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临风心中怀疑的是简雁容,只是此事牵涉到十年前自己害骨架灭门一事,无法坦然相告。暗忖若是想从简雁容口中查出顾家儿子究竟是谁,怕是不可能了,那保护许庭芳唯一的办法,就是尽快杀了简雁容。
    马车行至半路,马突然受到惊吓,停了下来。
    许庭芳担心撞到了行人,解开帘子探出头来,“何事?”
    “一个乞丐挡住了路,”车夫回道,“哪里来的疯子,还不快让开!”那疯子蓬头垢面,挡在路中正拉着身旁的路人急急的说着什么,行人不理,他又拉一个……如此循环,马车寸步难行。
    “程秀之?”许庭芳皱着眉,迟疑的念出这三个字,许临风见车还不前行,也探出头来一看究竟,
    “庭芳,你说什么?”
    那疯子跌跌撞撞站了起来,慢慢走至马车前,干枯的嘴唇颤抖着,迟迟喊道:
    “许兄?”
    果然是程秀之,许临风父子连忙下马,堂堂朝廷三品官员,此时蓬头垢面,竟如同野鬼一般。见到许庭芳,竟大哭起来,那眼泪流的哗啦啦的,慌忙用袖子擦,漆黑的脸颊上擦出两道白印子来。
    自严容病情加重,他就每日奔波在外,逢人就查问许庭芳的下落,连日奔波,连河督府都没时间回。
    许庭芳大为感动,有些后悔应该早点出来见程秀之的。一听严容病情加重,忙让马车快马加鞭,往河督府驶去。车厢内许临风闭目养神,两侧坐着许庭芳和程秀之,见程秀之对许庭芳有情真挚,对程秀之的看法也有所改变。
    河督府内,众人见许庭芳归来,无不欢喜雀跃。
    许庭芳忙着去见严容,程秀之忙着去沐浴更衣。
    推开房门,书砚正守在床前,并不知是许庭芳进来。只当是韩紫烟,头也不回道:
    “姐姐,严公子怎么还不醒啊?你不是说这次的药方效果很好么……”
    “公子!”书砚一跃而起,将眼睛揉了又揉,向许庭芳狂奔过来,“公子,呜呜——你去哪里了,呜呜——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呜呜——”书砚短短一句话,哭的稀里哗啦,拉着许庭芳不肯松手。
    许庭芳一心在严容身上,安抚书砚几句,直奔床边。
    严容依旧昏睡不醒,欣慰的是气色好了许多,书砚见自家公子与严公子有话要说,抹着眼泪出了房间。
    “严容,我回来了,你快睁开眼看看我,等你醒来我们就换帖,不就雌伏么,我什么都答应你,你快点醒过来。”说到这里,许庭芳伸手抚过严容的脸。光洁如瓷,俏挺的鼻梁,小巧的樱唇微微合着,许庭芳要疯了,这究竟是怎么了。
    韩紫烟敲门而入,“许大人。”她知许庭芳回来,并无惊讶,心里反而觉得是桩好事。简雁容是心病,许庭芳正是那味最重要的药。小心翼翼来到床边,将煎煮了四个时辰的汤药小心翼翼,通过迈管慢慢滴入严容口中。
    “韩姑娘,这是何药?怎如此喂法?”
    “禀大人,这是益气安神汤,我加了几味特殊的药,严公子服用了六日,今天第七日,应该可以醒过来了,因为勺子喂不进去,所以我找了麦管过来,倒也方便。”
    韩紫烟全心全意伺候严容,翻了基本医术,才配的这个药方。
    一听严容能醒来,许庭芳按捺住情绪,“我来喂。”他小心翼翼将汤药吸进麦管,在伸入严容口中,一滴不漏。
    只要你能好起来,我的血都可以给你喝。许庭芳默念。
    程秀之沐浴更衣出来,恢复了往日风流无边的模样,多日不见,也清瘦了些。见许庭芳守在严容床边,有些吃醋。二人相视一笑,千恩万谢尽在心中。
    幸亏许庭芳不知严容是女子,自己还有机会。
    两人只静静守在严容身旁,一个站着,一个坐着,等她醒来。
    严容果真醒来了,一睁眼,京城双姝正在不远的门边说这话。严容使劲掐了自己一下,不会是在做梦吧……奋力的举起手来,“庭芳……”
    许庭芳背面而站,严容声音极低,故没有听到,严容心急,见程秀之穿戴的英俊不俗,暗骂了声妖孽,忙使劲全力的喊:“爷——”
    这一喊,比圣旨还要重要。
    京城双姝愣了愣,赛跑似的跑了过去。
    “严容,感觉如何?”许庭芳爱慕严容,严容也有意,故许庭芳直接扶起严容,让她依在自己怀内,程秀之只在一旁看着,心里不是滋味。
    “爷,小的好了许多,不必担心。”她这句是说给程秀之听的,继而看向许庭芳,“庭芳,我以为……以为你……”哽咽的说。
    梦里都是许庭芳,或是拥抱,或是大闹,或是亲密无间……
    小别胜新婚,许临风主意已定,定要和许临风说清楚,他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更要同意。程秀之默默退出房间,留严许二人。
    “严容,我想好了,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我决定……雌伏!”说罢,脸憋得通红,像是下了多大决心,“我们回去就换帖!”见严容醒来,许庭芳早就高兴坏了,什么流言蜚语就让它飞去吧!
