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后的某一天,是从小兔受到了连环惊吓开始的。
    她穿着蕾丝小睡裙,站在新家客厅通往二楼的楼梯转角,瞪大眼直勾勾盯着她哥正拿着喷壶,小心翼翼地给窗边的风信子浇水。
    要说浇水这事儿本身不稀奇,关键是,她哥居然在哼小曲儿?!
    要知道自打小兔有记忆起,她就从没听沈识开口唱过歌儿。就连每年自己过生日要唱“生日快乐歌”时,他都是“嗯嗯啊啊”的随便对付两声儿就蒙混过关了。
    这边还没等小兔震惊完,沈识那边就又开始放大招儿。
    他放下喷壶看向小兔,突然冲她露出了个疑似“老母亲看见自家只会爬的孩子终于能走路”时的兴奋笑容,冲她招招手说了句:“小兔叽,哥哥已经把早饭做好了哟。”
    小兔顿时一阵胆寒,下意识就往身后看,确定没第三个人存在后,她才又回头用手指着自己,有些怀疑地吞了口唾沫,道:“你……叫我啊?”
    沈识失笑:“家里除了咱俩,还有其他人么?傻兔儿。”
    小兔:“……”
    小兔叽?傻兔儿?什么玩意儿?!要知道她哥以前数落她的话加一块儿都能出本书了。什么大傻冒儿、智障玩意儿、缺心眼儿,反正没一个能跟“小兔叽”沾上边儿的。念及此处,小兔心里更慌了。
    “沈、沈识,你没事儿吧?”
    小兔捏紧裙子,贼兮兮地瞥了沈识一眼,心说这人该不会又是做生意失败,受刺激了吧。
    这事儿不能细想,越想越毛骨悚然。后面她甚至开始脑补沈识是拿了兜里最后一点儿钱买了些菜给她做了顿最后的早餐,而后在里面提前下好毒,要拉她一起服毒自杀……
    “快点儿吃,吃完上学去。”沈识夹了个煎蛋放在小兔碗里,还体贴地帮她又倒了杯牛奶。
    小兔默默看着眼前的蛋和奶,思索着到底哪个才是被下了毒的。
    “今天周末。”小兔说着,眼儿都快斜到沈识脸上了。
    她一脸狐疑说:“哥,有啥事儿咱别想不开啊,人生的路还很长,你妹妹她也年纪尚幼,大好的青春都还没开始……”
    沈识拿筷子作势要敲小兔的头,有些好笑道:“什么乱七八糟的。”
    小兔继续斜眼儿,不敢轻举妄动。
    沈识突然一拍脑门儿:“哎,光想着给你惊喜,结果忘说了!你南老师今天晚上回来,过会儿我得开车去接他。”
    “谁?!”小兔的眼睛突然就亮了。
    “南风,南风你还认识不?”沈识随便扒拉着稀饭道:“刚好你今天也不上课,要不要跟我一起走趟北京?刚好带你到哥的‘此心安处’见识见识。”
    “此心安处”是一家全国连锁的主题青年旅舍,自试营业起就备受好评。眼下生意越做越大,今年甚至开始有了发展至国际的苗头。
    也不知是从哪儿放出的风,青旅的两位老板成为了广大文艺女青年争相追捧的对象。甚至还有人在旗下论坛里发起了一项名为“邂逅吾之心安处,找寻梦中那个他”的旅行活动,力求访遍全国所有的“此心安处”,而后在某天邂逅两位老板,来一次浪漫的亲密接触。
    沈识对此感到有些哭笑不得,邝游却借着这股风开始打造个人明星化。渐渐地,他们二人一个台前一个幕后的合作模式也就顺理成章的成型了。邝游负责前线的业务拓展,品牌公关,沈识则负责后方的战略规划和运营监督。
    不得不说,在摒弃前尘,建立了正确的合作态度后,他们的确是最合适彼此的商业伙伴。
    “啊——!!!”
    听沈识这么一说,小兔瞬间就尖叫起来。
    她的南老师回来了,终于回来了!
    “我去我去我去!”小兔把头点得像鸡啄米。
    沈识:“那快吃,不然我可不等你啊。”
    “嗯嗯嗯!”小兔端起牛奶一饮而尽,而后飞快地跑上楼,换漂亮衣服去了。
    看着空空的牛奶杯,沈识的嘴角忍不住地上扬。
    这没见面的时候还不觉得,真到如今该见面了,他才突然怀疑起过去的那些日夜,自己到底都是怎么熬过来的。这一刻,他早就不知道死了几百年的青春悸动居然又冒了出来。看着桌面反射出的自己的面容,沈识觉得简直傻透了。
    他拍拍自己的脸,松弛了下笑僵的肌肉,默默暗自叮嘱道:姓沈的,一把年纪了,咱还是要点儿脸啊。
    ……
    前往北京的高速路上,小兔趁着他兄妹俩心情都不错,装作不经意地向沈识透露了她想去读寄宿制初中的事,被沈识及时打住。
    “不是让不让你去的问题,先给我个理由。”
    沈识透过后视镜看向坐在后排的小兔,发现她明显揣着小心思。
    小兔:“我就是,我觉得……我是替你考虑呀!你现在这么忙,还得分出心来照顾我,我也是心疼你,顺带操心家业不是?”
