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则天晾着李宸好一会儿,等她将一篇兰亭集序都写完了之后,才抬眼看向李宸,见她毕恭毕敬地站在前方,也没说什么,只是将压在纸上的镇纸拿开了。
    “我记得你幼时,便喜欢缠着让母亲陪你一起练字,每次到清宁宫去找母亲,只要母亲在练字,你便一个劲儿地往母亲身旁靠,非要母亲抱着你,让你来练字。怎么如今长大了,你看到母亲正在练字,却不敢擅自往前一步?”
    武则天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但李宸知道,一旦母亲这么一副喜怒莫辨的时候,就是心里有火的时候。
    李宸撇了撇嘴,说道:“永昌惹得阿娘心中十分生气,如今阿娘还没责怪永昌,永昌怎敢擅自上前碍阿娘的眼。”
    太后扫了公主一眼,语气凉凉地反问:“哦,莫非你站在我跟前,便不碍母亲的眼了?”
    公主:“离得远些,总是没靠得近些那么碍眼。”
    太后:“……”
    她也知道自己如今惹母亲碍眼了?
    李宸打量着母亲的神色,在她心里,一般会将母亲生气分为有点生气、一般生气、十分生气这三个等级,母亲有点生气的时候,会显露出来一点情绪,告诉她该要适可而止了,一般生气的时候母亲就是如今这样有些阴阳怪气的模样,如果是十分生气的时候,她大概就是见不着母亲的面,等着母亲修理的时候。至今为止,李宸只遇到过母亲一般生气的时候,认为此刻她要应付母亲心中的怒气,应该还算是游刃有余。
    反正公主心里,只要母亲还愿意见她,那就是什么事情都好商量。至于上官婉儿,虽然上官婉儿向来深谙太后的心思,多听点她的总没错,可公主经常不按常理出牌,如今早将刚才上官婉儿的提醒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武则天不喜欢子女对她遮遮掩掩,也不喜欢子女背对着她搞什么小动作,要么你就本事能通天,搞点小动作能不让她发现,要么你就别搞小动作。如果一定要搞小动作还没本事让她发现了,那么你最好就是在她还愿意装作不知情的时候,赶紧和盘托出。
    公主识时务者为俊杰,在太后跟前也一副没什么事情不可名言的模样。
    她跟母亲说:“昨个儿驸马回去,便跟我说了他弹劾来俊臣的事情,那个事情阿娘不必问,也晓得我替他花了不少的心思。”
    武则天闻言,冷笑说道:“你倒是大胆,还敢来跟我说?”
    武则天看着女儿一副在她跟前低头聆听教诲的模样,心里就来气。知女莫若母,这个女儿的劣根性武则天是知道的,她看着低眉顺目十分恭敬,说不定此刻内心都有十万个不服在憋着。
    武则天眉头皱了下,语气也不怎么好,“你有什么想说的?”
    李宸:“有。”
    武则天看向她,她还真敢说?
    李宸:“永昌想说,阿娘为何要袒护来俊臣?难道只是因为来俊臣这些人在对朝中无数无辜大臣用刑,使他们屈服于酷刑之下后,写了一本叫什么《罗织经》这样的鬼东西,还在这本鬼东西上教导他的部下要永远忠于阿娘,所以阿娘就护着他了吗?”
    李宸迎着母亲的视线,十分不怕死地拿出一本她藏在宽袖里的《罗织经》放在案桌上,“这本东西,阿娘看过吗?”
    武则天冷冷地看向她。
    李宸无所畏惧地迎着母亲的视线,她本想跟母亲说,当初父亲费了多少心思才将大唐的律法完善了在全国颁行?而当年在废太子李贤之时,为什么父亲心中那么不舍,还是忍痛废了李贤,而他自己当天晚上就目力尽失?当初父亲希望的,难道不就是依法治国吗?若是个人可以凌驾于律法之上,随意对人用于酷刑,那么如今大唐的律法,就只是针对安分守己之人,而像周兴、来俊臣之辈,难道只因为他们忠于母亲,就可以不在律法规定之内,甚至他们可以凌驾于律法之上,随意践踏人命吗?
