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长,这东西我给你拿过来了。”
    说这话的时候,已经是下半年开学有一段时间了,天气也逐渐变暖和了,校长室里再也不像冬天那会儿烧着个炉子,只不过坐在办公桌前的邓布利多仍是那身银色的长袍子,看着芙洛特都闲热。
    “芙洛特,辛苦你了。”邓布利多停下笔抬起眼睛看了眼芙洛特,然后又越过芙洛特确定着她身后没有人跟进来,才继续说道,“东西拿出来我看一下。”
    芙洛特点点头,打开腰间悬挂的黑色绒袋,然后将手整个伸进袋子里去,摸索了几秒后,便从中干净利索的抽出一把银质的宝剑。她的手抚上剑柄上闪闪发亮的红宝石,银质的剑体光滑到还能映着人影。芙洛特小心翼翼的将这把与葛莱芬多宝剑一模一样的银剑递给邓布利多。
    邓布利多从头到尾仔细的观察着银剑的细节,过了有一会儿,才开口说道:“这把假剑做的不错,应该能以假乱真。”
    “这据传闻,葛莱芬多宝剑当年就是出自一群妖精的手,所以我觉得,这若是想要做的足够逼真,还不得经一次妖精的手。”
    “确实仿的不错,甚至连上面的魔力波动都跟真的一样。”
    那当然了,也不看看她芙洛特找的是谁。不过话说回来,这事儿还真得感谢斯内普,要不是他那条项链,芙洛特可能永远也想不到妖精在炼金术这方面的天赋。
    邓布利多又再次从上到下扫了一遍这把假葛莱芬多宝剑,确定万无一失没有纰漏后,才抬起头说道:“这把假剑的事……”
    “您放心,这把假剑没人知道,就连做这把剑的妖精也是收了我的钱后,被我用一忘皆空处理了。”芙洛特知道邓布利多考虑的是什么,所以没等他把话说完,就笑着答道,“如果您还不放心,灭口倒也来得及。”
    邓布利多笑着摇摇头:“你处理的很好,你知道我一向不支持灭口这种方法的。”
    “是,我知道,毕竟我跟莱姆斯和金斯莱,还有唐克斯也共事了一段时间,凤凰社什么处事风格我也了解,看碟下菜,所以就按照你们的规矩来了。”
    “嗯,我喜欢有觉悟的。”邓布利多故意开玩笑的打趣道。
    芙洛特脸上虽配合的撇撇嘴,但思绪却琢磨着,然后犹豫的开口道:“既然这把假剑我废了这么大的精力和财力去建造,那么您能不能告诉我,有关……”
    “有关这把假葛莱芬多宝剑的用途?”邓布利多自动将话补充完整。
    “这假剑的用途我能猜到,无非是糊弄食死徒和黑魔王。我主要是想问您准备要用真剑干什么?”芙洛特试探的问道,“我猜您是想留给……”
    “孩子,在这个时期里,我希望你不要多想,更不要多猜。”
    “校长啊,您也知道这把剑造的有多不容易,且不说我为了这剑柄上面的红宝石搜寻了几乎整个亚洲才找到这么一块跟真剑相似的,就连这冶炼假剑剑体的银砖可都是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既然我都这么上心了,又废了这么多的精力和财力,我难道不应该知道我这么干的原因吗。”
    “原因……”邓布利多故意拖了拖音,“这原因就像你说的,是为了糊弄伏地魔。”
    芙洛特怨念的拱了下鼻子,语气有点没耐性:“我也不跟您铺垫那么多了,您是不是准备将这真宝剑留给哈利?”
    “西弗勒斯告诉你的?”
    一听邓布利多提起斯内普,芙洛特有一点小慌神,她赶忙摇摇头:“不是,我跟他从开学就没说过话。”
    何止是没说过话啊,连面芙洛特都是躲着的。别人那是说开后不好意才害羞躲着的,芙洛特这边倒是怕被打晕带走才躲着的,怎么他们就这么与众不同啊。
    邓布利多将滑落在鼻梁上的月牙眼睛往上推了推,语调好似有点打趣的意味:“我以为你们没问题了呢,不是都说开了吗?”
