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之南夜深了才回。
    晚饭前,阮萝坐在沙发前看书,来了人报她,道陈老板去了商会,盛邀先生用晚饭,拒绝不得便去了。阮萝知道陈万良是个喜应酬的,定难推辞,默默点了点头,自己吃了饭。
    九点多,她躺在床上,等周之南回来。听到了他上楼踩在楼梯上的声音,进了浴室,十分钟左右,向卧房走来。
    门被咔哒推开的那一秒,阮萝合上眼装睡。房间里的地毯铺得很厚,他穿着拖鞋踩在地上一点声音都听不到,悄悄上了床,还要欺身过来亲吻一下她侧脸。
    待他也躺下,阮萝状似无意地翻身抱住他,周之南便伸了手搂住。虽然已经洗漱过,她一向嗅觉敏感,闻得到今天定是喝了不少酒。想着想着,手顺势向下。
    自阮萝出事后,到现在一个多月,两人始终没做过。
    少女柔荑太过柔软纤细,带的周之南倒吸一口气,当她是睡熟乱动,轻轻把她手挪到腰间,避开那处。
    阮萝心里偷笑,面上仍是睡着,手蹭进了他睡衣下摆…………
    只觉得霎时就有些起火。
    周之南睁开眼,拽住她手腕,但她五指正没个章法地揉,下面马上起的老高。
    “娇娇,你装睡。”
    现下竟还有心思追究她到底睡没睡。
    她娇滴滴地在耳边问一句,“之南哥哥,想不想要我给你含?”
    他喉咙耸动,心里觉得她有些反常,李自如今日倒是遣了人去商会报他:阮萝身体已好,只需注意饮食。可两人昨日不是还赌了气,早晨她还对他冷淡么?怎的现下变成这个局面。
    不待他回答,小姑娘已经钻进被窝里…………
    …………
    事毕,她伸手推他,但男人不动,还挪了只手下去按压她腹部,惹得阮萝又是娇呼。
    “周之南,不要过分。”
    他埋在她颈间,克制着力地压着她,“做的时候叫之南哥哥,爽过了就是周之南。萝儿,真真无情。”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阮萝脸红。抬手捶他,“你惯是满嘴的浪荡话。”
    周之南笑,温存过后起身杵在她头顶,一手抚摸着她鬓发,“今天怎么了?早上不是还在同我生气。”
    阮萝表情复杂,她裙子肩带滑落,被周之南低下头一寸寸亲吻。
    他在等她回答。
    “晕倒为什么不同我说?”
    面前的头定住不动,这下换阮萝伸手抚摸他发丝。
    “我心疼了。”
    “我心疼你了。”
    “我们讲和好不好,之南哥哥。我不再要你说甚的解释,我应是懂你的。只你也要记住,今后不要那么霸道,你多同我讲讲,我乐意听的。”
    “不要独自承受,我们已是一体。”
    他沉默,许久。
    说:“好。”
    将近十一点,两人搂在一起腻着不愿入睡,电话声响起,在寂静夜里有些空灵诡谲。
    周之南半起了身来接,那头是吴小江,只说了一句:“程夫人死了。”
    他面无波澜,“嗯。”
    至此可以宣布程记彻底倾覆,不论是日本人还是军统吞下,都与他周之南毫不相干。
    收了线,阮萝抬头,“谁呀?”
    周之南盖好被子,裹住两人,把她搂到一个舒适姿势,语气平整。
    “吴小江,告诉我一声程山老婆死了。”
    “哦。”
    然周宅主卧,周之南与阮萝一夜好梦。
    第二日是周末,周之南前一晚答应了阮萝在家陪她,可吃过早饭接了个电话还是要亲自出去。
    她有些不悦,靠在沙发上不做声。
    “我只是出去取个东西,教司机开车,不出半小时就回。”
    才勉强让阮萝答应,叮嘱着要快些。
    这天是民国29年5月12日,周末,阳光正好,有缕缕微风拂面。
    周之南取了东西刚出店门,见程美珍迎上来,本是满面柔情变得深沉。
    “你现下是沈家媳妇,肚子里又怀着孩子,好好过日子罢。”
    他仍愿意留有那么一点慈悲,权当为逝去的孩子积德。
    程美珍扯了个极其诡异的笑,神情萧瑟。
    “周之南,你去死。”
    说时迟那时快,她从绣花金丝绒手袋中拿出了把勃朗宁1900式□□,对着周之南胸前,“砰”的一声。
    他手里仍攥着刚取的东西,向后退了几步,肩膀中弹,血浸湿了黑色西装外套,泛着不明显的红。
    司机立即掏枪,对准程美珍脑袋,又是一声枪响,怀着身孕的女人陨落,倒在街头。
    所以你看,女人终究本性心软,打甚的胸口,头才会保证一枪毙命。
    巡警吹哨赶来,群众四散奔逃。周之南只知没打中心脏,高了几公分,具体多严重,他也不知。
    只觉得,真疼啊。
    那他的娇娇小产时,大抵也是这般疼罢。
    ……
    那天,日军空袭重庆,死伤无数,路有饿殍。
    阮萝在家等不回周之南,来的是接她去医院的陆汉声。
    一阵匆忙,有声音在告诉她:周之南中弹。
    盛夏到来前的民国29年,上海,于阮萝和周之南来说,满目疮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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