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芳再次投入到编辑稿件的状态里,没有注意到他的异样,孟女士则是坐在副驾驶,反复看着手机银行发来的收到五千万的短信,畅想着在国外的逍遥日子,也没心思管他是死是活。
    章涵敬却通过后视镜,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暗衬舅爷爷什么时候把这件童年糗事,告诉给了他?
    小青龙是章涵敬幼年时的外号,因为她当时体质虚弱,见风便流鼻涕,故而得名。
    那也是极好面子的她,最不愿意回忆的一段不堪往事。她心里琢磨着,等到另外两个女人走了后,一定要抓住陈小烨拷问一番,看看舅爷爷还跟他说了什么。
    陈小烨却并非是听裘老先生说起的这段糗事,而是通过自己的能力获悉的。
    他手握着原心石时,身心交融,发现读忆术的能力被提高了无数倍,只要2.5米范围内,他能看到的任意一个东西,他心中随便想一个年份,便会看到那样儿东西在该年有什么往事。
    也就是说,他看了一眼章涵敬,心中想的是她孩提时的年代,脑海中便浮现出了英姿飒爽的女警官最想从记忆里删除的画面。
    同时,他也发现,父亲并非具有读忆能力,而是通过个人的技术手段,在原心石上加了秘钥,只有用读忆技能去挖掘原心石的往事,才会启动它。
    这也是父亲给他留下的最后一个考验,也就是说,如果他没有如爷爷陈魁山所料获得读忆技能,那他也没有资格掌握原心石。
    也可以说,这是父亲对儿子的一种保护吧。
    ……
    六十天后,沈城第一墅院。
    当初春清晨的第一束光照进完美得毫无瑕疵的园林时,陈小烨就从别墅主卧室那张可以并排躺下六个人的柔软大床上醒了过来。
    他抬起胳膊看了看手表,发现这一夜睡了足足六个小时,这是他这两个月以来并不常见的深沉睡眠。
    他极为满足地伸了个懒腰,随手按下床头旁的白色按钮,伴随着纯白色电动窗帘缓缓升起的是林海的《远方的寂静》,声音轻柔和缓,似呢喃低语,又似静静流淌的清泉,很适合清晨来听。
    陈小烨去宽大的卫生间里洗漱了一番后,又到衣帽间换了一身名牌西装,当他正准备推开主卧室的房门时,忽然发现床头柜上还摆放着这段时间读了不下十几遍的信纸。
    信纸是海蓝色的,上面的字迹如同春风拂面,繁花一片,十分柔美,字里行间又蕴藏着浓浓爱意。
    他拾起信封,藉由贴在胸口处的原心石帮助,读出了两个月前贴近这张信纸的那张柔荑,他闭上眼睛,通过信纸感受它的温软和柔凉,良久,他才从微微散发着海腥味的风里苏醒过来。
    莞尔一笑,将信纸凑到唇边,柔声低语道:“晓晨,我的回信,你应该也收到了吧?虽然黛沅芷和张小姐那两个臭娘们会先拆开信封,偷看一番,但是,又有什么意义呢,张山海既然已经死了,她们还能东山再起不成?而且,我传达给你的信息,只有你能读出来吧?呵,等我啊。当你看到天际的紫色光芒亮起时,一定要点燃海岛灯塔上里的那盏水晶灯。”
    他拉开床头柜的抽屉,将信纸小心翼翼地塞入信封,放到抽屉的最底层,然后才昂首阔步地走了出去。
    电梯到二楼时,忽然停了下来。轿厢门缓缓开启,露出外面那两个绝色佳人。
    一个双腿修长,短发干练。
    另一个,却是坐在了一辆轮椅上。
    “真是腐败。挺大一个老爷们,就不能走楼梯?跟我们抢什么电梯!”章涵敬毫不客气地埋怨道。
