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妙也长大了,不是小孩子了,阿娘也不想过多说教,”董氏温柔的看着她,又低头去看元景:“只是既然有了孩子,他又是陛下的嫡长子,有些事情还是要仔细。”
    青漓点点头:“我明白的。”
    “阿娘刚刚生你大哥的时候,同你现下的感觉相差无几,看他在一边睡着,哪怕只看看,都觉得欢喜。
    可是妙妙,你阿爹是国公,你夫君却是天子,这两者之间是不一样的,你明白吗?”
    青漓眼睫微眨,道:“请阿娘细说。”
    “陛下是天子,你是皇后,小殿下更是嫡长子,你们既是天下寻常的人家,却也是最不寻常的人家,诸多尺度,都要你自己拿捏才是。”
    董氏握住了她的手,殷切的叮嘱:“——你要明白,没有什么比陛下更重要,包括孩子。”
    青漓隐隐约约也能明白几分,正要询问,董氏却不再提这一茬,只看向睡着的元景,道:“除去你们夫妻之间的,便是小殿下了。”
    “阿娘也是做母亲的,最明白母亲的心意——说是想把世间最好的都给他也不为过。”
    “小殿下的身份特殊,注定他接受的教导也会特殊,该教的那些,陛下自己会用心的,”董氏轻声道:“妙妙要记住,不要因为太过心疼孩子,在溺爱之下害了他。”
    青漓点头道:“阿娘放心吧,别的不说,这一条我是能做到的。”
    “不是能做到,是必须要做到!”
    董氏手上用力,低声道:“元景殿下既是晋王,那接下来就只有一条路能走,这条路上,陛下扶持他不行,娘娘扶持他也不行,需得他自己站得起来,那才叫行!”
    “娘娘,”董氏不再叫她妙妙,而是改了称呼,缓缓道:“倘若陛下没有将晋王殿下封王,倘若封的不是晋王,那他还有后路可走,可既然做了,便不能回头了。”
    “娘娘不要觉得,栽培一个孩子很容易,”董氏看着她,道:“养育一个孩子,并不仅仅是叫他长大,而是要叫他成才,那些累世公卿的门楣,人力物力不知几何,可那里头养废的孩子,难道还少吗?”
    “慈母多败儿,老话总是有道理的,”董氏微微一笑,松了语气,道:“倒不是叫娘娘苛待晋王殿下,而是说,有些不该心软的时候,是不能心软的,娘娘明白吗?”
    青漓被董氏说的神色一肃,认真的点点头,道:“阿娘宽心吧,我心中自有分寸。”
    “再过几日,我便要归府,也不能在你身边陪着,”董氏看着女儿,难免生出几分不舍:“你忙着照顾小殿下,也别疏忽了自己,女人月子里是最重要的,若是落下病根,会苦一辈子的。”
    “我明白的,”青漓轻声宽慰:“太医都有叮嘱,也有擅长医术的女官在,不会有问题的。”
    女儿大了,心中也有章程,董氏莞尔一笑,不再多说,只瞧着躺在一侧的元景,道:“小殿下生的像陛下。”
    “男孩子嘛,”青漓笑着答道:“还是像他父皇好些。”
    董氏在宫中留的时日已久,等青漓即将出出月子的前几日,便告辞归府了。
    青漓心中虽有不舍,却也不好挽留,只叫人备了与府中诸人的重礼,请董氏一并带回去了。
    母亲一走,青漓便只留在寝殿里休养,一面陪着元景。
    他出生快要一个月,小脸白嫩,眉目干净,睁眼的时候也多了,乌黑的眼珠看着她,许久才会眨一下。
    一个月的时间说长也长,说短也短,青漓每日守着他,自然感觉不出什么来,有一日心血来潮去细看,才能分辨出他的确是长大了一点儿。
    许是此前养的好了,青漓生产完的第二日便有奶水,也颇充沛,吩咐人抱了元景过去,自己喂的他。
    母亲毕竟是母亲,元景同她相处了近十个月,自然也与她更亲近。
    青漓喂了他几日,偷懒叫乳母喂时,就见他小小的眉头皱起,隐约不喜的样子。
