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宋初白这个人很复杂,路游游自认为即便是在这个世界待了两遍, 她也没能彻底明白宋初白到底在想什么。
    只知道他不按常理出牌,爱恨很极端, 所作所为也很极端。但凡羞辱过他的,他定然睚眦必报,但凡挡他路的, 他必定毫不犹豫拔除。
    ——可他有的时候又很矛盾, 完全与“极端”二字背道而驰。
    比如说今天,他居然最终没有拉着路游游一块儿下地狱。绕了一大圈,却只要了她的六小时。
    又比如说七年前,他遭到母亲的欺骗和背叛,却也仍旧为那个女人立了墓碑、七年来不许宋耿碰那个女人的照片。
    他到底也没有将得不到的东西全都毁掉。
    机场冷空气太足, 路游游情不自禁抱紧了自己胳膊。
    她叹了口气,老实说,她也不知道日后宋初白能不能放下这份执念,会不会再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但唯一有一点她可以松一口气的是,他应该并不想伤害她。
    飞机大厅里播报起即将登机,路游游站起身打算走过去买一杯热咖啡提提神。
    邴辞的电话便拨打了过来:“上飞机了吗?”
    “没呢。”路游游听到他的声音,沉重的心情终于有所缓和,情不自禁地叩着手机,如实道:“还有五分钟登机,我现在在机场。你那边下大雨了吗?”
    邴辞看了眼外面:“下得好像有点大。”
    “噢,我这边也是。”路游游低着头朝星巴克走,和邴辞说说话,她好像暖和很多。她道:“那我先挂了,回去再说。”
    邴辞忽然道:“上车之前先买杯热咖啡吧,否则冷。”
    正要挂断手机的路游游脚步一顿,忍不住笑:“你怎么知道我正打算去买?”
    邴辞顺着问:“你打算买什么?”
    “拿铁,半糖。”路游游以为邴辞只是没话找话,想多和自己说几句话,再挂断电话。便也随口道。
    电话那头邴辞松了口气:“幸好没买错。”
    路游游一时之间没听明白他在说什么,轻轻“啊”了一声,便听电话那头道:“你转个身。”
    路游游已经意识到了什么,嘴角已经开始不受控制的扬了起来,她转过身去,目光往四周打量着,但转了一圈,却没找到邴辞的身影。
    路游游有点疑惑,刚要问‘你在哪儿呢’,肩膀上便落下一件带着些许体温的温暖的外套。
    路游游半转过身去,邴辞穿着短袖长裤,站在她身后。
    邴辞握住她肩膀:“别动。”
    路游游心情已经飞扬了起来:“怎么了?”
    邴辞将她压在外套下面的长发取出来,然后又将外套往她身上拢了拢,才将她转过去,往她手中塞了杯热气腾腾的拿铁。
    路游游手心暖和起来,心底也一瞬间踏实起来,她换成一只手拿着咖啡,身体扑进他怀里。
    邴辞习惯性地抱住她,揉了揉她头发,嘴角也一瞬间扬了起来。
    “走吧,”片刻后邴辞才松开路游游,一只手接过她的护照和机票,一只手牵着她的手,带着她往登机口那边走:“先上飞机再说。”
    “你和我一块上飞机?”路游游不可思议:“你机票买了吗?”
    邴辞给她看自己右手里的两张机票:“早就买了。”
    路游游:“和我一样的晚上八点的航班?”
    邴辞:“嗯。”
    “……”
    两人走到登机口那里,路游游很快找准重点:“你什么时候来的?”
    邴辞看了她一眼,没吭声,将两张机票递给空姐,空姐检查了一下,很快递了回来。
    路游游跟着邴辞往前走,道:“我不是说我自己一个人来吗?你该不会——”
    “你早上飞过来的时候,我和你一趟航班。”邴辞眼里意味深长的意味很浓:“就坐在你后边。”
    路游游:“……”
    邴辞补了句:“包括你们骑自行车的时候。”
    “……”
    路游游尴尬不已,觉得自己就像个渣女一样,因为心虚,她立马打算先把锅推到邴辞身上,嘀咕道:“你都已经答应了让我自己解决这件事,不插手的,怎么出尔反尔?这可不像你平时正直的作风。”
    邴辞听见她的埋怨语气,停下来理了理她的头发,气笑了:“我怎么可能真的让你一个人来?”
    好在什么事情也没发生,只是在岛上待了几小时。
    不然他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来。
    “我们现在在谈论你出尔反尔的事情。”路游游理不直气也壮:“为了让你答应我,我还特地承诺让你求婚。”
    邴辞眉梢跳了跳:“?”
    路游游接着道:“那你现在没有遵守承诺,求婚的机会是不是也应该撤回?”
