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晚鸢干呕了几声,勉强扶着周灼祁站直了身。
    竟然只有她才能触发任务吗?这算哪门子规则?
    但她转瞬便想明白了。
    这个是她自己的逃生世界啊, 周灼祁与裴子昉都是为了帮助她才进来的, 所以规定为只有她才能触发门里的蜉蝣卡任务,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顾晚鸢抬头望着高处, 几滴雨水落在脸上。
    下雨了。她舔了舔, 雨滴竟像海水一般咸湿。
    眨眼之间,雨水已经是倾盆之势。那雨珠又大又急,冰雹一般砸在身上,冷得彻骨, 也痛得彻骨。
    风、雨、浪愈发猛烈,大船也颠簸得愈发猛烈, 时间拖得再久些,怕是要有翻船的危险, 他们必须快些解决了。
    裴子昉拿出一条安全绳, 一端紧紧地拴在自己腰间, 另一端则松松地套在桅杆上。
    “我上去。”
    他几乎是用力地喊出这句话,可声音却依旧被撕碎在风雨中, 消逝不闻。
    但顾晚鸢与周灼祁看懂了他的口型。
    顾晚鸢点了点头, 用夸张的口型道:“要小心呀。”
    裴子昉向来身手敏捷, 几年前还是跳脱性子时, 就像猴子一般,整天上蹿下跳, 可没少招人烦。
    只是眼前这桅杆只有小臂那般粗细, 滑不溜手, 又在风浪中晃得厉害,想要爬上去可并非容易之事。反正她是做不来的。
    裴子昉又拍了拍周灼祁的肩膀,道:“照顾好她。”
    而后才拽了拽绳子,紧紧抓住桅杆往上爬。
    周灼祁与顾晚鸢在下面帮他扶助桅杆。
    那桅杆一节一节的,节与节之间有明显的节点,越往上,节点与节点之间的距离就越短,而这个桅杆上,一共有四个节点。
    顾晚鸢看了一眼,也没怎么在意。可当裴子昉爬上第一个节点时,怪事出现了。
    好端端的,顾晚鸢觉得后脖颈有些痒,一股腥腥的味道突然出现。
    她心里暗道不好,这风雨天的海中孤船上,特别像是会发生什么可怕事情的样子。
    身边的周灼祁似乎有着同样的感受。
    两个人先是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忧虑。
    二人谨慎地转过身。
    雨水太大,视线受限不说,甚至连睁眼都有些困难。顾晚鸢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可是手刚拿开,就又被糊了一脸水。
    可就是在这样视野模糊的情况下,她还是看见了那个东西。
    它像是一个紫黑色的大章鱼,光身体就足足有两米多高,圆圆的光滑的肉疙瘩一般的身体下面,伸出几条细长细长的密密麻麻长满了小吸盘的触手。它浑身被雨水浇淋得湿透,可就算是这样,顾晚鸢还是分辨出它身上裹满了厚重且黏腻的粘液。没有什么臭味,但腥气也熏得人有些反胃。
    它趴在船尾,只伸了两条无比长的触手过来,在顾晚鸢与周灼祁身上轻抚,而其余的触手则安安静静地搭在甲板上,一动不动。看不见它的眼睛在哪里,但顾晚鸢相信,那双眼睛一定正在一瞬不瞬地盯着他们。
    像是想到了什么,她伸手摸了摸后脖颈,摸到了一手厚重的粘液,散发着浓郁的腥味。
    看来刚才感觉到的痒,果然就是这只巨型章鱼所为。
    就算这只巨型章鱼始终静止着,也依旧浑身都散发出浓郁的杀气。这让顾晚鸢有理由相信,它一直按兵不动、没有偷袭,仅仅只是因为它闲得无聊,而不是大发善心。它就像猫捉耗子一般,愚弄戏耍着猎物。
    可如今猎物已经发现捕食者的存在了,巨型章鱼自然不会再继续无动于衷。
    触手从甲板上抬起,在风雨中张牙舞爪地挥舞,它的本体也开始缓慢却精准地向顾晚鸢与周灼祁这边挪动,一路在甲板上留下一行厚重的粘液。
    顾晚鸢与周灼祁已经将短刀拿出,迅速斩断了伸至眼前的那两根触手。
    那巨型章鱼也许是感觉到了疼痛,竟停止了片刻,浑身抖了几抖,但很快地,它又向着两人移来。
    但谢天谢地,那两跟断掉的触手并没有再长出来,这只巨型章鱼似乎并没有想象中的难以对付。
    两个人抓紧了桅杆,免得被颠簸的海浪与威力巨大的海风掀下船去,静静地等待着捕食者的靠近。
    终于,那只巨型章鱼近了,挥舞着的触手高高扬起,又狠狠拍下,眼看着就要拍打至二人身上。
    顾晚鸢与周灼祁同时行动,手起刀落,又斩断了四只触手。
    断手处的粘液泼洒了一身,但一向爱干净的顾晚鸢也无暇顾及,因为这只章鱼的身后还剩下两只触手呢。
    剧烈的疼痛让这样的巨型怪物颤抖不已,连带着动作都有些迟缓。剩余的两只触手从后背伸至前面,向着顾晚鸢与周灼祁两个人拍打下来,而它巨大的脑袋也同时向着两个人砸落。
