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宁王世子一脸污血,狼狈抬头冷笑一声:“什么兄弟情深,不过是演戏罢了!你果然如你父皇一般诡计多端!是我轻敌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只是此事与我父王无关,乃是我一人所为!”
    陈勍啧了一声:“你们是真当朕愚蠢到了无可救药吗?你动用豫宁王麾下十几万大军,豫宁王会不知道?实不相瞒,朕的姐夫明夏侯已经领兵去了北疆,你的父王不日便会来与你做伴了。”他说着一顿,很认真道,“还有,你不许再诽谤朕,朕和皇弟是真的兄弟情深!来来来,朕的皇弟洗干净脸了吗?”
    将易容卸掉的陈昭仍旧穿着那身“陈启威”的血衣走了出来,豫宁王世子一见便知道上了当,瘫坐在地:“他……他……”
    方才被豫宁王世子杀死的“陈清尘”尸首被抬了上来,脸上的假皮被扯下,赫然是陈启威。
    陈勍冷眼看着他:“是啊,是你亲手杀了你的儿子,他才是你儿子。”他说着目光冷了下来,冰刀一般:“陈寅,这便是你起兵谋反的报应,朕自问待豫宁王不薄,却挡不住你们的野心,犯朕江山者,杀无赦!”
    陈勍步步从阶上走下来,每一下都像是踩在群臣的心上:“朕今日给诸位爱卿看了一场好戏,朕希望这场戏不会再有下一次,毕竟朕不是每一次都能这般耐下心来,等着这些戏子们把戏排好了再演出来给你们欣赏一番的。”
    杀鸡儆猴不过日此,他要让他们知道,他们心中远不及先帝的他,也不是那么好左右的。
    群臣三呼万岁,这场闹剧就此了结。
    第一百二十一章 终章
    一向显得有些优柔寡断、敦厚温和的陈勍, 经过这次的事情明显生杀果决起来, 很快将秦太师与豫宁王世子的罪行昭告天下,其中还包括秦太师勾结工部侍郎,在筑建祭坛之时布引雷阵, 害死先帝与先太后的事情, 这是陈勍派人挖地三尺才知道的事情,自然不会放过秦太师了, 很快就处决了两人,斩首示众。
    处置完主谋,牵连其中的官员也一个都没放过,抄家的抄家, 流放的流放,沈桀跟土匪似的到处扫荡,在年关之前着实为国库添了一大笔进账。
    京中人心惶惶了几日,到了除夕这一日一切终于归于平静了,陈勍看着丰盈起来的国库龙心大悦, 亲手写了不少的福字赐给臣子,那些被陈昭和赵真嫌弃写的丑的福字,被大臣们当做保命符一般贴在了大门口,“大臣一条街”几乎家家有同款,一眼望去格外统一。
    除夕这一日,陈勍正式将陈昭的身份公之于众。
    陈勍也是服了自己的父皇,当个“私生子”多好,一个莫须有的“小妈”谁还能计较不成,父皇却非要保住他千古第一钟情帝王的名号,和他做同胞兄弟,变成自个老婆生的他还光荣了?
    于是陈勍只硬着头皮说陈清尘是他一母同胞的皇弟,比他小五岁,是赵真在行宫修养那一年所生,先帝顾念赵家劳苦功高,齐国公独子为国捐躯后继无人,便令这位二皇子随了母姓,交由沈大将军带去了边关抚养教导,将来立功以后回来继承齐国公的衣钵,还有当年赐名的折子为证,让几位大臣查验真伪。
    呵,陈昭亲手补上的,这些大臣能查什么假来,也就是心里腹诽几句先帝荒唐宠妻无度,最后还是把这个二皇子给正名了。
    陈勍念及皇弟此次以身犯险立下功劳,下旨给他恢复了国姓,封为昌盛王,将赵瑾赐婚给他,两人将来的孩子可以随母姓。
    大臣们不禁感叹:厉害了我的帝,变得这么贼,皇弟生的儿子姓赵,以后自然不能和太子抢了,连王位都不能继承,啧啧啧。
    陈勍真的很冤,简直花式冤屈,有这么一对任性的爹妈,他能怎么办啊?他也很无奈啊!当然要绞尽脑汁满足他们的诉求了!
