尝试看看。”
    “簧片最本质的是力学问题,不是声学问题。”沉清越不想浪费时间,因此不介意将话说得更白一点,“除非你打算修好它,只是为了摆在那里看看,不然,我个人的建议是你可以使用不锈钢镀金。”
    严安琪受教地点点头,她当然知道自己的要求是在无理取闹,马上歉意地说:“之前修琴的师傅也是这么说的,是我太想当然了,对不起,浪费了沉老师你的时间。”
    沉清越有种智商被人冒犯的不悦,冷淡地开口:“恕我直言,严小姐你这是——”
    这时,服务员将两杯柠檬水送上,“您好,这是你们点的柠檬水。”
    严安琪瞬间有种死里逃生的庆幸,赶紧对服务员说了声“谢谢。”同时双手合十,对着气场强大的冷漠男人,可怜兮兮地赔罪:“沉老师,我错了,对不起。”
    沉清越皱着眉,到嘴的训斥说不出来了,只好捧起水,慢慢喝了一口。
    相隔不远的温颐有种吃错瓜的疑惑,这两人不是来相亲的么?怎么这会更像教导处主任抓到了在厕所偷偷吸烟的学生,然后拎着人耳朵到办公室训了一顿一样。
    别说,这事当年她和颜渣就碰到过,不想提的是她是那个被拎着耳朵进去的,颜渣披着万年好学生的皮,最后连检讨都没写,只是被口头教育了两句,事情轻飘飘地就翻篇了。
    温颐旁边的男士见她一直频频转头,体贴地说:“你是不是遇到朋友了?要不要去打声招呼。”
    温颐连连摆手,“不认识。我只是好奇那两人应该是来相亲的,但谈着谈着好像谈崩了,现在倒像是来离婚的一样。”
    方宇听她这么说,也好奇地朝他们九点钟方向的那桌看过去。
    他的角度只能看见那位男士的表情,怎么说呢,好像有点无奈,又有点不耐烦,仿佛已经到达忍耐的边缘。
    温颐自说自话地分析,“那个女的刚刚走的是纯情小女生人设,你看吧,等一下她一定会无辜地眨眨眼睛,双手合十地道歉说‘其实我刚刚是故意的,因为老师你实在太厉害了,我怕老师不想理我,所以才找了理由接近老师’,而那个男的呢,会有点错愕,一改之前的冷漠,心想她虽然有点蠢,但好歹诚实,然后就问她‘我们之前见过吗?你为何要接近我?’”
    “……”
    方宇就着温颐离谱的分析,看着对面严肃的男士慢慢地拿下眼镜,轻轻地折好,搁在桌面上,明明面带微笑却给人毛骨悚然的感觉。
    他滚了下喉咙,忍不住说:“少看点言情小说,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严安琪从来没有这么坐立难安,她学西方古典音乐,对钢琴、小提琴、口琴都有涉猎,知道沉清越兴趣广泛后,来前特意恶补了一些中西方历史方面的知识,不为别的,就是怕两人交谈时,她会因为学识不足而怯场。
    可她没想到——
    他们的话题能从格里高利圣咏,跳到什么锗酸铋晶体功不可没,维也纳叁杰她倒知道,可什么催化剂的反应机制,鬼知道是什么东西。
    最让她崩溃的是,她感觉不到沉清越的刻意为难,他只是随意地侃侃而谈,仿佛音乐本身就和物理息息相关,尤其他的一句振动才能发声,让她彻底六神无主,恨不能拿出手机音乐和物理的相关性。
    “……严小姐,你刚才问为什么钢琴和小提琴同样音阶的一个音,听起来音色会有差别,这是因为振幅比例不同,而振幅与频率有关……”
    “在微积分里,频谱分解其实就是傅立叶级数展开……”
    严安琪听得冷汗淋漓,为什么她毕业这么多年了,还要经历被微积分支配的恐惧。
    她打断他的话,小心翼翼地问:“沉老师,你以前和女朋友约会时,也聊这些么?”
    “我们不聊这些。”沉清越看了她一眼,非常自然地说:“她本人的情商和知识含量不在我之下,无需我再向下兼容。”
    严安琪这一晚上总算听懂了一句,敢情他的潜台词是你我聊得愉快,并不是有共同话题,而是他刻意迁就的结果。
    被迁就的严小姐并没有感到很愉快,反而有点欲哭无泪。
    坐在周围一圈儿的吃瓜群众围观了全程,这会都忍不住带入自己,默默同情起女方来。
    太毒了,杀人不见血,几句话就让对方知难而退,而且让人羞愧地只敢在自己身上找原因。
    完全能察觉到对方颓败的情绪,沉清越的笑容顿时真诚起来,端着再普通不过的柠檬水,却品出了喝红酒的优雅。
    严安琪被那个笑容闪了眼,此刻只有一个念头:那位前女友绝对是个狠人。
    ……
    下午写一半去吃瓜了,吃瓜误我。
    我所在的城市上PO很难,刷新几十次大概能成功1、2次的概率,因为上不来,原先答应大家的一周叁更也没有做到。
    很抱歉,羞愧地给大家拜个早年。
    祝愿大家牛年快乐,牛市发财,逢考必过。
    更新虽然会迟到,但永远不会缺席。
    我还有十天左右就放假了,争取在这个年里把这个文和隔壁的女相都完结了。
    谢谢你们还在,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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