    陈小烨苦笑一声,走出电梯接替章涵敬,把轮椅上那位拥有倾城之姿的女人推进了电梯,才轻声道:“说了你们可能不信,我是来接你们的。”
    “我需要你们两个人接送?”声音冷若寒冰,正是轮椅上那位容颜与身段都远超过章涵敬的女人发出来的。
    陈小烨顿时浑身一凛,哭笑不得。
    章涵敬横了他一眼,打了个哈哈,道:“红棉,他就是爱胡说八道,等会儿开完庭,我绝对狠揍他一顿。”
    坐在轮椅上的女人,正是越狱女囚犯苏红棉。
    她让陈小烨去爷爷的故乡寻找“原心石”后,便重新回到了监狱。
    而就在石三村的战斗刚刚开始时,南山监狱又发生了一起暴动。
    这次暴动比上一次还要猛烈,因为幕后策划者已经不是为了排除异己的焦政委,而是传奇老人张山海。
    苏红棉早就猜到会有这么一天,所以一直护在陈筱琬左右,在沈城上峰调派武警部队去南山监狱镇压之前,倒在她手下的女犯人不计其数。
    后来,以焦政委为首的若干女警见事不可为,狗急跳墙掏出手枪,不管不顾地大开杀戒,她才会不小心身中数弹,沦落到了需要坐在轮椅上的地步。
    当陈小烨从石三村赶回沈城,接到刘懿传来的消息赶到军区医院,看到她浑身是血地被抬进手术室,恨不得立刻利用刚刚得到的原心石,去把南山监狱给夷为平地。
    若不是杨白桦和章涵敬死命拽着他,赵菲岩又告诉他焦政委等人已经被武警部队的狙击手射杀,他恐怕还真能高价收购几吨原材料,自制tnt炸弹,丢到原心石中,然后冲进监狱里,再一股脑地全倒出来。
    这种事情,对于根本无需畏惧死亡和学习能力惊人的他来说,简直易如反掌。
    他镇定下来后,也在刘懿的劝告下,慢慢想到了姐姐陈筱琬的未来。
    是啊,已经走到最后一步了。如果自己变成恐怖分子,不是落入了张山海临死前布置的圈套里?
    他隐忍了三个月,也暗中活动了三个月。
    他在原心石的帮助下,可以读取出任何人和事物的接近一百年的记忆,再加上他和候鸿胥合作搞的投资项目收效又快又多,身负异能和巨大财富的他,基本把整个沈城的势力都吞下了肚子里。
    不管黑道还是白道,老人还是年轻人,高官还是百姓,只要认识他的,都会尊称他一声:烨哥。
    三分是畏惧,三分是崇敬,还有四分,当然是金钱的作用。
    但是,他即便财权两收,还是像当初那个畏畏缩缩的小白领一样,只要一站在苏红棉面前,就会瞬间没了气势。
    原因无他,自然是那位拥有祸国殃民般容貌的女人的付出了。
    陈小烨从没想过,苏红棉的老师,竟然是自己的父亲!
    在北海路和陵一街交叉路口发生的那起车祸,陈栖寒早已预料到了,他当时想,张山海即便退休了,也像沙漠里的胡杨一般,倒而不枯,枯而不腐,如果不示之以弱,让那个传奇老人掉以轻心,再循序渐进将对方连根拔起,只怕这场噩梦永不会休止。
    他也明白,自己是没有那个能力拔下那棵大树了。于是,他与段振武联手,共同布施了跨越近十年的巧妙棋局。
    当时,在车祸现场骑着哈雷摩托车的戴着头盔的瘦弱年轻人,便是苏红棉。她得到陈栖寒的严令,把摩托车送到了南庄村那位肇事者的手中。
    苏红棉当时是流着泪完成的这项任务。
    所以,陈小烨在她面前,已不是单纯的畏惧了,还有发自内心的尊敬。
    当然,这也是苏红棉最不愿意看到的。
    她觉得,陈家不欠她什么。
    “别老是一副畏畏缩缩的样子,让你姐姐看见,还以为我经常欺负你呢。”她翻了个白眼,冷声道。
    陈小烨立刻点头哈腰,一脸的奴才相,笑道:“没有没有,你怎么可能欺负我呢?!”
