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要赶路?咱们到底要去哪儿,怎么这样远?”容华不解,本来沈鉴没说,她也不准备问,抱着感受惊喜的心情,可这一天下来什么也没做,睡一觉就没了,还要住客栈缓冲一下继续赶路……
    容华心里头隐隐约约似乎感觉到一丝什么,看沈鉴的表情,她脑海里一道光骤然划过,脸上讶色一闪:“你……难道是去塞外?”
    “容容这么聪慧,一猜就猜到了,这样就没惊喜了。”他叹叹气,有时候娘子太聪明也不好,他揽着容华的肩头一边入住客栈,一边道:“我晓得你在院子里闷坏了,就带你去好好畅玩一番,反正也没什么外人,你怎么疯都没事。”
    “什么疯不疯的,我都是为□□了……”容华眸子斜睨了一眼沈鉴,嗔怪地说了他一句,旋即心头又轻轻跳动起来,入冬后她的手脚就没怎么活动过,都是窝缩在院子里,确实憋得太久,总觉着身骨都疏松懒散不少。
    他这个提议,确实令人心动。
    嘴上别扭的说着,眼睛里全是亮光,沈鉴一看就明白了,带着她走到前台,要了间双人房,容华一听直觉拒绝,要改成单间,奈何沈鉴已经擅做主张,订房后小二就领着他们上二楼。
    容华很不满,在姜府就成天要和他面对面,这间客栈也不大,双人房也不如她在家中的别院,两人睡在一张床上也就是恰恰好。沈鉴看她非常介意,早就想到了,也不戳穿。
    他的想法直接干脆,她就是刀子嘴豆腐心,慢慢的融,循序渐进,总有一日能化成水。
    沈鉴是个想到就一定要出手的人,他也不要什么面子里子,只要能将容华黏住,让她离不开自个,就算大功告成。
    对沈鉴这套赖皮做法,容华除了无奈,也就只有无奈。在别人眼中,她和沈鉴就是名正言顺的夫妻,牵手搂肩都理所当然,她是有苦难言,而这难堪中又埋藏着她也无法控制,逐步滋生的诡异情愫,这种感情很糟糕……就好像是感受到老天的恶意,她注定要认命。
    心里怅然叹息了一声,沈鉴这时道:“这一整日都在赶路,肚子一定是饿了吧,我叫小二去准备吃的。本来路上想要给你做午膳,看你睡得熟,这会儿不赶路天暗了就不能在这落脚,这才没将你叫醒。”
    出门的时候王妈妈做了许多,她吃得算七分饱,倒是没那么饿,不过经由沈鉴这一提醒,肚皮竟适时地咕噜一叫,容华瞬间脸一红,声音和蚊子叫似的:“你去准备吧,顺便叫人把热水准备下,我先沐浴后再用膳。”
    “也好。”沈鉴说罢,看她背身站在他面前,纤长的人影在落日底下隐隐生辉,他忽然上前一把抱住容华。
    容华愣了一下,察觉到气氛微妙,一时“放开”二字被她及时掐止。
    “我知道你现在还不能习惯,但我会慢慢的,你要是觉得难受,不舒服,就直接与我说,我不愿逼你。”
    听到这番话,容华心中升起一种难辨滋味,是苦是涩,又带着些许柔软的甜,是老天爷给了她这次机会,也给了他一次机会,她不是傻子,知道该好好珍惜这次千载难逢的机会。
    仿佛黑暗里一抹时隐时现的曙光,终将照亮她内心的孤灯。
    她缓缓转身,头慢慢靠在沈鉴的胸口,即便不说一句话,沈鉴也能感受到她正在努力的接受自己,心中有一块忽地软下去,他的手抚摸着容华的长发,神情感慨又满含柔情。
    就在两人心扉互开,逐渐贴近之际,突然楼底下传来一阵喧闹声。
    第三十章:飞来横祸
    从沈鉴怀中抬起头来,她秀眉皱起细细一条,一脸困惑与担忧,按照他的说法,这间客栈怕是方圆几里内唯一一家,他们刚刚才落脚,就有动静发生,这很难不让容华联及一些不好的事。
    看她略显紧张的反应,沈鉴反手捏住她的手掌,微笑镇定地予以她信心:“我下去看看,你不用担心,就在这呆着哪里也别去,我马上就回来。”
    沈鉴说罢就要转身,容华却无端端地骤升一股不祥感,她一些挽留的话在嘴边迟疑徘徊,最终还是看着他的背影离开。
    这好好的一趟出游,怎么就总有意外发生?容华叹息,她走到窗口前,窗扉敞开,外面不远处是一片连绵的苍茫山峰,这条大道上就这一间客栈,算是过往路人落脚休息的地方,怕是龙蛇混杂,各色各样的人都有吧,算了,这一夜过去就继续赶路了,希望不会再有意外发生。
    刚想罢,容华转身打算坐床上等,可刚一转身眼前一道烟雾弥漫,她惊觉不妙,戒心陡升,连忙捂住口鼻不让那白眼蹿进去,但是这会儿已经是晚了,一阵晕眩感袭向脑海,她隐隐约约瞧见个人影在视野里晃荡,没等看清楚,她的人摇摇晃晃地就倒了下去。
    容华怎么都想不到自己居然会被人给绑架了,她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的眼睛被一块黑布给蒙住了,什么都看不见,坐的底下铺垫着柔软的毯子,四周静谧无声,似乎没有一个人,心里说不慌张是假的,但容华小时候也曾遇到过这种事情,她竭力使自己镇定下来,开始思索来龙去脉。
    这样看来,楼下的闹事者是有人故意安排,而沈鉴为她着想,并不想她看到这种情景,绑架她的人也许还知道沈鉴的脾性,或者说了解他们俩的关系,这个人绑他来,看样子是冲着沈鉴而来。
    容华反倒是不担心自己会出什么事情,而是担忧这幕后主事者会利用她来控制沈鉴,这种忧虑化作焦躁一直在心头萦绕,可她现在却是一点办法都没有,手脚都被粗绳给打了死结,她早就尝试过去解,根本解不开。因此她也不再去做这些徒劳无功的事,就这么静静等着。
    一直等到脚步声的出现,容华憋住欲要脱口而出的话,只能从那黑布里瞧见十分朦胧的一条影子,是绑架她的主使者吗?她在心里默默地想,这时,站在她面前的人突然开口:“姜大小姐即便毁了容,全身被绑着,这么看起来还是漂亮。”
    容华对声音的辨别能力很强,听过一次就很难忘记,而这声音,就让容华总觉得在哪里听过。
    她秀眉紧皱,思索了良久,忽地一抹光在脑海里陡然闪过,容华的声音蓦然沉下来:“四殿下,你把容华掳来,究竟想做什么?”