    平常脸皮极厚的芙洛特,这会儿难得耳尖红了些,不过也就是一瞬,立马就意识到了这邓布利多是怎么知道他俩说开这件事的。该不会……
    芙洛特挑着眉,眼睛落到了邓布利多的蓝色眸子。
    “我不是用这种方式知道的。”邓布利多辩解道,“那天跟西弗勒斯……反正不是你想的那样,孩子。”
    邓布利多心里苦啊,人都快上天了,还得维持人设……
    芙洛特抿了下嘴,磕磕绊绊的说道:“这说开了,才是问题所在。”
    “你们年轻人也是有意思,这说开了还……”
    “年轻人?”芙洛特嘴角不禁的抽了抽,“我们俩虽然达不到您这岁数,但不管怎么说也都奔四了……再者说,我为什么躲着他您不是不知道,他现在仍巴不得找个机会把我打晕送走呢。”
    “傻孩子,你俩天天都在一所学校待着,他要真想把你送走怎么可能这么久都找不着机会?”
    芙洛特不吭声了。
    “他也在犹豫,芙洛特。”邓布利多把宝剑放到桌上,虽然没有扭头看向芙洛特,但是芙洛特依然能观察到邓布利多眼里那有关乎岁月的积淀,“人心都是肉长的,没有人生下来就喜欢孤独,每时每刻累积下来的陪伴,不是说狠心摆脱就能摆脱的。可是在他心里,在这个情况下,不摆脱又是不行的,你也知道他为什么一定要送你离开英国的,对吧?”
    芙洛特点点头,是,她知道,她当然知道这是为什么。
    “所以有些东西既然都说清楚了,那又为什么不去面对呢?甭管结局怎么样,是去是留,至少说出口了,也去面对了,也就不留遗憾了。别像……算了。”
    邓布利多那没说完的话,其实就是想告诉芙洛特,千万别像他一样,都快要上天了,人生的一幕幕经历,却都带着悔意的色彩,尤其是到最后也没机会再见一见那位被关在纽蒙迦德高塔里的老朋友……
    芙洛特这边还跟着邓布利多的话语点着头,表情也是怅然若失,可这头点着点着,芙洛特就突然觉得这事不对。他们刚刚聊的不是葛莱芬多宝剑的事吗,怎么突然这话题就转移到她的感情问题上来了?
    这怕不是在故意转移话题吧?
    芙洛特收起刚刚的那副蠢货表情,嘴角又是一抽,说道:“行了,别转移话题了,说回葛莱芬多宝剑的事!你把它留给哈利的原因是什么?难不成你准备让哈利说服黑魔王放弃掉魔杖,来一场冷兵器的对决,还是让他拿着这把明晃晃的宝剑去刺杀他?”
    “芙洛特,你答应过我的,有些东西不该你知道的你就不要问。”
    “那行,这事我不问了。那另一件事您必须得告诉我。您也知道,这等您……等您一走,霍格沃茨也就归食死徒管辖了,但就算是有我有西弗勒斯有米勒娃他们,我们也不可能挡住黑魔王杀死哈利的意图,所以哈利是不是会被凤凰社保护起来?”
    “哈利他们三个孩子不会在霍格沃茨出现的。”
    “您没回答我的问题……”
    “会保护,但不会是永远保护,芙洛特你是知道的,保护的越全面反而越会吸引食死徒们的注意力,而且不管保护的咒语有多强劲,迟早也会有失效的那一天,因为有哈利在,伏地魔会付出一切代价找到他并破了这层保护。与其明晃晃给他们醒目的目标,不如将这份目标彻底隐埋进整个英国,况且他们也有他们自己的任务。”
    邓布利多说了一连串的话,但这么些个词在芙洛特的耳朵里通通都变成了天方夜谭:“您的意思是,那三个孩子学校回不去,凤凰社也保护不了他们,剩下的结果就是满英国的流浪!不是,这战争可不是一天两天就能结束的,甚至也不一定是一年两年!可能是十年!您就这么打算让这三个孩子风餐露宿,然后还得顺带着完成您交代的任务?邓布利多校长,您一定要告诉我,这三个孩子的任务一定会有凤凰社的成员辅助的,对吧?”