    苏红棉面色一冷,没再说什么,可心里却悠然地叹息了一声,仿佛这样的结局并非是她想要的。
    “你的腿伤,还要多久才好啊?”陈小烨又小心翼翼地问道。
    苏红棉本想说,是不是嫌我拖累你们?可话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知性如她,自然猜到陈小烨即将远赴大洋深处,而且,今天还是陈筱琬开庭宣判的重要日子,总让这个男人紧张,并不是一件值得称许的事情。
    她莞尔一笑,轻声道:“因为血液的缘故,再有一个礼拜,就能痊愈了,你就稍等我几天,我陪你一起去找叶晓晨。”
    因为她的血液中也有龙漦鼋精华的缘故,所以,本应该是终身残废甚至当天就会死亡的伤势,却在短短三个月几近痊愈,也算是她为陈家付出这么些年,获得的最大报酬了。
    陈小烨听见她的回答后,顿时又惊又喜。
    陈筱琬的案件,已是闹得全国皆知。各大报社的新闻记者早就等在了第一墅院的门口,等着采访到第一手讯息。
    结果在裘老先生的安排下,他们一行人走了墅院的另一侧不为人知的小门,在门口处略微停了一下,把久候在那里的裴芳小记者接上车,才向沈城的中院驶去。
    “陈先生,对于你姐姐的案件,你有什么想法呢?”裴芳端着摄像机,笑眯眯地问道。
    “裴大记者,你现在也算是沈城新闻界最重要的笔杆子之一了,至于靠着我这点破事儿搞业绩吗?”陈小烨苦笑道。
    “都是朋友嘛,帮帮忙咯!”裴芳笑道。
    陈小烨无奈,只好有问必有答。因为他知道,裴芳为了采访他,这段时间已是在初春的冷风里,绕着别墅逛了十几天,又从拂晓时分便等候在墅院小门外,如此刻苦的付出,确实该当有所回报的。
    当他们赶到中院门前时,却发现许多熟面孔已是等在了中院的大门前。
    刘懿、杨白桦、赵菲岩、奎多、陆阳、高瑶、易波莉,以及已经痊愈的林静雪,这一刻,陈小烨的每一位朋友都赶来给他助威。
    “小烨,这算不算你人生中最重要的时刻?”杨白桦走上前,温婉地笑道。
    由于开饭店时做起了主播的缘故,她的粉丝已是遍布大江南北,每日里都受到各种追捧的缘故,她也显得愈发年轻了,颇有几分逆生长的嫌疑。
    “是啊,凭借自己的努力,帮助含冤入狱的姐姐翻案,你也算是个人才了。”刘懿睁着一双好似没睡醒的眼睛,嘿嘿笑道。
    “没有你们的帮助,光凭我个人的力量远远不足以完成这件事。谢谢。”陈小烨神色肃然地望着在初春冷风中冻得脸色青红的众人,深深地鞠了一躬。
    众人赶紧上前扶他。
    “还没宣判呢,可别太自满呦。”赵菲岩笑道。
    “嘿,这次庭审的审判长,是京城罗书记的同学,我们都在一起喝过好几次酒了,不仅是他,跟我姐姐案件有关的一干人等,现在全都是我朋友,嘿,要是这也能失败,我以后就不姓陈了。”陈小烨嘿笑道。
    “不得了啊,不得了。”赵菲岩苦笑着摇了摇头。
    “你别忘了,还有去警局自首的鬼手。他的证据最有力。”刘懿淡淡道。
    “对,还有他……”陈小烨叹了口气,对那位把复仇当事业,直到张山海死后,看开一切的男人,心中浮起一抹敬意。
    “算了,今天是个好日子,等开庭结束,我带你们去喝一顿。还有你们,这个月就开始加薪!”他想让大家开心一点,咧嘴哈哈大笑道。
    高瑶等人立刻鼓掌叫好,大喊陈哥真帅。
    开庭审判的过程确实很顺利,来自京城的法官更是当庭宣判,陈筱琬无罪释放。
    那个站在被告席旁的其柔似水的女子,顿时又哭又笑,成了个泪人,她不是为自己重见天日而感到激动,而是看到弟弟真的一步一个脚印,成长为了一个足以扭转乾坤的男子汉,不仅成功为自己翻案,还为父亲报了仇,除掉了这世间最有权力的恶人。
    她为弟弟感到高兴,高兴得流了泪。
    ……
    陈筱琬无罪释放的第三天,午夜。
    陈小烨听着别墅卧房里姐姐平缓的呼吸声,微笑着把一封信从门缝下塞了进去,然后又走到其他朋友的房门前,分别把手中的信件塞进去,披星戴月地离开了家门,叫上等候在门外的那名退役海员保安,登上了早已停在墅院外面的黑色轿车里。
    “赵大哥,身体没大碍了?”陈小烨坐进副驾驶,给他们相互介绍了一番后,便望向身边的男人,颇为关切地问道。
    开车的男人正是这次远赴大洋的关键人物,退役海军赵臣纲,他咧嘴笑了笑,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齿,道:“伤筋动骨一百天,如今再不痊愈,我他娘地就不叫一个汉子了,得被樊丰年给骂死!小哥,你放心吧,这趟航海之行,交给我准没错。”
    陈小烨回过头,看着坐在后排座椅上伟岸如山的黑脸汉子,道:“老樊,你有一个好兄弟啊,跟你一样,硬气。”
    老樊只是傻里傻气地笑了笑,没吭声。
    当他们一行人赶到沈城的机场,就要登上陈小烨包下的那辆飞机时,身后忽然响起一记颇为得意的笑声。
    诸人一怔,一起回过头,只见两个天仙儿一般的美人儿站在他们身后,眼神玩味,嘴角挂着清冷的笑意。
    “你车技果然比我强得多,跟了一路,这几个臭老爷们都没发现。”章涵敬轻笑道。
    站在女警官旁边那位双腿同样修长得惊人的漂亮女人微微扬起嘴角,冷声道:“我对这次航海之行,有点担忧呢。”
    听着两个女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嘲讽,众男子面露尴尬,不敢回嘴。
    过了许久,陈小烨才苦笑道:“红棉,你不是还要过几天才能痊愈吗?”
