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婆子大松了一口气,和陆家的婆子对视一眼,笑道:“夫人真是体恤下人,那咱们就去耳房候着?”陆家的婆子笑着点头,几个人呼啦啦全撤离了新房门口。
    这插曲让正在辛苦劳作的陆骥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一口含住方采蘩饱满莹白的耳垂,含糊道:“你看,我就说你婆婆很疼你吧,偏不信。”
    “不要脸的东西……一想到外头那么多人候着,咱们却在里头荒唐,我就羞臊得要死,你却浑不在意,怎么……就脸皮这么厚呢你……”方采蘩骂完,狠狠一口咬在陆骥肩膀上。这一口丝毫没咬疼陆骥,却激得陆骥越加兴奋,一时间帐钩晃悠得越加厉害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穿戴齐整的陆骥神清气爽地打开了新房的门,大声招呼着来人伺候。张婆子阿喜阿巧和陆家的婆子丫头呼啦啦一下从耳房走出来直奔新房。
    张婆子有些担忧地看了看方采蘩,却见自家姑娘已然穿好衣裳,精神头也不错,不由松了口气,转而和陆家的婆子一道走到床前整理床铺顺便收取元帕。
    看到被滚得皱巴巴的白色帕子上红梅般的痕迹,张婆子彻底放了心,两个年长的妇人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然后陆家的婆子上前将帕子收起放进一个匣子里,捧着去正院上房回禀于氏去了。
    方采蘩佯装不知道这事,其实心里别扭得想骂娘。陆骥早先不知道那帕子的功能,起先起床的时候还提议方采蘩将其丢了,被新婚妻子含羞科普了一通后也觉得膈应得慌。
    两个婆子走了之后,方采蘩才觉得自在,吩咐阿巧给自己梳头,阿喜和陆家的丫头去准备热水,伺候陆骥先洗漱,却被陆骥阻止了。陆骥说自己不用人伺候,自己等方采蘩梳好头一道去耳房洗漱。
    方采蘩其实内心希望自己和丈夫在一起的时候身边不要有其他人,她也知道陆骥身边素来不要丫头伺候。这样吩咐不过是装装样子,省得婆婆说自己善妒不容人。如今由陆骥说出这样的话来,婆婆怎么也说不到自己头上了。
    阿巧给方采蘩梳了个朝云近香髻,左边插了一只累丝嵌绿松石金凤簪,右边插了一只赤金嵌玛瑙串珠步摇,挨近鬓角的地方一边簪了三个小小的花钿,配上她身上所穿的丁香色折枝牡丹立领夹棉褙子,月白色撒花棉裙,越发显得她眉眼如画,身姿婀娜。整个人是华贵中透着典雅,庄重中带着活泼。
    打扮好了之后,阿巧上下打量了一通自己的杰作,抿嘴笑道:“姑娘真美,穿什么都好看。”方采蘩自己在镜中看了,也觉得很满意,嘴上却笑骂:“你这丫头,夸自己手艺好就直接夸好了,偏要拉着我做借口。”
    阿巧不服气地道:“婢子不过是实话实说,姑娘偏要曲解人家的意思,不信你问姑爷。”陆骥笑道:“蘩姐儿你这头发衣裳确实衬得你人越加美了,阿巧没说错。不过阿巧的手艺确实好,回头你得额外赏赐她。”
    阿巧赶紧说谢谢姑爷,还是姑爷大方,不像小姐这么小气。陆家的丫头站在一旁,艳羡地看着阿巧。陆骥平日在家里面对她们这些丫头的时候,都是板着一张脸,也不喜欢丫头靠近自己,大家原本以为大爷就是这么个冷峻不苟言笑的性子。如今他对大奶奶身边的丫头却这般和颜悦色,这大概就是人家说的爱屋及乌吧。
    方采蘩却笑骂陆骥是慷他人之慨不心疼。陆骥抱屈说自己的钱都在方采蘩那里,方采蘩赏赐不就是自己赏赐,有什么两样。
    新婚夫妇准备停当之后,张婆子她们也从上院回来了,说那边老爷夫人已经起床洗漱好了,新人可以去敬茶了。于是一行人浩浩荡荡奔赴主院,阿喜依照往日的习惯,往前直走,却被张婆子拽到身边低声怒骂:“小蹄子你赶着去投胎呢?主子走得那么慢你急冲冲往前跑什么!”
