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被泰安公主之母,下药伤了身子。
    婆媳俩说说笑笑,竟比亲母女还要融洽,待秦傕回来时正好看到这一幕,嘻嘻哈哈地凑上来问:“母妃和我媳妇儿说什么呢,这么开心。”
    “说你小时候爬树上去下不来。”皇贵妃被打断了话头,努努嘴,示意秦傕坐边儿上去。
    秦傕屁股还没放凳子上,整个人都要跳起来了:“母妃怎么能在子楠面前说这等掉脸面的话!”
    “还说了你七岁时还尿过一次裤子,怕丢脸把裤子藏起来,结果被你父皇亲自翻出来。”
    “……母妃给我留点面子啊,儿子都是要当爹的人了!”
    卫子楠忍得好难受,终于憋不住哈哈大笑:“还有九个多月呢,还早,不妨事。”
    “好啊!”秦傕悲愤了,“母妃有了儿媳忘了儿子,夫人有了婆婆忘了夫君,我成了外人了不成!”
    “好了好了,我就不在这儿碍着你和你媳妇儿卿卿我我了,你父皇那里兴许需要我呢。”皇贵妃说着就要走。
    “哦,对!”秦傕伸手拦住皇贵妃,“虽然没有猎到黑豹,但父皇念儿子有心替他分忧,已经给儿臣加了三颗珠子。”
    “五珠亲王。”皇贵妃满意地点头,略一蹙眉,问“我这里可还要做什么?”
    “无需母妃做什么,父皇累了,需尽早休息,无甚其他要事。”
    “嗯,知道了。”皇贵妃往外去,走了几步回头强调,“照顾好我闺女和孙子,子楠若要跟我抱怨半句,小心我拧了你的耳朵。”
    “……”
    他说什么来着,有了儿媳忘了儿子。这真的是拿命保他的母妃?
    送走皇贵妃,秦傕一脸苦相地回到卫子楠跟前,问:“夫人是如何讨母妃欢心的?”
    “你还不知道我,嘴笨得很,是母妃逗我开心的呢。”
    秦傕:“……”
    罢罢罢,婆媳亲似母女,求都求不来,他吃什么味儿啊。
    “咳咳,说正事——我儿子今天有没有乖?”说着就来摸她肚子。
    “去!你儿子什么动静都没有。喏,安胎药刚喝了一碗,你该问我有没有舒坦才对,尽想儿子去了。”
    “欸,哪能尽想儿子。”秦傕赶紧抓住她的手,亲了两口,“儿子乖了,夫人自然轻松。他要是敢在夫人肚子里乱来,欺负我家夫人,看他出生以后,我这当爹的不狠狠揍他!”
    “嘁。”卫子楠抿唇笑,“你下得去手?”
    “为了夫人,做什么都值得!”
    知道他没完没了的情话说不完,卫子楠赶紧打住:“出去这么久了,给我带的消息呢?”
    “咳咳。”秦傕先清了清嗓,昂首道,“第一个消息,夫人刚刚也听到了。你家夫君,尊贵的恒王殿下,先如今已是五珠亲王!第二个么,便是昨天夫人的猜测,居然准了。”
    “什么?”
    “太子那宝贝儿子的尸首没有找到,所谓的太子妃遗体上也没有本该存在的腿骨裂痕。据此推断,太子应该是帮太子妃和亲子安排了后路,他自己赴死做了个好父亲和好丈夫。”
    “……”果然么。
    可他不是个好儿子。
    太子妃被送走了,居然还没死……会送去哪里呢?
    “王爷和父皇说了吗?”
