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内一行四人顺利通过巴尔斯小镇,去往十公里外的塞里西亚首都阿帊尔。途经城外的小树林,远处传来的突击枪响,手雷的轰炸让四个人同时警惕起来。
    阿帕尔在开战。
    叛军经常无差别扫射战场,甚至用无辜平民挡子弹,简直丧心病狂。
    枭神取出电脑,指着阿帕尔后方和古瓦河的交界处,“我们从妓村绕过去。”
    妓村有条路直达政府大楼,不过有些狭窄,他们的车太宽,只能等到达后,弃车步行。
    在孩子没被卖出去前,政府大楼是她们唯一的聚集地。再晚一些,等前方的战火歇下来,她极大可能会落入不知名的某个叛军手中,或者就地被凌辱后,扔进妓村。
    巧克力按着地图指示,打了方向盘右转,一头拐进阿帕尔后方。
    妓村路况比大伙想象的还要遭,吉普车压着小路两边堆积的避孕套,一路前行。车胎和橡胶套在各种黏腻的液体间,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路的尽头,四人下车,巧克力将车停在暗影里。
    男人们都在中心区开战,妓村无人光顾,低矮的房屋里却还有女人痛苦的哀嚎。
    四人猫着腰,脚步轻盈,快速穿过密不透风的隔断。这里没有灯光,黑压压的屋子,有的甚至只能听到浅浅的呼吸。有些女人衣不蔽体,就这么神情麻木的靠着门蹲坐在地。
    哪怕前方是轰天的炮火,也叫不醒她们沉睡的灵魂。
    枭神见过白日的妓村,女人们举着烟,穿着艳俗的裙子,戴着廉价的首饰,在村子外边冲一路走来的男人们抛出暧昧的眼神,交流直接赤裸。
    这里常年充斥着汗臭味儿,香烟和情欲味儿,勾兑古瓦河边冲天刺鼻的安全套腐烂味儿,变成这里独特的标记。
    他屏住呼吸,谨慎的和队友们一起灵活的穿梭在房屋的空隙间。
    妓村很小,四人一出村口就能看见政府大楼的楼顶。
    楼顶上方似乎还飘着叛军的旗帜。
    他们摸到政府大楼不远的建筑群,大楼前侧的枪声不绝于耳。
    枭神手中有政府大楼的立体建筑图,陈亚锁定最佳射击点,翻到对面楼占据制高点,贺明巧克力和枭神从一楼开始往上搜索。
    楼外有月光泄亮,能见度尚好。楼内没了照明,叛军装备好坏不一,大部分分不清迎面走来的是人是鬼。
    叁人装上消声器,干掉了后门的守卫,围上叛军用来分辨敌我的脸巾,顺利进入大楼内部。二楼和叁楼是所有掳来女子的藏身处。
    夜视仪清晰显影,叁人分叁路散进楼层。
    黑暗,是此刻最好的保护色。
    叛军在外打的热火朝天,楼内空虚,偶尔需要险避过几个巡楼的男人。枭神顺着墙根,压住身体闪进一侧房内。
    内里发出连续低落的呜咽声,十来个女人坐在墙边,蜷缩着抱在一起,所有人被这枪林弹雨的架势吓得如筛狂抖。他仔细辨认屋里所有人的身形,确定无人符合,立即往下一处。
    耳机那头传来贺明的报告声,“队长,发现了小雪的衣服。”
    贺明收到指示,捏紧了手里的衣服。在他面前,破烂的弹簧床上躺着浑身斑驳下体狼藉的东方女孩,裙子被撕的粉碎。
    但她,不是小雪。
    ......