    “每个人都有各自的任务,而……”
    “您的意思就是没人辅助他们是吗?”芙洛特没等邓布利多说完,就听明白了他的意思,“是不是你们这些有能力的领袖、伟大的巫师做人都挺神经的?都挺可笑的?”
    芙洛特现在的心情可顾不得这话应不应该说了。
    “黑魔王是个神经病,可笑的把一个孩子当成敌人,还要求另一个孩子去杀掉您。您这边也好不到哪去,让三个还没毕业的孩子在英国横冲直撞的躲避所有食死徒,还得按照您的要求去做任务,您到底是怎么想……咳咳咳……咳咳咳。”芙洛特的话还没说,突然猛烈的咳嗽起来。
    邓布利多看见芙洛特这幅弯着腰快要把肺咳出来的状态,赶忙用魔法招过来一杯蜂蜜水,然后把芙洛特扶到椅子上,并帮着把水顺下去。
    “怎么好端端的,咳嗽这么厉害了?”
    “没事,就是肺有点不好,最近这毛病确实变多了。”芙洛特将最后一点水咽进嗓子里然后说道,“药我也一直没停,不过效力好像确实不如以前了。”
    尤其是她这回从伏地魔手里脱身回来后,这病情就加重了不少,看来那几片药的副作用的确不简单,倒也难怪,谁让药效一顶一的强呢。
    “不过……现今这个状态我也能预料到,当初受伤的是整个五脏六肺,一直靠着魔药维持着,所以到现在开始衰竭倒也是正常现象。”芙洛特将杯子放回桌上,脸上的表情格外平静,好像说的不是她的病似得,“况且这几年为了恢复法力,又不要命的把灵魂提出来净化,还是往反方向净化,所以也造成了身体和灵魂难以融合,这指不定哪天啊我不是反噬死,就是身体压不住灵魂,让它蹦出去覆到什么东西上呢。”
    听着芙洛特谈着灵魂的事,邓布利多的眼眸莫名垂了下去,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事情。
    若不是现在芙洛特整个胸口闷的不行,一向会察言观色的人怎么可能像今天这般没注意到邓布利多难得的表情变化。被疼痛所累的芙洛特也没往深处想,只以为邓布利多是在为自己担心呢。
    “行了,您没必要为我担心,虽说这战争不知道还要打几年,但是我零零散散别作死倒还能苟个两三年呢,这不我也在尽力活着呢嘛。既然是答应您的事,那我就没有理由不去完成。”
    毕竟,她不是说好了,还得陪着西弗勒斯走到最后呢嘛。
    邓布利多并没有说什么,只是收回刚刚的思绪,又将表情回归成了原来的样子。
    “但是校长,刚刚那个话题可还没结束呢,您让那仨孩子这么冒险,是不是欠妥啊?他们真的还只是孩子……”
    “芙洛特,你相信我的计划吗?”
    “啊?”
    “在这盘棋局上,你相信我吗?”
    芙洛特微微皱了下眉头,并没有犹豫太长时间,便说道:“相信。”
    邓布利多仍旧是平常那般慈祥的笑。他拿起桌上的那把假剑,扭过身对着芙洛特说道:“既然相信,那就拿好这把宝剑,做好我交代给你的事就够了。”
    芙洛特的眉头仍然没有松开,但是手依旧接过了宝剑:“您放心,我会在合适的时机把剑给西弗勒斯的。至于您交代的任务,其实很多都没必要的,我做了这么多年的教授,怎么可能不去保护学生呢。”
    “这个我知道。”
    “那……校长,我这最后一个问题您能不能回答下?”
    “说吧。”
    “那个时间,您知道……就是”芙洛特断断续续的有些说不下去,但她知道邓布利多会明白她的意思,“……是在什么时候?”
    “六月三十号。我想你会感受到它的到来的。”
    芙洛特捏紧了剑没有说话,六月三十号,日子快了……
    邓布利多看向芙洛特的这份反应,自动把话题接了过来:“你刚刚进来的太匆忙,我把德拉科受伤的事忘了告诉你了。”
    “什么!!?小龙受伤了?怎么回事!”