    这熟悉的声音正是从四殿下殷延禾的口中发出,他见容华竟一下子就将他认出来,眼眸里滑过惊讶之色,旋即那俊美的脸庞上浮现出一丝若隐若现的笑容,显得格外诡异。
    殷延禾朝前走了一步,他一向喜欢美人,不过可惜这美人毁了容……有了瑕疵的美人就不能叫美人了。可饶是如此,如殷延禾对美人的挑剔目光,竟觉得此刻眼前这个沉着冷静的女子,有一种锋利的,比美貌更甚的东西。
    他缓缓蹲下身,她看不见他的举动,却能听到衣服摩擦时发出的簌簌响动,她强忍心中恐慌,又沉着声问了一句:“四殿下,你如果想要玩,请麻烦找别人。容华恕不奉陪,希望四殿下将容华放了,此事容华可当做从未发生。”
    “这件事我既然都做了,又岂是沈夫人你简单几句话能罢手的?”殷延禾一边说,一边打量她紧抿的唇,即便是一层黑布蒙着,殷延禾也能感受到从容华那张不动声色的脸孔里传来的勃勃怒气。
    殷延禾说这话,也就是死猪不怕开水烫,根本不打算把她给放走了。
    认识到这一点,容华逐渐平静下来,她暗暗深呼吸,将心头的怒意压下,镇定张嘴:“四殿下能否请将我眼上的布条摘下?”顿了一下,又道:“蒙着眼睛不太舒服。”
    殷延禾听到她这话,忍不住笑了一声,手忽然扣上容华的下颚,这种轻佻的举止让她浑身一震,当即撇开脸,冷声道:“还请四殿下自重!”
    殷延禾搓了搓手,她的肌肤雪白细腻,触感如绸缎一般丝滑,可惜可惜,若没这道疤痕,该是怎样一个动人曼妙的美人儿呢?他想着,眼神融上些许异样的笑意,细长的手指伸出来摸到容华的耳根处,轻轻蹿入后将那布条给扯了下来。
    身处黑暗是件很难受的事情,如今眼睛摆脱了束缚,重新见到光亮,心里也有了底气,舒坦不少。
    她眨了眨眼,待适应了亮光后,视线对上了蹲在她跟前的殷延禾脸上,看他此刻眯眼微微笑着,眉头不由地深深锁住,目光冷如寒霜:“我只想知道,四殿下打算什么时候放我离开?”
    “我瞧着沈兄对沈夫人一片痴情,我就想看看,沈兄能为沈夫人你……做到什么地步。”殷延禾长得很俊,笑起来眼神深邃而幽沉,连声音都极好听,可表情满是劣质的玩性,就像是一个孩童摆弄下陷阱,等着来往行人跳进去,若有人中招,孩童就会拍手称快,欢呼雀跃地跳起来。
    可不论是哪个人中招,这样被戏弄,谁能甘愿?
    容华冷不丁开口,满口讥诮:“四殿下这份玩心,这天底下大概也没人比得上了。想想父亲为朝廷尽忠尽责,可偏偏养出来的人……却一个不如一个。”
    殷远也好,殷延禾也好,这皇家殷姓的人,脑子就没几个是正常的。
    殷延禾眸光微变,脸色有一瞬的阴沉,但转瞬间又恢复如常,那放肆的手重新握住容华的下巴,这回容华一瞥脸,却发现那手掌下的劲道很硬,显然是不打算松开。
    便也不再挣扎,眸光像冰刀子似冷漠地注视着殷延禾,声音硬的像一块铁石:“四殿下不知道有没有听过玩火自焚这个说法,或许四殿下根本不怕,但容华还是再次奉劝一句您,有些事,有些人,也有四殿下玩不起的。”
    他捏着她下巴的手掌微微收紧,看到她眉心拧起,虽然脸上有一道碍眼的疤痕,然而那双死死盯着自己的眼睛着实得亮,仿佛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看得人心莫名得加速跳动起来。
    殷延禾的目光生了一些变幻,唇角噙着越发诡异的笑。
    怪不得,怪不得沈兄这样着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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