    如果李宸敢那样说,估计下一个倒霉的也就是她了。
    李宸只是皱着眉头,跟母亲说道:“我想阿娘定然是没看过来这些东西,这本册子可是我在周兴身上搜来的。”说着,她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事情,脸色都有些发白,原本就皱着的眉头此刻皱得死紧,语气也变得十分不舒服,“我看完这本册子之后,流了一身的冷汗,好几天吃不下东西。”
    武则天:“……”
    李宸:“这本《罗织经》里头,分为了十二卷,说了许多东西,阿娘若是看过里头的事上卷,大概便晓得为何来俊臣这些人能这么讨您的欢心,若是看到问罪卷、刑罚卷,便能理解为何被来俊臣周兴这些人办理的案件,从没有人说冤枉。”
    对于这个,李宸是真的心有戚戚然,来俊臣这些死家伙,全部是地痞流氓出身,性格残暴,他们并不是要把人往死里整,而是怎么让人生不如死就怎么整。任何一个人,如果都是按照《罗织经》上面罗列的刑罚来受刑,到最后都只求速死,哪里还敢叫冤枉?
    “里面最有意思的一卷叫做瓜蔓卷,是教他手下的人如何要将一宗无中生有的案件,塑造成滔天大案。唔,永昌觉得此人竟能想出这样的秘诀也委实是胆大包天,便背了几句,不如永昌背给母亲听?”
    武则天冷声斥责,“胡闹!”
    李宸振振有词:“怎么是胡闹了?永昌担心母亲被小人蒙骗,才将周兴身上的这本册子私藏了下来,驸马我都没给他看呢!”
    反正李宸已经打定主意了,不管母亲要不要办来俊臣,这本册子她是无论如何都要留下来给母亲的,来俊臣为了讨母亲欢心,在制造冤假错案的时候是怎么说的?
    “事不至大,无以惊人。案不及众,功之匪显。上以求安,下以邀宠,其冤固有,未可免也。”
    什么案子,都要越大越好,牵扯的人越多,功劳就越大。这样太后会高兴,而他们这些人也会得到太后的宠信。至于那些被冤枉的人,跟他们那些人有什么关系呢?
    李宸当时看到那本《罗织经》的时候,感觉打开了世界的另一道大门,人性恶劣的一面竟然可以表现得如此淋漓尽致。而她的母亲,至今还在袒护这些人。
    如果说这些事情武则天不知情,李宸是不相信的。这些酷吏由她一手提拔重用,她怎么可能会不知情呢?只是她认为还不到要抑制的时候,于是就放任他们为所欲为。李宸也不想跟母亲说道理,道理母亲懂得比谁都多,可她还是在用。
    李宸跟母亲说:“阿娘可曾听说,周兴的尸体在下葬的当天晚上,便被人挖了坟墓,听说他的尸体都被肢解了,坟头上一片狼藉。而挖了他坟墓的那些人,听说只是寻常百姓,因为百姓憎恨他,才会让他死也不得安宁。”
    古人向来注重身后名,一般也会说死者为大,一般人若不是罪大恶极,谁会去扰了死者的清静?
