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个劲儿摇头,“不是,不是,本来就麻烦你,怎么还能收礼,要送也是我送。”
    “拿着拿着,不拿着是看不起我。”他强塞给她,盯着她的手看了半天,又说,“你的手又细又小,这个手机大小正合适。”
    赵念舟更加毛骨悚然,小心翼翼地周旋,一顿饭吃的心惊胆战,她也知道自己有些不自量力,可又能怎么样,她已经想不出妥当的办法。吃过饭,刘局要送她回去,赵念舟说什么也不同意。她打的到了小区门口,李晋成的电话恰好跟过来,“怎么样,招架不住了?”
    她抿着嘴想了想,老实说:“他送了我一块手机,我不想得罪他,又想不出不收的理由。”
    “哦,挺有心的。”
    “你……”
    “无非是你想牵着他的鼻子走,他也想牵着你的鼻子走,可惜他吃的盐比你走的路还多,你求他不如求别人。”
    “求你你会帮我吗?”
    “不会。”
    “我早看出来……你又凭什么帮我呢。”
    “知道为什么不帮吗?我是你老板,你帮我干活我给你钱,别的我没道理管,你心里难道不是这么想的?”
    赵念舟沉默几秒,冷声说:“李总,你打电话来是看我笑话吗?看完了也该挂了。”
    李晋成低声笑起来,捂着嘴咳嗽了一声才说:“我就是来看你笑话的,你现在是明白了,一开始怎么就犯傻呢?那边应付不来了又问我能不能帮你,我犯不着为了你得罪刘局吧。”
    “……”
    赵念舟良久才说:“我就是想我只是你的员工,还没有不可或缺到能请的动老板替我抛头露面,难道这么想哪里不正常?还没听说哪个老板愿意为了秘书马首是瞻,除了小秘……你能帮我牵线搭桥我已经很感激了,我想我也不能得寸进尺。你现在体会不到我的心情,如果出事的是你闺女,刀山火海你恐怕也敢过,我也一样,只不过更多的是为了我父母。”
    她说完挂了电话,已经走到家门口,静默着站了片刻也没想起来开门,直到手里的手机又响起来,她赶紧收拾好心情。
    那边问她的近况,她一一回答,说了半天又问赵民人在哪里,怎么还没回,她沉默了一下才说是因为工厂太忙,他还在加班,现在车间主任挺器重他,所以要好好表现,赵父赵母听了开心的不行,只喊着这就好,又说过几天准备去东津市看他们,前几天做的蟹子酱存了一罐,知道他们从小就爱吃,专门留着。赵念舟有些慌张,吞吞吐吐地让他们别来,赵母疑心重,问她赵民是不是又给她惹事生非了,赵念舟忙否认,胡诌了个理由搪塞。
    车主家属向赵念舟索要了一次住院费,明知道是有意碰瓷却不能不给,实在有些窝囊。追债的也找了赵念舟几次,因为他们私人放高利贷,她懂些法,真真假假地恐吓糊弄了一番,他们也不敢逼得太紧。赵念舟觉得一摊子烦心事,虽然对李晋成说的大义凛然,可真临到事上不免还是胆小,刘局那之后也让秘书打了两次电话给她,无一例外都是吃饭,一个她没敢接,另一个他以工作为由婉拒了,赵念舟也明白,她主动惹的刘局,如果事情做的太绝绝对没有好果子吃,更何况赵民还是里面扣着。
    她觉得刘局有些话也不是没道理,于是找时间去医院探望了那个被撞的车主,伤的的确不重。对方虽然想钱,不过也不是给钱就行,语气上有让赵民吃些苦头的意思,还真是遇到了铁板,赵念舟一时无法,只好从医院里回来。
    接下来几天,她正常回公司上班,因为不声不响就把日本的工作撂到一边,公司已经另派人顶替了她的职位,赵念舟倒是没觉得太可惜,毕竟工作突如其来她到现在都没适应。
    她去销假时遇到孙并州,他对她丢了那边的项目很可惜。赵念舟虽然重回公司,不过已经恢复原职,不在李晋成跟前做事了,赵念舟原先的职位又低,这意味着俩人往后除了会议很少有别的交涉。
