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晖哥,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陈念避着他的目光。
    “你不明白?”朝晖突然大笑起来,笑中满是无奈。
    陈念抿着嘴巴就是不说话。
    朝晖慢慢抬起说,抚在她的胸口,“念念,告诉我,我在这里吗?”
    她白着脸,定定地说道:“不在。”
    “我再问一遍,在不在?”他的手一点一点在用力,如果可以,他恨不得把她的心挖出来看看。
    陈念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眼泪一滴一滴地落下来。
    朝晖再多的怒气,也在顷刻间散去。他无力地松开手,“哭什么?我还伤心没地方哭呢。”
    陈念抬手捶着他的肩头,“你总是欺负我!你总是这样!”
    “念念——”他把她揽在怀里,“我回来了,你别走了。”
    陈念哭了很久,她的眼见沁湿了他的肩头。她擦干眼泪,情绪平静下来。
    “朝晖哥,我们不可能的。”一开口声音沙哑如鸭子一般,“你是海归博士,我呢,高中毕业。”
    朝晖刚要开口,她却劝阻道,“这回你听我说完。我家的情况你都知道,我爸妈的事不说了,我哥偷抢,后来吸毒,左右邻居都知道。他们不说,看我可怜,私下里大家都看不起,甚至厌恶我们。我知道你对我好……”
    “念念,后面的话不要说了。”
    她摇了摇头,“让我说完,我怕以后我没有勇气再说了。朝晖哥,我们现在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朝晖扯了一抹笑,“都是人就行了。念念,你是个好女孩。”
    “好女孩?”她笑着,“好女孩不会在十八岁时勾引你。”如果那次,不是朝妈突然回来,他们也许已经在一起了。
    朝晖脸色沉下去,紧握着她的手,“你以为只有你想勾引我?如果我不喜欢你,我会给你补课吗?从小学补到高中,你真当是我亲妹妹啊。好了,以前的事不要再提了。你要相信我。留下来,我们结婚。如果你不愿意在这里,我可以去别的市,在那里我们重新开始生活。”
    陈念一直摇着头,“不要这样,不要这样。”
    “念念,我是爱你的。”朝晖骄傲自负,这么多年,如果当初不是陈念故意和别人亲吻气他,他也不会气晕了头脑,两人白白错失了这么多年。
    他拿出了户口本,“周一我们就去登记。你看,因为你,我三十还没有结婚,小雨二十三就结婚了。我这个哥哥实在太挫败了。”
    陈念惊讶:“小雨结婚了?”
    “是啊。领证了,没告诉家里呢。你们啊,一个个太任性了。”
    陈念沉默,心底有喜悦,有羡慕。儿时的玩伴结婚了,当初他们做游戏时,朝雨还说过以后给她做伴娘呢。
    “怎么了?想什么呢?”朝晖拉了拉她的说。
    陈念微微扯了一抹清浅的笑容,“没什么。”
    她又这样,什么都不说他怎么知道。朝晖没好气地说道:“多大的人,又哭又笑,小狗上吊。”
    这是他们童年玩笑话。陈念听了,恼地直瞪他。
    他弯下腰接起手机,“刚刚我太激动了。”
    陈念:“……”
    朝晖若无其事,“走了,去接浅浅。”
    结果,接了浅浅,朝晖坚持把两人带回了他的住所。他说,从现在开始,他们就是一家人,他的家就是她的家。
    无论陈念如何拒绝,他都不理睬。最后浅浅开口,“姑姑,那我们就去姑父家吧。”
    陈念知道,怕是这一次,她真的走不了。
    到了第二周,高主任在会上公布了去a国的名单。
    众人一阵哗然。谁也没有想到朝雨会去。会议室瞬间就热闹起来。
    高主任拍拍桌子,“好了。这是好事。你们也要向朝雨学习,不畏困难,不畏艰苦。”
    众人噤声不语。
    散会后,钱璟追上她,“朝姐,你为什么要走?不是都要结婚了吗。”
    朝雨笑着,“因为我怕以后没这样的机会了。”
    钱璟抓抓头,憨憨一笑,“这样啊。”
    “钱璟,以后加油了。”
    “你也是,希望你在a国一切顺利。保持联系。”
    两人相处时间虽短,不过感情不一般。朝雨对这个小师弟一直很照顾。几年后,中东爆发战争,钱璟亲赴前线,第一时间发出了最新的战况。他也成了一名出色的记者。