    可周兴的坟墓就是被挖了,这一点让李宸也都觉得很意外。
    武则天听到李宸的话,大概得出了几点结论:首先《罗织经》这本玩意儿呢,李宸没有给宋璟看,原因李宸没说,但武则天也能猜到,如果宋璟拿到《罗织经》这本玩意儿,大概就直接将那些酷吏一网打尽了,又怎么会留一点情面?而且李宸也希望能在宋璟心中维持母亲的良好形象,因此没把这本册子拿出来;其次是那李宸十分清楚母亲想要借这些酷吏来达到什么目的,她理解母亲的难处,并不想让母亲下不了台,因此私下来将这本《罗织经》交给母亲,递给了母亲一个被小人蒙骗的台阶;最后大概便是她也猜到了母亲如今尚未登上帝位,政权尚未稳固,不愿意将这群愿意为她卖命的虎狼之辈连根拔起,所以她暗示母亲这些人如今已经引起了民愤,长期以往,会危及母亲。
    武则天看了一眼站在她身侧的李宸,忽然觉得这个女儿在她没注意的时候,忽然就长大了。让她感概良多,而感慨得最多的,便是太后觉得女儿如今这么做,都是为了母亲考虑。
    太后甚至在想,即便是太平,也不能像永昌这么站在母亲的角度想问题了。
    原本觉得公主碍眼的太后,此时又怎么看这个小女儿就怎么讨人喜欢,板着的脸神情柔和了下去,可依旧没好气,“你管那么多这些闲事儿做什么?”可依然是没说来俊臣的事情。
    李宸轻哼了声,也很不情愿地说道:“谁想管这些破事,这不是周兴在长安碰上了我,广平又要弹劾来俊臣,我才管的么?”
    话题又绕回了弹劾来俊臣上来,太后好气又好笑,来俊臣是招她了还是惹她了,怎么她就逮着来俊臣不放?
    太后心里对公主的怒气消了大半,可也不想再看到公主了,看得闹心。于是挥了挥手,打发她走,“宫门快要关闭了,你赶紧出宫。”
    李宸:“……”
    太后赶苍蝇一般十分不耐,“快走快走。”
    李宸觉得母亲只差没将个滚字写在她的脸上,于是十分干脆地滚回公主府了。临走的时候,看了一眼那本放在母亲案桌上的《罗织经》,有些遗憾,来俊臣还能逍遥个几天呢,真是可惜。
    公主离开了之后,太后的目光落在了公主拿来的那本《罗织经》上。
    太后也在犹豫,这本册子,她到底是看,还是不看?
    ☆、第169章 :千古女皇(七)
    御史中丞宋璟弹劾来俊臣,太后沉默,并未表态。
    来俊臣得知此时洋洋得意,此时在来俊臣家里做客的魏遂忠正在与来俊臣一起喝酒,说起来,来俊臣此人虽然是地痞流氓出身,心肠歹毒,可却有一副好皮囊。
    在科举考试之后还要讲究身言书判的大唐,能让太后重用的人,大概就没有长得丑的。就算是酷吏,也不例外。
    来俊臣在与魏遂忠喝酒的时候,哈哈笑道:“宋璟那个书呆子,即便他是永昌公主的驸马,又能奈我何?我为太后鞠躬尽瘁,至亲好友也可抛弃,如今太后正在谋划大业,是用人之际,怎么可能会抛弃我?”
    魏遂忠手里拿着酒杯,呵呵赔笑。
    来俊臣看着魏遂忠的模样,笑着伸手过去搭着他的肩膀,笑道:“兄弟,可还记得我在《罗织经》中的事上篇是如何写的?上无不智,臣无至贤。功归上,罪归己。戒惕弗弃,智勇弗显。虽至亲亦忍绝,纵为恶亦不让。诚如是也,非徒上宠,而又宠无衰矣。”
    “为人臣子,便该是这样,无论我做了什么,功劳都是太后的,若有过错,那便由我来承担,我忠于太后,愿为她抛弃我的至亲好友,她又怎会放任宋璟弹劾我?”
    魏遂忠:“可我听说宋璟从周兴身上得到了不少证据,如今已经将那些证据都交给了太后了。”魏遂忠想起不久前才上吊自杀的王氏,又看着如今来俊臣的模样,竟是除了太后一人,其他一概六亲不认。若此人他日用不着自己了,那他还有活路?