    ……
    李晋成下了车子,进了门先到李晓屋里瞧了瞧,见她正趴在桌子上像模像样地拿着笔思索,他很满意,从屋里退出来,里面的李晓这才松了口气,把刚才塞的皱巴巴地杂志书从课本下拿出来。
    他拾级而上,卧室里传来说话声,他不由地放轻脚步走过去,清清楚楚地听到周芸对着手机笑骂:“谁是你亲爱的,没脸没皮的……”
    李晋成抿紧嘴巴,握着门把手的手抽回来,在屋外徘徊了一阵,直接下楼离开。
    这种事一回生二回熟,他是越来越淡定了。也可能是三十多岁和二十多岁相比,真少了一份火爆,不过有一点没变,就是不喜欢戴绿帽子,男人大概没有喜欢的。
    郑特助听说了这事没太惊讶,瞅见李晋成一副愤懑的模样独自坐着喝闷酒,笑说:“那天我替我哥开家长会,被老师羞辱了一顿,也谈不上羞辱吧,我小侄女和寝室闹矛盾,在宿舍待不下去,后来调了另一个宿舍,没半年呢又跟同学闹起来了,我哥让我塞点钱给班主任让他多照顾照顾,班主任没收,建议她往后走读,我就说一个巴掌拍不响,这事也不能赖到一个人身上,班主任就说了一句,他说要是和一个相处不好。可能是两个人的事,但是换了人还相处不好,那就是自己的事,如果不改,往后换多少人,都一个样。我觉得这话很有理。不过我侄女还是住校了,他爸妈坚持。”
    李晋成面带不善地盯着他。
    郑特助知道他听懂了,仍是一副笑脸,继续说:“李总,你这次真不一样了。”
    “哪?”
    “没动手。”
    李晋成喝了口酒,不太想谈以前的事,只说:“以前火气大,不是什么好事。”
    郑特助还想说几句,兜里的手机突然作响,他接起来说了两句,递给李晋成。
    李晋成对着那边说:“知道了,就是说,像这种人,不是钱解决不了得,如果解决不了,说明给的还太少。还有什么事……周雷?你确定是他?好,我明白了。”
    这天,李晋成推进德国项目,会后,赵念舟从会议室出来,兜里的手机又震动,她瞧见是刘局,犹豫着要不要接,等到屏幕暗了才想通,咬牙回过去。
    那边说,你弟弟的事妥了,负责你弟那事的支队长今晚请客,我介绍你们认识,你弟出去,抽案底这事还要他办,我不好亲自插手,你们李总也一起。
    赵念舟愣了愣,难以置信,问他妥了什么意思,他说出来了,她问什么时候,他笑说就刚才。赵念舟不假思索,请了半天假,一路不停地跑到家里,就见厨房人影晃动,赵民从里面出来,瞧见她脸上有些尴尬。
    赵念舟只顾着打量他,觉得他黑了瘦了,让人看着心疼,可又觉得他受些罪也好,不然不长记性。
    刘局逼得紧,赵念舟觉得事情太突然,有些古怪,不过李晋成去,她倒是莫名地安心。
    赵念舟到了地方,李晋成已经先到,他一眼瞧见她,眉头皱了皱,有些意外。
    赵念舟故意被排在挨着刘局的地方,与李晋成隔了两个人,不太远也算不上近。
    酒桌上只要有一个能说会道的就容易被灌醉,更不用说来三两个。一上来她就被灌了几杯,耳边那年轻姑娘还在吆喝:“本市和外市的得喝一个,南方的和北方的得喝一个,能吃辣的和不能吃辣的得喝一个……吴总,不能耍赖……”
    支队长很能喝,饭局到了一半,他又要求换酒,把白的换成红了,小酌两杯,红白兑换着喝容易醉人,赵念舟喝到最后耳朵嗡嗡地不停响。
    她觉得不能再喝,年轻秘书却又提出来想看支队长和李晋成公司的赵秘书喝交杯酒。她两三句话一鼓动,众人立马起哄。
    李晋成冷眼旁观,大有看热闹的意思。刘局这时却拍拍李晋成的肩膀,低声说:“赵秘书真讨人喜欢……我看她喝的不少,一会儿就我送吧。”
    没等李晋成说别的,他又说:“我给你分析分析,政府投资扶持的项目竞争小不了,小李啊,光仔细可不行,还得有人脉,我自然会投你一票,这个你放心。”
