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夜晚,雨水来了又去,变得格外寒冷,城堡四周起了一层朦朦的雾气,艾西利亚伸开翅膀:“你要站在这和我叙旧吗?”
    她纵身飞了出去,向城外的密林飞去,德里克也召唤出自己的灰翼紧紧尾随在她的身后。
    她在一棵长满苔藓的榆树下收回了翅膀,幽暗的目光不停打量着他:“难得你我一见面就没有打打杀杀,你怎么找到我的?”
    “我去找了祖父,他告诉你在黑水堡。”他避开她的目光,盯着前方的幽暗之处,身形僵硬,双拳紧握,看起来很不自在。
    说起来,他已经好久没有自由自在和她聊过天了,从他们立场对立的那一天开始。
    “你有什么事?”
    “我向祖父询问你下落的时候,他顺带把这几年你身上发生的事告诉我了。”他的拳头握的咔咔作响,每一个字都是从齿缝里蹦出来的。
    眼前的黑暗在变淡,丛林中有些小动物在穿梭,周围都是浓雾,只瞧的出它们一闪一闪的眼睛,她突然笑道:“你想说什么能不能全部吐出来?”
    “你认为圣子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侧过头看着她,语气严厉,甚至带上了怒意。
    “总的说,他和我一样倒霉,被罗德暗算而死,好在新生的神圣系魔法师牺牲了自己复活他,又遇上他最好的朋友亚尔曼叛变……不过跟他相处的这段时间,他还算是个好人,难得大家都喜欢他。”她想了想,给出恰当的评价。
    德里克哼了一声,压低了声音:“我效忠于大人,也认同他在某些事上的确算个正直的人,可是我跟了他几百年,因为你当初差点掐死他的事,他对魔族表现的一直都不友好,所以我必须告诉你的是,他不是被罗德给杀的。”
    “你说什么?”胸口仿佛被刺了一下,她眯着眼,咧开嘴,似笑非笑的说道。
    “他是自杀的,别那样看着我!我也是被蒙在鼓中,发现这件事的是伊芙。”
    那日,艾西利亚让克瑞斯去神殿找伊芙后不久,便传来圣子回归的消息,神殿的长老们还有留下来的七卫都马不停蹄的前去那个修道院。
    只有安格斯,他坚持留在神殿,做好守卫工作,但是伊芙知道,他要保护那个半魔男孩和一条红龙。
    半魔男孩自从被长老们发现后,要求将他逐出神殿,但安格斯却执意不肯,他捡到了这个孩子,请求长老们至少让他把这个孩子抚养成年。
    这件事上,德里克出力不少,不然这个安格斯可拗不过那群老顽固们。
    但是有一次伊芙偷听到安格斯和半魔男孩的对话。
    “他来信说,用不了多久就能来见你了,你在这一定不要乱跑,最好呆在屋内不要出去。”
    “可是我好无聊。”半魔用脆生生的声音说道。
    “你可以看书。”
    “我识字不多,现在他不在我身边,也教不了我。”
    “哎,我教你吧。”
    当时伊芙对这个“他”并未放在心上,等到魔王请她帮忙调查圣子死因的时候,她才想起脑海里这个片段。
    安格斯,不同于其他七卫,他是精灵,有着精灵特有的高傲,孤僻,圣子在世时,他在神殿向来独来独往,但却对圣子格外尊崇,对别人冷言冷语,只有在圣子面前才会和颜悦色,说是狗腿子也不过。
    从他们对话里,好像是因为某个人拜托安格斯照顾半魔,但谁又请得动眼高于顶的安格斯,除了圣子。
    但想要从安格斯嘴里套出话来比让伊芙去跟安格斯决斗还难,更何况伊芙也不是安格斯的对手。
    好在安格斯有个软肋,就是姬拉,一直跟随着安格斯的侍女,她本是黑水国的圣女,在一次神殿与黑水国的战争中,安格斯的一个无意之举救起了她,姬拉便一直跟着他,照顾他的饮食起居。