    阿喜正想说我这哪里快了,可回头一看,姑娘和姑爷还真的落在后面老远了。她不由觉得奇怪,暗道姑娘今日怎么走得这么慢了。不过姑爷还真是体贴,拉着姑娘的手陪着她慢吞吞一步一挪地。
    “不用拉着我,叫人看到了像什么样子!”方采蘩低声抗议,奋力想甩开陆骥的手。陆骥不但不放反倒凑拢来悄声道:“你不是喊着难受吗?我担心你跌倒才拉着你的。”
    方采蘩脸一红,咬牙道:“我难受,我难受是谁害的?不是你不知节制,我会走路都不舒服?”
    “好了好了,都是我不好,你且忍忍,等敬了茶用了早膳,咱们就回自己房里歇着去。”陆骥自来在方采蘩跟前做小伏低,更何况昨晚自己确实有些过,让娇妻遭了大罪,忙不迭地认罪致歉,语气要多温和有多温和。
    因为陆骥的坚持,新婚夫妇一直牵着手走到了正院上房。陆仪本是孤儿,跟着一个江湖老者长大,不然也不会认识韩进之。之所以娶了于氏,也是因为于氏的爹和那江湖老者是老朋友。于氏娘家那边的亲戚不来往多年,陆仪这边没有家族亲戚,所以新娘子敬茶其实只要给四个人敬,四个人分别是:陆仪夫妇自己,韩进之,莫澍。
    方采蘩婚前就有心将自己和陆骥新婚后要穿的几套新衣裳通通弄成情侣装,所以今日陆骥穿的也是丁香色圆领夹棉袍服,两个人一个英俊威武,一个俏丽柔美,站在一起实在是赏心悦目,陆仪忍不住赞道:“真是佳儿佳妇!”一旁的莫澍笑着点头赞同,韩进之也正色道:“当真是一对璧人!”
    于氏呵呵笑道:“我们大郎眼高于顶,蘩姐儿不是这么和他般配,他又怎么会小小年纪就惦记上了人家!”堂中诸人因为这话哄笑起来,新婚夫妇却齐齐闹了个大红脸。
    所谓新妇敬茶,并不光是敬茶,还要奉上亲手做的鞋子一双,当然长辈是要给封红的,除了封红之外有些长辈还会额外赏赐新娘一些东西。方采蘩四杯茶敬过去,除了得到四个封红外,还额外得了四样东西。
    分别是陆仪和封红一道放进托盘的一对宜尔子孙图案的碧色玉佩,于氏拢在方采蘩手上的一对赤金雕虫草手镯,师父韩进之丢在托盘里的一只黑黝黝瞧着不起眼却叫陆骥变了脸色连道“这如何使得”的铁环,莫澍的一对做工极其精美的羊脂玉葫芦挂件。
    给长辈敬完了茶,还要和平辈见面。莫骁和陆骐年纪都比陆骥小,就该是方采蘩给他们见面礼了。莫骁叫了一声大嫂,得到了方采蘩送的一块马上封侯图案的玉佩,那玉佩是用一个绣着贵寿无极图案的荷包装着的。方采蘩送给陆骐的则是一个赤金嵌宝石手镯,当然也是用荷包装着的。
    敬完茶之后,于氏携着方采蘩的手,招呼了陆骐,娘儿三个离开厅堂,来到西次间的炕上说话。因为有陆骐在,于氏不好说得太直白,只能含糊地对方采蘩说昨晚辛苦了,说自己已经吩咐厨房炖了补身子的汤药,回头送到新房那边的时候方采蘩一定要全喝了。
    方采蘩满头黑线,只能红着耳朵低头说谢谢婆婆。于氏拍了拍她的手道:“蘩姐儿,在我心中你一直都是个好孩子。当初在和锦的时候我反对大郎和你在一起,并不是因为你不好,而是因为和你娘闹翻了,一想着要跟她做亲家就浑身不舒服,你别记恨我。”