    苏红棉冷声一笑,没有理他,而是莲步款款地向准备起飞的飞机走去。
    “红棉早就猜到了你这混蛋玩意儿不会带我们,所以故意把痊愈时间多说了几天。”章涵敬轻笑道。
    陈小烨转身,瞥了一眼苏红棉的背影,然后压着嗓音咆哮道:“胡闹,这次多危险,你知不知道啊?你怎么不早一点告诉我?”
    “你这么有能耐,你跟她吼去,跟我叫个屁啊!”章涵敬也不是省油的灯,横了他一眼,迈动大长腿,也向飞机走去。
    陈小烨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知道她们打定了主意后,十头牛也拉不回去,只好找机会再甩开她们了。
    他包下的这辆飞机虽然不大,可速度很快,大约五个小时便飞到了西南亚的海岛小国,没有办理任何手续,当地政府便让他们离开了飞机场。
    前往海边的路上,苏红棉和章涵敬好似能够猜出陈小烨的每一步想法似的,根本不给他脱身离去的机会。
    等到登上了那艘改装过的053级护卫舰,两个漂亮女人才一脸倦容地打着哈欠,抛下一句去客房睡觉,便把满脸苦涩的陈小烨留在了甲板上,婀娜多姿地走进了船舱里。
    陈小烨本来也想跟她们走下去,继续劝说她们,可赵臣纲却拉着他去熟悉每一位船员,并说这是东家最有必要知道的事情。
    当陈小烨把船上一百多名船员都熟悉一遍后,舟车劳顿的苏、章二人早已熟睡,他更不敢打扰了。
    赵臣纲确实是一名优秀的船长,选出的船员也都是以一当百的狠角色,不管是遇上了海盗还是风暴,都有惊无险地度过了。
    只不过,当舰船驶到神秘岛的海域范围时,as0565型反潜直升机突然开了回来。飞行员神色匆匆地跳下飞机,操着一口浓重的地方口音,说是海岛周围确实有许多武装力量,但那并不是最大的威胁,威胁来自于狂怒的大海。
    赵臣纲起初没听懂,等到陈小烨解释了一番后,才恍然大悟。
    原来,张山海的残余势力还在保卫着小岛,但已是没有一战之力。
    因为不知为何,这半个月以来,小岛周围的海面有一团风暴一直徘徊不去,好似非常留恋小岛一般。
    053级护卫舰并不比小岛周围的舰船强悍多少,贸然闯入,恐怕也会损失惨重,就在赵臣纲犹豫不决时,陈小烨却说静候原地,等到风暴过去了再进去,搞得众人诧异不已。
    虽然他们不明白陈小烨为什么临到了这一刻,反而不急不躁起来,但只要没让他们这群敬畏自然的海员去送死,他们也就谢天谢地了,并没有多问一句。
    入夜,陈小烨躲开舰船上哨兵的视线,顺着舰身滑到海中,然后把早已准备在原心石中的游艇释放了出来,扬起风帆,借助风势无声无息地向小岛方向驶去。
    他的读忆能力已是强悍如斯,仅是通过迎面吹来的海风和流动的海水,便能推算出神秘岛的大概方位。
    白天,他已是从飞行员的记忆中看到了张小姐手底下那些舰艇的模样,也侧面了解了风暴的巨大威力。
    他不想让远道而来的兄弟朋友们跟着自己送死,所以便决定单刀赴会,凭借自己的能力和原心石的巨大作用,夺回叶晓晨。
    只是,他那艘价值近一个亿的亚历山大动力游艇,才借着风力驶出去没多远,桅杆就被一发子弹打中。
    他不由得惊疑出声,在这风势狂猛的无星无月的漆黑海面上,什么人的枪法能够击中桅杆?
