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怀瑾让慧平将这个中由来讲与司徒啸风听了,司徒啸风坐在怀瑾的跟前,问道:“你为何会让我来替梅长亭,如今虽都道缺兵少将,但比我更有资质的不在少数。”
    怀瑾闻言立马回道:“我又不懂打战,我哪里知道谁比你好,反正除了我这位叔叔,我就认识你一个会打战的将军,自然只能想到你了。”
    原本指望怀瑾能讲一讲他司徒少帅曾经多么骁勇善战,屡战屡胜的司徒啸风看着小姑娘理所当然说的话,觉得他自己像个傻子。
    她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你指望她能满天下的调兵谴将吗?!你不傻谁傻?!
    【不是!这是不是太儿戏了一点儿!】
    若司徒啸风还是十年前枪林弹雨中意气风发的司徒少帅,他可能扭头就走了。然而他如今是抱着上海军区参谋长的肥差赋闲数年,几乎没有人记得他也曾经打过战的司徒啸风了,所以他深吸一口气,想着反正来都来了,也不用着急走是吧。
    “你总不至于比梅司令更荒唐吧?我感觉你也不坏,我见过那个梅司令,第一眼我就觉得这人不是什么好人。”怀瑾道。
    关于第一眼,司徒啸风必须中肯的说一句:“你第一眼看我也没给我什么好脸色。”
    怀瑾回想一下,她与司徒啸风相识于她因为不想上学而离家出走的路上,司徒啸风出现的时候她刚踩断他手下一个士兵的鼻子,打断一条腿,可能真的没什么好脸色。
    离家出走这种事在大了半岁的怀瑾回头看,似乎有些幼稚了,成熟了半岁的怀瑾呷了一口茶,掩饰一下自己的尴尬,然后一本正经的说道:“那是你出现的时机不对。”
    司徒啸风顿时语塞,半晌没说出话来。
    反正说什么都对,说什么都有理,没正理都有歪理,这确实是自家大小姐本小姐没错了,一旁三个流氓加一个大丫头看着吃瘪的司徒啸风没忍住都笑了。
    或许是因为司徒啸风所表现出的耐心,怀瑾想了想,说道:“我总不会害你,我也是觉得此事与你有益才向你开口。华北军一败再败,六大军区,一半的军费都拨梅长亭那里去了,连个泡都不冒。我还在北平的时候,就知道有不少人对梅长亭不满,此番我再请人打点,你父亲再有些作为,要拉下梅长亭不是难事,梅长亭手下没有可以服众的人能立马接替他,你是华东军区司令的儿子,你不可能长期接任华北军区,只可能是暂代的,你年纪不大,资历到底不够,这样不管是北平还是华北的人都放心你,你定然能顺利接任。”
    她说完又道:“既然是你帮我的忙,我不会让你吃亏的,我何康叔叔在华北军中多年,军职虽然不高,但人脉扎实,我会让他为你打点好,你去了若能打个胜战那是最好,但华北军吃了那么多败战,临阵换将,你无力回天也可以理解,但只要不是败得太惨,我定然会为你周旋,总要让你得个美名而归,你这番一来一回,资历够了,往后也好接任你父亲的帅印。”
    是嘛,这才是正经谈事情的样子,一开始就这样谈多好!!!
    不得不说,这样一说,确实是十分可行的样子,司徒啸风总算是信了小姑娘不是拿他寻开心的,但他却不得不说道:“这确实与我大有益处,然而只怕我父亲若是知道,不会推举我,会推举我的大哥。”
    这一点显然是怀瑾之前万万没想到的,愣了一下,问道:“这是为何?”
    于是,司徒啸风不得不费了些口舌和刚刚从总统府的爱恨情仇里逃出来的大小姐讲了讲华东军区司令府上的爱恨情仇,死去的原配太太声的小儿子太过能干,不得不撸下来免得功劳太大,耽误姨太太生的大儿子继承帅印什么的。
    然后只见总统府的大小姐从沙发里蹭的一下站起来,厉声说道:“好好好!竟然还有这样的荒唐事,司徒啸风,今日这事你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你立马回南京与你父亲说,我金怀瑾年纪小,脾气坏,守旧又不够进步,今日我偏要你司徒啸风去代这个司令,他作为你亲生父亲愿意帮你说句话那最好,不乐意帮你,我也有办法送你去,他若是本事够大,真将你那大哥给送上去了,我让他这便宜儿子直着进东北,横着出来。你跟他说,就是在过去,也只有皇帝能让庶出的儿子继承家业!他不是皇帝,前朝也早没了,前朝若是还在,那不好意思,他约莫也得听我的。”
    【呃……】
    所以说,这个世界还是得男人当家做主比较好,女人分分钟能把军国大事变成家庭伦理戏。
    “司徒啸风,你听见没有?”
