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个小笼包下肚,芳华已经有五六分的饱足,面对还有一大碗的米粉,便开始有些犯了难。这米粉在特制的油泼辣椒的衬托下色泽诱人份量也充足,只是硬撑自己恐怕也撑不下,想着便从桌上的筷筒里重新拿出一双干净的筷子,夹起自己碗里的米粉便往承飏的碗里拨。
    才拨过去一撮就被承飏止住了,芳华有些无奈,跟承飏解释着自己真的是吃不下了,却不料承飏笑着说:“我知道,你先吃,吃不下了再给我。”
    芳华怔怔地看着承飏一会儿,喃喃地嘀咕着:“那样不就成了吃剩的。”
    承飏笑了笑很是不经意地像在说一件很理所当然的事情那般,“那有什么呀!”
    这看似很普通的几个字,却在芳华心里激荡起层层的涟漪,一时不知道该继续分拨还是直接吃。
    见芳华傻楞着,承飏干脆也放下自己筷子,把芳华那碗米粉轻轻往她面前一推,声音轻柔的像是在哄小孩子一般:“快吃吧,一会儿要放凉了。”
    芳华嘴角含笑听话地低下头,夹起一根米粉轻轻的吸允着,心里甜丝丝的。
    因为老板的实在,这十足的份量让芳华即使硬撑着,也只吃下去不足一半的样子。摸了摸自己实在装不下的肚子,只得难为情地放下了筷子,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承飏。
    承飏也没问话,只是看着芳华笑,笑容里带着像大人对孩子的那种宠溺感。很是自然而然的,把芳华剩下的那碗米粉拉到自己面前,也没有重新拨到自己碗里,就那么埋头吃了起来。
    屋外的阳光正好,只是在这间有些年代的木质店子里昏暗的光影中,承飏背对着街道逆光而坐,埋头吃着那碗剩下的米粉,而芳华则坐在他的对面,双手托着自己的下巴,安静的看着,眼眸里,嘴角边都流露着甜蜜的爱意。
    如果时光可以静默成一幅画,那么这也许就是他们心中最渴望也是最美好的画卷。
    暂时没有生意的店老板靠坐在门口的摊位前,饶有兴致地看着店里的两人,没有打搅。毕竟,有些朴实的美好,让人看了会不由自主地回想起自己的曾经。
    时光似乎在这一刻静止过,直至被一阵小女孩的“嘤嘤嘤~~~”的哭泣声打破。一位年轻的父亲抱着一个扎着羊角辫,正在哭泣的三四岁的小女孩迈入了店里。
    店老板连忙招呼:“哎呀,这是怎么了?快坐快坐。”
    这位父亲年纪也不过三十左右,清瘦的脸庞,留着一点点小胡渣,一脸心疼地抱着小女孩坐在了承飏他们旁边的位置上,“刚刚外面起风,我女儿眼睛进了沙,痛得厉害。”
    “那可要不得,你快给她吹吹。”店老板连忙支起主意。
    那位父亲一边抓着想要揉眼睛的小手,一边低声哄着小女孩:“爸爸先给你买你最爱吃的小笼包,再给你吹吹,不要揉眼睛好不好。”
    说罢就礼貌地让老板帮忙先上一笼小笼包,再轻轻用手指撑开小女孩那只进沙的眼睛,使劲吹了几下。只是似乎作用不大,小女孩哭得更凶了。
    年轻的父亲越发的慌张,还准备再吹的时候,被一旁的芳华制止了,“大哥,你这样吹没用的,你让她闭上眼睛,等流一会儿眼泪,自然会把沙给冲出来的。”
    那位年轻的父亲有些手足无措求救地看着芳华,芳华领会柔声安慰起小女孩来:“小妹妹,乖乖的,我们不揉眼睛,我们把眼睛闭上,让眼泪把它冲出来好不好?”
    轻柔动听的声音把小女孩的注意力成功转移,小女孩由哭泣转为了抽泣,还不放心地追问着:“这样它就能出来了吗?”
    “当然,你越哭它就越要在你眼睛里躲猫猫,只有你乖乖的不去揉也不大声哭,它就会出来了,不然我们拉钩好不好?”
    小女孩听后,伸出了本不安分想去搓揉的小手,轻轻勾住了芳华的小指,嘴里还念叨着:“拉钩上吊,不准骗我。”
    芳华笑着回答:“当然不会,不如我们盖个章。”
    小女孩听话地又伸出大拇指,轻轻碰了下芳华的拇指,这才眯着有些红肿的眼睛,不哭不闹让父亲给自己喂刚上桌的小笼包。年轻的父亲很是感激地向芳华点头致意,芳华则笑着看向了早已经吃好米粉,静静等候着满脸赞许的承飏。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小女孩就感觉自己的眼睛没那么刺痛了,高兴地告诉自己的父亲:“爸爸爸爸,它好像出来了。”
    父亲听罢,又连声向芳华致谢,两人见小女孩眼睛确实是好了,这才起身付钱离去。
    此时已近午时,街上的人没有来时那么多了,承飏带着芳华轻车熟路地穿梭进了一些小巷子里,最后从一条小巷子口出来的时候,芳华发现斜对面赫然耸立的正是辰阳城里仅有的一座公园,巍峨而肃穆的大门上镶嵌着胜利公园四个大字,这是当年为了纪念在湘西剿匪战役中牺牲的烈士们而建立的公园。
    胜利公园芳华以前去过一两次,只是去的路线是很规矩地沿着城中的大马路,像今天这种在复杂的小巷子里各种穿梭而来还不迷路的,只怕是自己这种路盲无法做到的,继而不由得佩服起承飏来。
    “你真厉害,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小巷你都能记住。”既然佩服自然就忍不住要夸赞。
    承飏笑着解释:“我高中在县里读的,这走街串巷自然要比你熟悉点。”
    “这可不是熟悉点,再说你去部队这么多年还能记着,这说明你记忆好。”
    芳华固执地赞美把承飏乐得忍不住笑出了声,而后又一本正经地对芳华说:“罗芳华同志,我觉得你现在已经对我产生了一种盲目的崇拜。”
    这忽如其来的正经让芳华顿了下,片刻后便领悟了这其中的玩笑成分,很是随意不羞不躁地甩了一记白眼:“我愿意!”瞬间让承飏心里乐开了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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