    方采蘩赶紧摇头:“我怎么会记恨婆婆。其实当初在和锦的时候您和我娘吵嘴,我每次都觉得很无奈,一心巴望着你们能和好。你们两个都是本性极好的人,都善良热心疼孩子,无非是一个心思细腻一些,一个性子耿直一些而已。这么好的两个人,且都是寡妇带着孩子在异乡讨生活,还是对门邻居,两家人本该互帮互助,偏偏为了区区几个鸭蛋搞得水火不容,想起来都觉着好笑。”
    于氏赧然道:“是啊,你说那时候咱们两个做大人的怎么性子都这么倔,还不如你们小孩子。你和大郎就不用说了,连远哥儿和骐姐儿都能玩到一块丝毫不记仇。那时候我和你娘无论谁退一步,都会打破僵局,可我们都要强,谁都不肯退让那一步。”
    陆骐嬉皮笑脸,大着胆子道:“说穿了就是你们两个做大人的不晓事,自己都不晓事,还好意思教导我们。”
    “臭丫头找打呢,敢以下犯上反了你了!”于氏一巴掌拍在陆骐脑袋上,陆骐捂着头对方采蘩眨了眨眼睛道:“大嫂,我娘这是被我说到痛处,恼羞成怒了。”
    方采蘩捂嘴笑。于氏自己也绷不住笑了起来,随即又感叹道:“你娘虽然可恶,可说到疼孩子,我可是比不上她。她能为了你和菱姐儿,官太太说不做就不坐,陪嫁也能毅然放弃,空着手愣是拉扯大了三个孩子,这份胆气我自问做不到。”
    方采蘩摇头:“我娘那样的一般人委实难以做到,我和妹妹也很感激她,发誓这辈子要好好孝敬她。可婆婆您在那样艰难的情况下,还能接手骁哥儿,将他视如己出地养大,这样的义举世上没几个人能做到,你们两个都很伟大!”
    于氏看了看陆骐,心道这闺女也不是自己亲生的而是捡来的。之前儿媳妇没过门这事一直瞒着她,如今大家成了一家人,万不可再瞒着了。回头等闺女不在的时候,得告诉儿媳妇真相。蘩姐儿是个善良的孩子,得知骐姐儿不是大郎的亲妹子,只会更加疼爱她而不会轻慢她半分。
    ☆、第94章 婆媳
    婆媳两个正说得亲热,婆子来报说早膳备好了,是不是跟着就传膳,于氏说好。说自己娘儿几个就在这里吃,暖和,男子们就让他们去花厅那边吧。平日里陆家的早餐大家不过喝些粥吃些包子馒头之类,今日因为男人们不用去衙门,又加上是陆骥和方采蘩新婚头一日,就做了正经的膳食。
    按照这时代的规矩,吃饭的时候媳妇得伺候婆婆,等婆婆吃好后媳妇才能吃饭。眼看着膳食摆好,方采蘩赶紧起身下炕穿鞋,自觉摆好凳子准备给于氏布菜。
    陆骐道:“大嫂你何必做这些,底下人自会弄好,咱们只管吃就是。”方采蘩笑道:“左右我一会儿要伺候婆婆用膳,搬一下凳子打什么紧。”
    于氏让丫头婆子都下去,然后对方采蘩道:“不用不用,我又没少胳膊缺腿儿的,不用人伺候。我一个打铁的穷出身,又不是天生的官太太,什么苦没吃过,没那么多讲究。再说了,真要人伺候,家里这些下人是用来做什么的,哪里需要你这个主子来做这些活儿。好孩子你记着,往后都不用做这些。”
    婆婆这样说得明白,方采蘩不禁大大松了一口气。根据于氏平素的表现,方采蘩之前就猜测自己婚后婆婆应该不会给自己立规矩。不过胡氏却说不可妄自揣测,让她进门对待公婆还是要恭恭谨谨地,立不立规矩还是得于氏说了算。
