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 魏贵人罚奉半年闭门思过, 那丫鬟撵出宫去发还侍郎府。”皇帝不欲在这些小喽啰身上浪费时间:“把福王带去御书房,朕要亲自问问他, 朕哪里对不起他,竟让他做出这等谋害君父的大逆不道之举!”
    “是,奴才这就去。”王公公松了口气,领命出了内殿。倒不是他滥好心,这事儿魏贵人确实无辜, 人在宫中坐锅从天上来。原本就没什么存在感,在宫里熬了十几年,眼瞅着就要平静无波的度过这一生, 却被福王连累也太过可怜。
    这般最好,冤有头债有主, 陛下的怒气只管朝始作俑者福王发|泄便完了。
    而这边, 皇帝又想起了他刚刚醒来时,身边围着的人只有太后和皇后, 以及忠心耿耿的老太监。林景珩是因为沈釉生产所以去了偏殿,可他自己的儿子呢?父皇病重, 竟没有一个在旁边侍疾?
    王公公不在,其他內侍宫女仿佛便没了主心骨, 也不知这话说出来会不会惹得圣心不悦。只是陛下问了又不能不答,只得磕磕巴巴道:“二皇子……二皇子殿下在前朝议事。陛下昏迷这些时日, 起初由太后主持朝政,可因为太后母家与福王殿下母家同是永定公府,为了避嫌便移交权柄于国丈,昭诚侯也一同监察。这几日二皇子殿下日日前往内阁,与两位侯爷一同商定国事……故此、故此……”
    “故此没有时间来看朕这个父皇了。”皇帝冷笑一声,算是将他的两个好儿子彻底看清了。
    小太监喏喏不敢答言:“三皇子一早去了封地,此时还未赶回来……这次祸起后宫,皇后娘娘将郑贵妃禁足,其他娘娘也不准她们前来探看,并让四皇子和五皇子殿下日日照常去御书房读书,散学后再来陛下跟前侍疾。”
    皇帝这才心里舒坦了一些:“皇后做得很好。”
    他这些年和皇后的感情淡了许多,不过是相敬如宾罢了。但经此一事,皇帝又想起来当初在众多世家女子中择她为皇后、娶为发妻的原因,不就是因为她品行最为端良,行止最为得体么?
    郑贵妃、何贵妃等人虽然更娇媚可爱讨他欢心,但在大事上却不如皇后许多,也难怪会教养出来如此狼心狗肺的儿子来,一个谋君弑父,一个迫不及待的参与到朝政之中。
    他出得内间,正见太后、皇后和忠勇公夫人正凑在一处,太后的怀里还抱着一个小婴孩,几个人正稀罕得不得了,想也知道是林景珩的孩子。然而林景珩却不在屋内,想来是在陪着他的夫郎。这对小夫夫的感情着实十分要好……皇上想着想着,竟然觉得有一丝羡慕。
    结发夫妻,成亲不久便有了嫡子……皇帝轻轻叹了口气,看向皇后的目光又有几分遗憾。
    “你来了,快来看看景珩家的孩子,真真长得好!”太后一抬头看到皇帝在一旁站着,连忙招手唤他,皇帝也回过了神,从善如流的凑了过去。不过刚出生的孩子,又哪里看得出什么呢?但因太后高兴,皇帝也只得违心的夸了几句“可爱,长得像景珩”之类的话。
    但是看久了竟也有些习惯,觉得孩子长得丑乖丑乖的,皇帝的目光也渐渐温柔了起来,想起之前说要为林景珩的孩子赐名,思忖片刻便道:“这孩子实乃祥瑞之子,朕便为他赐名为‘麒’吧。”
    麟凤五灵,王者之嘉瑞也。麒麟便是这五灵之首,也寄托着皇帝对这孩子的看重与期望。太后和忠勇公夫人都对这个名字十分满意,太后点了点怀里小婴儿的鼻尖,笑道:“林麒,麒麟,确实是个好名字。既然是祥瑞之子,自然当得起这名字。”
    转而又有些遗憾的叹了口气:“宫中也好久未有孩子降生了,哀家想抱抱还要跟人家昭诚侯府来借。”
    一旁皇后脸上的笑容便有些淡了。作为中宫却无子嗣,一直是她的一块心病。好在这时到了散学的时辰,四皇子带着五皇子下学后便来养心殿侍疾,见到皇上已经醒了都很高兴。皇帝夸奖了他们几句有孝心懂事,坐了片刻四皇子便先回母妃的宫中,而五皇子则留下等皇后一起回凤鸾宫。
    “今日学堂的先生讲了什么?”皇后随口考较起五皇子的课业。
    五皇子的声音还有一切奶气:“禀母后,今日讲到了‘君子素其位而行’。”
    “哦?什么意思呢,你说来给母后听听。”
    “君子素其位而行,亦思不出其位之意。当处于富贵之时,便要做富贵时应做的事,不该骄奢淫逸,而该搭棚舍粥,救济乡里;当处于贫贱之时,就应当不谄媚、不畏怯,不当拿不义之财。”五皇子歪着头想了想:“仿佛今日,当处于父皇卧病之时,儿臣便要做一个孝子,在父皇床前侍疾,在皇祖母和母后膝下承欢,排解愁绪。将来为臣子,便要忠心效忠君上。”
    前面的一番话是书中的正解,这后面却是五皇子自己对这句话的解答。皇后听了很是有些惊喜,摸了摸五皇子的头:“好孩子,你说的很对。”
    太后也听到了这话,很为赞赏,对怀里(还什么也不知道的)林麒道:“你听听你小叔叔这番话讲得多好啊,麒儿长大了也要这般,做一个孝顺的孩子,一个忠君爱国的臣子。”
    五皇子受了夸奖也很是高兴,凑到太后身边扒着太后的膝盖:“皇祖母,我能看看小侄子吗?”
    “可以呀。”太后笑眯眯的把小包袱皮掀开了一点,露出了小婴儿粉粉嘟嘟的小脸。一老一小便逗弄起了坚持沉睡的林麒,直到把小婴儿弄醒了,哇哇大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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