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当初时今第一次接触香烟,还是在参加典礼的那晚,盛崇司把她压在身下,将尚未吐尽的烟全都渡进她的嘴里,那时候的感觉比现在还要难受千百倍。
    于是末了,她还不忘虚心请教了一下,诚心诚意地问道:“你们真的觉得抽烟是一件很爽的事么,怎么样才能做到像你们那样享受啊?”
    谁知道等她的话音一落,盛崇司那只原本还动作轻柔的手指却忽得顿了一顿,大约又是哪句话听得不顺耳了。
    过了许久,又或者只过了几秒,时今也记不太清了,因为她正在想别的事情,没有注意到时间的快慢,只觉得忽然之间,额头传来了一阵疼痛感,还伴随着“叩”的一声响,就像是被人曲起手指,毫不留情地狠狠敲了一下。
    由于这股力道不算太轻,再加上她又下意识地去躲,所以整个人微微往后一仰,等直起身子后,却发现盛崇司的脸色好像不太对劲,漆黑的眸子里无光无亮,像是在生气,又像是松了一口气。
    至此,时今心头的疑虑更深了一层,察觉到了气氛的诡异,却还是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一边揉了揉自个儿的额头,一边不解地问道:“你到底怎么了啊?哪个艺人又给你惹麻烦了?”
    然而这话刚一说完,她就好像突然开了窍,猛地想起来了什么,懊恼似的拍了拍自己的脑门儿,恍然大悟道:“啊……你是被我刚才装忧郁的样子吓到了么?”
    可惜的是,虽然时今醒悟了过来,但是这话说得不仅丝毫没有反省之意,反而语气还很高兴,庆幸着自己这次不算是失败的装逼。
    因为从盛崇司刚才的眼神里,她似乎隐约看见了一丝紧张和担心,看样子应该是被她的演技骗到了吧。
    这种情况在以前都没有发生过,于是时今开始为了自己的进步而沾沾自喜着,只是高兴了没一会儿,又发现他已经好一会儿都没有说话了,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她隐隐觉得自己是不是做了什么让盛崇司不高兴的事,于是又讨好似的一头扑到他的怀里,仰起头来,问得很是小心翼翼:“你该不会真生气了吧?”
    这时候,原本已经归于平静的风又变得大了一些,时今的头发被吹得在空中乱舞。
    她的一双纤细手臂从敞着的外套里钻了进来,紧紧圈住他的腰,赶忙解释道:“我就是练习练习抽烟而已,绝对没有想过要真的吓……”
    彼此之间仅仅隔着两层薄薄的衣衫,以至于盛崇司能够清楚地感受到,她的身体被晚风吹得冰凉,就像是在刺骨的井水里泡了几天几夜。
    不过当事人好像还对此浑然不觉,只知道自己的话还没说完,便被突然拉回到了稍微温暖一点的客厅中,坐在了柔软的沙发上。
    明亮的灯光似乎驱走了一些寒冷,盛崇司好看的眉头却依然轻轻皱着,拿了条毛毯过来,裹着她的身子,从头到尾不发一言。
    见状,被裹得严严实实的人身子又往前一倾,用脑袋在他的胸口上蹭了蹭,就像是闯了祸求原谅的小宠物,认错道:“我真的错了,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事实上,撒娇这一招她也是会的,只是不轻易使出来,毕竟物以稀为贵么,要是使用频率过高,效果恐怕就不太好了。
    可其实盛崇司生气也不是为别的,就是不喜欢看见她这么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以前因为工作病倒也不是一次两次的事了。
    还好沉默了一会儿后,他好像消了些气,下颚微抬,指了指阳台地上的一两个烟头,终于开口说了话,问道:“又是电影需要?”