    虽然说早有心理准备,但婆婆这么仁慈体贴,方采蘩还是很高兴,发自内心地感激道:“多谢婆婆疼爱。”
    于氏嗔道:“这孩子,一家人说什么谢不谢地。我和你公公就大郎一个儿子,这辈子也没有什么别的心愿,就希望你们两个夫妻恩爱和美,多为陆家开枝散叶,让我们多抱几个孙子罢了。”
    方采蘩脸一热,低声道:“是,儿媳谨遵婆婆教诲。”“娘你都说得大嫂不好意思了。我大哥那么喜欢大嫂,大嫂人又那么好,他们两个哪能不恩爱和美。至于生侄儿,那还用您说?哎呀,我大哥和大嫂两个都长得好看,生出的孩儿不知道有多俊俏,想起来都叫人期待啊!”陆骐说到兴奋处,不禁手舞足蹈起来。
    于氏看得直摇头,指着闺女对方采蘩道:“你看这猴儿,都这么大了还没个正形,这性子不改往后怎么嫁得出去。可我每次发狠要管,你公公就说闺女还小,再大些自然会沉静下来,说我当初比骐姐儿还没个正形,他还不是娶了我。况且他陆某人的闺女根本就不愁嫁。”
    关于于氏和陆仪当初是怎么一见面就打架,打着打着就打成了夫妻的,陆骥曾经和方采蘩说过,如今于氏主动提及往事,方采蘩脑子里瞬间闪过婆婆当年的剽悍事迹,心里很想笑偏又不能笑,只好苦苦忍住。
    于氏不知道儿媳妇心头所想,兀自念叨着:“可这能一样吗?我当初是铁匠家的闺女,粗鲁莽撞些不打紧,骐姐儿如今可是京里的官家小姐,言行举止没规矩是要遭人嫌弃的呀。”
    可怜天下父母心,婆婆虽然大大咧咧,但对孩子的这份心却是一点也不比别的母亲少。见于氏是真的为陆骐苦恼,方采蘩忙道:“婆婆您也不用太过着急,其实公公说得没错,妹妹年岁委实不大。更重要的是她心性纯良,这才是最要紧的。您看那些心术不正的女子言行举止瞧着都极好,可娶进来却是乱家的根本。所以那些真正有见识的夫人挑儿媳妇,人家是会多方考虑的。”
    于氏笑了:“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大郎每次护着他妹子就说‘我妹子很好,谁会不喜欢她啊’。”
    老娘居然当着才进门大嫂的面这般说自己,陆骐很是羞恼,偏又反驳不得,憋了半天后才苦闷地道:“我知道了,往后跟着大嫂慢慢改,一直改到娘满意为止好不好?能不能别说了,膳食摆好那么久都凉了。”
    于氏懊恼地拍了自己脑门一下:“瞧我这糊涂东西,尽顾着说话了,来来蘩姐儿,吃饭吃饭。”娘儿三个还没吃完,那边花厅男子们却吃好了,陆骥已经过来接方采蘩了。
    方采蘩一放下筷子,陆骥就喊她回新房那边院子。陆骐拉着方采蘩的手说自己也要过去,方采蘩笑着说欢迎,陆骥却默不作声。
    于氏暗骂自家这傻闺女不识趣,忙道:“骐姐儿,昨日事情太多,没顾得上,今日娘想将那礼单好生瞧瞧,分开誊抄一份,往后好还人家的人情,你帮我一道看着。”
    陆骐不解地道:“这些事自有管事做,哪里需要娘来操心呀。”于氏瞪了闺女一眼:“蠢丫头你知道什么,人家送给咱们家的贺礼,主人家怎么能不亲自过一下目!”