    李晋成的确是冲着明年的政府投资,虽然不归刘局管,他在市政府那边走动的勤,递个话还是很有分量。刘局之前没表示过立场,所以李晋成才三番两次地拉拢他,葛天亮那边也有很大影响,他都不好得罪,还指望着二龙抬轿。
    ☆、第36章
    赵念舟脚步有些虚浮,站起来出门去洗手间,她留着量,倒不至于真醉过去,意识还是挺清楚的,只是胃里翻涌,难受的紧。
    她走时李晋成正斜着身子和刘局说话,没多留意,等话题过去,往赵念舟那边扫了一眼,人已经不见了。
    李晋成对刘局抱歉一笑,说:“忍不住了,我出去抽根烟。”
    刘局摊开手和颜悦色地说:“在这抽就行了,出去做什么,你看他们都在这抽,没这么多规矩,别拘着了,这可不像你的风格。”
    他说着递过来一盒烟,李晋成点头笑了笑,接过来点燃,心不在焉地抽了两口,捏着烟盒仔细瞅了瞅,进口的牌子,怪不得口味这么好,可惜他觉得味道怪,抽不上来。
    刘局问怎么样。
    他吐着烟圈说:“不错,刘局手里的尽是些好东西,这个应该不好买吧,我猜是别人送的,谁孝敬的?”
    刘局笑着往一边指了指。
    吴总正好看过来,看出两人似乎提到他,这会儿举着杯子过来,说要敬李晋成和刘局,吴总年纪比李晋成长,他不好怠慢,赶紧站起来端酒杯。
    吴总说:“咱们就意思意思,我三高,这个刘局知道,不是我扯谎子,年纪大了身体就是不好,不服不行。出门前老婆子嘱咐了好几句,可是出来应酬哪能滴酒不沾,那也太没意思,这杯酒我干不了,李总不会介意吧?”
    李晋成忙说酒喝多了伤身,意思意思就成。仨人这才碰了碰杯子。
    他刚坐下,郑特助便进来,贴着李晋成的耳朵低估:“我刚才去洗手间,回来路上看见赵秘书醉的不轻,被服务员扶着进了3108,隔壁就是休息室,这事不太正常啊。”
    李晋成突然呛了口烟,气管一紧,接着便是一阵剧烈地咳嗽,郑特助倒是吓了一跳,等李晋成缓过来,咳的眼角有些发红,发现引起刘局注意,便若无其事地弹了弹烟蒂,对刘局说:“今天真没口福,白瞎了这么好的烟。”
    刘局开玩笑:“得,你回头还是继续抽你那便宜货去吧。”
    众人听了都笑,李晋成也跟着笑,一点不见尴尬。半支烟的功夫过去,赵念舟都不见回来,孙并州这才发现不对,偷偷问郑特助有没有见赵念舟,说她出去好大一会儿,也该回来了,她喝的不少,别出什么茬子。郑特助坐下来,刚才对李晋成说的话又对他重复了一边,孙并州面色凝重,往桌子上打量了一圈,闭着嘴没再多问。
    酒场散去,各自的司机到地库取车,大家说说笑笑地从凯瑞大酒店出来,刘局和李晋成走在最后。
    从大厅出来,李晋成往门口扫了扫,对刘局身后的秘书说:“刘局要走,司机呢,赶紧问问,取个车这么半天?”走到自家车子旁边,开车门对刘局说:“不然坐我的车吧,我让司机送您。”
    刘局说:“不用,你先回吧,我还有事,要在这见个人。”
    李晋成明知故问:“这么晚了还见人?”
    刘局笑哈哈地说:“可不是,事务繁忙,不像你们,自家的公司,怎么都随意。”
    李晋成点了点头,又把车门关上,假意关心,让他注意休息。刘局见他没有要走的意思,只好紧着催促他两句。
    李晋成笑说:“那好,我得回去,回去陪老婆。”
    刘局又说:“年轻人就是喜欢腻在一起,到了我这年纪就无所谓了。”
    他继续笑:“我到了你这年纪也不好说,你知道,那可是我的心头肉。”
    “也是,你再婚以后收敛不少,看样是动真格了,回头领来我瞧瞧,什么人这么大能耐……我瞧着你对你身边赵秘书不一般吧?”