    沈识冷哼一声,小兔心虚地抖了三抖。
    沈识:“你接着编。”
    小兔一看她哥不吃这套,眼珠子一转拿出了第二套方案。
    “我想考三中!三中教学质量好,我们老师说只要能上三中,就基本能上本部的高中,上了好高中就能考上好大学!上了好大学就……!”
    沈识把着方向盘默默听着,而后抬眼看着后视镜,笑道:“沈小兔,你自己说,你这套说辞你自个儿信不?”
    小兔捶了下座椅,大声嚷嚷:“怎么啦!还不许人争取积极阳光进步了!”
    “你但凡能有一点儿心思花在学习上,成绩也不至于常年坐过山车。”沈识调下点儿车窗,叹了口气:“一天到晚的狗掀门帘儿,光拿嘴对付。说你吧,你有脾气。不说你吧,你有毛病。”
    “我不管,反正我就要上三中!”小兔嘟起了嘴,开始耍赖。
    沈识敛去笑意,正色道:“你跟我说实话,为什么突然想上寄宿学校?”他顿了顿,放缓语气:“是不是怪哥平时一直没太多时间陪你?”
    一听沈识主动帮她找了个借口,小兔立马上道儿了。
    她耷拉下眼睛,装作委屈巴巴地说:“可不么,人家病才刚好没多久,丁芃阿姨说我这个时候最需要陪伴,不能让我感到有一丁点儿的寂寞……”
    “我知道。”沈识眼里滑过一丝愧疚:“之前主要是有些工作一直没提上正轨。现在稳定了,日常也都会有专人对接。放心吧,哥今后肯定好好陪你。”
    “不用!……不用不用不用!”小兔没想到沈识会跟她说这些,下意识地连连摆手:“这多不好呀!你、你也要让我学会独立自主嘛!我毕竟也不是小孩儿了,不能什么事儿都依靠哥哥不是?”
    小兔这话明显就前后矛盾,她说到这儿的时候,沈识基本已经完全可以认定她是有事在瞒着自己了。
    眼见沈识的脸色变得不好看,小兔唯恐他要细究,立马撇撇嘴拉开一副要哭的架势,嗡声嗡气道:“唔……你不要摆这个臭脸哦我跟你讲,丁芃阿姨可是说了我经不起惊吓!你要是敢凶,我就跟老师告状!”
    沈识被小丫头整的有点儿头疼,又不敢真拿她怎么样,只能生生按下心里的疑问,想着到时候让南风来问,毕竟他比自己更知道怎么跟孩子相处。
    两兄妹各自怀心思,就这样一路杀向了北京。
    ……
    南风拉着行李箱走出机场的一瞬间,就在人群中看到了接他的沈识和小兔。
    小兔长高了也漂亮了,他猛一下甚至都有点不敢认。本以为再次见面的时候,自己应该会挺平静的,毕竟这两年他和沈识几乎天天都有在通话,并且一腻糊就是大半天。可这会儿真到对方近在咫尺时,南风的呼吸还是不由得急促了起来。
    仿佛是有心电感应般,沈识此时也向他看了过来。目光交汇的瞬间,世界都跟着安静下来。万般情绪涌上心头,却不知该从哪一种开始表达。
    不过没关系,从今往后,他们将有大把时间……
    “老师——!!!”小兔奋力地朝南风挥手,而后像匹脱缰野马似得朝他猛扑了过去。
    南风张开怀抱拥住了她,轻声笑道:“我差点就不敢认了。”
    而今的小兔,俨然已经是个小少女了。
    小兔也有点不好意思,红着脸朝南风弯弯嘴角,一句“老师,我想你了”还没说出口,眼里就开始泛泪花儿。
    南风替她擦掉眼角的泪,笑着安慰:“怎么还哭鼻子了,是不是你哥欺负你?”
    “我可没啊,我现在连句重话都不敢跟她说。”沈识从小兔身后走了过来,看向南风的眼眸里夹杂着千言万语。
    他张开怀抱,目不转睛地凝视对方。沉默片刻后,他轻声说了句:“回来了。”
    南风垂眼笑了下,随机快步迎上沈识的拥抱,穿过肩将他紧紧反拥。
    “回来了,识哥。”
    看着眼前相拥的两人,小兔歪歪头,总觉得这样的气氛好像哪里有点儿怪怪的。像她看过的那些偶像剧,就差天旋地转和一个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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