    “你别着急,现在人在校医院躺着呢,已经没什么大碍了,不过你可以去看看。”
    “好好,我现在就过去看看那孩子。”说完,芙洛特就把宝剑重新插回黑绒袋里,起身准备出办公室门。
    可这刚扭过身正要迈步走,邓布利多这块就好死不死的补充了一句:“西弗勒斯估计也在旁边守着呢。”
    “……”芙洛特的脚步一顿,心里骂到:糟老头坏的很。但也没扭头说什么,直接出了办公室门。
    临结束也算多干件好事了。邓布利多笑呵呵的望着芙洛特离去的位置想道……
    ……
    在校医院里,芙洛特坐在德拉科的病床边上,手里握着德拉科的手,眼睛盯着这床上睡着的小子出神,要不是她偶尔给德拉科掖掖被子,时不时再顺顺德拉科的头发,离远了看还真以为芙洛特就这么坐定了呢。
    可要说这校医院里,还真不止芙洛特这一个出神的人……
    斯内普从校医院的里间出来有一会儿了,刚一迈出来就看见了那许久未见的人,此时正坐在不远处的病床边上。
    他俩有一段时间没见过了,就连这几个月的魔药,都是放到门口芙洛特自己出来取的。是,不见面的原因有一部分是芙洛特在躲着他,但其实只有斯内普知道,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出在他身上……
    从校医院的里间出来后,斯内普就没再往前迈一步,人就这么傻呆呆的站在原地,眼睛也不差丝毫的落在芙洛特的身上。
    芙洛特为什么躲着他,这原因斯内普是知道的。那他又为什么不愿意面对芙洛特,其实这原因他不想承认,但却又是事实,那就是他自己也开始犹豫了。
    对,就是在让芙洛特离开英国这件事上,他犹豫了。
    斯内普身侧的手微微攥紧,眼睛仍未从芙洛特的身上离开,整个人看似平和宁静,但熟不知这心里却犹如天人交战,犹豫不决。
    现在是个好机会,拔出魔杖,一句咒语再加上修好的项链,一切问题都能解决。
    可机会再好,事情再简单,斯内普的右手好似有千金重担,仍旧是无法执起手中的魔杖射向芙洛特。
    这份纠结或许就在纳西莎通知他芙洛特被抓的那一刻便埋在心底,而这份抬不起手的犹豫恐怕也随着那天的互相坦白一块驻扎进他的脑海里。
    天人交战的斯内普以为校医院永远会如现在这般寂静,寂静到他做出决定的那一刻。然而最后,打破的人却还真不是他。
    “西弗勒斯,你在那儿站了那么久,该不会还在计划着怎么把我打晕带走吧?”
    芙洛特很早就感觉到了站在自己身后不远处的斯内普了,甚至可以说从斯内普打里屋出来,芙洛特就已经感觉到了。没办法,对于斯内普出现在她身边的这份直觉,不知怎的,总是那么的灵验。
    斯内普没有回答芙洛特的话,而是一步步离进了芙洛特。
    “这时间过得可真快啊,转眼间十几年就这么过去了。咱俩老了,德拉科也长大了。”芙洛特仍旧没有扭过头去看斯内普,而是将眼神仍钉在正睡着的德拉科身上。芙洛特的声音不大,在偌大的校医院里连加上回声的音量都显得细微的不行。
    “可过了这么多年,我倒是还能记得这孩子小时候的淘气事,尤其是我每回去看他的时候,这孩子总会指着腿上的淤青给我看,嘴里还不停地跟我念叨着:‘教母,教母,你看,这是我骑扫箸时候摔得,但我没有哭。’”
    “啧,这孩子现在都长这么大了,怎么还是喜欢把自己弄的一身伤啊。”
    斯内普没有接上芙洛特的话,而是抽出袖口的魔杖。只不过这魔杖可不是对着芙洛特用昏昏倒地,反而是给两人施了一个闭耳塞听咒。
    注意到这动作,芙洛特那原本惧怕面对和想要躲避的心倒是彻底的平息了下来,她又不傻,刚刚斯内普站她身后那么久都没有动手,现今给他机会他也没要,这算什么,是变主意了?还是仍在犹豫不决?