    “咳咳,咳咳。”黎萱连着咳了数下,程甚赶紧把倒好的水杯递给她。
    “你也是新时代的人才,”他算是服了这位姑娘,“睡个午觉能给你咳成这样。”
    黎萱平复下呼吸,清了清嗓子,“应该是咽炎复发。”最近组里的食物,重辣重油,忙起来,谁都顾不上喝水。喝水了,上厕所也是一大麻烦。
    “去买药吧,反正明天没戏份。”
    段意拖着病腿回来补戏,就男主时间,她的戏份往后又挪动了。程甚说完,掏出了把车钥匙,“还好我师父上山了,我也有事借了车。走呗,哥带你去山下买药。”
    去年咽炎发作,愣是听她几个晚上都在咳嗽中熬过,这次早点买药回来的好。
    “也不知道你这么大人了,都是怎么在照顾自己个儿。”他服了这位小姐对自我的忽视程度。
    黎萱恹恹的,嗓子被风沙走石的磨砺割裂,喉咙如同堵了口千年老痰。卡在那里,不上不下。
    “你什么时候回剧组?”她问。
    “十二点,”程甚聚精会神开着车,“回去前,我给你打电话。”
    “嗯。”
    程甚赏她一丝余光,“这可是你老家,还不趁着这机会回家去看看!”
    她没回答,掀了下眼皮。
    车子开进市区花了半小时,程甚放下她后,开车疾驰而去。
    黎萱走入药店,在药架和药柜逐一扫过,没她一贯吃的那种。家里倒是有,没带。
    守在柜台的小姑娘细心的问了症状,给她推荐了另一种,搭配蒲地蓝消炎片一起吃。
    买完药出来,黎萱走在街头,招了辆车往医院去。
    小姑的病房在五楼,她去时,小姑做完化疗正休息。周静园抱着手机坐在窗边聊微信,瞧着她来了,连忙放下手机,脸上浮起莫名的愧疚。
    “姐。”周静园叫了她一声。
    黎萱抚过小姑苍白的脸庞,轻轻握住她骨瘦如柴的手,“吃药反应还大吗?”
    “比上次那种药好多了,”周静园忙不迭回答,“医生说,可以换成现在这个,就是,”她踟蹰一番,“就是进口的,医保不能报。”
    “嗯,”黎萱点头,“钱别担心。”
    小姑乳腺癌,一年前切下双乳,积极治疗,心态一直都挺不错。
    “姐,”周静园记起妈妈的嘱托,“妈说,知道你这次肯定会来看她,让你等她醒了再走。”
    黎萱听完,笑了笑,“不等了,等这部戏杀青了,以后有的是机会。”
    她和周静园从小话不投机半句多,长大了反而还能聊几句。黎萱待了半小时,周静园送她去电梯口。
    “姐,”周静园咬了咬下唇,“对不起。”
    她摸摸周静园的头,“别多想了,好好照顾小姑。”
    周静园顿时鼻头泛酸,内心是呼啸而来的悔意,“如果,当时,不是我,不是我不懂事,你。”
    “周静园,”黎萱正色叫住她,“我说了,别多想,好好照顾小姑。”
    “叮。”电梯门开,黎萱走进去。
    “你回病房去。”周静园擦擦微红的眼眶,看着电梯一点点合拢。
    如果,再有一次重来的机会,她绝不会再做同样的事。
    黎萱接下来没目的地可去,在医院附近绕了一圈,垂着脑袋选了家小超市去买水。
    收银台的女人一直盯着她,好像能从她脸上看出纸币的印刷秘术。
    “美女,你,你是不是演过电影啊?”她还是问出口了。
    “您看我像演员么?”她今日就是最简单的白T恤,直筒牛仔裤,素面朝天,倒像是刚毕业的大学生。
    女人迟疑一下,“那你和有个演员长得挺像的,我家还有那人的海报呢!”
    黎萱扫码了付钱。
    门口进来个高个男人,扛着一袋香米,“老婆,今晚咱们吃。”
    说话声在见到黎萱时,戛然而止。男人肩上的香米袋扑的一下,应声滑落。
    “黎萱!”
    不是疑问,而是百分之百的确定。
    黎萱蹙眉打量他,男人面黑,五官普通,香米落地时,才看见他被挡住的右侧,少了只耳朵。
    断口是崎岖的肉瘤。
    她完全没印象。
    “哼,”男人变了脸,小山似的身体靠过来,“不知道我是谁,是不是?”
    黎萱皱着眉头后退几步,手指悄悄调出号码按键。
    “不要紧,”男人阴恻恻笑着,“我知道你是谁就行。”
    “老赵老赵,”女人见势不对,上身越过柜台抓住他,“你干什么?”
    “干什么?”他太阳穴青筋暴露,“我能干什么,老子要报仇!”男人拨开她的手,死死盯住黎萱,“说,黎枭这个狗日的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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