    “听见了,听见了,听见了……”
    “我说你怎么太太没了这么多年了还不再娶,原来是这么个由头!你等着,回头我给你找一个好的,你喜欢什么样的?跟我说说。”
    “呃……我想想,我想想,你让我想想……”
    第59章
    司徒啸风在耍花招, 他知道怀瑾必然是极度厌恶这种姨太太鸠占鹊巢的戏码,所以他故意说出来给怀瑾听, 果不其然的,怀瑾很生气。
    伍世青知道司徒啸风在耍花招, 在一边儿乐得直笑。
    当然,司徒啸风说的都是真的, 只是他从来不会把这些后院私事拿出来与人说,一个三十几岁的男人,不被自己的亲生父亲喜爱, 实在不是什么值得说的好事,说出来可以博得一些同情, 但同情通常伴随着嘲笑, 不管是同情, 还是嘲笑, 司徒啸风都不想要。
    不过,如果有必要,说一说也是可以的,比如用来快速的与新的盟友建立友谊。
    然而,建立了友谊也没什么用,今日厨房烤了巧克力蛋糕,厨房那边派人来说蛋糕烤好了,趁热吃好吃。
    司徒啸风觉得伍世青府上的厨房真的需要好好收拾一顿,上次他来,给他和伍世青两个爷们吃小碗小碟, 给怀瑾一个小姐赏大碗大盅,今日明知道他们再书房谈事,竟然敢跑来说什么蛋糕烤好了,蛋糕比他们谈的大事更重要吗?
    显然蛋糕比较重要,怀瑾果断的丢下司徒啸风去吃蛋糕了。
    司徒啸风目瞪口呆的看着小姑娘毫不留恋的扬长而去,慧平从外面把门关上,忍不住冲着伍世青抱怨道:“不能将蛋糕拿到书房来?”
    “书房是学习办公的地方,怎么能吃东西?”伍世青一本正经的道:“没规矩。”
    司徒啸风真没想到有一天,祖上十八代都是泥腿子的伍世青会跟他讲规矩!要娶个大小姐进门了,了不起啦!
    伍世青摆手将齐英和水生也从书房里赶出去吃蛋糕了,回头在酒柜里开了一瓶香槟,拿出两个杯子,给司徒啸风倒上,然后又给自己倒上,说道:“碰一个,预祝你高升。”
    司徒啸风接过酒杯,忍不住嘲笑求子心切的老男人,说道:“不戒酒了?”
    伍世青笑着说道:“你这一去,怕是半年都见不着,不讲究那一些了。”
    这话说的是,司徒啸风说道:“这只怕你结婚我都回不来。”
    “人来不来都可以,礼到了就行。”伍世青道。
    两人碰了杯,正仰头喝着酒,吴妈推门进来,送了两块巧克力蛋糕,见着伍世青手里的酒,毫不掩饰的翻了个白眼,两人赶紧的别过脸,当没看见,等到吴妈推门出去了,司徒啸风放下酒,拿起叉子叉了一块蛋糕送到嘴里,一边儿点头,一边儿说道:“你这府上的女人都太厉害了,都不把老子放在眼里。”
    伍世青闻言直笑,说道:“还好还好,不惹她们就好了。”
    听这话说的,司徒啸风没忍住,笑骂道:“你格老子真他娘的有出息!”说完又道:“你家这大小姐年纪不大,怎么这么厉害!”
    “其实还好,她性子挺和气。”伍世青指着两人面前的蛋糕说道:“就说这蛋糕,咱家大小姐的规矩,书房是绝对不可以吃东西的,但人只管自己,管下人,人不管你与我,见你来了,还给你也送一份来,是不是和气得很。”
    司徒啸风一时无语凝噎,他在伍世青府上的书房里吃了一块蛋糕,竟然还是优待了!?
