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最终实在挨不过老流氓软磨硬泡的小姑娘换了衣衫,梳了头,百般不情愿的拖着腿推开门,走过空无一人的长廊,到了二楼的小厅。
    老流氓坐在沙发里,面前的茶几上摆着梅花酒和面包,还有一些糖。
    哄小孩儿呢?
    已经有些困了的小姑娘在离老流氓一臂远的位置坐下来,懒洋洋问:“看什么非得大半夜的看?”
    然后……
    被老流氓一把捉住手,再一拉,小姑娘猝不及防的一头栽在老流氓的身上,还没叫出声,被老流氓一把捂住了嘴。
    “别喊,再把人都喊来了。”
    【慧平!救命!!!】
    “水生,我好像听见小姐在叫我。”
    “做梦吧?”
    “嗯。”
    “喝水吗?”
    “不用。”
    第47章
    怀瑾一直知道伍世青是个流氓, 毕竟全国上下没几个人不知道伍世青是全国最大的流氓,但还是之前说过的, 伍世青对怀瑾素来言行规矩。
    最出格的也就是上次两人从西餐厅回来的车上,伍世青用手在她的脸颊上探了一下, 当时便将怀瑾吓到了,但随后一想, 其实也就是探一下冷热,如今也不是前朝,男女之防没那么重, 似乎也没什么。
    怀瑾甚至在想当时自己大惊小怪实在是有些不够大方得体。
    于是,怀瑾毫无防备的被这个老流氓拉到他的腿上, 老流氓一只手箍着她的腰, 一只手捂着她的嘴, 将她搂在了怀里, 动弹不得,也出不了声。
    老流氓挨得如此之近,说话的时候,温热的气息漫到怀瑾的脸颊上,他笑着道:“我松开手,你别喊。”
    怀瑾的一双大眼睛里都是愤怒,嘴里呜呜呜的使劲摇头。
    老流氓的手劲太大了,头都摇不动,但意思拒绝勉强表达出来了。
    怀瑾觉得自己都快被气死了,第一次将她搂在怀里的伍世青却是满心欢喜。
    伍世青一直知道自家小姑娘有一双极漂亮的大眼睛, 水汪汪的,明亮又清澈,凑近了看更是美丽,便是生气起来,也是可爱得很。
    他知道小姑娘如此生气,自己应该做出一副可怜讨好的模样,但他整个人如此开怀愉悦,实在是装不出别的样子,只能笑着说道:“你不答应,我不能松手。”
    【无赖!!!】
    怀瑾如此生气,却见他如此得意的样子,自然更是恼火,一对小拳头使劲的往他的身上锤,可是他依旧笑着,半点儿不疼的样子,这算是真的激怒了她,张嘴便往他的手心咬,这才见他皱了皱眉,但还是笑着不松手,她又在牙上使劲,不一会儿,舌尖吃到一股腥咸味,她才松了嘴。
    伍世青将手在怀瑾的面前伸开,上面两排牙印,都是血。
    怀瑾见了血一愣,肩膀一缩,抬眼往伍世青瞧,唯恐他生气,却见他咧嘴一笑,道:“牙倒是长得齐。”
    “我小心点儿,血不沾着你衣衫,一会儿就干了。”伍世青手臂一伸,搂着她的肩,将她紧紧的按在了怀里,道:“别害怕,我就是抱抱你,亲近亲近,保证规规矩矩的,不然怎么叫你来外边儿厅里来?”说完他又凑到她的耳朵边上,道:“我们小声说会儿话,没人知道。”
    怀瑾将伍世青咬得见了血,顿时也泄了气,伍世青箍得紧,摆明了是不愿意放开,她也没办法。
    喊是不敢喊的,这伍公馆上上下下都是伍世青的人,且不说喊了会不会有人理,喊来人了,好像也是她比较丢人。
    怀瑾不多时前方才沐浴过,虽是夜深了未施脂粉,但伍世青将人搂在怀里,只觉得香气袭人,忍不住将鼻尖凑到她的发丝里,轻轻的吸着气。
    【规规矩矩的!】
    【这就叫规规矩矩的?】
    伍世青时刻提醒自己要规矩些,别浪起来吓坏了人,他的嘴唇贴着她的头发,却紧抿着气都不敢呼大了,唯恐小姑娘真的生气了没办法哄,这一回是骗出来的,若是谈得好了,亲近了,下次便可直接开口,若是惹恼了人,小姑娘往后留着心眼,一定要给他按规矩来,那他可是哑巴吃黄连,难得再有甜头。
    但怀瑾何尝与人挨得如此近,一点儿风吹草动汗毛都立起来了,心里暗骂伍世青就是个臭流氓,又怕这臭流氓做出什么更荒唐的事来,赶紧的说话打岔。
    怀瑾道:“我将慧平打发出去办差,你是不是高兴坏了。”
    听了这话,伍世青立时便笑了,凑得近了,笑声大得很,气息全往怀瑾的耳朵里跑,怀瑾伸手将他的脸推到一边,脖子扭得实在是扭不动了,娇声道:“你离我远点儿。”
    伍世青心道你人都坐我腿上了,软玉温香的,我还怎么离得远点儿,但自然不会说出口讨骂,要说一些有趣的话才行,便说道:“我真的好奇,若是那位孟小姐不要慧平给她挑的先生你可怎么办?”
