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郁的衣服也被折腾的乱七八糟,裴琅挑了挑眉,咂咂舌评价道:“秦郁你这是突然开荤收不住了?”
    温清的脸说出这样的话,真的非常讨打。
    不过秦郁没什么心情同他斗嘴,单刀直入:“赈灾的粮草快到衢州了?”
    裴琅正正脸色:“明日子时过届,东荒那边也已准备就绪,你也该回西梁了。”
    顿了顿,他还是问了:“粮草……”
    秦郁的面色沉了沉。
    裴琅看到他的胸膛微微起伏,良久,终开口:“放。”
    裴琅了然,却也有些意外
    截下赈灾的粮草,从利州到东荒便会所向披靡。
    放行,利州一旦缓过气来,尉迟穹的砝码就会加大,风险太大。
    这样做的唯一好处,只是利州的百姓不会受苦。
    也许他并不真正了解秦郁。
    他们都不是什么好人,但秦郁却会是一个好帝王。
    是因为营帐里的那位公主,让这个刀尖舔血了二十年的男人心中的善意起来了吗?
    尉迟卿恐怕会成为他的软肋。
    尉迟卿已经睡着了,被裹在被子里像小兽一样
    蜷缩着。
    尉迟寰提前被送到了西梁,他不放心尉迟卿,必须亲自带着。
    “母妃,母妃……”睡梦里的尉迟卿突然抽搐着挣扎了起来,嘴里不停地喊着母妃。
    秦郁伸出手捏住了她的手腕,指腹在手腕的筋脉上轻轻抚摸。
    梦里得知真相的那夜慢慢散去,眼前的场景突然变成了和秦郁初会的地方。
    她这是做梦做傻了,梦里竟闻到秦郁身上的艾草味。
    她听到秦郁低声说:“姑娘。”
    这一次,她一定要掀开谜联,看看他。
    “秦郁。”
    所有的希冀都在这两个字上了啊,尉迟卿娇柔又颤抖的声音响起,他心中一震。
    将还没有醒来的人儿揽在了怀里。
    真好,真好。
    没有比这样更美好的时刻了。
    尉迟卿心想。
    但也是最后一次美好的时刻了。
    尉迟卿醒来后,自己身上已经被清洗的舒爽干净。
    秦郁不在,她起身穿好衣物。
    走出帐子,却发现周围的营帐都不见了。
    她浑身警觉,退回帐子里,拨开一条缝隙。
    就看见穿着盔甲的秦郁走了过来。
    她一时看愣了,瞪着两只圆溜溜的眼睛一眨不眨地追随着秦郁的身影。
    “卿卿。”
    好像穿上盔甲的男人连声音都更低闷雄浑了。
    尉迟卿颇娇羞地一笑,扭着身子藏起了小脑袋。
    秦郁不由分说拉开帘帐,捧着尉迟卿的脸,在她的额头轻轻一吻。
    对待珍宝一样温柔。
    她越发不敢看他了,便低着头闷声转移话题:“怎么都不见人了。”
    秦郁不知哪里拿来了一件大氅给她绑上了。
    “回家!”秦郁鲜有这样的情绪。
    尉迟卿仰起头看他,秦郁的整张脸在阳光下多了几分坚毅,眼神里全是踌躇满志。
    要跟着这个男人一起走了。
    秦郁突然附下身问她:“如果我成功了,恨我吗?”
    尉迟卿亦坚定地摇摇头。
    至于原因,没有人问,也没有人回答。
    她被抱在马上,环在秦郁怀里,同行的还有裴琅和三四个武士。
    尉迟卿有些紧张,她总觉得要发生什么。
    却也没想到来得那么快。
    尉迟穹大概太急了,他们走在一处狭小的山谷里时,从崖上突然滚下许多巨石。
    秦郁抱着她飞速起身后退,一个武士躲避不及被压死了。
    “裴琅!”
    她被秦郁和裴琅夹在中间,崖上飞身而下许多黑衣男子。
    他们袖口上全都袖着一株曼陀罗。
    那是尉迟穹最秘密的死士,尉迟穹疯了!
    这些死士可是他保命的最后砝码。
    秦郁递给她一把剑护身,可这些死士武艺高强,她三脚猫的功夫根本无济于事。
    裴琅已有些自顾不暇,正好得了空子,一柄剑直直朝尉卿刺来。
    秦郁飞身扑过来替她挡了这一剑的那一刻,尉迟卿心里全是荒芜。
    不论是从前还是现在,尉迟穹他,为了达到目的,从来没有顾及过自己。
    说什么爱她,不过是拼命要从自己身上榨取光亮让自己不要永远活在阴暗处而已。
    剑刺的好深,下了死手,秦郁连挣扎都没有挣扎,高大的身躯轰的一声在她面前倒下了。
    裴琅也受了伤,其他武士都死了。
    我多想和你一起回西梁啊。
    我多想,和你一起赏月看花,育儿教女,做所有夫妻该做的事。
    可是好像不能了啊。
    因为我最想你好好活着。
    “放手,你们要再敢动他们俩,就做好带着我的尸体去见尉迟穹的准备。”
    大氅掉落在了地上,一身火红的袄裙在黄沙漫天的西梁边境上似乎要燃烧。
    尉迟卿提起剑,挥向了自己的脖子。
    “殿下你……”
    裴琅捂着流血的胳膊吃惊地问道。
    小公主满脸泪痕,却全是决绝。
    尉迟穹的死士停下了动作,又没有放下剑。
    小公主扯出一个满怀的笑容,使了使劲,剑锋划破的滋味真不好受。
    他们终于放下了武器。
    “让他们走!我跟你们回去。”
    说着,她又往里深了深,血流满了尉迟卿的整个前胸,似乎她动作再深些,就要喷薄而出。
    死士群一片静默,领头的还是点了点头。
    “尉迟卿,你!”这种地步,裴琅竟无法开口了。
    尉迟卿眨了眨眼睛,憋回了泪,平静开口:“带着他走,让他活着。”
    她那样坚定,那样决然。
    裴琅闭着眼睛,重重点了点头。
    秦郁瘫软在马背上,裴琅带着他走远了。
    就看最后一眼好了,是他们有缘无份,至此一别,再相遇也全然不是如今这般了。
    可她啊,直到现在还在痴想,等着他来接自己。
    只要人活着,万一呢。
    抱着这样的幻想,尉迟卿面带微笑倒在了地上。
    而已经走远的秦郁和裴琅,进入了西梁境内。
    裴琅突然生出一丝怅然。
    秦郁啊
    他的爱情就此恐怕要永远熄灭了。
    ————————————
    打斗的细节不要在意~
    开虐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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