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珍没敢反抗,含笑地跪在宫门前,身后几个太监监视着。
    远处有大臣家的女眷入宫参拜太后和皇后,见到这显眼的一副通通投来好奇的目光。
    有女官低声道:“是九公主呢,听说是触怒了皇上被皇上罚跪。”
    有女眷掩唇一笑,不屑道:“该不会又是强抢民男才被罚的吧,听说先皇在时九公主很是无法无天,连李世子的人都敢抢。”
    有女眷鄙视,骂:“贱妇。”
    如今先皇已去,新皇并非燕珍同母兄弟反而有间隙,燕珍的地位自然一降再降,其日有仇怨之人不免落水下石。
    辱骂之声传来,不时有人对燕珍指指点点,但燕珍依然面不改色。
    身为皇家女,如凤于九天,她在这一刻涅槃。
    燕珍云淡风轻跪在宫门前,脊骨直挺,笑脸嫣然。远处的人们指指点点的人们反落了下乘,一个个羞愧着脸,捂脸而去。
    天色忽然暗沉,大雨倾盆而下,园中百花花容失色……
    身后有人嘲弄:“老天开眼了,公主殿下早该清洗清洗了。”
    燕珍依然不怒不悲。
    生活下去,傲视群雄地生活下去,纵使世道如此艰难,如此不堪。
    燕珍的儿子李容出现在燕珍身后,手拿着一柄比他个头还大得大的油纸伞,艰难地盖着燕珍头顶,脆声道:“娘亲,下雨了,皇外祖母让我给你撑伞。”
    身后的太监对视了一眼,停止喝斥驱赶男孩的举动,低下头。
    燕珍眉眼微弯,望着眼前这个拼命将伞盖在她头顶却任由自己淋雨的小男孩,幸福扬溢在她脸上……
    她没有赶小男孩走,她认为有必要让他认识到他们眼下不妙的处境,让他很快地成长起来。
    皇宫中灯火刚亮,太后便派人来叫燕珩:“哀家想和珍九儿共进晚膳,可否?”
    燕珩气得把御案给掀了,大吼道:“自打朕从东宫出来你便一直关闭宫门,连朕登基大典也不曾出席,更别说一处吃饭。而今你却要和昔日的仇人共进晚膳,啊……”
    御书房中太监宫女跪倒一片,从太后宫中来的女宫更是噤若寒蝉。
    暴风雨来得快也去得快,燕珩很快冷静下来,转身间轻飘飘道:“去,让燕珍起来陪母后用膳。让她好生伺候,若是母后有一点不满意,朕便让她死无葬身之地。”
    杀意如冰渣,冻得在场众人瑟瑟发抖……
    “呼……”
    夜里狂风凛冽吹动着路边桥栈前的酒帆,一匹匹骆驼挤在棚内互相取暖,微眯着眼望着从屋内溢出来星星点点的温暖灯火……
    屋内放着一张桌子,桌子上放着一张描绘到一半的地图,桌子旁围着一大群人,对着地图指指点点。
    巫医出身西域,对西域的地理环境也比较熟悉,不由指点道:“金兄,若李将军真是被律战神追杀恐怕不会走寻常之路。若是我被人追杀肯定会选择那些偏远危险之地,危机并存的同时说不定会出现一线生机。所以……”
    巫医把手指点在地图的空白一角,说:“我觉得李将军会往这儿走。”
    金富贵紧了紧眉,目光炯炯地盯巫师手指之处。
    那儿可是一处从未有人敢去的险地,若李悠然真往那儿走,这就真的危险了。
    巫医道:“这一块被人称之死亡之海,传闻死亡之海中是生命绝境,没有一点水源,连最耐旱的植物梭梭都无法生长,凡是误闯入内的人都会被这片沙海吞噬。”
    金富贵的心顿时提了起来,自我安慰道:“那个地方的危害我曾向李少提起过,他因该不会往那儿跑。”
    巫医脸色突兀变得凝重,幽幽道:“若是这样,李将军百分之百会往那里去,因为他需要这么一个险地来帮他摆脱追兵。”
    金富贵双手紧握成拳,沉默许久:“带足水和干粮,明天我们往那儿进发。”
    “咻咻……砰……”夜半时分,沙漠刮起了风暴,疯风卷着沙土不断撞着门户,周围十里除却此间客栈外再无人烟,客栈宛如处于风眼中……
    突然一群人出现在沙尘之中,牵着骆驼摇摇晃晃地往客栈走来,有几个几次差点被风卷飞。
    拍门响起,客栈老板不悦地在门里问:“大半夜的,谁啊!”
