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无坷走过去在沙发上坐下了。
    “买的什么?”
    “馄饨。”
    沈屹西拿了碗清汤馄饨放在她前面,又递了双筷子给她。
    路无坷接过。
    沈屹西那碗要红一点,路无坷吃不了的那种,他拖了个烟灰缸过来把嘴里的烟摘下来掐灭了。
    路无坷视线从他身上收回来,去拆筷子。
    两人吃饭都不是怎么爱说话的人,一顿饭从头到尾吃得很安静。
    男的吃东西要比女的快,路无坷那碗馄饨一半都还没吃完沈屹西那碗已经吃完了。
    路无坷慢吞吞地一小口一小口吃着馄饨。
    沈屹西索性捞过放桌上的烟和打火机靠进沙发里,重新点了支烟。
    他似乎抬眼皮看了她一眼,但也没说什么,起身到阳台去了。
    路无坷吃着吃着看了眼外面,阳台没隔门,沈屹西背靠围栏正微低头拢火点烟,像是察觉到什么,他挑了眼皮。
    火光在眉眼中跃动。
    路无坷和他对视,沈屹西也没挪开视线,咔哒一声关了打火机塞回兜里。
    路无坷莫名想起第一次两人在学校里见面,在教学楼楼梯间里抽烟的他也是这么看着她,有侵略性的。
    她收回了视线,吃着自己的馄饨。
    两支烟抽完,沈屹西从阳台进来。
    路无坷还在往嘴里塞,他在沙发上坐下了,伸手拿走了她手里的碗。
    他看出来她吃不下了。
    路无坷任他拿走了,又瞧他从桌上拿过了一个袋子,从里头拿了板药片出来,兀自说着话:“早上放床头柜上的药没吃?”
    他从药板上掰了两颗药下来,抬眼看她:“别跟我说你没看到。”
    路无坷确实是看到了,那药就放在她手机上,她也没有狡辩。
    沈屹西拧开了旁边的水,和药片一起递给她:“吃了。”
    路无坷看着那药没接。
    沈屹西说:“下面都肿成那样了,还倔是吧?”
    他还有脸说。
    路无坷抬起眼睫看他:“你弄的。”
    沈屹西扯下唇角笑了下:“我弄的怎么着,五年没睡过女人了,还不准我弄狠点儿?”
    路无坷没说话了。
    “再说了,你不也挺爽?”
    沈屹西这人,有的是办法折腾得她欲生欲死。
    昨晚舔弄的,做的,床单都是湿的。
    路无坷当然知道。
    到现在他们两个说话还针锋相对的。
    沈屹西见她不接,伸手扣住她下巴转了过来,把两粒药从她唇间塞了进去。
    路无坷想躲开,他没让。
    他说:“这药吃消炎的。”
    那两粒药进了嘴里,他那瓶水递了过来。
    路无坷看了他一眼,接过来喝了。
    沈屹西看她把药吃下去了,从沙发上起身:“收拾收拾我送你回去。”
    这屋还没打扫,东西都没买也没个可以躺的地方。
    这儿也没什么可收拾的,桌上装馄饨的盒子和垃圾也被沈屹西拎上了,他在门口等着。
    路无坷背上包,跟他出了门。
    郭旭早让沈屹西叫回去了,下楼后上车车上就他们两个人,沈屹西起车后打了圈方向盘调了个头:“今晚送你回你朋友那儿。”
    路无坷看他。
    沈屹西应该是注意到了她的目光,但没转头看她。
    “省得那药白吃。”
    路无坷盯着他侧脸看了几秒,没说什么,转回了头。
    她也没告诉他阿释的地址在哪儿,沈屹西也没问她,径直驱车去了阿释家。
    =
    路无坷那天晚上住的阿释家,回去的时候还在楼下碰到了加班回来的阿释。
    阿释不用看那车里的人都知道是谁送路无坷回来的,上楼的时候还拉着她好一番问,问她跟沈屹西怎么一回事儿。
    路无坷如实说了,还没和好。
    阿释应该是想问她什么,但听了她这话后最后还是欲言又止没问出来。