    陆骐无奈点头:“哦,那我陪娘看那东西吧。大嫂,回头我去你们院子找你。”
    新婚夫妇携手回到自己院子上房东此间,一进屋内陆骥就说不用人伺候,让丫头婆子都下去。张婆子却道:“夫人吩咐了,让大奶奶先喝一碗枸杞红枣银耳汤。”陆骥皱眉:“大奶奶才用完早膳,哪里有胃口吃那劳什子,不用吃了。”
    方采蘩却道:“我吃得下,端上来吧。”这可是于氏这个婆婆对儿媳妇的一番心意,大姑娘不吃肯定会让于氏心头不喜,就算再饱也得吃下去。张婆子正着急,听到方采蘩这么说,不由大大松了口气,立马让阿喜将那补汤端了上来。方采蘩喝完,张婆子一摆手,领着几个丫头鱼贯而出。
    屋内只剩自己夫妻了,陆骥立马弯腰一把抱起方采蘩放到临窗的大炕上,亲自给她脱去鞋子,然后自己才脱鞋上炕,拿了个大迎枕靠好,再将方采蘩抱在怀里,拖了条薄被盖着。陆骥亲了亲她的脸颊,低声问她身子还难受吗。
    方采蘩脸一热,低声说强多了。陆骥道:“用完了早膳,你又喝了一碗那劳什子汤,肯定肚子有些胀,我本该陪你去花园子消消食的,可你这身子不舒服,咱们就这么说说话。”
    方采蘩靠在陆骥身上,懒洋洋地说好。随即问陆骥韩进之送自己那铁环是不是很不一般,因为她瞧着陆骥当时的神色很不对劲。
    陆骥赞道:“我家娘子就是聪明,那铁环瞧着黑黝黝不起眼,可其实暗藏机关,你戴在手上,若是有人对你不利,一按那机关,里头就会射出小箭矢。那小箭矢当初是和着一种能叫人麻醉的药物淬炼的,一旦射中对方,对方立马昏迷,关键时刻能保命的。乃是江湖最有名的兵器大师所做,极其难得。”
    方采蘩吓了一跳,连说这么珍贵稀罕的东西自己不能要,回头得退给韩进之。陆骥却说韩进之肯定是见有人老想打方采蘩的主意,担心她遇上危险才将这防身用的好东西送给她,送出去的东西他又怎么会收回,让方采蘩不用多想,只管收下就是。往后出门都带着,自己也放心些。
    方采蘩想了想觉得有道理,便不再说要退还的话了。她有下没下地玩着陆骥的手掌,陆骥将她的手指握住,凑近嘴边亲了亲,低笑道:“成亲了就是好,咱们可以光明正大地抱着说话,再不用做贼一般躲在你们家的水榭了。”
    方采蘩回头亲了亲陆骥的下巴,感叹道:“如今已经真正地嫁了你,再回想当初失去你的音讯,以为此生可能再也见不到你的那段日子,却仿佛就在昨日。”
    陆骥也深有同感,两个人又情不自禁地回想起当初在和锦那些过往,陆骥说出了自己当年的心愿,那就是要天天都能吃上方采蘩炒的菜,尤其是她做的蛋卷,更要一次吃个够。
    方采蘩便说这有何难,往后自己每日下厨做给他就是,至于蛋卷,今日就可以满足他的心愿。陆骥却说不急,往后有的是时间,这两日他才舍不得妻子受累呢。
    娇妻在怀,耳鬓厮磨,陆骥忍不住回味起昨晚那种极致快乐的感觉,然后气息渐粗再也把持不住。大白天的做这种事,万一婆子丫头闯进来可不得了,方采蘩自认脸皮还没这么厚,自然是坚决不答应。
    新婚夫妇一个软语哀求一个义正辞严,正僵持着,却听到院门口张婆子大声道:“什么,方家大爷过来了,还带着二爷,这,方家夫人知道这事吗?”