    闲话说了,还是要说正事,司徒啸风问道:“她在北平那边的人是谁?总不能是总统府的吧?”
    要说司徒啸风上了这条船,有些事迟早是要知道的,伍世青也没有必要隐瞒。
    “马上总统要换届,要搞选举,你知道吗?”伍世青道。
    如今的魏瑞霖政府说是效仿西方之议会制度,实际上压根只是随口一说,魏瑞霖四年前当上大总统的时候根本没有进行过选举,就直接上了,然而四年来魏瑞霖虽然政务成绩一般,但到底是除了东北,绝大多数国土之上没了战乱,渐渐安定下来了,随后的总统换届,要搞选举了。
    然而如今的国民里,年幼的倒还普遍多少都识些字,成年的人里不识字的有大半,全民选举实在是不可行。
    伍世青道:“若无意外,此次选举,选民将仅限于所有国内外大学的在读华人学生和取得大学学位的华人。”
    要搞选举的事司徒啸风是听说的,但他原本想着国人里不识字的人如此之多,此事多数可能是不成,不想竟有如此变数,顿时露出惊讶的神色,正想说伍世青怎么消息如此灵通,脑子里灵光一闪,蹭得便站了起来,指着伍世青大声说道:“好你个伍世青!难怪你要让她认廖长柏为师,那廖长柏桃李满天下,他一句话,那可以变天啊!”
    伍世青当初让怀瑾拜廖长柏为师,主要还是想着往后有廖长柏做主,魏瑞霖不好硬是按他一个拐带之罪,后来才知道换届选举要读书人的投票之事,可以说是无心插柳柳成荫,他也不与司徒啸风解释,只是乐得大笑。
    然后,伍世青便跟司徒啸风说了怀瑾资助选举人之事。
    怀瑾资助的选举人不是一个职业政客,而是一个叫曹哲的律师,这个曹哲虽然只是个律师,但名气极大,曾经打赢过一场英国老板拖欠华人劳工工资的官司,当时那场官司从国内打到英国,报纸争相报道,终审判劳工方获胜时,甚至不少地方自发放了鞭炮庆祝。
    这个人也是怀瑾的母亲金敏芝留学时的同学,一年前找到怀瑾希望怀瑾可以支持他参加下一届的总统选举。
    不得不说,这个人很有意思,他找上当今大总统的孙女,希望对方可以资助他与对方的亲祖父打对台,然而怀瑾竟然真的就答应了。
    司徒啸风皱着眉,说道:“这个曹哲真的能扳倒魏瑞霖?”
    伍世青道:“原本可能是五五开,如今若是梅长亭倒台,你拿下华北军区,说有八成的胜算不夸张。”
    刚出炉的蛋糕口感确实很好,伍世青吃了一口后,又呷了一口香槟,道:“我家这位大小姐不喜欢亲自打理财务,但尤其喜欢资助政客,美国议会与英国议会的议员里不少都拿着她的支票为她做事,所以她的生意,她不管都一样赚钱,那些人都怕她赚不到钱,她若是没钱,他们上哪儿去找她这样大方又不喜欢指手画脚的老板?!此次她特地从美国请了专门为总统做选举的幕僚来辅佐曹哲,熟门熟路,如法炮制,应该也没什么问题。”
    司徒啸风是个打战的,出身于军阀,长于军阀,虽说军政不分家,但司徒啸风向来不热衷于与政客打交道,若是他喜欢与政客打交道,早前总统府开赏花汇,请帖他也收到了,他怎么会不去?!他若是去了,早就认识怀瑾了。
    他知道但凡是政客,背后多是有大老板的,他也知道怀瑾确实是个大老板,但他从未想过,她竟然是这种大老板。
    然后,他听着伍世青与他说道:“你此次去东北,她定是会大力资助你,武器后勤你都不用愁,尽管开口,你最好在选举投票之前打个胜战,将魏瑞霖钉死在纵容梅长亭渎职的罪名之上,等到曹哲上位,定然万分感激你,有大总统保你,将来你能不能拿下华东军区司令的位置,你父亲可就不一定说了算。此外,你要大力提拔何康,最好能在你离开华北的时候让何康能拿下华北军区司令,她投桃报李,定会想办法将华东军区捧了送给你。”
    不得不说,司徒啸风一直觉得伍世青比他会谋划,如此听伍世青一说,他顿时觉得事态清楚了不少,但也忍不住问道:“她若是这个意思,她为什么不直接与我说?”