    来俊臣有些微醺地歪在了榻上,伸出一只手指摇了摇,“周兴已死,便死无对证。他既然不能死而复生来与我当面对质,那么自然便不能因为他的一面之词而定我的罪。”说着,来俊臣脸上露出一个可以说是狰狞的笑容,使得原本的一副英俊面容此刻变得十分面目可憎,“宋璟是个什么人,即便是永昌公主,我都不怕,岂会怕了这个靠着公主帮衬上来的驸马?”
    魏遂忠听着,忽然想起不久前结识的朋友劝谏他说来俊臣此人锱铢必较,可又能忍常人之所不能,来俊臣如今之所以不计较他羞辱王氏至死的事情,可等到来俊臣腾出手来,他便是没有半分还击之力,不如先下手为强。
    可是如何先下手为强?
    魏遂忠想到了武氏兄弟,太后身边亲近的人,大多不愿意和他们这些人交往,唯有武氏兄弟,看太后重用他们,会好声好气地与他们这些小吏交往。于是魏遂忠一边听着来俊臣的话,心中飞快地算起了小九九。
    就在来俊臣与魏遂忠两人正在喝酒的时候,李宸正在公主府中见前去办事回来的舒晔。
    舒晔说道:“已经安插了人在魏遂忠身边,此人是魏遂忠年轻时的好友,两人偷鸡摸狗什么事情都一起做过,也算是穿着同一条裤裆长大的。”
    李宸:“来俊臣这些人六亲不认,莫非还会认儿时的一个好友?”
    舒晔闻言,笑道:“公主有所不知,世有百样人,即便是地痞流氓也分三六九等,像是来俊臣那般六亲不认的,便是仗着身后有靠山,若他当真只是个市井流氓,说不准已被乱棍打死。至于魏遂忠之流,虽然也是无恶不作,或许尚且有些人性,他如今与来俊臣已有隔阂,来个少年时期的好友来看他,说不准对他而言,便是看到了另一种可能。更何况多年不见,好友既然是要投靠他,又怎会害他呢?”
    李宸点了点头,许多门道她也不如舒晔清楚,父亲驾崩后,李宸掌控父亲留给她的暗卫,她只负责统筹帷幄,至于如何调配全数交给了舒晔。舒晔做事情,她一向是放心的,但是此事涉及到来俊臣这些丧心病狂的酷吏,一般人的道义对他们来说就是笑话,因此李宸也就格外关心。
    “武氏兄弟我是清楚的,那两人没有多大出息。虽然如今武承嗣正在替太后制造祥瑞,又在谋划着太后的大事,你让魏遂忠去找武氏兄弟,说来俊臣要诬陷他们造反,武氏兄弟不论信不信,心中都会有怀疑。”
    来俊臣仗着武则天撑腰胡作非为是出了名的,李宸派人去查过,在来俊臣所办的案子当中,出了前期一些是母亲指定要办的大臣之外,其余的都是来俊臣看谁不顺眼,就叫人诬告谁。到了后期他找不到人来诬告无法邀宠的时候,干脆就将朝廷里五品以上的大臣名字全部都写在纸条上,而他则是拿着石头往大臣的名字上投掷,扔中谁就谁倒霉。锁定了目标之后,就开始按照他在《罗织经》上的说法一般,开始制造大案件。
    这样的人谁碰到谁倒霉,武氏兄弟也是其心不正,天天想着害人,有欺软怕硬,不怕朝中位高权重的大臣,却最怕来俊臣这些人。
    李宸光是想着武承嗣和武三思两人听说来俊臣要去武则天那里诬告他们谋反,就觉得心情好。
    本来嘛,她也不用提示些什么,现在却忍不住要出一下主意。
    公主跟舒晔说:“武氏兄弟最怕失宠,来俊臣也是。你就让魏遂忠到武氏兄弟那里说,来俊臣见如今太后宠信周国公武承嗣,表面上对周国公笑脸逢迎实则嫉妒异常,琢磨着待到太后大业得成之后,便要将周国公等人一网打尽。武承嗣听到这个事情,定然会按捺不住的。”
    母亲最讨厌什么?最讨厌有人觊觎她的权力和地位。
    武承嗣这些人如今为什么这么积极替母亲制造祥瑞,还搞了个什么万民请命,要武则天当女皇?不过就是看着母亲当了女皇之后,武家便是皇族之后。
    若是母亲在位的时候,他们又顺手把她的几个兄长都搞死了,日后皇位不就是他们武家的囊中之物了吗?