    门外人回答:“我们是过路的商人,在外野营突遇风暴,特来此躲难。”
    客栈老板突松了口气,打开门边抱怨道:“沙漠夜里起风暴可能会带来不好的东西,寻常时刻外边没人应声是不给开门的。”
    楚天行抱歉拱手,道:“叨扰了。”
    楚天行一行人已经在沙漠中行走了三个月,在严重缺水的情况下每个人对自己的形象都不是那么的重视,一个个蓬头垢面的。若不是楚天行彬彬有礼,身上世家公子气质犹存,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讨债鬼上门。
    客栈老板请了众人进屋,客栈伙计走出屋将楚天行一行人带来的骆驼牵去避风的棚子。
    霍然抖了抖身上的沙子,问:“掌柜的,还有空房吗?”
    客栈老板摇头道:“本店所有的客房都被金主包下了。”
    霍然挑眉,心里有些不悦,却犹笑脸相迎道:“茫茫人海能同在一处躲避风暴便证明彼此有缘,不知掌柜的可否与那位金主协商一下均几间房间给我们,我们愿出双倍价钱。”
    客栈老板连忙道:“不打紧,在下这便找金主商量一下。”
    客栈老板朝霍然拱了拱手,“客人稍等。”随后招呼客栈伙计上茶,转身往楼上走去。
    金富贵听到深夜有商队至不由紧眉,他们所处的地方已是沙漠深处人烟稀少之地,一般商队在百里外的一座临时商镇停留补充水源便会回返了,因为再往下的地域已是无人区。
    眼前这座客栈之所以会建立在这里,那是因为李悠然曾下令绘制西域地图,他们特意在这建立一个临时要点,也方便躲避风沙风暴。
    客栈老板恭恭敬敬垂手一旁,问:“东家,您见不见他们?”
    金富贵摇头,道:“敌我不明,还是先按兵不动。等下你均几间房间给他们,暗中打听他们的来意。”
    客栈老板从楼上下来时楚天行一行人已用过膳了,客栈老板和善道:“几位客官,金主已同意均几间客房给各位了,还请跟在下来。”
    话未落,门再一次被撞开,狂风呼啸而入,风沙扑了众人一脸。触不及防之下众人吃了一大口沙子,迷花了双眼……
    “砰……”门快速的被来人合上,定睛只见门口处站着十来皮甲沾着干枯血迹的战士,中间一个单腿独立、脸上长着刀疤的汉子极为凶悍。
    霍然眉毛一挑,太阳穴上的青筋跳了跳。
    这些人是追着李悠然来的,如今在这里,那么证明他们找对方向了。
    车夫定睛扫过客栈,目光略过霍然时不由一滞,心中无数念头划过,若无其事地冲人群喊道:“伙计,住店。”
    客栈老板忙迎了上去,笑呵呵道:“各位客官,小店只剩三间下房,不知各位可否嫌弃。”
    客栈老板在这里经营多年,眼力劲很强,也知道这群人的刀饮过血,不好惹,只得和气生财。
    车夫点了点头。
    如今外面沙尘暴弥漫,出去就是死。身为士兵的他们对住宿从来都没得挑,现有一个落脚地就该心满意足了。
    楚天行眉头紧皱地打量了这群凶神恶煞之人,他认出他们身上穿的是战神律直系战营特配的战甲。
    这群人肯定是追杀着李悠然而来,他们还锲而不舍地在这片沙漠徘徊,是否可以说明李悠然未死?
    “呼……呼……砰……咻……”
    外边,风卷着尘沙肆意妄为,整个天地暗淡无光,这片区域像是已被诸神遗弃,封锁于世外……
    或许目光在车夫身上久了,车夫转过头来目光和楚天行对上,冰冷充满了杀戮。
    楚天行微微一愣,微笑着冲对方拱了拱手。
    客栈老板心一突,心想这两方人马不会认识吧?
    是敌,是友?
    此时外边的风暴“呼啸”声更大了,狂风拼命拉扯着客栈简陋畜棚的油布,好几次差点被卷下、卷走……
    前后不同顺序走入棚子的骆驼们紧紧依偎着,认怂地闭上眼睛。
    客栈内,三方势于盘踞,互相猜测防备,私底下暗潮翻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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