    伍世青听了却笑着说道:“因为我们家大小姐是大小姐,既然是小姐,自然不会与爷们争长短,管着爷们怎么做事,反正你若是随了她的心思,她就给你笑脸,让你也高兴,不随她的心,那也就算了。”
    说完,伍世青很有必要的接了一句:“我们家大小姐是极和气的,从来不争强好胜。”
    约莫是说得高兴了,伍世青想着反正酒戒也开了,烟戒也就开了算了,忍不住又拿了一支雪茄点上。司徒啸风看着这个老流氓嘚瑟的点烟,冷漠的说道:“伍世青,你跟老子在炫耀什么?”
    “没有。”伍世青笑着吸了一口烟,说道:“就是很有趣,她做事的方式总是很有趣,看着很好玩。”
    然后……
    “她知道选举投票人定成大学生了后,一点儿都不高兴,愁得饭都吃不下,因为以后不能随便不做作业了,不然万一她老师廖长柏一生气让他的学生都不支持曹哲,曹哲落选,那她好多钱要打水漂。”
    司徒啸风没忍住也笑了,笑着道:“你家这个大小姐真是哪里来的仙女,逗乐子的。”
    不过话说到这里,司徒啸风也就明白为什么他的副官打听回来说,最近半个月,总统府上,梅骏奇身边的人,一天一个人头,每天都有人缺胳膊少腿,吓得总统府和梅骏奇的人噤若寒蝉,胆战心惊。
    当时司徒啸风听这个作风,就知道十有八|九是伍世青所为,伍世青向来做事要么不出手,一旦出手都是心狠手辣到不留余地,但如此硬杠,多半就是故意要人怕他。
    他要让魏瑞霖和梅骏奇看见他就摸着自己的脖子,腿发软。
    “你家这位大小姐知道你让人在北平做的事吗?”
    “知道,水生开的第一枪,受了伤,还是慧平给缝的针。”
    “她没说什么?”
    “我一向怎么做事的,她不是不知道。我头回见她的时候就一身的血,快死了被她领回去的。”
    “那是她还小,如今,你不担心她怕了你?”
    “你六岁的时候敢领一个浑身是血的人回家,给他缝脖子上的伤,在自己亲娘都说你领回来的是个阎王的时候,说谁都不能动他吗?”
    “呃……”
    “她比你胆子都大,有些人胆子大是天生的。”
    司徒啸风无力反驳,只是道:“要不你把水生给我带东北去吧,我那个副官虽然跟着我多年,忠心耿耿,但总觉得没有水生机灵,你把水生给我用一年,我回头一定全须全尾把人还给你。”
    按照司徒啸风想的,他既然开口了,而且他去东北说起来是帮伍世青家大小姐做事,伍世青定然是会答应的,然而不想伍世青想了想,说道:“你自己去与他说,我估摸着他不会答应你。”
    司徒啸风听了这话立马问道:“为什么?他不是原本就想当兵吗?”
    “他想当兵是他年纪多大时候的事了?”伍世青犹豫了一下,说道:“我最近看着,觉得他好像是喜欢慧平,估计是不愿意走。”
    司徒啸风一愣,道:“慧平?不是跟齐英好吗?”
    “所以他没抢人,他总不至于动齐英的人。”伍世青道:“不过我估计,只要齐英跟慧平没结婚,你叫不走他。”
    混帮派的人,肖想兄弟的女人,这是大忌,若是被定了罪,这是伍世青都保不住的罪名,司徒啸风道:“这事闹得……何必?”
    然而,此话一出,却见伍世青这个臭流氓看他一眼,咧着嘴摇着头在笑。
    “他娘的,老子想一下,不行?”
    “行!你想!自找没趣老子拦着你?”
    “你他娘的就是命好!”
    “老子就是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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