    “自然要说,不丢给父皇查,难道还要咱们自己查?”秦傕眯了眯眼,“不过,太子妃即便逃走了,也不成气候。如今,该轮到老三了。”
    ☆、第90章 分庭抗礼
    三皇子在禁闭中,偶听说恒王被晋了五珠亲王,心急如焚。他和太子相争多年,没想到最后的果实居然可能被吊儿郎当的恒王夺得,那心里着实受不了这等结果。
    受不了却也无法,他在禁闭中,由禁军亲自看守,除了听点儿消息,什么也做不了。
    却说朝堂上,太子前脚谋反,恒王后脚被封了五珠亲王,这风向刮得着实太明显了。那天在朝上,皇帝先是龙颜大怒,震怒一场,发落了太子身边儿那几个爱出头的党羽,并下旨废太子,前太子遗体不入皇陵。
    这之后,重赏了舒淼。
    再之后,当朝大肆赞赏恒王妃救驾及时,险动胎气。为让恒王妃安心养胎,暂免了其卫尉一职,保留大将军职务但免其上朝,并擢升第一等彻候,食邑万户。
    因恒王加封五珠亲王的风声早已传开,皇帝正式下旨时倒未曾引起什么热议。反倒是三皇子那边,因没能和禁闭中的三皇子商量对策,自作主张起来。
    居然私下里传开了对恒王的诋毁,斥其胸无点墨,穷奢至极,又好声色犬马,乃酒色之徒也。这背后的目的,不外乎是要搞臭恒王的名声,谨防其占尽天时地利人和,力压三皇子继承大统。
    恒王的名声确实不过尔尔,但要烂也只是烂自己的根儿,从未累及百姓,甚至还多次搭棚施粥,留了那么一丁点儿好名声。
    结果这风扇了一段时间,居然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好在是十天之后,皇帝料理了太子余党,终于放了三皇子出来。
    从前的皇后两子之争,一朝一夕之间,居然变成了恒王与三皇子的斗争。前者子凭母贵,后者虽然乃废后之子,但凭的是真正实力。
    倘若皇帝子嗣众多,三皇子这一次必定也逃不了干系。如今还留他性命,焉知不是还指望他接手大昭江山。
    先前众人还猜测皇帝龙体是否康健,中途生了太子谋反之事,这猜测也就有了结果。皇帝受了这等刺激便偶有卧病的情况发生,说话也明显中气不足,一次早朝要被咳嗽打断数次。
    皇帝这幅身子骨,怕是等不到那两个小皇子长大了,也知道三皇子明显被恒王更适合为君。如此一想,三皇子一党便又从中找到了希望,重新抬起了头颅。
    皇位,根本就只能是他秦坤的。
    卫子楠在床上躺到第三天的时候,听说皇帝暂免了她的卫尉一职,同时徐旺亲自来传旨,宣读了封她为一等彻候的圣旨。
    她安心接了圣旨,坦然接受了自己恐怕要就此别于朝堂的事实。其实也没什么遗憾的,她本就没有争名夺利的心,如今封了一等彻候,享终生富贵,可以提前养老了不是。
    把从前没有享受过的安乐,都补回来。
    秦傕扶她起来,送走了徐旺,满面春风:“瞧,一等军侯啊!为夫如今更是不敢得罪了。你那以代孕之身救驾的事迹早已传开,如今人人歌颂,还敢质疑你,质疑女人的庸人们,若还敢说你的坏话,估计得被唾沫星子淹死。”
    “哦?有那么好?”她拿着圣旨,问。
    秦傕一拍起马屁就难收住:“可不是,女子以夫人为荣,谁敢说你粗人,那必定要被人指着鼻子骂没见识。”
    “我可不就是粗人。”她让下圣旨,淡淡然在床沿坐下,比划了几下针线,终究还是无从下手,“看吧,我连一件孩子的肚兜都绣不出来。”
    “没的绣这做什么。”秦傕夺了绣筐扔到一边去,“食邑万户,还请不起几个绣娘?”
    “……”
    “抠。”
    “……”卫子楠多想一巴掌扇他个大嘴巴子,转一想到自己怀着身孕,得修身养性,万一是个女儿,学了她的臭毛病,可就不好了。
    “别跟我贫嘴,前儿不是说轮到三皇子遭殃了吗?怎么没见你风光几天,又被人家一个废后之子骑到头上去了?”
    秦傕现如今已不再挣扎于从先皇后手中活下来了,他完全有能力问鼎帝位,现在反而没什么动作了。
    “终于听到夫人的抱怨了,哈哈……”秦傕大笑,反问,“前太子妃的踪迹,我知道夫人私下里也派人在找,可找到了?”
    “……没有。”
    “你看,咱们半斤八两对不对。”
    “谁跟你半斤八两了,能一样?”