    陈勍没有另设王府给陈昭,而是将景翠宫赐给了他,又多划出周围两处宫殿给他扩充,自古以来还没有王爷能住在宫中的先河,陈勍对这个皇弟的疼爱也是举国震惊了。
    住在宫里这事还真不是陈昭和赵真愿意的,是陈勍哭着喊着要父皇母后在宫里多留几日的,秦太师的事是过去了,可现在的朝堂毕竟伤筋动骨了,还是有父皇给他坐镇他才能安心。
    除夕家宴,明夏侯也赶回来了,一家人算是真的团聚了。
    等宴席摆好,太监宫女尽数退出大殿,没了外人陈勍赶忙起身将父皇母后请到上座,秦如嫣也赶忙起身,她知道这两位是自己的公婆以后着实吃了一大惊,好一阵才适应的,怪不得陈勍当初一直不说赵瑾的身份,这还真没法说。
    适应起来最没有障碍的还是要数陈序,他蹦蹦跳跳扑进皇祖母怀里像以往一样撒娇:“今年序儿还要和皇祖母一起守岁!”
    陈昭见孙子在媳妇怀中折腾,拍了拍身边的软垫道:“序儿过来,别伤到你皇祖母腹中的小皇叔。”
    陈序闻言瘪瘪嘴,自从皇祖母有了这个小皇叔,他都不能和皇祖母亲近了,皇祖母也不像以前那样陪他玩了,等小皇叔生出来他一定会失宠!
    陈序想了想,乖巧的从赵真身上下来,没去皇祖父那里,自己拿了个小软垫坐到皇祖母身边:“序儿要在这里照顾皇祖母和小皇叔!”说着拿筷子夹了皇祖母最喜欢吃的酥肉过去。
    赵真笑着摸了摸小孙子的头:“序儿真乖,等小皇叔和你的小皇弟生下来,序儿一定要好好照顾他们,知道吗?”
    陈序用力点头:“序儿会的!”
    陈勍瞥了眼腻在母后身边的儿子:哼,小狗腿子。
    旁边的秦如嫣捅了捅他,看了眼酒杯,陈勍这才回过神来,起身举杯道:“皇儿祝父皇母后千秋万代,福寿安康。”
    陈瑜等人跟着起身举杯恭贺。
    上首的陈昭难得笑意温和的点了点头,让他们坐下:“我们一家人能再团聚实属不易,今日就不用讲什么礼数了,开心就好。”
    赵真附和着点点头,从袖中拿出准备好的红包来:“来来来,允珩、萱萱,到皇祖母这拿压岁钱。”说罢先给了旁边眨巴眼等着的小孙子一个,“愿序儿新的一年也能健康成长,做一个了不起的小男子汉。”
    陈序嬉笑着接过红包:“序儿谢过皇祖父、皇祖母!”
    轮到付凝萱,赵真冲她眨眨眼睛:“愿我们萱萱今年能把亲事顺利定下来。”
    付凝萱自然明白皇祖母的意思,红着脸娇羞一声:“皇祖母!”
    驸马付渊一向宠爱女儿,摸摸鼻子斗胆道:“母后,萱萱还小,嫁人太早了。”
    赵真瞥了眼女婿,道:“早什么啊,我像萱萱这个年纪都嫁给你岳父了,我看萱萱能嫁人了,你们做爹妈的要多上心,不要误了萱萱的姻缘。”
    陈瑜多少知道女儿的心思,扥了下付渊,道:“母后说的是,我们也看萱萱的意思,只要萱萱愿意就好。”
    付渊看看媳妇,一脸迷茫:好像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
    轮到付允珩,赵真拿红包打了下他的额头:“你年纪也不小了,以后可不能吊儿郎当了,做大哥就要有大哥的样子,弟弟妹妹都看着你。”
    付允珩摸了摸额头,恭敬接过皇祖母的压岁钱,低眉顺目道:“孙儿受教。”但是皇祖母你就不能也关心下我的终身大事吗?我爹让我先立业再成家你知道吗!你外孙子可能一辈子娶不到媳妇了!
    一家人吃了顿团圆饭,陈昭就开始赶人了,打算拉着媳妇去过二人世界,陈序小尾巴似的拉着皇祖母袖子,要跟皇祖母一起守岁,全然无视皇祖父瞪他的眼神,赵真最喜欢小孙子了,自然是同意了,拉着他的小手一块回景翠宫。
    陈勍在一旁偷乐,幸好儿子更喜欢皇祖母和皇祖父,他就能跟媳妇一起安安静静守岁了~
    陈瑜瞧见弟弟笑的跟个偷了腥的猫似的,临走前很好心的上前提醒他道:“续华,这是父皇与母后重修旧好以后过得第一个除夕,你最好一会儿把序儿接回来,不然你这个正月可能就不好过了。”
    陈勍闻言如雷灌顶,想起父皇临走时不善的眼神,这才开始后怕起来,父皇就算年轻了也是那个辣手摧儿子的父皇啊!为了美好的将来,他还是把那个小狗腿子接回来吧!