    隔天一大早路无坷接到了一个心理咨询中心的电话,说是她昨晚的预约安排了今天下午,让她下午过去。
    路无坷说了好。
    有的学生白天和晚上一整天课都挤得满满的,只有中午午休那一小会儿时间能拿来学舞蹈。
    路无坷午后给这批学生上完课后从舞蹈中心出来,打车去了某个广场附近。
    那广场西面是座商场,东面是一些社区和小区,环境要相对安静些。
    路无坷要去的那个心理咨询室就在一栋写字楼的四楼,从大厅进去一楼是个障碍人士的复健中心。
    有一行动不方便的人被家人搀扶着从走廊出来,和路无坷擦肩而过,她走进电梯里,上了四楼。
    其实这么多年来路无坷从没动过去看心理医生的念头,她不认为自己有问题,也知道自己不需要。
    如她所料,来到这里不过是不知所云地跟医生聊上一场,医生是挺耐心温柔的,但对路无坷来说没什么用。
    从楼上下来的时候天空已经由蓝白色转成了灰色。
    又要下好一场大雨了。
    路无坷从大楼出去,好巧不巧在外面遇上了一个熟人。
    于熙儿那台大红色的车实在吸人眼球,路无坷想不看见都难。
    车里的于熙儿也明显看到她了,按了按喇叭,车缓缓朝她这边开了过来。
    车在她面前停下了,于熙儿落了车窗,露出了她那张艳丽又高傲的脸。
    于熙儿脸上化着浓妆,一双烈焰红唇,这种妆容在她脸上却一点儿也不违和,反倒有几分风情在。
    这一瞧便是刚结束工作,妆都还没卸就匆匆忙忙来这儿了。
    于熙儿开场白就是一句你怎么在这儿。
    路无坷说:“有点事。”
    路无坷没问于熙儿为什么会来这儿,她都不用动脑子想就知道了。
    反倒于熙儿问她了:“你怎么也不礼尚往来一下,问我来这儿干嘛?你这朋友是一点儿都不关心我啊。”
    路无坷轻飘飘说:“我知道啊。”
    她说:“许教授。”
    于熙儿闻言有点诧异,摸了摸自己的脸:“我是写脸上了?”
    路无坷笑。
    “啊,”她自己想起来了,“我之前跟你提过一嘴许知意的腿对吧?”
    路无坷点头。
    于熙儿让她上车:“上车吧,聊会儿,待会儿还能顺路送你回去。”
    路无坷说:“不用,待会儿我自己回去就行。”
    于熙儿说不行,没见到是一回事儿,这碰都碰到了,执意待会儿要一起送她回去。
    结果话还没说完就被从楼里出来的身影打断了。
    路无坷注意到她的停顿,也顺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
    大厅那儿轮椅上的人被推了出来,五官清隽,皮肤很白。
    即使是坐在轮椅上,这人那斯文儒雅的风度也没因此减少几分,是许知意。
    他身后那人气质和他格格不入,痞里痞气的,透着股懒散一点儿也不斯文。
    两人也不知道在说什么,许知意眉眼蕴着笑。
    路无坷看到沈屹西的时候就知道坏事了,不仅因为身边的于熙儿,还有别的。
    那边的两个男人也很快发现了她们,抬眼看了过来。
    一点儿都不出乎意料,她的视线和沈屹西的对上了。
    但几乎是他们看过来的同时,路无坷身边的车门被打开,紧接着被狠狠甩上了。
    于熙儿踩着高跟鞋跟一阵风似的杀了出去。
    路无坷身边只留下一阵香水味。
    于熙儿这人一向是什么心情都写在脸上,她冷着脸过去推许知意的轮椅,对沈屹西没什么好话:“你来做什么。”
    沈屹西被她挤开了,也没什么所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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