    严容虽醒了,还是有些虚弱,见庭芳态度坚决,心里又好气又好笑,一言不发,搂住了许庭芳。
    经过韩紫烟的调理,严容的身体已无大碍,她原本就是心病。现在许庭芳活着回来,当即病愈,不出二日就龙精虎猛,跟着许庭芳在院中打闹,哪像昏睡十几日的人。
    “爷,现在如何是好。”韩紫烟问一边看着打闹的严许二人。
    “怎么办?”程秀之笑了起来,“鸡飞蛋打,静观其变吧。”许庭芳一死,严容必定求死。
    许临风看着窗外奔跑嬉戏的简雁容,恨不得生吞活剥了她,天底下怎会着这么巧合的事,许庭芳前脚刚到,简雁容就醒了。她接近许庭芳绝对不是那么简单,许相捋了捋胡子,眼里恨意杀意喷涌而出。
    因陶不弃的一席话,许庭芳早已解开心结,此时的他只想和严容在一起,其余的都不想过问。仕途也好,名声也罢,若没有严容,那他就是行尸走肉。想到这里,一把抱住严容,“等我,我去去就来。”回来之后,他还没有过问过河堤之事,现在猛然想到,定要去反看下这几日的日志。
    严容许久没有下床,方才一跑,只觉冷汗淋漓,坐到了花台的木板上。扯了根草,认真的斗着地上的蚂蚁。程秀之见此景,只觉美轮美奂,为何以前没有发觉严容竟如此可人呢?
    “祝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程秀之不知何时出现,站在了简雁容身后。
    “爷,这几日辛苦你了,”简雁容从旁人口中听到程秀之为了找到许庭芳,睡过桥洞,睡过破庙……件件都是刻骨铭心的事。
    “爷,等我回去,我还伺候你。”严容笑嘻嘻的说,只是妖孽一句话也不说,似中了邪一般痴痴的盯着她。
    “爷,咋啦!”严容捏起鼻子,细声细语的问道。
    程秀之忙站起来。“赶紧好起来,秋后算账。”算什么账,程秀之自己也不知道,报仇的决心似乎开始动摇了。
    许庭芳既已下定决心,便直接去找许临风禀明,他主意已定,告诉许临风也只是提醒他做好准备他的儿媳是个男子。原以为许临风会刁难,熟知许庭芳刚刚说完,许临风就起身表示赞同,倒是让许庭芳颇为意外。
    既然父亲都没有意见了,便喜滋滋的去寻严容了。
    “许通,这几日趁少爷不在,将严容做了,切记,一定要干净利落。”语气冰凉刺骨,全是杀气。
    第六十八回
    大雨将至,许庭芳不顾书砚劝阻,穿上蓑衣戴上斗笠往江边走去。因堤岸炸的缺口比预想的大了许多,当时填沙袋时心中已经隐约感觉不对,只还未来得及细想,就被人从后面刺了一刀,细想那日的扛沙壮汉,又基本都是自己熟悉的。
    堤岸一切安好稳固,许庭芳走至自己摔落江中的地段,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就算当时留了痕迹,此刻也已被江水冲洗干净。那日若不是坚持的要活着见到严容,怕是早死了。
    许庭芳不放心两岸的百姓,准备查看几户,是否一切安好。
    农户开门,竟是那日跌入湖中的许大人,纷纷激动的围了上来,嘘寒问暖。许庭芳为人正直亲和,颇受百姓爱戴,再者他英俊无比,有女儿的人家也蠢蠢欲动。
    闲聊间,电闪雷鸣,天空瞬间一黑。
    简雁容坐在房内等许庭芳,百无聊赖的翻阅着韩紫烟给她的医书。韩紫烟去书砚房间跟书砚揉面去了,说今晚要做一顿面食吃。两人你蹭我脸一下,我蹭你鼻子一下,面没揉好,倒变成了两只小白猫。
    大雨倾盆,简雁容有些着急。这么大雨,庭芳一人在外,她着实不放心,抄了把雨伞便往外冲去,走的急撞进了来寻她的程秀之怀中。程秀之身上的味道也好闻,像阳光,抬头时程秀之正热辣辣的看着她,紧搂着不肯松开,看的她一身鸡皮疙瘩,撒腿就跑。
    程秀之无奈,此时雨大,她一人出去又不放心,转身进房间取自己的伞,他的房间在许临风房间隔壁,势必要经过。
    “老爷,今天动手么?”路过窗口,程秀之听到了这一句,止步不前。
    “今日天助我也,严容必死无疑,人都找好了吗?”这是许临风的声音,“她去找许庭芳了,外面雨大,定走不快……”
    程秀之冷笑,这么多年,许临风还是这样心狠手辣。
    没有拿伞,反而骑了一匹马,奔驰而去。
    许庭芳正在一户人家清聊,程秀之来回寻了几遍才找到他,时间已过大半。下了马急急走了进来,从上到下湿透了。
    “庭芳,你怎在此?”程秀之故作惊讶道,许庭芳穿着蓑衣斗笠,也难掩那股优雅,程秀之有些嫉妒了。
    住户一看,又来一官,忙搬了火炉过来,替程秀之烤火。程秀之衣衫湿透,又不肯穿农户的衣服,冻得直打喷嚏。
    “我去驿馆,迷了路,又下雨,找地方避雨来着。”
    许庭芳见他说话,有些音颤,定是冷。忙准备脱下蓑衣,还未脱下,程秀之拦住道:
    “许兄赶紧骑马回趟河督府,帮我取身干的衣服来,另外问韩紫烟要两片去寒气的药丸。”说完,一阵剧烈的咳嗽。
    许庭芳心善,不疑有他,策马而去。雨越下越大。
    迎面走来一个人,不对,是两个人,电闪雷鸣,眼前一闪,后面那人正握住了匕首刺向前面的那个人,细看那人正是严容!