    方采蘩一惊:“远哥儿来了,还带着鹏哥儿!”新人还没回门,小舅子倒先上门探望姐姐了,这事儿说出去绝对是笑谈。然而谁叫陆方两家比邻而居,小舅子不懂事,跟往日一般抬脚就过来窜门实在是太容易了。可这样明显不合礼仪的事情,方家的大人该阻止啊。
    肯定是远哥儿偷偷带着鹏哥儿过来的,这孩子真是胆大包天,反了他了!得叫他们赶紧回去,不然实在是太失礼了。方采蘩一把推开陆骥,起身就去穿鞋。
    这兜头一瓢冷水直接浇灭了陆骥的热情之火,他叹了口气,心道好不容易避开了不懂事的妹子,偏偏又来了不懂事的小舅子,害得他想跟娇妻快活快活都不行。
    娇妻不高兴,小舅子也不能轻慢,陆骥只好认命地起身穿鞋,嘴里劝道:“别生气,谁说他们今日就不能过来啊。”他们这边刚穿好鞋子,院门口张婆子的大嗓门又开始说话了:“大爷二爷,你们怎么来了。”
    方志远道:“弟弟昨晚没看到大姐,今早上又没看到,一直不高兴。我被他缠得没法子了,不得不背着娘带他过来找大姐。”张婆子顿脚:“你们今日不该过来的,明日大姑娘就和姑爷回门了啊。”方志远道:“这来都来了,还是让弟弟见见大姐吧。”
    这时陆骥和方采蘩已然走到了廊下,陆骥边去迎接小舅子边道:“张妈妈这是说的什么话,什么时候远哥儿和鹏哥儿不能来自己姐姐姐夫家了。远哥儿鹏哥儿,天冷快来屋里坐。”
    “姐夫。”方志远高声喊着陆骥。鹏哥儿却只盯着廊下的方采蘩,欢呼着奔了过来。不料被陆骥中途截住一把扛到了肩上,鹏哥儿立马兴奋地大叫起来。
    事已至此,弟弟确实年小不懂事,责备的话方采蘩哪里说得出口。将小家伙带到炕上,吩咐丫头取了零嘴过来,姐弟几个玩闹了起来。陆骐闻风而动,很快也过来凑热闹,然后于氏也乐呵呵地来了,新婚夫妇的院子霎时间欢声笑语热闹无比。
    陆骥成亲,按规定有五日的婚假,陆仪可以请假两日。莫家父子虽然不可以请假,但大家都知道陆莫两家的关系,也肯例外通融,所以他父子昨日也请了一日假,今日虽然没请,但不去也没人说什么。不过他父子在在陆家用了早膳后,还是都去了衙门。
    可莫骁未时刚过就回来了,说是南城兵马司的副指挥使让他只管放心地早退,说自己会盯着的。见莫骁回来了,方志远立马兴奋地嚷着要看他和陆骥去演武场比武,说自己都好久没看到了。鹏哥儿自来是哥哥的忠实拥趸,也在一旁拍着手说要看。
    方采蘩板着脸呵斥弟弟胡闹,莫骁也说不可,陆骥却笑着说自己今日还没去过演武场,正想活动活动筋骨。他食髓知味精力旺盛,无奈娇妻身子娇弱,借着比武发泄发泄也好,省得欲求不满憋得难受。
    当初房子翻修的时候,陆仪就专门让工匠弄了个演武场,父子两个每日都会来演武场练武打拳。陆骐非要拉着方采蘩也去演武场观看。方采蘩想着鹏哥儿还小,而演武场刀枪剑戟什么的都有,万一这孩子好奇伤到了就麻烦了,自己得在场看着才放心,就点头答应了。
    结果大家到了演武场,陆骥和莫骁两个人的枪刀对打还没耍完,方采菱就来了。原来胡氏得知自家的两个小兔崽子偷偷溜到了对面陆家,气得七窍生烟,可今日不比平常,自己不好亲自来喊人,派下人又根本叫不动这两个小祖宗,没法子,横竖已经丢脸了,也不在乎再多一个,就派了二闺女过来抓人。