    闻言,时今顺着他指的方向望了过去,看见他说的是什么以后,点了点头,又追问道道:“你觉得我刚才有一种年轻寡妇的感觉么?大概就是那种类似寂寞却又不甘寂寞的样子。”
    当演员的或许都是这样的吧,遇见一个喜欢的角色,那种很过瘾的感觉是什么都没有办法替代的,可是这也就意味着她之后将面临许多的第一次。
    幸好在开了今天的剧本试读会后,时今觉得自己好像稍微有点懂了,为了能够尽快地把握住角色的感觉,她开始抓紧时间练习,第一个要突破的就是抽烟这一关。
    不过光是这么一项,她就已经琢磨了一个下午了,从回家到现在,要不是盛崇司回来,她还不知道要练习到什么时候。
    可是男人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忽然想起以前看她拍戏的时候,好像也没有见过她这么兴奋过,于是原本好转的心情又有了变坏的趋势,反问道:“有这么高兴么?”
    “当然!”时今没察觉到他的异样,又重重地点了点头,“和第一次接到女主角一样高兴!”
    虽然之前演的每个角色都各有特色,也没有局限于一种类型,但是总的来说都是一些基调轻松的浪漫爱情喜剧,像这样颓废又露骨的角色她还是第一次接触,心里难免一阵激动。
    “你很喜欢这部电影?”看着她的这副模样,盛崇司颇为在意地继续问道,说完后语气又忽得一变,“还是喜欢沈原?”
    “……”这有什么好计较的。
    本来时今想回答“两个都喜欢”的,却又想起自己刚才一件事都没有做对,为了不错上加错,她非常明智地说道:“当然是喜欢这部电影啊!”
    说话期间,她的视线不经意瞥见了墙上的壁钟,发现时间已经不早了,于是从毛毯里伸出来一只手,推了推盛崇司,催促道:“都这么晚了,你快去洗澡吧,明天不是还要开会么。”
    说完后,她又低头打量了下自己,小声嘟囔道:“唉,我也要洗洗,浑身都是烟味,好难闻。”
    虽然这道声音不太大,却还是一个字不漏地钻进了盛崇司的耳朵里,让他停下了脚步,低头看了一眼沙发上的人,挑眉道:“你这是在邀请我么?”
    “……”
    刚站起来的时今脚下打了个滑,重新跌坐在了沙发上,红着一张脸,严肃地教育道:“把你的脑袋放干净一点!”
    最后当然没有出现什么鸳鸯浴的戏码了。
    由于时今之前已经洗过一次了,现在就是想去去烟味,所以洗得很快,等她出来的时候,盛崇司还在浴室里,她闲着没事干,便帮他把行李箱里的东西收拾好。
    谁知道他去的时候是一个箱子,回来以后却变成了两个,不太像是他的风格,于是她一边想着是不是拿错了,一边打开来看了看,没想到竟然是满满一箱子的玩偶,以及各种各样的零食饼干。
    更重要的是,这些全都是她喜欢的。
    以前他每每去出差,时今总盼望着他能给自己带礼物。当然了,她不是想要礼物,只是觉得这样一来,至少说明他的心里是一直想着她的。
    事与愿违的是,这么多年来,她从来都没有收到过来自于盛崇司的礼物,以至于现在也不敢肯定这到底是送给谁的。
    就在时今还在思考东西到底属不属于她的时候,浴室里的人正好洗完澡出来,于是她连忙回过头去,指了指行李箱里的东西,一脸期待地问道:“这些都是买给我的么?”
    盛崇司看了一眼,脸上的表情柔和了一些,说的话却还是有些不冷不热:“你觉得我看上去像是会喜欢这些的样子?”
    尽管这个回答有些答非所问,不过时今还是听懂了,笑得更开心了一些,只是还没来得及和自己的礼物们来个近距离接触,下一秒就被人从地上捞了起来。
    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已经坐在了盛崇司的大腿上,算不上不舒服,但总归觉得有些别扭,便立马转移话题道:“你饿不饿,我去给你煮点东西吃吧。”
    “不饿。”盛崇司把试图挣扎的人箍得更紧了一些,此刻就只想这样抱着她。
    见自己的计划失败,时今讪讪地“哦”了一声,不再乱动,任由他抱着,鼻息间满是他的气味。
    奇怪的是,明明他俩用的都是同一款沐浴露洗发水,却不知道怎么回事,每次一到盛崇司的身上,就好像变了样似的,清爽干净,又让人蠢蠢欲动。
    定力不强的人开始心猿意马,眼珠子转了转,重新想了一个话头来转移注意力:“啊对了,你知道沈导和宋采薇是什么关系么?”
