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知秋仍在等待着苏贤的回答,他是想一意孤行,可他更在意苏贤的态度。
    何刺韵美目已泣,泪雨潸然,自觉褪去了竹中修士,露出了一张如花似玉的脸庞,颇有千娇百媚之感,驻颜有术,岁月在她的面容上只留下了极淡极浅的痕迹,这俨然是开始抬高自己在苏贤心目中的价值。
    此刻的何刺韵甘愿出卖姿色,去换取何凡的一世平安。
    这片天蓦然寂静下来,而苏贤成为了核心,所有人都在等待着他的抉择。
    “不是祖殿。只是尊府罢了。距离祖殿,差远了。妖祖的气息,不是这样的。”精神海内,青羽感受到了苏贤的纠结,他知道苏贤在想什么,所以适时的笑了笑,笑声很轻,却蕴含着一种莫名的力量,让苏贤的思绪一缓,顿时凝神倾听,“我知道,你觉得他秉性不坏。其实一样的,我也在他身上看到了你的影子。你们的性格,如出一辙,难免你会有惺惺相惜之感。遭人欺辱,会记恨才是人之常情,一笑置之的,要么是软弱,要么是城府深到了可怕。这孩子远没到那个地步。”
    “那个晚上,听他和他姑姑的对话,其实他很迷茫,他从来没有选择自己人生的权力,一切都是被安排好的。前十七年被安排,如今生死又要听人安排,他的性格完全是在这种残酷的大环境下被一点点逼出来的。就像你我所见,其实他本性不坏,至于对你的偏见,估计也是年少轻狂的不服输罢了。饶他一命,给他一个可以自己去成就梦想的机会,再收一个妖宗,我的建议是这样。”
    听完青羽的话,苏贤依然有惑,问道“可为什么叶知秋认定那是座祖殿?”
    “这尊府的气息太古老了,年岁还在远古时期之前,充斥着一种蛮荒感,被误认也不足为奇。更何况,叶小子见过真正的祖殿吗?顶多是在典籍上见过罢了,难免会有误判。他觉得气息强大,似是超过了帝境,所以认为是祖殿。其实不然,远古之前的尊境和当今的尊境可以同日而语吗?在我看来,那个还排在远古时期之前的荒凉岁月中,那时的尊境足以挑战今日的帝境。气息强大了点,没什么好奇怪的。尊府就是尊府,气息本质是不会变的。叶小子不识妖祖,我会不识么?”
    说完,青羽不再解释了,苏贤也恍然大悟。
    紧接着,苏贤将他了解到的传音给了叶知秋,包括苏贤对何凡的看法,将所有的信息和盘托出,苏贤让叶知秋再选一次。
    杀,还是不杀?
    而今,叶知秋莫名有点尴尬,只是这缕情绪被他掩饰得很好,在苏贤面前出糗了他也不以为然,居然他丫的只是个尊府,瞧把他紧张的,实在是有失风度,显得太小肚鸡肠了。
    “你说怎么办?”这时,叶知秋也没了主意,一副你看着办的态度。
    一个未来顶天尊境的家伙,掀得起什么大风浪?
    现在,叶知秋相信何凡纯属是因与苏贤会产生很深的关系才导致天机难测了。
    照这般轨迹下去,好像真是如此。
    “既然你都开了这个头,演戏当然要演全咯!怎么说都要先把这个妖宗给拐来啊。不然你堂堂天机院圣子之首出了这个糗多亏啊!”苏贤言语间揶揄调侃叶知秋的成分颇多。
    叶知秋面色变幻不停,连何刺韵都看出了两人还在交流,以为苏贤是在为何凡说情,引得她目露希冀之色,可叶知秋想的完全不是这回事,他是在给自己找台阶下,连忙恬不知耻地回道“我特么……别拿我当挡箭牌。我果然没看错你,你就是觊觎人家的美色。没错!肯定是这样!不要狡辩!不用解释!你我都懂,再说些虚伪的话就没必要了。既然你执意如此,那我也不阻拦,面子这东西不值几个钱,古有舍命陪君子,现今就当我舍脸陪你这个伪君子了。”
    “算了。你还是杀了他们吧。”苏贤又摆出了一脸无所谓。
    叶知秋“……”
    叶知秋欲哭无泪,你明知道我是开玩笑的,我叶知秋想找回点脸面难道就这么难吗?
    做人留一线啊!
    你我都是明白人,你今天让我自圆其说一回,日后你尴尬的时候我也不会咄咄逼人啊!
    何必这么滴水不漏?起码让我见缝插插针啊!
    没再和叶知秋扯淡,苏贤倒是露出了一抹玩味之色,乐道“你现在告诉何凡有一窥祖境的机会,实则他明面上的巅峰只在尊境。可他却对自己的天赋坚信不疑。修炼本就是逆天而行,天赋也不是既定的。你说,他会不会浑不自知地冲破尊境的桎梏,问鼎帝境,有朝一日还真让他偏执地修炼到了祖境?”