    “……”邴辞盯着她。
    对视三秒。
    路游游舍不得继续欺负他了:“算了,我还是宽宏大量地再给你一次机会。”
    邴辞忍不住笑起来,一方面觉得这姑娘恶劣得很,一方面还真松了口气,他抬手捏了捏路游游的脸,牵着路游游往座位上走:“那我得谢谢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路游游也笑道:“那可不。”
    路游游主动提起正事:“我没想到宋初白绕了这么大一圈,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他真的把拿来威胁曲家的文件毁掉了。曲大哥有联系你吗?他那边怎么样了?”
    邴辞言简意赅道:“曲问骅打过电话来了,让我们早点回去。”
    这意思就是,这次危机的确解除了。
    路游游松了口气。
    就是不知道以后宋初白还会不会突然冒出同归于尽的想法。
    这可真是颗定时炸弹。
    邴辞本来想坐下来后再认真和路游游谈谈,但既然她先说起,他便忍不住目光落在她身上,认真地盯着她:“没有下一次了。”
    路游游:“……”
    邴辞道:“以后不会答应你让你单独见宋初白,也不会答应你让你单独见顾燕鸣,如果发生什么事,你先站到我身后,好吗?如果实在不行,我们再共同面对。”
    “好。”路游游乖乖道。
    邴辞见她实在太乖,有些讶异,忍不住趁机补充道:“还有曲问骅——”
    “你够了,和曲大哥见面你也要管。”路游游情不自禁笑:“邴辞,你就是个醋精。”
    “……”
    不管怎么说,这件事算是告一段落,路游游心中轻松许多。
    等坐下来,系好安全带,路游游的手也已经被咖啡捂热了,咖啡喝完,她还将杯子拿在手心里。邴辞将她手里的纸杯接过,丢在清洁袋里。随后找乘务员要了块毛毯,搭在路游游腿上。
    路游游暖和了起来,想起来一件重要的事情:“你吃饭了吗?”
    “吃了。”邴辞将东西整理好后,看向她的腿,道:“你脚疼吗?今天走了那么远的路,脱掉鞋子我帮你揉会儿。”
    路游游习惯了他凡事都想得周到,但不知道为什么,莫名觉得他根本就一整天没吃饭。
    “你根本没吃吧。”路游游微微直起腰,盯着他。
    邴辞一愣,倒是没想到路游游也开始注意起这些细节来了。以前的路游游很少在意他的,或许是把周围的人当做不饿不渴的纸片人,不太去关心周围的人,又或者是没那么喜欢他,所以也不在意他。
    邴辞将滑落的毛毯往路游游身上拉了拉,唇角不可自抑地翘了起来,这弧度不受控制地越来越大。他像是个长途跋涉的旅人,有朝一日,终于看见灯塔也奔他而来。
    “怎么了?笑什么?”路游游莫名其妙。
    邴辞垂下眼去,眼眸如星,英俊的面容上有着璀璨之意:“你好像变了一点。”
    路游游紧张起来,抬手摸脸,不敢置信地问:“变胖了?”
    邴辞不知道她怎么一下子曲解到胖瘦问题去了,愣了一下,才道:“你都瘦得硌骨头,怎么会胖?”
    路游游不信:“那你刚才说我变了。”
    邴辞:“……”
    路游游一脸认真:“你说清楚,女生都很在意这个问题。”
    邴辞:“……”
    “你不说就是觉得我胖。”路游游脸上风雨欲来。
    邴辞冷不丁道:“回去之后大概晚上十点,你想吃什么夜宵?”
    “夜宵?”路游游的注意力瞬间被转移,兴奋起来,“我查查。”趁着飞机还没起飞,她打开手机开始琢磨起了夜宵吃什么。
    邴辞就看着她,一直忍不住笑,抬手将她头发揉乱,路游游将他手挡开,他又整理着她两鬓的碎发。
    飞机起飞,飞行在暴雨之中,机舱内一片宁静,大多乘客都开着灯。
    路游游侧坐着,小腿搁在邴辞膝盖上,邴辞慢慢帮她揉着脚。邴辞的手掌温暖而宽大,血液活络开的感觉十分舒服。
    很快飞机餐来了,路游游赶在空姐看见之前,缩回了腿。邴辞已经按揉完了,微微弯腰,长手将她鞋子拨到她脚下。路游游飞快穿好鞋。
    接过飞机餐,路游游打开来后,将自己的那份拨了一半给了邴辞:“你没吃饭,你多吃点。”
    邴辞笑:“把我用飞机餐草率地填饱,你好等着回去吃夜宵?”
    路游游:“没错。”
    邴辞侧眸看她一眼,问:“想吃什么?”
    路游游说得心虚:“鲜虾馄饨。”
    邴辞笑了:“这不又得我来包?”
    路游游恃宠而骄:“我可以帮你洗个碗。”
    邴辞吃着飞机餐,没说可以,也没说不可以,只是嘴角扬了起来。
    路游游咬了两口面包,琢磨着他的神情,问:“回去都大半夜了,会不会太累了?其实点外卖也行。”
    “没关系,我很高兴。”邴辞笑道:“想吃就吃,我巴不得你多吃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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