    陈昭见陈勍过来把自己儿子接走,果然和颜悦色了不少,这才免遭陈昭未来一个月的摧残,陈勍暗暗松了口气。
    赵真看着小孙子被牵走了还有些舍不得,站在殿外看着小孙子的身影不见了才回去。
    陈昭劝她道:“我知道你喜欢小孙子,但除夕夜总要让人家一家四口团聚不是?明日回国公府再把序儿带上。”
    赵真坐到梳妆台前,拆头上的发饰:“就剩咱们两个还有什么意思啊,有序儿在还能热闹一些,洗洗睡吧,正好我也累了。”
    陈昭听这话不高兴了,握住她的手道:“你也太没良心了,这些日子聚少离多,现下终于能聚在一起你居然嫌没意思了?”
    赵真瞧着他不善的面色,扑哧一笑,起身挂到他脖子上:“逗你玩呢~”说着一手摸上他的脸,来回摩挲着,“夫君倾城绝色,怎么会没有意思呢?”她拨开他的发丝,鬓角处的伤已经没有丝毫痕迹了,可见他这些日子再忙也没忘了按时上药。
    伤在鬓角,陈昭不知道那里还有没有伤疤,他知道赵真是个看脸的混女人,在她的目光下他不愿自己有不完美的地方,按下她的手,用发丝重新遮上,道:“天色尚早,你才吃过晚膳,和我一起出去遛遛吧。”
    赵真想到外面的天寒地冻,摇了摇:“这还不算晚啊?外面天都黑透了,再者说这宫中我也生活了数十年,有什么好看的。”
    陈昭这次没听她的,拿了件大氅给她披上,又拿了个热好的汤婆塞进她手里:“这宫中你没去过的地方多的是了。”说罢揽上她的肩,“走,和我出去转转。”
    陈昭自己拎着灯笼,将赵真的手握在掌心里,让太监宫女远远地跟着,仿佛这偌大的皇宫中只有他们两人一般。
    赵真从前还真没和陈昭这般手牵手走在宫中过,她从前总觉得这皇宫冰冷让人觉得孤寂,可现下却全然没有那种感觉了,就算是这般不说话,只是和陈昭牵手走着,她也觉四周美如画,连心都是被填满的,果然心境让四周的风景都不一样了……
    赵真拉了拉他的手:“我们去哪啊?”
    陈昭握着她的手揉捏了一下:“朱雀门,朱雀阙是宫中最高的地方,钦天监的人占星也都是在那里,你从前没去过,其实那里的风景很好,尤其是现在去。”
    风景好?这皇宫之中处处都是红墙碧瓦,风景好还能好出花来啊?
    赵真兴致不大,但能和陈昭这般走走也好:“你说要带我四处游历,等狗蛋生下来我们便走吗?那狗蛋给谁照顾啊。”
    陈昭对这个小名简直无力吐槽,只能自动屏蔽:“续华或是鱼儿都好,一个小孩子他们还带不了吗?”
    赵真想想可爱的小孙子,对自己未来的小儿子还是很期待的,迟疑道:“这不好吧,狗蛋一生下来就给他哥哥姐姐带,将来若是不认我们怎么办?”
    陈昭很轻松道:“那我们也不认他啊,连自己爹娘都不识得,要他何用?”
    赵真啧了一声:“说得轻松,那是儿子,又不是小猫小狗,你说我们带着他怎么样?”
    陈昭是不愿意带的,本来他没想这么早就要孩子的,他和赵真的感情来之不易,总要多厮守几年再添个小的,但赵真怀上了,总不能不要,可孩子若是生下来,又是他自己当爹又当娘,哪里还有心思和赵真四处游玩:“再说吧,现在说这些还早了。”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终于到了朱雀门,陈昭牵着她,两人一步步登上朱雀阙,等登到顶可把身怀有孕的赵真累坏了,抬手给了陈昭一下:“陈昭,你是不是不想要我肚子里这个小崽子了,这么折腾我!”