    他回过头,掏出望远镜向船后方望去,只见两个颀长的影子正拼命划动着双臂,向游艇靠近。
    他不用猜,也知道那两位姑奶奶又追过来了。他只好调头,往回开了一段路,把她们二人接上了船,送到温暖的舱室里驱散了寒气,才皱眉道:“你们,你们真是胡闹。”
    “你要是再想抛下我们,一个人跑去送死,小心我们阉了你!”章涵敬把一大杯热乎乎的咖啡捧在怀里,咬牙切齿地说道。
    苏红棉的血液中含有龙漦鼋的精华,身子比她抗冻几分,可脸色也有点发白,她只是瞪了陈小烨一眼,没有说话。
    “你们这是何苦啊。”陈小烨唉声叹气地说道。
    章涵敬扬了扬眉头,也不知是寒冷终于令她下定了决心,还是她觉得太平洋的中心不会再有人嘲讽她,她笑了笑,直言直语道:“由于张山海这件事,我被上峰提拔了,近期将调任到西南地区,清除边境城市的犯罪势力,前途凶险,去了还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回来,所以就决定陪你走这一趟,也算是了却一下这段缘分。”
    陈小烨听她说得坦白,不敢轻易回应,只好转过头,看向另一个女人,苦笑道:“那你呢?”
    “我乐意,你管不着。”苏红棉的回答,向来简单粗暴。
    陈小烨却知道,这四个字也代表了她的心意。
    当然,并非是“为陈家牺牲这个观念”已是深入到她的骨子里,而是她确实乐意如此,说她想帮陈栖寒的后人,不如说她想帮陈小烨,仅此而已。
    陈小烨无奈,只好将二人安顿好了,继续回到驾驶舱操作,等到离053舰艇远了些,才打开引擎,如箭般向小岛的方向驶去。
    因为可以凭借读忆技能分析风势的缘故,所以他巧妙地避开了暴风团最凶险的地带。
    但是,他还是有些忧心忡忡,一直在祈祷被捕的那一刻,张小姐别迁怒于苏红棉和章涵敬,只对着他一个人亮招数,那就谢天谢地了。
    只是,出乎他意料的是,直到登上那座繁花遍地,绿草茵茵,仿佛仙境一般的小岛,都未曾见到任何一艘军舰的影子。
    不仅如此,小岛上一片死寂,哪有半个人影?
    就在陈小烨几乎绝望时,忽然见到小岛最边缘,那座古朴城堡的灯塔里,亮起一盏暗红色的灯光,光亮虽小,但足以吸引他的注意力。
    “晓晨,晓晨还在那!”他惊呼一声,从原心石中甩出一辆山地越野车,载着同样激动的苏红棉和章涵敬,向古堡方向驶去。
    当他们登上那座灯塔时,叶晓晨已是昏死过去。
    三天后,藉由陈小烨在原心石中储存的大量营养品和药品,叶晓晨终于苏醒了过来。
    原来,张小姐的手下通过古堡里的气象台观测出,这团风暴只会愈发猛烈,一年内都不会退去,她们的补给品本就不多了,若是不出海搏一次,就只能通过小岛的野菜维持生计了,可张山海的那些享受惯了的部下却不想吃这个苦,认为这一切都是张小姐能力不足造成的后果,集体抗议了。
    所以,收到陈小烨的信件后,一直在筹划出逃的叶晓晨早就选择好了藏身点,是以在张小姐和黛沅芷不无匆忙地乘船出海时,早已躲了起来,但由于灯塔风冷,她又为了等待陈小烨的到来而寸步不离,最后得了风寒,若是陈小烨再晚到一步,只怕她没饿死,也得病死了。
    陈小烨抱着容颜尽复的她,听着她轻描淡写地说着这段时间的经历,脸上泪流不止,连说对不起,是我没能力。
    那一句句只能在心如刀绞时才会发出的嘶哑声音,听得苏红棉和章涵敬唏嘘不已。
    在叶晓晨逐渐康复的这段时间里,陈小烨已是修好了古堡里的无线电,向还在苦苦守在暴风团外的赵臣纲等人报了个平安,并且下令让他们回家了。
    毕竟,陈小烨等人还要困守在海岛一年多,不可能让他们没有意义地陪着等下去。
    好在陈小烨早有准备,原心石中的食物储备极其丰富,倒不至于让三位美女陪着他吃糠咽菜。
    一年的时光,放在繁华的大都市里非常短暂,但是在这座荒僻得几乎没有任何现代化设备的小岛上,却极为难熬。
    但是,等到风暴退去,陈小烨抱着出世的孩子,带着三个女人返回沈城时,姐姐陈筱琬问他这一年过得如何时,他却满脸羞涩地笑了笑,抬起头,望着被白色云朵包裹着的苍穹,瞥向东南方向露出的那一角湛蓝,轻声说道:
    “这一年,恐怕是我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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