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现在,他不想找了。也不是悲观失望,或者说他现在根本无法积极乐观,他的人生,大概一眼望得到头了。
    唐忻旦恍惚间,回想到了二十岁时候的状态,那时候就很严重了吧?是中度还是重度呢?他不知道,没钱去看病嘛。
    他就记得,连还有个纪韫要养,都拦不住他。那时候他站在五楼,那栋小破楼的最高层了,那个高度太过吸引他了,他站了没两分钟就跳了下去。
    没想到被一棵树挂住,掉下去只是摔晕了。那地方没太多人,他从跳下去,到醒过来,没人发现。醒来时已经是半夜,他爬起来,发现除了腿瘸了点,其他地方竟然没受伤。
    那天他一瘸一拐地回到出租屋,路上买了平时舍不得吃的切牛肉,回家给急哭了的纪韫,做了碗香喷喷的牛肉面。
    这事没人知道。很多年后,唐忻旦控制得很稳定,他自己都不记得往下跳时候的心境了。可最近,他又有点回想起来了。
    谢铭扬这样好的一个小朋友,并不该沾上他。
    唐忻旦不想伤谢铭扬的心,怕把他伤成小猫,所以打算采取温和的方式拒绝。
    而身旁,谢铭扬也似有所感般,表情渐渐有些垮了。
    唐忻旦教育谢铭扬说:“还处于青春期的小孩,有冲动和好奇心也是正常的。但你也太乱来了,不要冲动,先冷静冷静吧小朋友。”
    谢铭扬见他没有一口回绝,觉得自己还有希望,反驳说:“我不是一时冲动!我就是喜欢你!”
    唐忻旦继续说:“你怎么可以一言不合,就随便亲别人呢?这是耍流氓,如果今天不是我,你可能会被打。”
    谢铭扬吃不准唐忻旦到底什么意思,但他觉得唐忻旦也是喜欢他的,就说:“那你不是也没打我嘛,再说了,我亲别人干嘛啊……”
    唐忻旦将水杯放到茶几上,微微侧身,看着谢铭扬:“我最近没有谈恋爱的想法……”
    话没说完,被谢铭扬得寸进尺地截断:“那我等你想谈恋爱的时候,再来表白!”
    谢铭扬平时还算有分寸,通常点到即止,今天却总也有些打蛇随棍上的嫌疑。
    唐忻旦说:“以前我也说过,我不喜欢太年轻的。”
    谢铭扬回答他说:“我过几年就没这么年轻了,到时候就可以了。”
    唐忻旦忽然有些无力,点到后撤退不就好了吗?他们就维持现状,不进那一步,不就好了吗?
    为什么……唐忻旦转头,见谢铭扬眼眶又红了,唐忻旦微微愣住。
    谢铭扬扯出点笑,深情又可怜地说:“哥你是不是觉得,今天我特难缠啊?其实我也这么觉得。”
    “不管你喜不喜欢我,那都没关系,反正我喜欢你,喜欢好久了。”
    唐忻旦心里痛了一下,禁不住软和了声音,骗他说:“我一直把你当弟弟看。”
    谢铭扬迅速收拾好情绪,自己找个梯子,暂时溜下去:“那你就继续拿我当弟弟嘛!我也继续喜欢你!”
    “我又不要求你跟我谈恋爱,你不能那么霸道,连我单方面喜欢你都不允许!”
    唐忻旦:“……”真是小孩子发言。
    这天晚上睡觉,唐忻旦表示,要自己一个人睡。
    谢铭扬很乖地答应了:“好。”
    到半夜,一直竖着耳朵的谢铭扬,听到主卧门响,他装成出去上厕所的样子,在门外“偶遇”了唐忻旦。
    唐忻旦一脸的疲倦,看得出来,他根本都还没睡着。
    谢铭扬挠头,问:“哥,还是睡不着吗?”
    唐忻旦确实没睡着,特别难受,他喝了口水,胡乱地点点头。
    谢铭扬于是抱着自己的枕头,想要跟唐忻旦进主卧。见唐忻旦一副要拒绝的样子,谢铭扬说:“你都睡不着了,我陪你睡觉有什么要紧的。不就是因为我表白了嘛!你不能因为我的原因,就让自己睡不着觉啊。”
    完了又补充:“我又不会对你做什么,你放心好了。”
    叭叭叭的,叭得唐忻旦被说服。于是唐忻旦纠结地把人放进了屋,两个人又睡到了同一张床上。
    大概有对比吧,比起身边空荡荡,身边睡个人,唐忻旦感觉到了丝丝安心。他阖上眼睛,没多久,竟然睡了过去。
    谢铭扬把睡着的人搂进怀里,心里想:要他放弃,那是做梦。他不可能放弃的。
    纪韫昏迷八天后,终于醒了过来。从重症观察室,转到了普通病房,这也意味着,需要人陪护了。
    唐忻旦去照顾他,找了个护工打下手。
    纪韫醒过来后,因为身体太虚弱,更多的时间都在睡觉。醒着的时候,也蔫蔫的,不多说话。
    唐忻旦就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每天给他带去清淡的营养汤,一口一口喂。每天给他擦洗身体,就和纪韫小时候一样。
    两个人在病房里,完全没有交流,看起来还挺风平浪静。
    顾世华每天都过去,但纪韫大多数时候在睡觉,即使是醒着,也不和他多说话。
    唐忻旦更不用提,完全拿顾世华当空气。
    顾世华也不嫌没滋味,仍旧天天往医院跑。
    谢铭扬知道纪韫醒了,如临大敌,时不时就往医院跑一下,自己手上换换药,顺便去纪韫病房外观察观察。
    唐忻旦晚上回家,他也要悄悄把人检查一遍,生怕唐忻旦又哪里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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