    她看的心疼,就再次接过来,自己去喂他了。
    他吃饱了,也不像此前那么爱睡,有时候,还能眨着眼同她对视一会儿。
    青漓算不得懒,却也算不得勤快,到了元景身上,却愿意亲力亲为。
    她还差几日出月子,不能同皇帝行房,到了晚间,便只将元景放在床榻中间,一家三口一起睡,倒也其乐融融。
    这日晚间,青漓为元景换尿布的时候,目光在他下头的小雀儿上一扫,不由得笑了。
    细细小小的一根,像鱼肠一样。
    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青漓都算是个保守的女孩子,除去皇帝那里,还没见过别的呢,盯着元景那里看了一会儿,倒是有些好奇。
    元景还不会翻身,只能仰面躺着,母后给他换了尿布,却不将他包起来,隐约有些凉了,他仰着头,略微不适的动了动腿。
    他小腿一动,那只小雀儿也跟着一抖,青漓看的有趣,伸指轻轻弹了一下,惹得他不满的哼哼了一声。
    “干什么呐,”皇帝进了内殿,就看小姑娘正欺负儿子呢,不由得过去说了一句:“元景还小呢,妙妙别胡闹。”
    青漓也觉得自己这么做不太好,太欺负还不能动的小儿子了,轻咳一声,掩饰着自己的尴尬:“这么小,还挺好玩。”
    “这么小怎么玩儿的起来?”皇帝状似诧异的看她一眼,又不怀好意的凑上前去,低声道:“朕这里有个大的,比他的好玩儿多了,妙妙想怎么用都行。”
    青漓被他这话羞得脸红,忙不迭推开他,借着低头看儿子的空儿掩饰了过去:“哪个问你了,要你毛遂自荐。”
    皇帝看出小姑娘色厉内荏来了,可到底是还在月子里,也没吓她,只笑吟吟的揶揄一句:“——欺软怕硬。”
    一语双关。
    青漓初时还有些不明白,随即就有些无力的捂脸。
    ——她以后,大概是没法正视这个词了。
    母后只顾着同父皇说话,都不肯理他了。
    元景有些不高兴了,张嘴“啊”了一声,将母后的注意力引了过去。
    青漓被他突然的动作一惊,只当他是哪里不舒服了,忙不迭过去抱他。
    元景刚刚才尿过,自然不会是这些事儿,青漓想着有一阵子没喂,大概是饿了,下意识的就想解开衣襟喂他,可再一看皇帝还在边上看着,不由得有些羞。
    元景可不知道母后现下在想什么,将近一个月的功夫,已经足够叫他养成习惯,每每母后将他抱到胸前去,就是能吃饭了。
    他睁着眼睛等了一会儿,母后却没有动作,就有些急了,小脚蹬了一下,又“啊”了一声,表示自己的不满。
    青漓被儿子一催,也就顾不上毫不掩饰,索性豁出去了,左右他又不是没看过。
    抱着元景往床榻里头去,她背对皇帝解开衣襟,叫元景含住了。
    元景的确是有些饿了,咕嘟咕嘟喝的正香,动作急切的紧,青漓动作轻柔的拍他背,叫他慢一点,免得呛到。
    毕竟是小孩子,便是饿了,也吃不了多少,青漓抱着他喂了一会儿,元景就饱了,躺在母后的臂弯里,盯着她看一会儿,心满意足的合上眼睡了。
    他倒是自在了,青漓却遭了罪。
    她此前养的好,奶水也足,便是被儿子喝过之后,有时也会往下滴,这一次便是如此。
    青漓可没脸叫别人看见,匆匆将儿子放下,就去那一侧的软帕。
    在一侧看的眼热的皇帝终于凑过来,厚着脸皮道:“——朕帮帮你?”
    “你走开,”青漓捂住胸口,羞得脸红:“同你有什么关系。”
    “怎么跟朕没关系?”皇帝坐在小姑娘身边,笑微微的答她:“朕问过太医,妙妙身子养的好,等出了月子,便一切无妨了。”
    青漓揽着衣襟,往床里头缩了缩,语气虚的厉害:“关你什么事?”