    看自己媳妇儿挑眉不悦的样子,秦傕赶紧顺毛:“好好好,不一样不一样,后天就让他吃不了兜着走如何?夫人又不是不知道,逼得太急,父皇必会对我生出怀疑。如今朝上又拉帮结派,原太子人马得罪老三的事儿干了太多,大多愿意归附本王,已经叫父皇有所忌惮。我若再迫不及待地跳几脚,岂不是嫌自己活太久了。后天吧,后天缓够了劲儿,让老三栽个大跟斗。”
    卫子楠这才好了点脸色,嗤笑:“跟你闹着玩儿,我还不知道你么,你那次在他府中偷的名册,可派得上用场了?”
    “什么都瞒不过夫人,名册已经解读完毕,只等后天动手。”他顿了顿,突然“哦”了声,“对了,采薇那边有回信了。”
    “快拿来!”
    她怀孕初就给采薇写了信,一方面告诉采薇这个好消息,一方面也了解一下那丫头和陈海芝的近况如何。
    秦傕从袖子里掏出信件递给她,待她读了一会儿,问:“怎么样,那丫头是不是高兴坏了?”
    卫子楠一个字一个字地看,一边看,一边道:“可不是,念叨着要把府里整顿一下,免得我大着肚子回去住不惯。还有——呀,表妹好像有情况了。”
    “什么情况?”秦傕接过霜雪送上的安胎药,抿了一口试试温度,递到她嘴边。
    卫子楠把信给他,接了药碗,一口喝干:“采薇带她去听书,在茶楼遇到一个姓潘的公子,他好像对我表妹有意思。海芝虽然态度不明,但据采薇说,她好像不反感。”
    “嗯,赠了两回诗。”秦傕看着信说,“潘仰?好熟悉的名字。”
    “你认识?”
    秦傕在脑海中好一阵回忆才找出这号人物是谁,当即把大腿一拍:“潘仰,是隐士大儒东川先生的孙子啊!曾年纪轻轻写过一篇策论针砭时弊,当时博了点小小名望,不过那之后就出海游历去了,好几年没动静!”
    卫子楠那嘴巴愣是忘了合拢。
    潘仰的大名,她这个舞刀弄枪的粗人还真没听说过,不过东川先生却有耳闻。那位,可是先帝的帝师啊,先帝驾崩后,他便归隐再不入世。
    那作为他的孙子,潘仰的人品和才情绝对不会差。
    “他布衣一个……不想考取功名?”
    “大概才游历回来,准备明年考吧。说不准,会是下一个状元郎。”
    “那我表妹岂不是要做状元夫人了?”
    秦傕呵笑,擦擦她嘴角残留的药汁:“那得看你表妹愿不愿意咯。不如这样,我派人跟着潘仰,一方面查查他究竟是冒名,还是真的乃东川先生的孙子。如果是,另一方面也可见机促成。这可是个良配啊,你表妹老大不小了,得抓住机会才是。”
    卫子楠满口答应,生怕这两人没成。
    采薇和刘家的婚期定在来年开春,如果陈海芝觅得良人,明年春暖花开时来个双喜临门,岂不妙哉。
    “你快去啊!”
    “去干嘛?”
    “你给我跟着啊!”
    “哦,好好好……”秦傕麻溜地吩咐手下去办。
    有人最近惯爱使唤人了,偏有人乐得被使唤,乐颠颠地忙活的不亦乐乎,还觉跑腿跑得不够,伺候起人来让霜雪霜华都只能靠边站。
    卫子楠近来的日子倒是蜜里调油了,卫子悦却惨得刚从阎王手里逃出来,抱着她的小儿子,好容易才找到栖身之所。
    这里是座偏僻的宅院,太子旧部所有,荒废得像是座鬼宅。
    现在回想起那天所发生的一切,她就止不住颤抖。先是她被恒王妃吓得跌下马背,后又听说太子谋反失败,再然后太子气若游丝地跟她说最后的安排。
    她哭得肝肠寸断,最后不得不在那场大火中抛下所有,带着一条性命艰难逃脱。活是活下来了,可除了这条命,还剩下什么。
    与其这样生不如死,还不如让她随太子去了。
    看着怀中熟睡,不哭不闹的睿儿,赴死的心才逐渐消停下来——她若死了,谁来照顾她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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