    下班后,许博衍来接她,今晚两人约好一起去席家。
    接到他的电话时,她还在组稿。“再等我一会儿,十分钟。”
    许博衍应了一声。
    报社的人现在看到车就知道谁来了。
    许博衍摇下车窗,和他们打了招呼。
    宁珊说道:“来接朝雨啊,她在上面呢。一会儿就下来。”
    许博衍:“刚和她通了电话。”
    宁珊笑道:“那我先走了。”
    许博衍:“再见。”
    他一回头,看到了程晓曦。那天朝雨回去之后,把程晓曦和她说的话都告诉了他。许博衍微有歉意,不过终究什么都做不了。
    他礼貌地朝她点点头,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开口。
    程晓曦笑着,“你来了。”
    “恩。”
    “我都知道了,恭喜你们。”
    “谢谢。”他依旧坦荡。
    程晓曦望着他,久久不动,好像在透过他寻找什么。
    许博衍轻轻嗓子,刚想说话,正巧看到从大厦门口跑来的朝雨。她的头发随着动作飞舞着,头发又长长了一些,风衣的腰带也随意地垂下来。
    朝雨一路跑过来,“让你等久了。”
    他笑笑,拎着她的腰带,从后方打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程晓曦眉心蹙了一下,“不打扰你们了,我先走了。”她几乎是落荒而逃,感觉自己在他们面前就像小丑一样。
    她掐着掌心,自己这是怎么了。
    不说说放心了吗?怎么还在意了呢?
    朝雨收回目光,“爱上一个不该爱的人,真可怜。”
    许博衍不表发评论,不着痕迹地转开话题,“去a国的公告出来了吗?”
    “上午刚说了这事,宁城这次一共派遣五人,不过到了那边不一定能在一个地方。”
    这样也好,路上还有个伴。“时间呢?”
    “九月底走。今年不能陪你过中秋节了。”
    何止是中秋啊,接来的新年,明年的元宵节、劳动节,她都不在。
    许博衍想了想,“下周告诉他们。”
    朝雨唔了一声,“你帮我说好不好?”
    他沉默,专心开着车。
    “老公——好老公——”
    他侧过脸,似笑非笑,“昨晚让你喊我怎么不喊?”现在喊迟了。
    朝雨红着脸,慢吞吞地诺声道:“你天天都要。”
    第五十九章
    前两日,外婆已经出院回家调养了, 今天见到他们过来, 她的脸上浮着慈祥的笑意,那是发自真心的。“来啦, 快坐吧。这两天工作忙吗?我看小雨比上回都瘦了。”
    朝雨诚惶诚恐, 大概是睡眠不足才瘦的。“有点小忙。外婆您身体怎么样了?”
    “好多了,让你们担心了。”外婆笑着。
    许博衍问道:“药吃了吗?”
    外婆和孩子一般, “不想吃,苦死了。”
    许博衍拧着眉, “我去倒杯水。”
    外婆喊道:“我不渴。”
    “吃药。”
    “这孩子一点不可爱。”
    朝雨窃笑着。
    外婆拉过她的手,细细看着她。
    朝雨猜到外婆有话要说, 心里一阵紧张。
    “朝雨,不要再有心理负担了。过去的事都过去了。”出院前晚, 许博衍来医院陪她。她看的出来, 这段时间,他每每来医院都在压抑着自己。甚至今年他回来, 都没有让家里人陪着他过生日。那晚上, 他把话说开了, 也说绝了。从母亲去世后, 一直以来他都没有开心地笑过。直到朝雨出现。他这辈子都不会再喜欢上什么人了。“外婆,请您谅解我。”他的眉宇间满满的哀伤,还有无奈。
    外婆知道他这些年过的不容易, 听到说的话, 心疼地无以复加。“博衍, 我都知道。我不反对你们,知道你们过的开心,我就开心。”她抱着他,就像他小时候那样,生怕他受到一丁点伤害。
    她介怀朝雨的身份,介怀席溪的意外身亡,可是她舍不得外孙再苦了。这孩子苦了十几年了,她能陪伴他多少年呢?二十年?三十年?
    可是朝雨不一样,她能更长久地陪伴着他。有什么比两个相爱的人在一起能幸福更重要呢?尤其当她知道朝雨和博衍提出分手的事,她更加地明白了一些事。
    那些过去,她不放下也得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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