    一听见这两个名字,盛崇司就的脸色就一冷,心想沈原果然还是给他捅了篓子,却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只是模棱两可道:“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她想的哪种关系?
    时今没有听懂这个回答,想了想,又换了种问法:“那沈导是真的喜欢南方么,还是……”
    可惜话还没说完,她就被突然堵住了嘴巴,熟悉的气味钻进嘴巴里,却没有持续太长时间,转瞬便又听见盛崇司在她的耳边不悦地提醒道:“从刚才开始,你就一直在说别人的事。”
    这话让时今回过神来,窒了窒,回想了一下,发现好像确实是这样,有些不好意思,于是又晃着他的手,和他讲了讲今天发生的事。
    其中她省略了一些有可能让他不高兴的点,比如宋采薇的事,着重讲了讲和高峻在电梯上的对话,最后再三强调道:“你看你,以后别再那么高调了,知道么?”
    谁知道盛崇司不但没有把她的话放在心上,反而还冷哼了一声:“他说的话你也信么。”
    时今知道他一向不把这些事看在眼里,但还是有些不太认同他的观点,谨慎道:“这你就不懂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
    盛崇司的吻还在她的颈间游移,等她一说完,便轻轻咬了咬她的耳垂,低声警告道:“以后离他远一点。”
    一听这话,时今有点哭笑不得,不得不把残酷的事实摆在他的面前,说道:“大家都是一个剧组的,而且以后还有那么多对手戏呢,怎么离他远一点?”
    沉默了一息后,他做出了让步:“除了演戏,其他时间都离他远一点。”
    时今这下不再回答这个问题了,反而拍了拍他的肩膀,为他加油打气似的鼓励道:“你对自己有点信心好不好!”
    闻言,盛崇司从她的颈窝处抬起头来,用那双幽深似海的眼睛望着她,过了半晌才意味深长道:“我是对你没信心。”
    “……”靠,他这是在怀疑她随时都会一枝红杏出墙去么?简直就是对她人格最大的侮辱!
    第46章 第四十六日
    按理说,这个时候,时今原本应该举起手来发毒誓,以此证明自己对他的忠贞不渝才对,可是话到了嘴巴,却又完全变了一个意思。
    她点了点头,一张小脸上布满了严肃之色,颇为认同地说道:“嗯,你的这种担心也不是没有道理,我确实对自己也不太有信心,说不定哪天真的就和别的男人跑……”
    谁知道话还没说完,微凉的嘴唇又贴了上来,不过这个吻可比刚才的蜻蜓点水强势许多,好像又回到了他一贯的风格,彼此的呼吸开始变得滚烫。
    盛崇司自然知道她这么说是故意的,但是就算是故意的,这话听起来还是刺耳,以及让人极其地不爽,于是所有的情绪都发泄在了无辜的嘴唇上。
    他毫不留情地啃咬着,像是要把时今的力气压榨干净,直到她没有办法再说出那些话来为止。
    等到结束的时候,她那本就色泽饱满的唇瓣更是娇艳欲滴,盛崇司轻轻摩挲着上面的齿印,这才回应着刚才的话,语气冷柔道:“如果真有这么一天,你可能就再也见不到那些别的男人了。”
    随着这道话音刚落,时今的睫毛轻颤,似乎回过了神来,听懂了这番话的意思,却没有被唬住,还兴致勃勃地问道:“那我呢,为什么不干脆一起解决掉,是因为想看着我永远难过下去么?”