    怀瑾闻言却回头看着他说道:“她疯了吗?她爹是财政署长,亏空得一塌糊涂,我有钱,她为什么得罪我?”
    虽然说伍公馆里没外人,伍世青管得严,家里人的言行,下人在外边是不能说一个字的,但没听差的在边上,怀瑾多少还是自在些,言语也随意许多。
    伍世青喜欢小姑娘平日里谨言慎行的模样,但见她言语放肆也觉得有趣,怀瑾不像之前挣着要走,他也放松的靠在沙发的后背上,伸手轻抚着她的头发,笑着说道:“你有钱?早前是谁钱被扒了,便连买船票的钱都没了。”
    自打怀瑾进府,伍世青从未打听过她过去的事,约莫是今日早上怀瑾毫不避讳的直言了她在北平呆过,伍世青终究是忍不住想知道的多一些。
    怀瑾闻言朝伍世青望过去,两人离得极近,她能清楚的在他的眼睛里看到她的样子,他的目光里有着温和的笑意,他说完等了几秒,没见她接话,马上张嘴像是还要说什么,怀瑾知道他应该是觉得她不想说往事,所以便想主动的错开这个话题。
    其实,也没什么。
    怀瑾道:“我说了实话你别怪我过去哄你,我当时也是有钱的,只是钱在银行里,当时我在躲着人,怕动了银行的账户,被人找来,所以便不敢取钱。到了你这边,我开始确实也依旧不安心,所以一直连门都不敢出,后来慧平来了,我见了慧平,心里安定些了,也觉得总是白吃白喝你的不好意思,所以便去取了钱。”
    这个倒是跟伍世青猜想的差不多,而且他知道怀瑾这话其实还是没说完,所谓前不露白,最开始的时候小姑娘应该是怕露了钱财,他眼红,被他挟持了,防着他。
    这没有什么,伍世青一直觉得小姑娘相对于她的年纪,言行有些过于谨小慎微,但他也觉得这样没什么不好,按他猜的,若是小姑娘不是这种性子,只怕走不出北平,最后落到他的手里。
    伍世青伸手在糖果盒里拿了两颗水果糖,剥开一颗的糖纸,将红色的糖塞到怀瑾的嘴里,又将另外一颗塞到怀瑾的手里,最后厚颜无耻的指着自己的嘴。
    没怎么见过世面的怀瑾一愣,反应过来他的意思,脸一红,直接将一颗糖,连着糖纸一起丢到他嘴里,骂道:“你想得美!”
    伍世青笑着将糖从嘴里拿出来,自己剥了糖纸,丢进嘴里,道:“我都喂你了,你怎么不能喂我?”
    怀瑾闻言瘪瘪嘴,说道:“又不是我求你喂的。”不想这话一说完,就见伍世青将手伸到她嘴边,说道:“那你把糖还给我。”
    糖已经在嘴里了,怎么好意思再吐到人手上去,到底还是太年轻的怀瑾一时红着脸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伍世青倒是也被揪着糖不放,只是接着问:“你当时躲谁躲得银行都不敢去?”
    躲谁呢?怀瑾还真说不好她躲的是总统府的人,还是梅骏奇。
    正如水生早前在北平打听到的一样,怀瑾便是总统府的大小姐魏朝佩,她打小随她娘姓金,名怀瑾,她娘没了,和米店老板的亲事也黄了,她到总统府认了亲,自然要改姓魏,总统府她这一辈的女孩都是朝字辈的,魏瑞霖直接将她最后一个字也改了,叫魏朝佩。
    到了总统府,后面的日子大概就跟水生打听到的一样,她与她亲生父亲不合,打断了亲弟弟的两条腿,搬到了大总统魏瑞霖的院子里住。
    然后,魏瑞霖想将她嫁给梅骏奇,她不喜欢梅骏奇,她为什么要喜欢一个有两个姨太太的男人,而且她不过十五岁,文明社会,十五岁的姑娘,但凡家境过得去的,都在读书,她即便是自己不想去学校,但也不至于着急嫁人吧。
    但是她的祖父魏瑞霖三番五次的劝说她嫁,说是即便没感情,婚后也可以培养,姑娘家婚姻大事还是要听父母长辈的。
    说实话,这样的话从为了爱情与父母之命的旧式太太离婚的魏瑞霖口里说出来实在可笑。
    反正她就是不松口,就是不答应,初时梅骏奇来总统府找她,她还出于礼貌露个脸,后来直接就不见了。
    然而她万万没想到的事,某天凌晨一两点,梅骏奇居然如入无人之境一般,神奇的出现在了总统府的内院,她的门外,直接拿钥匙开她的房门,幸亏慧平早前在门里面装了一个插销的内栓,以至于门没被直接打开。
    她喊都没敢喊,有可能压根不会有人听到声音来救她,也有可能有人听到声音来了,看着梅骏奇手里的钥匙,立马说她是自己与梅骏奇有私。
    她快速的拿了一些零钱,与慧平一起直接从窗户跑了。