    甭管心里面是何猜测,坐在床边的芙洛特也没有抬头瞅一下站在她身边的斯内普。只不过,芙洛特这边是不做反应了,但斯内普那边却开口说话了。
    “今天德拉科的事情,我也有一部分责任。伤他的是神锋无影。”
    “是谁用的神锋无影啊?”
    “波特。”
    “因为看了你的那本书?”
    “嗯。”
    芙洛特轻轻叹了口气,目光依旧落在德拉科身上没有离去:“那会儿邓布利多也就跟我说了句德拉科受伤了,没告诉我原因,没想到是因为……”
    “波特那小子肯定是发现了些什么。”
    “哈利从小就敏感,对一切都挺敏感的。”芙洛特淡淡的说道,故意的没有顺着斯内普的思路走下去,仍是一副恬静柔和的样子看着德拉科,“你说说小龙,这长着长着,没遗传了他爹做生意的头脑,更没遗传他妈那骨子里带着的气魄,就连这打架也没随了我的性子,竟然还输给了葛莱芬多,丢人。”
    芙洛特说到这,故意惩罚性的伸出手轻轻掐了一下德拉克的白嫩嫩的脸颊。
    听着芙洛特说的这茬,站在身侧的斯内普情不自禁的冷哼了一下。
    芙洛特不高兴的哽了一下脖子,斜了那人一眼说道:“哼什么哼,怎么想反驳我哪一点啊?有关于打架那方面吗?也不知道某人还记不记得,就在几个月前的某天,我这个久病未愈的病人在没有力气打架的前提下,可是从某人的手中生生的逃走了呦。”
    不提这事儿还好,一提这斯内普的脸整个都沉了下来,身上的冷气也开始往外止不住的散发。
    这场景若是换霍格沃茨的任何一个学生在这儿,八成都得吓得心慌,然而芙洛特可不一样,她就享受斯内普这份气急败坏的模样。
    芙洛特没管斯内普的反应,而是继续有的没的念叨着德拉科的事:“其实小龙没随我们这些样子挺好的,我本来就不希望他像卢修斯那样走一条错的路,就这样单纯的快乐的生活,有人宠着爱着,一辈子能不操心该有多好啊。”
    说着说着,这声音就开始止不住的颤抖起来:“可是现在,这境况,都这么……哎,为什么那个杀天刀的黑魔王还不死啊,咱们小时候他就在,魔法界无一宁日,这……咱们都快老了,怎么还得天天想着和这个疯子斗智斗勇啊,真是有意思。”
    芙洛特闭上眼睛静了一下,平复情绪,过了个几秒钟才重新睁开眼睛,不再去看不再去提她教子的事情,反而是仰起头看向站在她身侧的斯内普。
    “西弗勒斯,我这边可给你机会了,刚刚都在你面前跟你废话那么久了,怎么也不见你按照想法把我打晕了送走啊?是不想让我走了吗?”
    斯内普的神色已经恢复如常,只是眼睛里却透出这么多年来头一次的茫然,低沉的声音中又比往常多了一份沙哑:“我也不知道。”
    “能让你犹豫不决,我也是普天之下独一份了。”芙洛特笑着说道,“算了,先不说这个了,你这神锋无影的回逆咒是什么时候研究出来的?”
    “好像是黑魔王刚消失的那年,我来霍格沃茨任职,莫名的就创造出来了。”
    “那……你还记得咱俩上学那会儿,我偷学你的神锋无影时,看见你在研究它的回逆咒时说的话吗?”
    斯内普回忆了一下,说道:“你说我没必要将时间浪费在回逆咒身上,黑魔法的精妙与可怕之处就在于它的不可回逆上。怎么,是觉得这言论愚蠢到你都不愿意去单独追忆,让我帮你想起来?”