    电光火石只见,顾晚鸢想到的是不知道这章鱼力气大不大,也不知道这桅杆是不是足够结实,若是让它把桅杆撞断了,那可就坏事了,裴子昉还在上面呢,桅杆一断,他必定会掉进海里。
    这样想着,顾晚鸢心急如焚,衡量了一下高度与距离,咬了咬唇,果断松开了桅杆,猛地弹跳起来,高举着短刀直直地向着章鱼的脑袋刺去。
    一刀深深地陷入肉中,直至没柄。
    章鱼吃痛,猛地一扭,将顾晚鸢甩下来。但它的身形也停住了,不再向着桅杆撞来,后至的两只触手也改了方向,同时向顾晚鸢抽打过去。
    顾晚鸢被狠狠地甩在甲板上,翻滚着向船尾滚去。
    这搜大船是没有栏杆的,若是任由着一直滚向船尾,必定会掉入海中。而这种风雨夜的海洋,足以让顾晚鸢死一百次了。
    周灼祁忙拿出他的金色绳索,像裴子昉一般,一头拴在桅杆上,一头拴在自己腰间,然后快速扑向顾晚鸢。
    但他还是慢了一步,眼看着顾晚鸢就要掉入海中了,那两只触手竟神奇地拦下了她。
    触手将顾晚鸢一卷,用无数小吸盘仅仅地吸在她周身,高高举起。
    顾晚鸢的短刀还插在章鱼的脑袋上,此时想要自救也是不能。
    还好那只章鱼并未把她丢到海里去,而是狠狠摔下,摔在甲板上,似是在报那一刀之仇。
    顾晚鸢被摔在周灼祁身边。
    她之觉得像是被重物在身上碾过一般,浑身的骨头都散了架,痛得她趴在地上好半天爬不起来。
    周灼祁将顾晚鸢一把拉起,往桅杆处一推,而自己则扑向章鱼,斩断了它最后两根触手。
    顾晚鸢被推到桅杆上,顺势一把抱住桅杆,再回头看时,周灼祁已经在章鱼脑袋上又扎了两刀。
    脑袋大概是章鱼的要害,挨过三刀之后,它终于摊在甲板上,一动不动了。
    周灼祁不敢掉以轻心,又在章鱼脑袋上猛扎了十几刀,直到确认它彻底断了气之后,才拔出顾晚鸢的刀,拉着绳索回到桅杆这边。
    周灼祁回来后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拉起顾晚鸢的手腕,叫她看着自己,而后用夸张的口型道:“不许再做这么危险的事。”
    其实不消他说,顾晚鸢自己也是一阵后怕。刚才她只想着千万千万不能让章鱼撞断桅杆,千万千万不能让裴子昉丢了性命,却没考虑到自己有可能会被章鱼甩到海里去。
    周灼祁将顾晚鸢也用绳索栓住腰,而顾晚鸢则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和粘液,抬头看着裴子昉,她想提醒他小心,也想告诉他,她和周灼祁一切安好,叫他不必担心。
    桅杆在风雨中大幅度地摇晃着,裴子昉要用尽全力绷紧全身才能不掉下来。
    也不知怎么回事,他心无旁骛地努力向上爬着,似乎对下面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可刚才甲板上的动静这样大,就算是听不见,也该看见的。
    顾晚鸢皱了皱眉。他是看不见吗?是上下两层空间被什么东西阻隔了吗?
    周灼祁见顾晚鸢想什么事情想得入神,少一思索便明白了。他拍拍她的背,指了指桅杆。
    虽然没说什么,但顾晚鸢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立刻便知晓了,她刚才思索得入神,竟然没有发现裴子昉即将攀爬至第二个节点处。
    不知第二个节点又会召回什么虾兵蟹将。
    她握紧了手中短刀,等待着下一波危险的来临。
    裴子昉终于攥住了第二个节点。
    顾晚鸢立即将大船环视了一圈。
    船头与船尾同时出现了一只一人高的褐色壳子的……
    虾。
    这还真是虾兵蟹将。
    可能是因为这两只虾长得太过可口,顾晚鸢甚至还舔了舔嘴唇,暗暗吞了吞口水,想起了自己在诛天基地没吃完的那些鲜美香甜的海鲜。
    两只虾弹跳着,同时向桅杆处跳来。长长的须子像鞭子一样拍打着甲板,气势十足的样子。
    顾晚鸢眼睛眯了起来。虾壳是硬的,也不知道刀能不能扎进去,这样的怪物要如何才能杀死?
    虾的移动速度比刚才的章鱼快得多,尽管甲板很大,可不多时也已经到了跟前。
    顾晚鸢与周灼祁同时出动,用手中短刀扎向巨虾。
    刚才担心的事情终于成真,顾晚鸢觉得手中一痛,刀果然无法扎入虾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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