    闻言,盛崇司的手指一顿,停在了她的唇角,也不知道是在生谁的气,过了半晌才闷闷地吐出三个字:“舍不得。”
    明明只是一个玩笑话,却说得好像真的发生了一样,温馨的气氛陡然间掺杂了一点悲愁,听得时今的表情一愣。
    她了解盛崇司,有时候甚至比了解自己还要了解,所以也就知道他从来都不是一个会甜言蜜语的男人,但凡是说出口话,就一定包含着他的真心。
    于是时今不再开玩笑了,开始自我检讨着,毕竟这一切都是她先开的头,结尾工作肯定理应由她来做才对。
    遗憾的是,尽管她现如今已经熟练掌握了撒娇的技能,可是哄人这门学问还有待她再多学习学习一下,所以此刻只能圈着盛崇司的脖子,笑眯眯地枕在他的肩膀上。
    “我也舍不得出墙啊。”
    时今说得十分认真,不过一双眼睛弯得煞是好看,而后又叹了叹气,语气里却不带半点遗憾,反而还有些高兴,陈词总结道:“可是你会不会太容易当真了点,是不是每个成功的女人背后都有一个更加成功的醋瓶子?”
    一听这话,盛崇司瞥了眼伏在自己肩头的人,眉眼柔和,没有再说话了,而害得冷场的人为了转换一下目前的气氛,又讲了讲今天剧本试读会上发生的其他有趣的事。
    不过就算时今只报喜不报忧,他也大概猜得到发生了什么,却没有直接点明,只是在她讲完以后,抚着她的脑袋,说道:“你是去拍戏,不是去受气,用不着每件事都忍着。”
    “可是我现在还没有厉害到可以不用受气的地步啊。”时今对这些事倒是想得开,很是大度地说道,“只要不是太过分,我还是能忍得下去的,这你就不用担心了。”
    这些年来类似这样的事不计其数,她早就已经学会了应当如何做才能让自己最舒心。当然了,这并不意味着她的脾气好到了可以一味地委曲求全。
    该出手时,她的青龙偃月刀也必须拿出手,毕竟她又不是包子做的,不过小气又护短的盛崇司怎么可能允许这种情况的发生,“哦”了一声,嗓音平静道:“我不能忍。”
    等他一说完,时今也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虽然心里喜滋滋的,但是还抱有一丝理智,没有忘记他们俩现在正处于不可说的阶段,不能就这样随随便便暴露了关系,于是克制着嘴角的弧度。
    “不能忍也要忍,你千万不能帮我啊,明的暗的都不行,万一到时候被哪个眼尖的看出……”
    听着时今这重复了不知道几百遍的警告,盛崇司开始有些分神了,捏了捏她软软的小手,视线也顺着一张一合的嘴唇逐渐下移。
    质地柔软的睡裙衬着她那白皙的皮肤,更显得肤嫩理细,微垂的领口投下的阴影便正好隐没在看不见的雪峰里,随着呼吸一起一伏。
    嗯,确实不能忍。
    于是听着听着,他又低下头去,细密的吻落在在最喜欢的地方,反复辗转,而时今讲着讲着,也忽然感觉到颈侧传来了一阵湿意,却没有怎么在意。
    反正她讲事情的时候,盛崇司就老是喜欢做一些不正经的小动作,这一点她已经习以为常了,所以没有阻止他,继续说着自己的话。
    本来摸一摸亲一亲就算了,这些都还在时今可以忍受的范围里,可谁知道事态的发展又渐渐偏离了正常轨道,因为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又从坐在他的腿上变成了躺在床上。
    被盛崇司压在的身下后,她立马停止了喋喋不休的教育,知道他想做什么,连忙用手推他,提醒道:“你的行李箱还没有收拾好呢。”
    要说强迫症,盛崇司也算得上是个中翘楚了。
    通常来说,他都会要求家里的每样东西必须摆在它应该在的位置上,就算偏了几厘米都会让他不舒服,更别提现在地上还乱七八糟地摆了一地的东西了。
    如果就这样放着不管,实在是太不像他的风格。
    不过时今哪里知道,和这样的夜晚比起来,收拾行李算得了什么,毕竟行李什么时候不能收拾,可是盛崇司的*现在就需要马上找到一个出口。
    分开了这么长一段时间,一定要加倍睡回来才对得起他这几天所忍受的,所以他怎么可能还停得下来,手探进睡裙里,嗓音也已经有些低哑了,沉声道:“明天再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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