    方采菱得知两个弟弟还有姐姐都在陆家的演武场,便让陆家的婆子带自己过来寻人。方采蘩听妹子说明来意,便说事已至此,陆方两家的当家人总归是好友,弟弟们年幼,今日上门也不算顶失礼。而且自家婆婆还很高兴,已然留两个弟弟在自家用完晚膳再走。
    方采菱说娘很生气,自己不将人叫回去,铁定要挨骂的。方采蘩就说那就让他两个看完陆骥和莫骁比武完了再走,方采菱无法只好答应。
    彼时陆骥和莫骁正斗到酣处,陆骥有心相让,外行人看着仿佛两个人斗得旗鼓相当。方采菱忍不住悄声附在姐姐耳朵边嘀咕:“这个莫骁,还有两下子,也不是那么草包嘛。”
    方采蘩正色道:“妹妹本就不该小巧人家,人家可是正经上过战场杀犬戎人立下功劳的,不然也不会这么年轻就坐在五城兵马司南城指挥使这个位置上了。”
    接下来陆骥和莫骁又刀对剑棍对棍地比划了两场才罢手,等两个人去耳房里穿上外头的棉袍出来时,方采菱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因为她发现莫骁那厮腰间挂着的马上封侯图案的新荷包,正是自己做的那一个。
    ☆、第95章 责怪
    “这家伙怎么挂着我做的荷包,姐姐你给他的?”心塞的方采菱忍不住悄悄的问方采蘩,方采蘩道:“今早上敬茶的时候要给他和骐姐儿封红。长辈那里送了鞋子,平辈总不能连荷包都不送一个吧。这不就用你帮我做的荷包装了银票和玉佩一道送给莫骁了。”
    方采菱不高兴地噘嘴:“大姐就不能换个你自己做的送给他,一想到我做的荷包挂在那个家伙身上,心里就不舒坦。”
    方采蘩满头黑线:“你的针线女红本事素来比我强,我想着这好歹是送人的东西,肯定是要拿最好的出来啊,也就没想那么多。放心,只要咱们不说,莫骁是不会知道是谁做的。”
    那厮不知道,可自己想着就别扭呀!方采菱还是不高兴,然后暗骂莫骁可恶,明明之前都不见他佩带荷包的,偏偏这回一拿到就挂上了,臭显摆什么啊。
    莫骁和陆骥酣畅淋漓地对练一通,出了一阵汗后两个人都心情极好。方志远围着自家姐夫,兴奋地边学他方才的招式边请教,鹏哥儿都顾不上了。鹏哥儿自觉受了冷落很不高兴,哼哼唧唧地要抱。陆骥正要伸手抱他,却被隔得近的莫骁抢了先。
    莫骁将鹏哥儿抱起,鹏哥儿却得寸进尺要骑马马,方采蘩忙沉声呵斥这孩子没规矩,说莫骁才舞刀弄枪那么久,身子乏了,他怎么还提这种要求。
    莫骁却浑不在意,说不过是比划而已,自己根本没累着。然后将鹏哥儿举起,让他的胖身子骑在自己脖子上。牢牢握住他的小手,飞快地转起了圈圈。男孩子天生喜欢冒险,再年幼的男孩子都很容易沉醉于这样刺激的活动当中。
    方修文文弱书生且身居高位,而且他的年纪在古代那是妥妥的人到中年,是不可能陪年幼的儿子玩这种游戏的。下人们怕摔着小主子,又不敢陪着鹏哥儿玩这种游戏。只有陆骥和莫骁这种身手利落的年轻人才会毫无顾忌,对鹏哥儿的要求有求必应。
    鹏哥儿心理上得到极大满足,咯咯咯笑个不住。方采蘩看得眼晕,也怕莫骁失手弟弟有个闪失,等莫骁转了好几圈之后,就坚决不让再玩这游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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