    情急之下,许庭芳飞身下马,无奈蓑衣沉重,只得先将斗笠使力掷出,正中刺客的右手,匕首落地,刺客仓皇而逃。许庭芳顾不得追赶,将严容紧紧搂入怀中。
    “庭芳?”严容冻得瑟瑟发抖,丝毫不知方才躲过一劫。
    那个刺客早已不知去向,只有留下遗落的匕首,泛着冷冷的光,弯腰捡起,置于蓑衣腰间的布袋中。
    许庭芳一阵后怕,若不是遇到程秀之,恐怕严容已经死于非命了。
    回到河督府,二人不动声色,也不提方才遇刺的事,许临风见他二人一起回来,有些意外,许通失手,多是许庭芳从中救下了她。
    这个儿子!许临风恨铁不成钢!
    简雁容被雨淋的不轻,一头乌黑的长发服帖在脸颊上甚是可爱,再加上红扑扑的脸蛋,许庭芳只觉她像一颗鲜嫩的苹果。越看越馋,越看越欢喜,不顾周身湿哒,一把搂住,张嘴含住那个迷人的小樱唇,又软又香又甜,比大街上的糖葫芦还要好吃。
    严容的衣服已经湿透,玲珑的曲线显露无疑,被许庭芳一搂,上面被他亲着咬着,后背被他摸着揉着。简雁容心扑通扑通,寻思自己胸部也不算平,这下应该发现自己是女的了吧……正期待他有下一步动作。
    雷声惊天动地,许庭芳猛然抬头,“不行,秀之还等着我去接他。”说完抱歉的看了眼严容。严容软软的靠在他的怀里,怎舍得离开,索性低头继续撕咬缠绵,良久才松开。
    真是个呆子!严容心里嗔怪道。
    许庭芳查差人将雨具驱寒丸都准备好,还有程秀之的衣衫一并送去。转身再去寻严容,她已换好衣衫,跑去书砚那边,和韩紫烟他们一起和面去了。
    许临风看着窗外的大雨,心情比天气还要恶劣,方才许通已经禀报过了,自己的儿子他怎会不了解。
    “爹,”许庭芳敲门,随后而入,“你何时回京?”许临风初来时已跟他说过,此次来的目的就是寻到他,然后回去复命,现在自己一切安好,应该早点回去禀告皇上。
    “不急,再等几日。”严容不死,他怎会离开。
    程秀之穿上了差役送来的雨具,就是方才许庭芳穿的那件蓑衣,只觉腰部有东西,低头翻看,是一把明晃晃匕首,程秀之笑的有些诡异。
    这定是那杀手的凶器,自己骑着马优哉游哉往河督府去了。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压弯了秋海棠的枝丫,一地的落叶成堆的粘在一起,许临风越看越烦,这简雁容怎么就那么命大呢?
    程秀之进府,直奔严容房间。
    “许兄!”
    许庭芳没有去书砚房间,正在屋内亲写奏折,上报朝廷。济阳城安泰和平。
    二人忙坐到桌边,许庭芳方才泡了壶老君眉,正好一起喝。程秀之摸出匕首静静放到许庭芳面前:
    “蓑衣的腰袋中的,是你的吧?”程秀之有意而问,一脸着急。
    桌上的匕首寒气逼人,这不是他的匕首,这是他方才从凶手那打落的匕首。既然程秀之还了过来,也不觉得有什么好隐瞒的,于是将严容遇刺的事情讲了一遍,许庭芳想不通是何人想要严容的命,程秀之见状,心生一计……
    两大美男迎面而坐,画面翩然迷人,严容在窗外看呆了,哈喇子流到了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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