    “我觉得你在跟我讲笑话。”叶知秋这时候一点也不开心,绷着一张脸,无情道。
    苏贤越想越觉得有趣,继续阐述道“凡事总有个意外,我觉得很有可能啊。有时候被蒙在鼓里,何尝不是一种幸运。明明是废材,你告诉他他是个天才,说不定就真的让固执地变成了涅重生的天才。”
    叶知秋不留余力地打击道“也有可能更废……”
    这个时候是不是该来一句莫欺少年穷,或者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两人心照不宣地对视了一眼,旋即还是苏贤松了口,收起了玩味,留了一丝期待和瞩目,道“拭目以待吧!”
    何凡的在哪?两人都未可知。
    随后,传音结束,而落在何刺韵两人的眼中,他们似乎是商定出了最后的结果。
    接下来,苏贤凌空画出了一张血契,他的举动代表了两人商榷的决策,提心吊胆的何刺韵终是松了口气,却听苏贤淡淡道“签吧!”
    “姑姑!”何凡一急,拉住了何刺韵。
    哪怕是到了这个时候,何凡也不愿何刺韵牺牲她自己,去成全他。
    这次,何刺韵不再有丝毫拖泥带水,生怕苏贤反悔似的,连忙祭出了精血,签下了属于自己的印记,剩下何凡心中空落落的,痛如刀绞。
    又是这样!
    何其相似的命运,眼睁睁地看着他生命中一个个重要的人离他而去,而他却无力拯救,他的人生何至于此!
    “恨也罢,怨也罢,随便你。你随时可以来挑战我,只要你能打败我,我就会销毁这张血契,还你姑姑自由之身。不过,还望你记住,今日你本是个死人。”苏贤边收回血契,边斜眼朝何凡说道。
    何凡已咬破了唇,血流不止,目光却铮铮地凝视着苏贤,没有一丝胆怯和退让。
    下一刻,叶知秋漠然开口,幽幽道“现在,我给你一个入天机院的机会。是要得到天机院的培养,还是继续在外头野蛮生长,你自己选。”
    “入!为什么不入?”何凡目光凶恶,丝毫不掩心中怒火,咬牙切齿道。
    是啊!
    都这样了,为什么还不入?
    这就是何刺韵给他换来的,本就该是他的,如果他不把握好每一个机遇,潜龙不出渊,那便永远都没有翻身之日。
    随即,紫芒一闪,一块雕刻着“圣”的古朴令牌落在了何凡手中,只听叶知秋淡淡道“两年后,天机院会在东域招生,持我令牌,找到负责人,他们不会问缘由的,保你入天机院。至于如何见到他们,如何走出南荒,那都是你自己的事。如果你连这点能耐都没有,就别谈洗刷今日的屈辱了。另外,想复仇随时可以来找我。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天机院圣子,宁轻狂!”
    “咳咳。”陡然间,苏贤撇头咳了咳。
    就连何刺韵和何凡都一脸古怪之色。
    叶知秋一脸懵逼,你咳什么?
    愣了足足三秒,叶知秋似有所悟,没用神念传音,直接试探地问道“你叫宁轻狂?”
    “不是。”苏贤脸色憋得铁青,老实回答道。
    于是,叶知秋暴怒道“那你咳个啥?”
    该死的苏贤,又坏气氛,毁我气势,今日他这个伟岸的天机院圣子之首难道注定要落下笑柄?
    看叶知秋太可怜,苏贤忍不住向何刺韵扬了扬下颚,解释道“宁轻狂之前来过南荒,她见过宁轻狂。”
    叶知秋“……”
    好尴尬。
    嘴上说随时恭候别人来复仇,还说得盛气凌人的,结果报了个别人的名字,这还不是最尴尬的,只要不被人识破那就根本不叫什么事,叶知秋反而会觉得自己很睿智,最尴尬的是别人特么认识这个名字的主人。
    果然,叶知秋的面色在此刻开始变幻莫测,紫青交替,甚是复杂。
    一旁,蒙邈真的是见识到了什么叫无耻,也意识到了苏贤和叶知秋之间定是有深厚的革命友情,两人就这一个遇人就报别人名字的操作居然一般无二,尽给别人挖坑,真的是把他秀得体无完肤。
    真的是学到了啊!
    以后他蒙邈是不是也可以效仿一番?
    “他叫什么?”叶知秋不死心,指着苏贤就问面前二人。
    何刺韵签了血契,脑海里有一股意志让她不要多嘴,而何凡却没有这层限制,脱口而出道“叶知秋。”
    叶知秋脸色漆黑,嘴角抽搐,心道我特么就知道!
    苏贤继续侧目望天,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不是叶知秋不想报苏贤的名,而是从接触到的人越来越多开始,苏贤这个人都要隐藏起来,在外人面前,尽量不能表现出与叶知秋或是与天机院有太多牵连,能避免则避免,如果两人互换名字,一个叫叶知秋,一个叫苏贤,生怕别人不知道两人有多大的交情或是仇恨吗?
    “那我叫君莫问好了。”说这话的时候,叶知秋心好累,而且说得一点气势都没有,似有种无奈不甘的意味。
    何刺韵和何凡两人皆是从中读懂了一些什么。
    行了,这两个人的名字听听就行了,果然是当不得真的。
    这下子,何刺韵和何凡的眼神都变得有点复杂,这样厚颜无耻的两人,真的是刚刚向他们展露出执掌风云之神异、冷漠傲世的两人吗?
    到底哪个才是他们的真面目?
    倏然间,两人都茫然了。
    ……
    ww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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