    “当然关朕的事,”皇帝在床边坐下,语气轻缓:“朕早就枕戈待旦,以慰妙妙相思之苦了。”
    第100章 脸红
    自从那日, 听皇帝优哉游哉的说了句“枕戈待旦”之后, 青漓瞬间就回忆起被腹黑天蝎座支配的日子, 耷拉着尾巴,整只喵都陷入了深深的恐惧之中。
    怀孕的这些日子……她跳的,稍微有那么一点高啊。
    对皇帝, 好像也不是那么客气。
    妙妙有点怕, 妙妙还心慌慌(, ,#Д)。
    死亡的到来并不是最恐惧的, 等待死亡的这个过程,才叫人觉得害怕啊。
    她战战兢兢的,皇帝却神色淡淡, 表面上一点儿急切的样子的都没有。
    每日出去处理政事, 面见朝臣,一有空就回去抱抱元景, 同刚刚出生的小儿子亲热一会儿,日子安排的极为恰当。
    只有看向青漓的目光,外在平静, 内里却咕嘟咕嘟冒着热气, 愈发的热切难耐。
    青漓:好怕怕~
    出月子这天, 几个太医轮番诊脉,确定皇后娘娘养的极好,既没留下什么亏空,也没落下什么病根, 等皇帝批了,青漓才算是可以结束坐月子的生活了。
    内殿里备了水,她痛痛快快的泡了半个多时辰,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松快几分,对着镜子细看的时候,也能感觉出自己明显的变化。
    生元景之前,青漓是偏向于弱柳扶风的娇美人儿,风姿绰约,颇觉皎皎。
    怀着元景的时候,她格外注意滋补,月子里也仔细保养,现下看看,肌肤当真是凝脂一般白腻细致,连带着身子,也丰盈饱满了许多。
    此前,她或许是玉树砌花的春雪,这会儿却是风情荼蘼的牡丹,身姿气度大有变化,即使面容娇嫩,一望也知是新嫁的小妇人了。
    青漓在镜子前头站的有些久,莺歌禁不住出声催:“娘娘,娘娘?”
    她倒不是陶醉于自己的美貌不可自拔,只是对于接下来去见皇帝感到有点儿怕。
    老实说,有孕之后,她的日子过得忒嚣张,这会儿护身符没了,还不定怎么受欺负呢。
    可该来的总归是要来,躲也躲不掉。
    青漓在心底给自己打气,想着大不了跟他撒娇打诨求饶一通,做了半天的思想工作,总算是壮着胆子,往寝殿去了。
    她过去的会后,皇帝正侧躺在床上,含笑瞧着一侧的儿子,目光温和而慈爱。
    元景出生已经一个多月,宫里头照料的好,眼见着长大了一点儿。
    素日里陪着他的多是母后,但父皇见得也不少,这样待在一起,倒是也不陌生,时不时的转转眼睛看看,高兴了还会“啊”几声,表达自己的情绪。
    青漓一见自己的漂亮儿子,就将那些有的没的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含笑往元景那儿走了过去。
    见他醒着,她也没刻意放轻脚步,微微一侧脸的时候,发髻上的步摇发出珠玉相击的泠泠声,清澈悦耳。
    元景渐大,对于周围的声音也很感兴趣,听见一个没听过的声音,就转转脖子,斜着看了过去。
    这一月以来,青漓只躺在床上,并不曾梳妆打扮,元景骤然一见她,难免有些认不出。
    可母子毕竟是母子,血缘亲近摆在那里,他盯着看了一会儿,终于认出那是母后了,也不再理会身边的父皇,两腿蹬了蹬,“啊啊”的出了几声,想叫母后抱。
    皇帝正躺在里头,元景却是躺在外侧,看他这样一动,唯恐他摔下去,尽管离着床边还有段距离,却也扯住他小襁褓的边,想将他里头带。
    元景不知道父皇的一番好意,只当他是要抱自己往里边去,自然不会领情——要是到了里面去,那不就看不见母后了吗?
    他小小的眉头一皱,两腿不满的蹬开了身上盖着的襁褓,不高兴了。
    皇帝还不知道自己在儿子心里的地位远远比不上他母后,见他这样也没多想,只当是小孩子腿上有力气了,如此一来,反倒又将他垫着的小被子往里拽了拽。
    元景太小,腿上那点儿力气只能蹬开一层轻薄的襁褓,却如何也比不过他父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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