    芙洛特斜了斯内普一眼:“说的好像你的过去就有多精明一样,彼此彼此。”
    “我呀,就是今天在这儿看着小龙,想起了咱们得很多过去,那些为了财富权势力量而做出的选择,一步选错,步步都跟着错,最后不光什么也没落着,还失去了全部。”芙洛特的声音漂浮,好似自言自语。
    这份自语似乎也提起了斯内普脑中的往事,他微微揪起眉头,背在身后的手指也颤了颤:“想这么多干什么,这世间没有后悔药,我们永远也回不到过去再去重新选择。”
    “对,我们确实无法重新选择,可至少我们现在的选择,便是关乎未来会不会后悔。”芙洛特扭过身子冲向斯内普,抬起头极其认真的问道,“西弗勒斯我问你,若是你真的最后选择把我推离英国,你会不会有后悔的一天啊。”
    斯内普的嘴唇动了动,但却并没有出声。是,把芙洛特送走,他将一个人面对余生所有的孤独和黑暗,而且到死或许都没有机会能再见到芙洛特一面,他俩认识二十多年了,纠纠绊绊了小半辈子,永远不见,很难,也会后悔。
    可如果让芙洛特留在这里,参与这战争的纷乱,他应该会更加后悔。
    芙洛特看着斯内普的表情,很清楚他心中的所想:“选送还是选留,你都会后悔,没有哪个选择会在你心中达到完美的,对吧,西弗勒斯。既然你不知道该如何做决定,不如听听我的。”
    “西弗勒斯,如果我为了躲避战争而离开了这里,离开了这所学校,离开了我的学生,离开我的朋友,离开我的教子,更可怕的是我还会离开你。那么我想,接下来我这所剩无几的这几年里一定会后悔到死。”
    斯内普将自己的眼神从芙洛特的脸上错了过去,生怕对上芙洛特笃定的眼神自己就会这么深陷进去:“你若是留下来,我恐怕你后悔的会更多。”
    也许芙洛特应该把接下来的这句话一直憋在心里,可是她不想再这么做了:“西弗勒斯,我这辈子没做对过几个正确的选择,但是有一个选择我从来就没后悔过,那就是一直呆在你身边。”
    那就是一直待在你身边。这句话如同一根羽毛一般,轻轻的飘进了斯内普的心里,漂浮出了一片不安与躁动。
    芙洛特看不出斯内普的表情是喜是怒,也不知道斯内普此时的心究竟是怎样的。但是既然迈出了这一步,说出了日日夜夜压存心底的那句话,她芙洛特便再没有理由去后退了:“既然这么久你都没有做出决定,那不如让我为我自己选择一回,就选择陪在你身边,可好?”
    整个校医院的时间好似就在这一刻停滞住了,但是两个人的心无一是平静的,仿佛终于找到一寸出口,看到一丝光亮,想要挣扎的冲出去,但却又被理智生生的止住了。
    芙洛特的手里不安的揪紧自己的袍子,但是眼睛却从未退缩的看着眼前的人,时间流逝的快与慢芙洛特已经感应不到了,她现在只想等着他的反应。
    斯内普垂下眼睛片刻,抬起右手缓缓的从兜中掏出那条他一直随身携带的项链,并用拇指在上面划出一道法阵,然后递给眼前的芙洛特说道:“那个限制法阵我已经取消了,把它戴上吧,该装什么药该什么时候吃药你也动动你金贵的脑子记记,我可抽不出那么多的空来担心你。”
    听着斯内普的回答,芙洛特的第一反应可不是什么欢天喜地,而是莫名的愣住了。
    “伸手,接住。”斯内普故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威慑力十足,好掩盖住此时心里的慌乱。
    芙洛特机械性的抬起手接住了斯内普递过来的项链,然后心里把斯内普刚刚说的话又回放了无数遍,才后知后觉的得出来一个结论:这是接受她了?
    这次的反应可以说是芙洛特有史以来最慢的一次,等她真真正正回过味来,抬起头,眼前的那人早不在她身边站着了,而是大步流星的想要往外走,似是巴不得赶快逃离这。
    “等会儿,回来!”芙洛特握着手里的项链,冲着那死蝙蝠的背影叫道。
    斯内普有些崩溃的止住步子,犹豫了片刻才回过神,果然看见了那坐在病床边上笑的极其不怀好意的芙洛特,斯内普黑着脸问道:“干什么?”
    “这项链不好带,你得帮我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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