    怀瑾道:“我没想到那梅骏奇做坏事竟然还带了随从,在我们后面开了枪,当时太黑了,我心里又慌,只想着跑,跑出来了才知道慧平中枪了,手臂直流血,真的就想着算了,我回去嫁给他算了,要让慧平先看医生,可是慧平一定让我走,她说她要跟我分开走,到香港汇合,我是想着不管怎么样都跟她一起,但她不干,我真的是没办法,慌里慌张就和她分开了。”
    话说到这里,怀瑾低着头,垂着眼,长长的睫毛微微的打颤,似乎眼泪马上就要掉下来了,伍世青赶紧的又拿了一颗糖,剥开糖纸塞进她的嘴里。
    其实要伍世青说,这样的时候,亲个嘴最好了,什么都忘了,吃个什么糖!但他不能趁火打劫。
    还是十年前,他在小姑娘家后门外的巷子里,看到六七岁的小姑娘时,他以为自己马上要死了,他对自己说至少要在小姑娘面前做个好人,那样就算他到地狱了,阎王审判他的时候,他至少还能说他也曾经做过好事。
    那颗糖是橙子味的,怀瑾嚼着糖,情绪上倒真是和缓了一些,只是噘嘴抱怨:“我都刷了牙了,回去又得刷。”
    伍世青闻言一笑,将人搂得紧了一些,说道:“那你若是嫌麻烦,让我帮你刷我也乐意。”
    说着话,伍世青拿起茶几上装着梅花酒的酒壶,往一旁的小瓷杯里倒酒,只是不知道为何,酒竟然有一半洒到酒杯外边了。
    怀瑾见了赶紧的从他的手里夺了酒壶,替他倒,只是忍不住道:“怎么倒个酒都倒不好?”说完又道:“你酒瘾也真是大了些,我刚才还高兴你这一晚上难得的没碰酒。”
    伍世青笑着接过满好的酒杯,昂头竟然一饮而尽,然后咧着嘴道:“以后一定少喝一些,烟也少抽一些,好不好?”
    怀瑾只是一脸的不信,道:“你就是哄人的。”说完她低下头,喃喃道:“我知道这些子东西都是有瘾的,你早就习惯了,改不了的,其实也没什么,我只是觉得这些子确实不好,有时忍不住啰嗦。”
    “不啰嗦。”伍世青伸手将怀瑾的头按到自己的肩上,道:“除了你还有谁与我说这些话?你若是不说我,我还要耳朵做什么?”
    这话说得好听,只是怀瑾挣开硬是将她的脸按住的手,回头一看,却见这臭流氓竟然拿着酒壶在往自己的嘴里倒。
    “伍世青!!!”
    “我今天晚上再喝一点儿,每天开始少喝一些。”
    “你无赖!我傻了才信你!”
    “你傻!”
    第48章
    伍世青觉得女人才会大惊小怪, 歇斯底里,男人就该稳重如山, 尤其像他已经三十岁了,在过去都是要留胡子抱孙子的年纪了, 如今也是个大老爷了,更要深藏不露, 笑看风云才是。
    别人十几岁还在学校里读书,满街的瞎跑,伍世青十几岁已经是江湖上的老油条了, 活了三十岁,比别人四五十岁见的事儿都多, 总归是要更波澜不惊一些。
    喝了些酒, 伍世青觉得自己的手没那么抖了, 重新揽上怀瑾的腰, 却见她一双眸子望着他,说道:“你怎么手在打颤?”
    伍世青笑着将手伸到怀瑾的嘴边儿,抬抬下巴示意她看他手上被她咬出的血迹和牙印,道:“你把我咬伤了。”
    “那怎么办?打电话叫医生来?”
    “不用,你吹一吹就好了。”
    怀瑾脸一红,道:“你就会说些浑话。”伍世青却笑着说道:“又不是要你亲我,吹口气罢了。”
    他笑着,可是怀瑾总觉得他心情并不好,她打小就会揣测人的心情,估摸着她娘的心情好坏来决定当天学习勤勉的程度, 后来在总统府里两年多,这种揣测的本事更是见涨。
    这里也没有别人,怀瑾估摸着是她惹人不高兴了,或许是她太多嘴,骂他无赖他不乐意听?她娘在世的时候便总说她疯,平日里倒还得体,高兴了不高兴了生气了懊恼了就什么分寸都忘了。
    怀瑾总归是不想他不高兴,垂眼噘嘴冲着他手上一吹,立马的双手捧着腮颊便想起身,却被他一把捞回来,紧紧的抱住。
    “跑什么跑?”伍世青道。
    怀瑾也说不出话,也就任他抱着,说来也怪,吹了这么一下,他的手还真就不打颤了,这真是有趣得很,但她也不好意思问,只是他这会儿搂得紧,半天儿也不让她动弹,她难免的安耐不住,扭一扭,小声道:“你腿上还放着什么东西么?膈着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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