    若是魏遂忠跟武氏兄弟透露来俊臣要到太后那里诬陷他们觊觎帝位,他们甚至不用去查证是否真有此事,就要被吓死了。
    世上许多事情便是这样,若是心中有鬼,旁人无凭无据的一句话,便足以让听者有意。
    更何况是武则天这样宁可杀错不可放过的人。
    舒晔对着公主的叮嘱,全部都一一应下,然后也说了一下半年后墨家钜子墨非可能又要带着弟子出山游历,问公主是否有什么想法。
    李宸扬了扬眉,有些莞尔地说道:“我如今能有什么想法?唔,墨非这么问,大概便是他墨家总院又有年轻人待不住了,你让他拟个名单给我,各人擅长什么性格如何也附上,我瞧瞧可有驸马需要的。”
    早几年被宋璟安□□工部的那些墨家人听说如今混得挺好的,也有待不下去离开了的,不过偌大洛阳,要什么没有,也不知到底有几个从墨家总院出来的人,还记得昔日墨子的信念。
    李宸想着,甚至觉得自己竟然如此凉薄,可世事本就是这样的。
    公主时常吩咐完他们要做什么之后,就会走神,舒晔也见怪不怪了,在旁边悄无声息地待了片刻,见公主还是没有回神,便知公主大概已经忘记舒晔此人的存在了,于是悄悄退下。离开的时候,恰好夹着一身风雪回府的驸马。
    宋璟见到舒晔,早已习以为常。这几年来,宋璟也是看明白了,李宸手中最重要的人不是李敬业也不是悟云大师,而是舒晔和舒芷这对孪生兄妹。
    这对兄妹是先帝在世时,特别拨给公主的两个侍卫,忠心耿耿。李宸但凡是想要做什么事情,似乎都是经由舒晔兄妹打点。
    如今宋璟一见到舒晔,又想到近日来被太后压下去的弹劾来俊臣之事,直觉公主方才应该是在吩咐舒晔要在此事上做些什么动作。
    而此刻在院子里发完呆的李宸也带着一身的凉气进了室内,杨枝甘露等人见到神情若有所思的公主,上前来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将公主身上的披风解了下来,随即拿来将公主捧在手中的暖炉又换了一个,正想要问公主是否需要换一身衣服的时候,公主挥了挥手,说道:“不用你们,都下去吧。”
    众人都退了下去,李宸也只是歪在榻上发呆。她最近几乎都处在这样的状态下,有时候十分精神抖擞,有时候又觉得日子索然无味,自己都不懂自己在想些什么。公主随即有意识到自己这样的状态不对,所有的事情不过才是开始,应该要保持十分有活力有冲劲的心情才对!
    于是公主默默开始用鸡汤灌溉自己的心灵,随即开始犯困,等到驸马回去的时候,偌大的空间里十分安静,安神的熏香若有似无的萦绕在空中,似乎连空气都变得安宁起来。
    驸马的目光落在已经不小心眯着了的公主身上,明明外头大风大浪,他却在此间感受到了一丝岁月静好的意味。
    ☆、第170章 :千古女皇(八)
    很多时候大概很多事情都会超出我们的估计。
    宋璟想,如果自己没有结识周季童,也没有遇上李宸,他的一生就会按部就班。科举入仕,然后尽自己的所能实现自己心中所思所想,光耀宋氏门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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