    陈昭掏出帕子替她擦擦汗,怕她一会儿到了露台被风一吹着了凉:“我真不是折腾你,跟我来。”说罢收了帕子,将她拉到露台上。
    从露台上向远处眺望,大半个京城净收眼底,今夜是除夕,家家户户点着长明灯,一眼望去万家灯火璀璨闪耀,此时天上虽然没有星辰,但京城却成了最美的星河,真的让人有种说不出的震撼。
    赵真不禁感叹:“原来这里也有这么美的时候啊……”
    陈昭从背后拥住她,温柔道:“从今往后,我会带你去看更多的风景,将曾经错过的都补回来,将曾经的遗憾都填补上。”
    赵真依靠在他温暖的怀抱中,笑着道:“我倒不觉得曾经是遗憾,因为经历过,才会有我们的现在,才会更珍惜,即便不好的也是回忆,要感谢老天给了我们一次重新认识彼此的机会,不至于将现在错过了。”
    难得赵真说了句哲学的话,陈昭笑了一声,搂紧她道:“不会再错过了。”
    两人相拥而立,天空中忽然有细碎的雪花落了下来,赵真咦了一声,伸出手去接,冰凉的雪花落在掌心里,化成了水:“下雪了。”
    陈昭呵出一口热气,眉眼温和的看着纷纷扬扬的雪花:“瑞雪兆丰年啊。”
    雪渐渐地大了,夜幕之中大片大片的雪花落下别有一番情趣,除夕的钟声被敲响,本来沉静在夜色中的京城忽然热闹起来,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从四面八方传来,新的一年总算开始了。
    赵真回身看向陈昭,笑容明媚道:“陈昭,愿你年年岁岁有今朝。”
    陈昭一笑:“你也是,年年岁岁有今朝。”
    他轻柔的吻落在她的唇瓣上,冰凉的雪花化成了水,消融在两人的唇齿之间……
    愿我们年年岁岁有今朝。
    陈勍打了个喷嚏,把伞往媳妇那边举了举:“真不巧啊,父皇母后也到这里来了,如嫣,你说我们要不要过去打把伞啊?母后有身孕呢,父皇也不怕她受了风寒。”
    秦如嫣看着不远处相拥一对璧人,不禁有些感叹,笑着摇了摇头:“不要过去打扰了,我们回去吧。”
    陈勍哦了一声,看了眼已经落满雪花的阶梯,扶住了媳妇:“那你小心些,慢点走,别滑倒了。”他们是从石阶上来的,本来想走的时候从楼里走的,如今父皇母后在,他们只能原路返回了。
    “小心哦。”陈勍正絮絮叨叨的嘱咐媳妇,自己突然脚下一滑,一屁股坐在了石阶上。
    秦如嫣被他吓了一跳,见他没滑下去,才有些哭笑不得的拉他起来:“让我小心,你自己倒是先滑了一跤,你是不是……”秦如嫣说到这一顿,没说下去。
    陈勍不高兴的拍拍自己屁股:“我什么啊?”
    秦如嫣没答话,阶上却有人道:“你是不是傻。”
    陈勍闻言一抬头,本来在露台上恩恩爱爱的父皇和母后正一脸不悦的看着他……
    陈勍:……告诉朕,朕还能度过一个美好的正月吗?
    *
    陈昭和赵真在初六的时候就完婚了,重新成了夫妻,陈昭婚后不久便入朝为官,重新回到了朝堂之上,陈勍特别为他免了跪礼,处处优待。
    起初大臣们不是很注重这个从天而降的王爷,但渐渐地他们才发现这才是先皇的亲儿子啊!无论是才学还是作风都颇有先帝的遗风,若是为帝,必然比现在的陛下优秀!
    但这话他们不敢乱说半分,倒是龙椅上的皇帝自己就是这般认为的,对这个皇弟是格外的尊敬,事事都要过问一下皇弟的意见,大臣们都开始搞不清楚这朝廷之上到底谁做主了。
    在众人都以为昌盛王将包揽重权,成为一方重臣之后,昌盛王大婚十个月得了一位小郡主,很任性的辞官回家奶孩子去了!
    时间倒回三个月前,赵真在经历了一天一夜的阵痛之后,终于生下了人生中第三个陈昭的小崽子,当她看到少了把的儿子,有些哭笑不得,叫了将近十个月的狗蛋儿子,结果是个女娃娃!
    “娘的狗蛋啊,你怎么说变就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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