    伊芙打不过安格斯,但姬拉可是任她随意揉搓。
    她轻而易举就把姬拉绑了关进她的密室里,给她喂了吐真剂,她能知道的全部都说了出来。
    圣子一直在偷偷进行人偶炼金术,他想创作出一个人偶,以他的血肉为媒介,可以容纳他的灵魂,使人偶的身体与他的天赋完美契合,更甚者圣子希望创造出的人偶比他的天赋更全更出色,这个实验从他毁掉友好协议的时候就开始了,这件事只有安格斯知道,因为安格斯是个强大的炼金术士,圣子需要他的帮助。
    那段时间他们创造出无数个人偶,光失败的人偶就有上千个,只有一个人偶可以与他的灵魂契合,那就是——依文。
    安格斯不知道圣子创造人偶的具体目的是什么,他只知道圣子想要接近魔王,魔王一向神出鬼没,即使是圣子,也很少能看见她,一直以来,圣子都视魔王为他执政生涯最大的威胁,安格斯以为圣子想借用人偶的身体杀了魔王。
    不只是安格斯,连姬拉都这么认为,为了能成功引出魔王,他们为人偶伪造了身份,不惜代价偷换了魔王身边祭司莫拉的水晶球,假的水晶球里面会自动浮现他们事先编造的假预言,勇者打败魔王的预言会逼迫魔王现身。
    没有人会盼望着别人杀了她,魔王也不例外,她肯定会不惜一切代价杀了勇者,只是勇者身上早就有圣子提前施加的保护魔法,任何魔法都无法杀了他,而且封印魔法会反弹到施法者的身上。
    他算准了魔王最好会用封印魔法封住勇者的神圣系元素,除了圣子的神圣系魔法,没人能够解得开。
    只是连圣子也没有预测到的是,他的灵魂在灌注进人偶的那一刻会失去记忆。
    艾西利亚皱起眉头,脑子里一片混乱,她虽然不懂炼金术,但她知道的是,人偶如果死去会自动化为灰烬,依文的尸体不是圣子烧的,他是自焚,因为那只是个人偶。
    而依文就是圣子。
    混乱之中,脑子里想过无数种把圣子凌迟活刮的法子,用残忍的手段毁了他的脸,看着他被硫酸腐蚀,烧掉他漂亮的皮肉和头发,再扔进地牢里,死命的折磨他,脑子里发泄过后,胸腔仍是酸楚,她不明白他为什么要骗她。
    她这个人傲慢自大,对他多有怠慢,但他们的仇怨也不至于令他想出这么个法子对付她吧?他想获取她的信任后,再杀了她吗?看见自己被他玩弄于鼓掌之中他一定很得意吧。羞愤和懊悔差点令她喘不过气来。
    更令她想不通的是,为何他自杀时手里面要攥着她的手链,营造出她杀害他的假象。口口声声说爱她,但背地里陷害她的事却一点没耽误。
    艾西利亚收敛了怒气,依然冷静的开口:“我怎么知道你不是骗我的。”
    “伊芙知道你对她的话有所怀疑,所以姬拉被灌吐真剂的时候,我也在场。”
    “你不是圣子那派的人吗?怎会好心帮我。”她不屑的冷笑。
    “我只是想查明圣子的死因。”
    “随便你,你那还有吐真剂吗”吐真剂的材料不容易搞到,短时间内她也做不出来。
    “还有,不过在神殿,你要干什么?”他警惕的看着她。
    “给你尊敬的圣子大人用,我要亲口听他说明为什么要算计我。”
    他淡淡道:“就算给他喝了吐真剂,你也控制不住他。”
    “这不关你的事,你给不给?”
    “我向你透露了圣子的秘密,已是大不敬,而且违背了我的誓言,吐真剂我也绝不会给你的。”他冷冷说道。
    “所以,现在你打算向圣子告密?告诉他我的打算?”她讽刺的说道,“你这不是墙头草吗?”
    他冷冷的瞪了她一样,四周的空气仿佛都凝结了,转个身挪步朝森林中走去,高大的背影渐渐消失在黑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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