    李晋成半真半假地说:“外面的再怎么着也是逢场作戏,做不得真,刘局不比我明白?赵秘书我还真看不上眼,太小家子气,现在把她外派了。前两天不声不响撂挑子,我日本那边的项目差点搞砸,要不是她在汪经理手下做事,我得给汪经理面子,早把她开了,不提她,扫兴。我得回了,家里那位管的严。”
    “别搁我这装情圣了,回去回去。”
    郑特助和孙并州已经上车,李晋成没理由再磨叽,打开车门弯腰上去,透过车窗瞧见刘局神色愉悦地往酒店里面走。
    郑特助犹豫道:“赵秘书还在里面,没见她出来。”
    李晋成收回视线,面无表情地说:“她自己来的自己走。”
    郑特助只好启动车子,驶入车道。孙并州捏着电话拨弄,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感叹:“我手里有赵民的电话,他是小赵的弟弟,我看她醉成那样恐怕回不去,不过赵民不认识我,我打了他恐怕不信。我这人也不爱管闲事,正犹豫着打不打。”
    李晋成侧头看了他一眼,孙并州问他:“李总,我打了怎么说才好?”
    李晋成闭眼说:“实话实说,知道什么说什么。”
    孙并州松了口气,赶紧播过去,他这边忙着打电话,嘀嘀咕咕地说了半天,郑特助专心开车,刚提起车速,李晋成突然吩咐他:“下午我瞧见前面路口有个书报亭,靠边停车,我要买盒烟。”
    郑特助赶紧减速,车子缓冲了几米,稳稳当当地停到路边,李晋成推门下去,脚步有些匆乱,他从书报亭窗口往里望了望,下午看见的那个老头正带着老花镜看报纸,李晋成笑说:“大爷,来盒烟。”
    老头摘下眼睛,把报纸放到一边,问他:“要什么样的烟?”
    “什么都成。”
    老头心想,这哪像买烟的,自己想抽什么都不知道,那便捡贵的拿吧。
    李晋成接过烟,左右望了望,问老头:“能打公话吗?”
    老头没说话,从里面推出来一台公共电话机,李晋成拿起电话按了三位数,放到耳边等了等,电话通了他才背过身低声说:“喂,110吗?我要举报……举报凯瑞大酒店3108号房涉嫌卖yin……是啊,不确定是se情交易怎么敢打电话……我是谁?我是雷锋,知道警局正大力扫黄,赶紧响应党的号召,坚决为人民服务……”
    他挂断,把电话推给老头,心情愉悦了不少,又问:“多少钱啊,大爷?”
    老头拿过电话机查了查通话时间,低着头说:“一盒烟三十,电话费五毛。”
    李晋成掏出五十递给他,笑说:“不用找了大爷,”掏着兜无所事事地与老头多聊了几句:“我小时候满大街都是书报亭,现在这种东西不长见了,今天见着还有几分怀念。”
    老头说:“现在谁还看报纸,不赚钱当然没人开了,卖点烟酒饮料的也没人买,都去超市,超市的东西就这么让人放心?我是不信。我这个地段还行,和景区公园比还差了点。”
    李晋成顿了顿,又说:“那给我来份报纸吧。”
    老头从老花镜里抬眼瞥他,点了点手腕上的表,没好气地说:“瞅瞅几点了,今天的过时了,明天的还没到,小伙子,你是真想看?年轻人喜欢从我这买了拿在手里走到哪垫屁股下面坐着,我看你也不像看报纸的架势,这么着,不让我找零我就不找了,送你两份报纸吧。”
    李晋成笑了笑,伸手接过来。这时过来两辆警车,朝着凯瑞大酒店去,李晋成心满意足地点了支烟,吐着烟圈往车子那边走。
    抽了两口才举起来仔细瞧了瞧手里的香烟,忍不住骂,什么破玩意儿,这么辣,哪里值三十了,还给了他五十,被坑了。路过垃圾桶把手里夹着的烟扔了,走了一步又折回来,一整盒烟干脆都丢进去。
    回到车上刚系好安全带,孙并州神色有些不冷静,立马扭头对他说:“他们家住的远,在东城那边,到这边起码半个小时,半个小时黄花菜都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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